锦鲤小皇后/大龄皇后——故筝
时间:2019-01-09 09:56:09

  他怎么说动了朝臣?
  怎么派遣了虎贲军?难道虎贲军的兵符在他手中?可先帝在时不就已经丢了许久了吗?那时先帝还满心愤懑,认为是朝中奸臣所为,于是此后更加丢了志气,连指挥禁卫都失了底气。
  就因为他莫名被人刺杀了一遭?
  所以他就达成了这些目的?
  这一刻,太后心底一面恨得咬牙切齿,一面又甚为想念萧正廷。
  萧正廷没旁的本事,揣摩人心倒是一等一的!他若在此,自然能将小皇帝的那些算盘都看个清清楚楚!
  太后心下更为烦躁,她嘴虽硬,但她心头也知道,现下能不能出永安宫,还得看萧弋。若是今日就让萧弋这样走了,还不知要等到何时。
  太后便出声道:“近来皇上没有再遇刺罢?依哀家看。此女恐怕并非皇上的福星,而是皇上的灾星。否则从前都好好的,如今怎么就惹出什么刺杀的事了?谁有那样大的胆子敢来刺杀皇上呢?”
  她就等着萧弋为了给那个傻儿正名,说什么近来身体大安,没有再遇见那样的事。
  这样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要求,让萧弋撤回虎贲军,恢复永安宫的安宁。
  可萧弋又怎么会按她的套路出牌?
  他淡淡道:“正是因为有了新后,朕才未有妨碍。若非是她在,朕只怕就要死在那次投毒之中了……”
  太后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她从前怎么没发现,萧弋有这样的口才,左右都是他说的有理。
  “那依皇上的意思,何时才会撤走虎贲军?如今哀家身边并无危险。”太后强忍着不快,问道。
  “宫中突然流散开得春丹与催情花,显然是有贼人在背后图谋不轨,为了太后的安危,自然是要继续留着的,等到朕大婚后,也不可轻易撤去。明日朕就会告知诸位朝臣,也让他们多加注意。那贼人在暗处,谁知晓贼人打的什么主意呢。”萧弋淡淡道。
  太后:“……”
  说来说去,最后还是绕到了那两个荷包上去!
  他就是在逼着她认错……
  可她是太后,她为母,她又怎能在他跟前认错?他又怎敢以此为藉口,将永安宫上下软禁的时间拉得更长?
  什么“等到朕大婚后,也不可轻易撤去”……太后觉得自己喉中哽着的那口血,就快要憋不住吐出来了。
  “哀家已经说过了,哀家送避火图与荷包前往,是为皇上着想……”
  萧弋打断了她:“那想必是有人在太后跟前,说了些蛊惑人心的话,这才骗得太后做下了这样的事。那是谁出言蛊惑的呢?”萧弋转头,先盯住了连翘:“是此人吗?”说罢,他又看向了另外几个老嬷嬷,这些都是在太后身边伺候了许久的人,他问:“是她们吗?”
  太后气得脸上都没有了血色,她原本是闲适地靠在那里,但这会儿已经变成无力地靠在那儿了。
  她沉下脸,道:“皇上何必来打杀哀家身边伺候的人?”
  萧弋缓缓摇头,动作说不出的优雅,但他口中却是道:“太后这般维护他们,可他们却是些心怀叵测的人,朕怎敢留他们在太后身边……”
  太后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突然想起了几年前,那时惠帝病重,萧弋宫中伺候的宫人不尽心,她便大张旗鼓,做足了慈母姿态,将萧弋宫中的人悉数换去。
  那时萧弋体弱,又无法同惠帝告状。
  自然后宫上下都是她来做主。
  她将人都换了后,再走出去都是趾高气昂的,当晚还饮了两杯酒。她膝下只有女儿,而无皇子,心头都快要憋疯了,后头她还笑着同伺候萧弋生母的宫人道:“她生下了皇上唯一的皇子又如何?可惜福薄,如今死得宫里头还有谁记得住她?就连她的儿子,将来也都是要受本宫制掣的。”
  那时她何其风光。
  哪怕是后来小皇帝登基。
  小皇帝手中无权,她也是随时派人前往养心殿,插手养心殿事宜。
  她肆意地将萧弋玩弄于鼓掌间。
  可眼下呢……
  眼下他们仿佛掉了个个儿。
  她成了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就算再如何反抗呼喊,都没有谁来听的人。
  太后咬了咬唇,道:“皇上今日威风,日后可要将你的小皇后护住了。”
  萧弋面上哪有一丝畏惧,只是他的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阴霾,他反问:“太后又要用当年一模一样的手段吗?”
  太后自然不怕被他戳破这些。
  当年她害死宫妃,谋害她们肚子里的孩子,那时惠帝在,都未处置她。如今惠帝都没了,唯一能据此处置她的人已经没了,又还有何可畏惧的呢?
  萧弋从椅子上坐直了起来。
  他的身形依旧单薄,这是年幼时长年累月经受算计留下的后果,只是他的身高早已不知不觉拔高了,他坐在那里,赫然也有了几分高大威严的味道。他不像是惠帝……
  太后怔怔地想。
  他像是文帝。
  文帝是萧弋的叔祖父,惠帝的叔叔。
  文帝虽称号是“文”,但实际却是个手段极为强悍的皇帝。他早年行事,遭了不少诟病。后因四处征战,到了中年,便得了重病,只能躺在床榻上。而那时的皇后因难孕,而未有所出。文帝没有听从朝臣的意见,赶紧多纳一些宫妃,留下血脉。
  他只挑了自己的侄子入宫,作为太子培养。
  可惜到底不是自幼养在膝下的,到底少了气魄与心智。年幼的惠帝曾畅想做出一番大事,只是那时朝臣刚从文帝的重压下喘了口气,这会儿触底反弹,便想着挟持住年纪轻的皇帝,将大权尽揽于手。
  ……
  ……而如今坐在那里的萧弋,身形面容似惠帝,气势与神情却似文帝。
  似那个太后年幼时只见过一面,便吓得她瑟瑟发抖的文帝。
  太后心底的记忆被勾起,顿时更觉羞恼。
  萧弋与文帝差得何其远?
  就算他真能如文帝一般,以他单薄的身体,只怕比文帝死得更早……那傻儿做了皇后,又未必能生出什么好的子嗣来……
  太后抿了抿唇,脑中飞快地掠过种种,她这才不甘不愿地道:“以皇上之见,应当如何?”
  她劝服自己,罢了,不急在这一时,这时与萧弋为难,岂不是正给了萧弋发作的藉口?
  萧弋早就算到太后会松口。
  这时候他才不紧不慢地道:“婚期已经定下,不久,还有十来日。等到大婚日时,太后应当知晓怎么做。”
  太后瞪了瞪眼,但还是咬着牙根,道:“哀家乃是皇上的母后,一心都为皇上着想。皇上欲如何,只管与哀家说就是。”
  萧弋面上没有表露出满意的神色,他又道:“这期间,太后若是想要出永安宫,便还须得同朕同心协力揪出那暗中贼人才行。”
  其实言下之意便是,若想要早些出来,就要看她的表现了。
  太后揪住了手边的帕子,露出笑来,道:“……皇上放心,如今哀家身在永安宫中,分身乏术,但哀家会让李家上下鼎力相助的。”
  “如此甚好。”萧弋起身,然后眉头皱了皱,似是极为厌恶地拍了拍衣摆,他点了下连翘:“便让此人送朕出去罢。”
  太后眸光阴沉地看了一眼连翘,道:“去吧连翘,这可是你的福分。”
  连翘茫然又惊慌地点着头:“……是,是。”
  连翘低着头,跟随着往外走。
  萧弋的身影渐渐远去。
  太后这才撕烂了手里的帕子,她猛地撑着坐起来,脸色阴晴不定地问身边的徐嬷嬷:“哀家先前不曾见过那个姓杨的傻子,这傻子生得什么模样?竟值得皇上这样为她打算?”
  今日种种,到了最后,原是特意来敲打她,让她在大婚日不要出了差池,还要给足那位新后的面子罢了!
 
 
第55章 亲力亲为
  大征礼, 须得备下金银万两, 金银茶筩,数百匹妆缎、蟒缎、大缎等,还有全副鞍辔的文马、闲马数十匹, 驮甲数十副, 再备以冬夏朝服、貂裘各一。
  就连府中上下, 都要赏银百余两。
  这厢礼部备礼送往杨宅。
  而另一厢皇宫中, 朝廷命妇与其余皇室女眷, 再领几位女官,往坤宁宫去布置殿宇屋舍,以备洞房。
  萧弋从养心殿西暖阁出来, 骤然想起了这桩事。
  他转头问赵公公:“今日都有谁来了?”
  赵公公便与他报了几个人名。
  萧弋突地哼笑一声, 声音里都带着冷意:“想来定是意难平的。”
  赵公公笑得两眼都眯了起来, 他道:“意难平又如何?大局到底是定下了。”说罢, 赵公公朝着萧弋一躬身,道:“该为皇上贺喜。”
  萧弋淡淡道:“留着吧,等到大婚那日也不迟。”
  “是。”
  萧弋的步子顿了顿, 拐了个方向:“走罢,去坤宁宫瞧一瞧。”
  “是。”
  若是从前, 萧弋也不会惦记那行洞房礼的屋舍殿宇如何布置妆点,左右他对此事都没有半分兴致。
  但如今念及杨幺儿,萧弋到底还是想着, 去瞧一瞧。
  立后大婚, 也不过此一回。此后纳妃, 又或是废后再立,又或是续娶继后,都是不如这一回的。
  萧弋下了令,于是众人便往坤宁宫去了。
  坤宁宫外的小太监高声唱道:“皇上驾到——”
  里头满屋子的人,立刻便屈膝跪地,连头都低了下去。
  这里头的大都不是蠢笨人,这些日子以来,京中的局势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已经足够她们看个清楚了,且不论皇上以后是否长久,如今只要满朝文武要与太后争个高低输赢,那就必然会有一方想尽办法地抬高皇上……也就是说,如今的皇上,手中已经握有四两拨千斤之力了,他只消动一动手,就可以随意按死她们。
  她们又哪敢不尊重呢?
  何况,她们对皇权的屈从,是生来便刻入骨子里的。
  于是众人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地行了礼。
  萧弋没看她们,径直走了进去。
  他环视一圈儿,里头的墙壁都饰以红色,连门也漆成了红色,上头贴着鎏金“囍”字,再往里行进,便能瞧见龙凤喜床,百子被等物……
  但萧弋再环视一圈儿,始终觉得有些空荡荡。
  是少了什么?
  萧弋突地指着一处道:“取一张桌案来,摆在此处。”
  女官战战兢兢地低头问:“皇上要什么样的桌案?”
  萧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眉梢边上突然泄出了一点笑意,他道:“这样高的,红木桌案。”
  “此处再置下屏风。”他又指了一处。
  “是。”女官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都应了。
  毕竟皇上这样的要求,实在太不值得一提了。
  如今太后在永安宫中不得随意出入,她们自然都是一心听从皇上的吩咐。莫说是桌案了,就算皇上再荒唐些,要备一张大床、一床大被,再多携几名貌美的宫人一并洞房,她们都不会说半句话。
  左右这些都不是她们能管的。
  萧弋又检视一遍,道:“屋中须得铺上厚厚的地毯,从殿门,一路铺至龙凤床边。”
  “是。”
  随后他又零碎挑了些毛病,这才离去。
  等他离去后,殿内众人方才敢大口喘气。
  几位命妇与皇室女眷都忍不住低声道:“不是……不是听闻皇上重病身子弱吗?今日怎么还得了空到此处来走走?”
  “可见钦天监那一卦倒还真是有些名堂的!那从岷泽县来的杨姑娘,才在宫中住了多少时日,皇上身体便见大好了……”
  “真这样灵,倒巴不得钦天监也为咱们算一卦才好。”
  “去请一繁真人啊!”
  众人细碎地说了几句话,扯到了拜哪家道观上头去。
  而后才压低了声音,道:“到底是皇上呢,虽说病容仍有留存,但到底龙威赫赫,叫人不敢直视。”
  “皇上也着实好相貌,瞧着有几分肖似文帝……”
  她们也只敢这样不痛不痒地说上几句,旁的便不敢说了。
  毕竟说得多了,一则失了身份,二则担心祸从口出。
  而这厢萧弋从坤宁宫出来,走出了老远,他方才心下怔怔,不自觉地放缓了步子。
  他方才在坤宁宫中一番挑拣,那将来洞房布置得,岂不是尽按他的心意来?
  萧弋从未这样想过。
  但这一刻,他竟是觉着,原来大婚的滋味儿也不坏。而自己亲力亲为地去布置行洞房礼的暖阁,原也是叫人觉得心下满足的,而不是心下抵触的。
  从前他看书中写,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他已立在金顶上,坐在常人永远也不可能坐的一个位置上,他衣食无忧,只是身边群狼环伺,要权利而不得。
  于他来说,“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都是不可能有的三大喜事。
  而“洞房花烛夜”,也因钦天监那一卦,彻底断绝了他对婚事上的期许。当然,他本也没有什么期许。在他看来,耽于情爱、沉迷女色而昏了头,是极为可悲的。
  他早已做好了献祭身边一切的准备。
  就连自己的婚事也是如此。
  到了此刻,他的脑中方才不自觉地划过一个念头。
  ——他之所喜,大抵是车到山前而有路,峰回路转而有了一个小傻子。
  罢了。
  不妨再待她更好些,让她就这样一辈子依附在他的羽翼之下。
  他终于有了不用担心被其背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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