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荐河山——退戈
时间:2019-01-14 10:39:09

  林霁不由分说地抓住他:“大男人少扭捏。快些,走!”
 
 
第134章 指路
  林母也是一样在门口张望了会儿, 才回过头问:“就你一个人?”
  林行远:“……”
  他脑海中忽然自动补足了之后的对话。
  都是林霁惹的祸。
  “母亲, 您知道您的这句话对我造成多大的伤害吗?”林行远抬手挡在二人中间, “好了您什么都不用说我明白。先吃饭吧, 以免菜凉了。”
  林母拍腿懊恼道:“哎呀,可惜了这些菜!”
  林行远:“??”
  感情不是为他接风做的?
  林母调整完毕, 又款款入座, 快速拿起筷子,朝他碗了放了两块肉,说:“快吃,便宜你了。”
  林行远的心冷了。
  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吃。
  林母又恢复了之前热情的模样, 好似先前都不过是林行远的错觉。
  林行远问:“我是您儿子吗?”
  “当然啦!”林母说,“娘就你一个儿子,不疼你疼谁?”
  ……你们谁都不疼!
  林行远痛定思痛,觉得还是因为自己太过天真,竟然指望时间能勾起二老心中的愧疚。他们没有忘了自己,已经是最大的奇迹。
  没有爱的。
  他准备给方拭非写信,控诉一下自己在家中的遭遇。同时告诉她,自己就快回来的。
  这劳么子破地方, 呆着忒没意思!
  他咬着笔头正沉思斟酌的时候,林霁推门走了进来。根本不给他多少休息的时间,时时都想拉着他去做劳丁苦力。
  林霁看见他在写信, 想想也知是要给谁,顿时欣喜道:“你这终于懂事了,我儿, 你是个明白事的人了。来,爹教你写!”
  林行远大怒,将纸笔夺过去藏起来,觉得自己忍不了这老男人了,严词拒绝道:“不用!”
  林霁不想扫了他的兴致,又实在信不过林行远的处事风格,在一旁急着出谋划策道:“你就说,自己来了上郡之后,你英明神武的爹,为了将商道外拓,带兵去了个边陲小镇。结果来了这里,发现自己水土不服,头晕呕吐,离不开人照顾。但应无性命之忧,相信过不许久便可康复。只是这里实在过于偏僻,连个好的大夫都没有,但是你相信自己”
  “……”林行远说,“那我这究竟是有事还是没事啊?”
  “你是傻吗?”林霁嫌弃说,“你其实没事,但你要装作自己有事,又强行显得自己没事的样子来!”
  林行远大脑放空了一阵,然后平静看着他说:“爹我现在不想同你说话。”
  “就这么写,爹是过来人!”林霁用力拍着桌面道,“要不是我与你娘离得近,我天天给她写。”
  林行远生气了。简直哭笑不得。站起来轰赶道:“出去出去。跟你个臭男人有什么好聊的!”
  林霁心痛道:“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儿子?”
  林行远:“我爷爷还这么想呢!”
  两人在屋里就要过过拳脚,试试是谁比较强硬,外头的将士冲了进来,打断二人道:“将军你在这儿!京城又急报!”
  林霁这才松开手,接过密封的信函。
  他随手打开,一面往里走。
  这不是朝廷给军队下的诏令,是他分布在京城的眼线回报过来的线索。林行远不归家的时日,里面偶尔会说说他与方拭非的壮举,再者就是各种朝堂大事,与各官员的立场。
  林霁拆开细看,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林行远鲜少看他这般愁眉的模样,放下被揉褶皱的纸,走过来问:“怎么了?”
  林霁叹说:“安王病重。太医说怕是快不行。”
  “怎会!”林行远嘴唇蠕动,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笨拙道:“他……不啊,我走的时候,明明看他气色还很好。”
  林霁神色恸然,感伤道:“顾琰自落水风寒后,病情一直未有好转。这次伤了根骨,过于严重,原本想看过春入夏,能否挺过去,结果不想气温骤变,乍暖还寒,又病了。如今都难以下床,只怕城不了多久。”
  “顾琰落水?什么落水?他还能落水?!”林行远着急,直接从对方手中夺过纸张,自己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你不知道?这都是……我想想,这应该是冬天的事情了。”林霁说,“所以我说,你怎么能把方拭非留在京城?你知道京城如今是怎样的混乱局面?她的身份要是暴露,就怕是死路一条!”
  “我不过离京这么短时间,怎么就……发生这么多事情了?”林行远恍惚,咬牙道:“果然我临走前说得不错,方拭非这人就是不知收敛,看看现在吧!”
  林霁将信抢回来,重新看了一遍,点头说:“如今顾琰身体如何不算重要,重要的是陛下与顾泽列。陛下的身体恐怕也不乐观,只是宫中的太医打探不出详情。”
  他过去在桌边点了烛火,直接将纸烧了。
  “三殿下被擒。陛下病重。二殿下残疾不可登基。另外两位皇子母亲皆无权势。你说陛下要是一走,京城会怎样?”林霁说,“贵妃可不是光在深宫里吃斋念佛的。她杀的人比你还多。”
  林行远低下头沉思,心中大感不妙。
  林霁沉声道:“看陛下如何处置老三吧。如果他身体实在不佳,未能给顾泽列定罪,先走一步,最后得势的就是老三。就算老三被定罪了……边郡的士兵未受召不知情,那赢到最后的多半还是老三。我告诉你无论是哪个朝代哪个地方,拳头硬才是真道理。”
  顾泽列敢屡次任性施暴,自然是因为有恃无恐。
  他母亲娘家有权有势,身边更有一群狼狈为奸的官员,其中不少是握有实权的重臣。
  太子死后,顾登恒几个儿子皆不成器。这么多年,想站队的,只有一个选择,全都靠了过去。长期以来,阵营无可动摇。
  即便是御史公、王声远等中立派,也选择了默许认同。
  这些人平日跟着一起为虎作伥,自然只有顾登恒登基才能继续享乐。除此之外,不做他想。
  顾登恒要顺藤摸瓜时,他们会明哲保身,以免暴露。顾登恒要是一死,还能有何顾忌?
  天下大势都定了七分!
  无论顾登恒最后做出的什么决定,届时他一死,而边郡的士兵又来不及回京,大权旁落,京城就是那些人的天下。
  林霁抬起头说,“你最好祈求,方小友的身份不会暴露。不然她定然出不了京城。”
  入朝为官,欺君罔上,本是死罪。
  无论方拭非是什么身份,都会有官员看她不过。
  从朝政长期平稳来看,残酷地说,她的确死了毕竟干净。
  顾泽列及其亲信必然要杀她以绝后患。而中立的权贵又有谁会愿意为她得罪满朝?又或是兵戈相见,帮她夺回政权?
  更别说她还是一个女人,救她似乎没多少的利益。
  君不见各朝历史出过哪位女皇帝。即便有,也是在垂帘听政多年,政务操持在手,扶持过傀儡皇帝,才敢一朝称帝的。
  不然天下是要乱的。
  如今她在京城,就一个人,只如同刚出圈的羊羔一样。
  林霁说:“反正总有人要死,就看谁先死。”
  林行远脸色煞白。
  怎么想都觉得方拭非会是第一个死的。
  他临走时不过随口一句,难道真要一语成谶?
  林霁迁怒道:“所以你回来做什么!我这左催右催催的是谁,你心里都没有数吗?”
  林行远冷漠瞥他一眼。
  这时候也不跟他争吵了,坚定道:“我现在就回京城。”
  “且慢。”林霁说,“你一个人回去,与方拭非又有何异?顾泽列可不会给我多少面子,更不会给你面子,你爹我也不想被逼来个起兵造反。”
  林行远试探道:“不然您借我一点儿兵?”
  林霁冷笑:“不如我借你一条命?”
  林行远被泼了冷水,又不敢与他生气。只低声道:“给条明路。”
  林霁在屋内踱了一圈,重重哼出一口气。
  其实明路简单清晰,就看你能不能狠不狠得下心。
  片刻后,林霁转身郑重道:“我给你准备几车贡品,你带上一队押运的精兵,送贡品进京。速度要快。要是有人拦你,你就当不知道他们是谁,先打了再说。等你回到京城,若陛下尚在,你携我信物,去与他和盘托出,他不会怪罪你。若届时陛下已经去了,京城又为贼人把持,你知道该怎么做?”
  林行远迟疑了下,问道:“打?”
  “杀。”林霁眼中寒光闪烁,声音坚定起来:“杀掉他。”
  林行远点头。
  “别让人知道是你干的。”林霁说,“死了别回来。”
  林行远:“……”
  死了他还真回不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想看掉马,快了。我想发的盒饭,也快了。
 
 
第135章 禁军
  顾泽列的审查过程缓慢而凝滞, 仿佛有人在阻挠。
  然而背后阻挠的又岂止是一个两个?
  方拭非是最先揭发他罪状的官员, 又主动找到了他的人, 自然想要一同审理此案。然被御史公断然拒绝。
  “你不得参与。”御史公干脆道, “你需回避,此案会有其他人秉公办理。”
  方拭非说:“我也是台院官员, 我也能秉公办理!”
  “可你心有偏见, 怕会不公,难以服众。老夫也不认同。”御史公说,“我不管我今日手下要审的是谁,命我审的是什么案子, 我绝不允许有人在我面前假公济私。”
  方拭非用力道:“我只看证据行事!”
  御史公言重道:“那你的证据呢?你若是有证据,就不会只说得冠冕堂皇。我等在找的,不就是你口中已经定论的证据?”
  这点方拭非还真是无可辩驳。
  御史公知道她无恶意,缓和了些,又说:“御史台从不是一家之言,也不是能以权压正、以上压下的地方。此处官员各来自不同世家,老夫不可徇私。”
  方拭非颔首应允。
  话虽如此,前景却并不光明。
  能明确指证的证据, 已全部被销毁。似是而非的线索,又不能拿来当证据。
  即便有千百次的巧合,依旧只能是巧合。
  顾登恒病中出来开了几次早朝, 终究还是撑不下去,重新罢朝。所有奏折直接呈上来,抽出精力批阅后再分发下去。
  可他实在是太疲惫了, 成堆的奏折堆积,根本无从下手。已无往日神气,视线也开始发花,即便是终日坐在桌案前,依旧收效甚微。
  身边竟还无一个能让他信任帮忙的人。
  他怕自己并糊涂了,神智不清。请了王声远跟御史公前来共同商理朝政。又叫了顾泽长来帮忙记录阅读。
  拼了数日之后,太医还是不满意,嘱托顾登恒要静养,不能劳心。
  大约是考虑到自己实在苦于支撑,顾登恒答应了。之后只每日过问顾泽列的案情进展,其余事情无暇关心。
  “要抓他的把柄,的确是不容易。”顾登恒不知该是欣慰还是心酸。见识到儿子的本事,却是在这种事情上。
  他说:“多年结党营私,他在揽权上,真是比朕想象的要做得好。”
  御史公等人自然是不敢接嘴。
  顾登恒叹道:“朕现在没法帮你们了,只是多活一些时日,不要给你们添麻烦就好。”
  御史公忙说:“陛下前往保重龙体,不要为琐事忧虑。朝中并无大事,我等若有困惑,再来请您定夺。”
  顾登恒淡淡嗯了一声。
  他自己也很困惑,找到定罪的证据,他应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对于这天下之主,他究竟应该选谁?
  或许他可以选一个稍稍听话,又有上进心的孩子。这样即便他自己才学疏浅,可只要能做到听忠言,选良才,就不会出现大错。历史上幼帝登基不就如此?
  林卿忠心耿耿,能晓大局,即便新帝毫无根基,也会保他。
  顾登恒此时有些庆幸。他朝中大臣虽然心有龃龉,却也的确有不少真才实学之辈。只是御史公王声远等人是随他操劳多年,把持朝堂半壁江山,如今呢?如今已经老了。不知往后还能撑上几年?他必须考虑,越长远越好。
  每位帝王身边,都该有一位自己信任且可担重用的臣子才是。不单只是臣子,也该是朋友。
  譬如杜陵……杜陵呐!
  顾登恒抬手捂住额头。
  方拭非?
  顾登恒脑海中忽然就跳出了这个名字。
  顾泽长身边似乎没两个好友,除了顾琰,就是他了。
  他很好。
  思绪飘远,便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想,跟做梦一样。
  要是他姓顾……
  顾登恒陡然一个激灵,被自己想法吓到了。
  真是老了,病得这样糊涂。
  顾登恒思及此处,神色黯然。
  原先一直入不了他眼的老五,最后竟然会成为他最好的选择。这是他年轻时万万没有想过的事情。
  可是他怕,人心是会变得呀。他会变,顾泽列会变,谁能知晓顾泽长知晓权力的好处后会不会变?他自己都不相信这个儿子,如何让天下人去相信他?
  御史公看他神色变化不定,怕是心思忧虑,根本放心不下朝堂诸事。
  顾登恒也总算回神,想起他还在,低声说:“今日先这样吧,朕有点累了。”
  御史公:“是。”
  御史公退到门边,小心抬起头往里窥觑。见顾登恒佝偻着背,一副老态,低头用手摸着光滑的被面。脸上不由也是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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