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摇一摇的事情我很年轻的时候就听过的,但是那会儿我并不相信真有这么神奇的事情出现,毕竟那个年代电脑还有手机都是非常奢侈的一件物品。只是没想到啊,没想到啊,人到老了,还是被这个一直被我忽视的东西捆住了脚,拿走了我的命。”
汪畔听到这里,抓着汪隆的手又紧了紧。
汪隆安慰般地拍了拍她的手,“我都活了八十多了,死对于我来说真不算什么。以前年轻时也经历过九死一生的场面,畔畔啊,爷爷是真的不怕死,只是放心不下你而已。”
“爷爷,就因为你被死亡摇一摇拉进了游戏,你预料到了自己可能某一天就会出事。所以才会封了我的眼睛,让我能像其他人一样过上平常一些的生活吗?”汪畔问道。
汪隆:“这是其中一点,还有一点是,死亡摇一摇太过神秘,我没把握它会不会祸及到自己的家人。”
“你以为封了我的阴阳眼,或许死亡摇一摇就不会找上我?”
“是。”汪隆叹了口气,“可是现在看来,这方法并没有任何作用,该来的还是来了。”
“爷爷!”汪畔再次用力地握住了汪隆的身体。
汪隆笑了,“不过你比老头子我厉害。我当初就是熬到第七关,被这个美好的世界吸引住了,我舍不得离开。这里有你的曾爷爷,有你奶奶,还有你的父母,我太久没见他们了,舍不得离开他们啊。”
汪隆的笑容还是带上了一些落寞。他就是因为沉迷在这个虚构的世界里才死去的,他曾经也有后悔过,他不后悔留在这个虚构的世界,只是后悔丢下了汪畔,没能看着汪畔长大。
汪畔沉默了下来,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汪隆已经对汪畔付出太多,虽然丢下弱小的汪畔离开了,他有错,可是汪畔却舍不得责备他。除了自己这个孙女,汪隆看到了太多的悲欢离合,他想念汪畔,同时几十年来也在深深地怀念着自己过了世的妻子和儿子儿媳。
有些东西,不是说时间长了就能忘记的。
一个怀念着亡者几十年的老人,在明知道只有短短的几年的光阴里,一个美好的选择突然摆在了面前,能够和亡者再次相见,再次一起生活,又有谁能拒绝得了。
汪畔想明白后,吁了口气,握着汪隆的手道,“爷爷,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汪畔何尝没有汪隆一样的心思,这里有她的爷爷,有她的父母,还有郭婶等亲朋好友在,在这里的感觉比现实世界幸福太多,她也时常会浮现出留下来陪着大家的想法。
汪隆道,“畔畔,死亡摇一摇太狡黠,越到后面越会用我们汲汲渴求的东西来诱惑我们。这是第一次,却绝不会是最后一次,你别学我这个老头子,你得守住你的本心。”
汪畔郑重地道,“我会的。”
“你一向聪明,我不知道你查了多少资料。但是现在,爷爷说的这些话你必须得牢牢地放在心上。爷爷曾经通过卜算还招过一些被死亡摇一摇害死的鬼魂来问话。卜算告诉我们,最大的恶鬼就藏在我们的身边,你要牢牢记得这句话,不要随意相信任何人,要努力去辨别真假。至于那些被死亡摇一摇害死的人,有一个曾经跟我说过,死亡摇一摇一共有九道关卡,通过第九道关卡的人才能摆脱整个死亡摇一摇。畔畔,这个游戏是不能中途退出的,所以答应爷爷,活下来,通关死亡摇一摇,掌握住自己的命运。我教给你的点朱你要好好去学习,这是你的一大裨益。”
“还有,第九关不仅仅要……”
在汪隆打算把最后一个重要的信息告诉汪畔的时候,纸扎店的大门忽然被一阵飓风冲开,吊在门梁上的风铃被风劲带得哗啦啦地转动了起来,叮铃铃的声音响彻整个黑夜。
随之而来的是,一架飘在半空中的漂亮纸扎轿子从门外瞬然地来到了屋内,停在了汪畔和汪隆的面前。汪隆在门开的那刹那,已经带着汪畔退到了沙发的后面去。随着那轿子的靠近,沙发周边的东西全被震动得东倒西歪了起来。
汪畔蹙紧了眉头,汪隆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
花花绿绿的轿子在大堂中央停了下来,一个穿着寿衣的男人撩开门帘,缓缓地出现在了汪畔面前。随着男人的出现,轿子四个角也跟着出现了一个个黑色的影子。这些黑影仿佛没有实体,也没有面容,除了跟人一样的体型外,全身一片通黑。
穿寿衣的男人走下轿子后,视线就一直流连在汪畔的身上,眼里的垂涎呼之欲出。汪隆瞧见后,用身体给挡在了汪畔的身前,一直护着汪畔走到了柜台那边去。
穿寿衣的男人忽然笑了,“你那两个小人头可没那么大的本事拦着我。”
“不试过怎么知道?”汪隆大喝一声,取过身后的两个描摹得凶神恶煞的纸人便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以血为朱砂迅速地点在了两纸人空白的眼睛上,接着他把纸人扔到了半空,做了个“起”的动作,跟着喝令出声,“起来!”
随着这一声令下,原本软绵绵的两个纸人忽然在空中砰地一声变成了两个高达两米的巨汉。这两人形如真人,但五官极为的诡异,脸颊白得好像涂了好几层的粉末,两颊边的红晕更是古怪,眼睛里虽然有眼神光,却没有一个人该有的感情,冷漠得像个仿真人偶。
“去!”
当两个纸人变成了人后,汪隆便捏着手指猛地指向了前方的寿衣男人。听到汪隆的命令,两个巨汉瞬间就跳到了半空,扑向了敌人。寿衣男人也不慌,拿着一把纸扇拍了拍,在他的身后,几道黑影人刷刷地就代替他迎了上去。
黑影人一共有四道,汪隆的纸人只有两个,虽然人数上不敌,但是汪隆这一方的纸人看起来却要强上许多。汪畔看着纠缠了一会就把四道黑影打倒在地的纸人,忍不住激动地握了握拳头。
虽然自己的手下被打败了,穿寿衣的男人仍然面不改色。在两个巨人就要扑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忽然手一扬,就扔出了好几个纸扎人。这些纸扎人在空中砰的一声很快就跟那两个巨汉一样变成了人,刷刷地对着两巨汉就攻击了起来。
卑鄙,真是卑鄙!
穿寿衣男人召唤出来的这几个纸扎人,一看就是昨天夜晚从汪家纸扎店买走的那一批货。而这几个明显只是其中的一些,还有好几个纸扎人没有被男人放出来!但是现在,汪隆的两个巨汉在面对同样是汪隆制作出来,但是主人却是穿寿衣男人的这几个纸扎人时,明显优势转为了劣势,形势非常不妙。
穿寿衣的男人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直接把手上剩下的几个纸扎人都唤了出来。汪隆把剩下的几个指头都咬破,抓着店内的童男童女全点上眼睛后就扔到了穿寿衣的男人面前。
而这时候,汪隆已经大汗淋淋,脸色苍白,精气好像泄去了大半。穿寿衣的男人却仍然心有余力,从容不迫。
他一挥手,地板上刷刷地又涌出了几道黑影,眼见着黑影就要冲破纸扎人扑到汪畔的面前来,汪隆一把抓住汪畔,带着汪畔就跑上了二楼,一路急奔跑到了汪畔的房间里去。
汪隆拉着汪畔来到窗口边上,认真地对汪畔道,“畔畔,走,赶紧走,离开这个世界,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爷爷!!”
汪畔只来得大喊一声,整个人就被汪隆给推下了窗户,在她坠地的刹那,一团黑气团团把汪畔围拢在了一块……
等汪畔重新回到一望无际的黑暗空间时,她的脸颊已经布满了泪水。
第105章
汪畔抹掉眼泪, 在黑暗里开始寻找起林西楚和南燕子的身影。也不知道是不是黑夜听见了汪畔的心声, 在汪畔不知走了多久的时候, 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团光晕。汪畔想也不想,径直就迈脚走进了光晕里面去。
同样的踏空感传来, 汪畔整个人急速地往下掉落着。不过好歹有过一次经验,这次的坠落汪畔依然保持着很好的状态,甚至能微睁开眼睛环视着周围。
先是一层光, 而后便是一瞬而过的黑暗。
等汪畔再次睁开眼的时候, 她已经置身在了闹市里面。耳边有嬉闹呐喊的声音, 身边有川流不息的人, 抬眼四望,还能看到五颜六色、十分复古的各色店铺招牌。汪畔好像来到了某条老旧的街市上, 而这条街市还有来往行人的衣着, 都给人一种十多年前的画风。
汪畔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投掷在这种地方,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并没有来过这条街。茫然归茫然, 汪畔还是抬脚顺着人流往前走去。身侧的商铺琳琅满目,熏香的食物味道扑鼻而来, 汪畔摸了摸肚子,既然觉得有些饿。
就在她准备走过一家烧鸭店的时候, 前面忽然匆匆跑过来了两个小男孩。两人一大一小,大的大约十五六岁,小的大约只有七八岁。两个孩子都长得很好,五官很精致, 十分的有朝气。而后,又有两个人出现在了汪畔的视线里,是一男一女,看两人的姿势应该是一对夫妻或者情侣,两人都长得很好,男的帅气女的美丽,即使两人身上的衣服比较朴素,也阻拦不住他们的魅力。
汪畔看着这两大两小,总觉得他们的面容让自己觉得有些熟悉。但是汪畔确定,自己真不认识他们四个人。
汪畔有些疑惑,想了想,便停下了脚步注视着这几个人。那两个小男孩已经跑到了烧鸭店的橱窗外面,小的那个抓着大的那个的衣服道,“哥哥,咱们买这个好不好?”
少年看着小男孩指的体积相对其他烧鸭来说大了起码一倍的鸭子有些为难,“这么大,价钱不便宜,我们也吃不完,不然我们买旁边小的那一只吧。”
小男孩有些可惜,却没有不高兴,点了点头道,“好,那我们买小的那只。”
搂着漂亮女人的男人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身后,听到他们的对话,笑着揉了揉小男孩的头,道,“不用给爸爸省钱,竟然西楚喜欢这个,我们就买这个,今天让我们家吃顿好的!”
小男孩和少年瞬间高兴地举起了手,“爸爸太好了!”
女人矮下了身体,也不知道跟他们说了什么,一旁的汪畔已经震惊得没空注意他们那边了。刚刚男人叫那个小男孩什么?西楚?所以……汪畔歪打正着的,来到了林西楚构建出来的“美好世界”里了吗?
等汪畔回过神赶紧望向缩小版的林西楚时,发现林西楚与他的家人已经消失在了烧鸭店前面。汪畔心里那个急啊,好不容易遇上了林西楚,自己既然一个不留神就把他们给放走了。
汪畔着急地边跑边张望,希望在人流中可以重新找到林西楚的身影。可是找了许久,汪畔双脚已经累得抽筋了,也没能再见到林西楚和他的家人一面。在汪畔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方向时,一个矮小的身影从一个小卖铺里走了出来,匆匆地跑进了旁边的居民楼里。
汪畔看到仿若林西楚的身影,赶紧便跟了上去。林西楚人小小的,上楼梯的速度却不慢,等汪畔追着他一直上到五楼时,他已经打开某个房子的门走了进去。汪畔看着紧闭的房门,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她想着怎么进去找林西楚的时候,汪畔忽然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可以穿墙而过!汪畔捏了捏自己的脸,有些不可置信。自己这是在林西楚的世界里成了“鬼魂”之类的存在吗?
汪畔不再多想,先是迈脚而后是伸手,把自己的身体别扭地挤进了林西楚的家里。汪畔晃荡了一下,整个人就从墙外面栽倒进了屋内。因为第一次穿墙,汪畔还有些不适应,穿墙出来那一刻她整个脑海都是乱糟糟的一团,缓和了许久才好受了一些。
汪畔好像真成了鬼魂,她的出现并没能引起大厅中其他人的注意。鼻下是炒菜的香味,耳边是林西楚和他哥聊天的声音还有厨房里传来的咔咔咔的炒菜声。
汪畔看着近在迟尺,缩小版的林西楚有些不自在,实在是这么软糯的林西楚她第一次见啊,简直难以想象他长大后竟然成了另一幅模样。在汪畔打算摇醒林西楚,两人赶紧回到毛毛的恐怖屋时,林西楚父亲这时恰巧从厨房里端出了两盘热乎乎的饭菜。
“开饭了,哥哥快带弟弟去洗手吃饭。”
“哇,开饭了,开饭了!”
林西楚高兴地扔掉了手中的玩具,跟着自己的哥哥就跑到了浴室里去,进去没几秒,他们又匆匆地跑了回来,双手湿淋淋的,甩得到处都是水。
男人也不责骂他们,拿过旁边干净的毛巾给他们两人各擦了手,之后便让他们坐在了饭桌前。虽然桌上已经放了菜肴,但是两孩子都没有动筷,明明已经饿得肚子都在叫,嘴角都流出口水了,两孩子还是规规矩矩地双手搁在了大腿上,只是眼睛紧紧地瞅着桌上的饭菜。
等男人和女人都上了桌,等他们说可以吃饭了后,林西楚和他的哥哥才大呼一声扑到了香喷喷的米饭上面。那道刚买回来的烧鸭明显十分受两孩子的欢迎,不过他们把自己的那份吃完后就不在碰那碟烧鸭了,汪畔看得出来,这两人是打算把剩下的肉给自己的父母。
看到这里,汪畔不得不感叹,林西楚的父母实在很会教孩子,两个孩子都是最调皮的年纪,但是被他们教养得十分守规矩。
从屋内的摆设和他们身上的衣着来看,林西楚幼年时的家境并不怎么好,可是即使他们过得在困苦,他们也很快乐。而且在这样的环境下,年轻夫妻依然好好教育着他们的孩子。并且从他们一家人相处的画面来看,这一家人的感情十分的好。
当林西楚一家吃完晚饭后,汪畔的身影好像被拽入了某个扭曲的空间,呼吸有些凝滞,视线所及之处是一幕幕快速流动过去的陌生的画面。画面中有人,也有单纯的风景,而这些画面里的东西就像是随着时间流逝一样,每一幕里面的人的穿着,建筑风景都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汪畔从离奇的状态抽调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林西楚那个老旧的家,重新回到了大街上。
汪畔看着行走的人的衣着,和周边商铺的摆设,知道自己应该是来到了几年之后林西楚的世界里。汪畔顺着人流走到了一座天桥,刚走到天桥的一半,迎面便走来了几个穿着某中学校服的男生。
这些男生里面,有一个人的身影让汪畔立刻顿住了脚。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既然这么快就见到了林西楚。
林西楚大了许多,现在的他应该是个中学生,身上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边走路还边看着手上的书。旁边的男生似乎是他的朋友,簇拥着他,叽叽喳喳地似乎在聊着学校里某个长得很好看的女孩。
汪畔挑眉,没想到长大后独来独往的林西楚中学的时候既然还有那么多的朋友,而且看起来关系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