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琳姓郭,和大磊一家不同姓,看来不是什么至亲的关系。但是却被大磊埋在了自己父母的墓旁,看得出这个郭小琳在大磊心里位置很重要。
汪畔把目光放到木牌前,木牌这边只剩下了一些烧了一半的金元宝,纸钱还有一些其他拜祭的东西,甚至在木牌前面还有一横被水浇过的地方,汪畔猜测应该是大磊刚才在这里给死者敬酒弄出来的。不过除了这些东西,在汪畔和林西楚到这边来时,大磊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也许是拜祭完回了家。
汪畔绕着土包转了两圈,然后指着郭小琳的墓道,“我想看看这个郭小琳土坟里面。”
木牌上写着,郭小琳是在六年前死的。看大磊家的照片,大磊和郭小琳应该是同岁,或者只相差了三岁不到的关系。现在知道大磊十七岁,郭小琳如果是六年前死的,也就表明她当时死的时候只有十二三岁,差不多也就是在拍那张全家福后不久出的事。
再联想到汪畔在李家被女鬼缠上的画面,那女鬼的年龄就有些和郭小琳扯不上了。那女鬼一看死时就有十七八岁的样子,郭小琳比她还要小上几岁,不太像同一个人。
掘人坟墓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为了弄清郭小琳和女鬼的关系,汪畔也只能这么做了。
林西楚没有意见,两人从旁边扒拉了一根木棍,先是祈诚地拜了拜,接着才用木棍搅起了郭小琳的小土包。在两人的合作下,很快,底下就露出了一截棺材来。汪畔和林西楚再接再厉,终于把整个棺材给刨了出来。
棺材不是很大,长度比汪畔还矮了一节,棺身也很小,一看就知道里面住的人身材比较瘦小。棺材的材质是很普通的那种,所以一撬就能打开,并不难。汪畔和林西楚各站一边,一齐把棺盖打开后,目光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棺内安静躺着的人身上。
那是一具小女孩的尸体,尸身已经开始腐烂,但是面容什么的还能看到一些,的确是汪畔见过的那个郭小琳,和照片里的模样非常的相似。不过奇怪的是,一个看起来十二岁左右的女孩,身上穿的竟然是喜服。
汪畔再三确认了很久,因为以前祖业是做纸扎,所以对于一些服饰什么的汪畔也多少受过一些熏陶,所以女孩身上穿的衣服,不管哪个细节来看,都是一件喜服,而不是简单的一件红色的常服。
喜服是按照女孩的尺寸设计的,似乎是手工制作,有些地方的针脚比较粗糙。
在女孩尸体的旁边,还摆放了许多陪葬品,都是首饰之类的玩意,什么金镯子,金项链,翡翠戒指,翡翠耳环等等。光是看着这些陪葬品,就能看出葬了女孩的人有多喜欢她,这些东西加起来也要好些钱,实在不是一个落后的小村子的人能拿得出来的。
汪畔抬头,“你说这些是大磊做的吗?”
虽然嘴上这么问,其实汪畔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除了大磊,汪畔还真是想不到还有谁。既然郭小琳的墓碑都是大磊立的,那么把郭小琳的尸身收拾成这样,然后还弄来了这么多陪葬品的人,除了大磊真的也没谁了。
只是想想当时郭小琳去世的年龄,在看看现在她身上套着的喜服,汪畔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为什么要穿喜服?
汪畔吸了口气,“这个郭小琳不会是大磊的童养媳吧?”
一些贫困封建的地方,曾经流行过一种叫做童养媳,童养婿的习俗。所以真不怪汪畔胡思乱想,尤其是面前一件一件的事情结合在一块。不管郭小琳是不是大磊的童养媳,这大磊对郭小琳的异样心思却跑不了。
如果郭小琳没有出意外的话,或许大磊已经和郭小琳在一起了。
林西楚道,“从尸身来看,郭小琳不是溺水死的,尸体身上没有出现浮肿等各种溺水的现象,身体内也没有其他的创伤,似乎是身体内部本身就有问题导致的死亡,就好比心脏病之类的疾病。”
汪畔道,“可是和我对手过的女鬼,全身都湿哒哒的,完全就是水鬼的模样。”
林西楚皱了皱眉,“看来不是同一个人。”
“虽然不是同一个人,但是两人的确长得很相似,所以两人很可能是亲姐妹的关系。”汪畔斟酌地说道。可惜不知道女鬼是什么时候死亡的,如果知道的话,就能推断出她和郭小琳相差的岁数了,也能更近一步清楚女鬼和郭小琳的关系。
看过了郭小琳的尸体,汪畔便和林西楚一起把对方的棺木重新埋在了土里。做完这一切,已经是下午时分。这边树林葱郁,所以炙热的阳光并不能洒到这边来,周围的光线明显比树林外要昏暗一些。
汪畔和林西楚不再在原地逗留,按照原路重新回到了村子里。时间尚早,汪畔和林西楚并不打算这么早回到李老头的家。所以在回村后,他们直接就辗转到了死人河那边去。
因为昨晚举行了法事大会的缘故,今天河岸边还有好些东西没拆,例如立起的大棚此时全部都被折叠成一块捆着扔在了墙边,还有那些临时堆砌起来的炉灶也只拆了一半,留了一半。
汪畔环视了一圈,就跟着林西楚走到了死人河面前。死人河不深,但是很宽,人跨过去,大约也得迈着最大的步子走个七八步才行。
昨天流到河里的鸡血已经全部被冲刷得干净,今天河里又是能见底的清澈。汪畔往旁边走了两步。目光从清澈的河水上移到了一块块奇形怪状,颜色各异的石头上。等汪畔刚想收回视线时,水里面隐隐约约的浮出了一张鬼脸。
汪畔还没反应过来,水里就伸出了一只由液体形成的鬼手,鬼手一下子就搭上了汪畔的小腿,然后一用力,直接就把汪畔给拖到了水里面去。
整个过程仅仅只是过去几秒!
汪畔呛了一口水,整个身体就被埋入了河水中。明明河水不深,但是她偏偏却站立不起来。那鬼手好像从汪畔的脚边移到了汪畔的眼前,直接就用力地箍住了汪畔的脖子,死命地把汪畔整个脑袋按在水底下去。
哗啦啦——
汪畔双脚拼命拍动,一手紧紧抓着自己脖子上的鬼手,一手努力摸索着自己腰间的手术刀。等汪畔好不容易摸到武器的时候,却在拿出来的瞬间,就被鬼手给擒住,直接就把她的刀甩到了脑袋前面去,接着,汪畔只听到“咔擦”一声,好像什么东西被巨石砸碎了一样。
汪畔心里咯噔了一下,知道自己的手术刀怕是被女鬼用石头砸断了。
“咳咳咳……”
水流拼命地涌入汪畔的口鼻和眼睛,汪畔的眼睛已经快要睁不开。脖子处的鬼手越来越用劲,汪畔感觉自己的脖子都被箍得变了形。汪畔眼冒金星,脸冒青筋,双手只能使劲地扒拉着脖子处的鬼手,可惜鬼手实在是箍得太紧,汪畔的拍打并不能发挥出什么作用。
汪畔咬着牙,只能伸手再次摸向自己腰间的第二把手术刀。幸好她多带了一把武器,不然这回真是要栽跟头了。不过怎么才能避开水鬼把手术刀拿出来也是个问题,有了上一把手术刀被砸断的经历,汪畔这回只能小心又小心。
同时,汪畔眯着眼望向了水面。只见林西楚好似什么都没发现,还站在前面低头观察着河流的情况,似乎完全不知道汪畔这边的处境。
她这边那么大的动静,林西楚不可能看不到,到底怎么回事?!
“林……咕噜噜……”
汪畔一开口,就有许多的河水涌入她的嘴巴里,本来就困难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更艰辛。汪畔被水呛得只觉得耳朵、眼睛、神经都是满满的刺痛感。这下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汪畔不再多想,用尽最后的力气,她直接握着刀就对着自己的脖子处挥了过去。女鬼发现时已经来不及阻止,只能尖利地啊了一声,被汪畔的手术刀划过了手臂,然后痛得猛地收回了自己的鬼手。
汪畔趁机从水里扑腾了起来,翻倒在了岸边。
水底下的鬼脸满布怨念,可是她知道让汪畔逃了想再抓住她已经不容易,最后只能狠狠地盯着汪畔看了一会,然后在水里慢慢地隐去了自己的身影。
汪畔干咳了好一会,这才重新把视线落到了死人河里。那鬼脸鬼手已经不在,她第一把手术刀果然如她所料,在河里断做了两截,已经不能再用了。
汪畔歇了一会,然后抬头望向了林西楚那边。这才发现,林西楚那边也不太对劲,他静静地站立在原地,面无表情,一动不动,但是身体却紧绷得很厉害。大约过了十几秒,林西楚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他那原本恍惚无光的眼睛重新又亮了起来。
汪畔喘着气问他,“你遇到了什么?”
看着一身湿漉漉的汪畔,林西楚一下子便猜到了她可能遇到的事情,他揉着太阳穴道,“站在河边突然听到了过世很久的亲人的声音,一直叫我往河里去,身体被人控制,就跟你昨天晚上遇到的情形一样。”
“我是被女鬼拉到了河里去,差点溺死。”汪畔把衣服捏了又捏,挤出了一滩又一滩的水迹,“看来昨天女鬼彻底被我们惹恼了,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我们的命。”
汪畔往后退了一步,望着死人河道,“这河比想象中要可怕。”
那女鬼的力量明显比昨天大了许多,也许是因为在自己死亡的地方的加成。葬身之地通常集合了自己极大的怨念,所以力量增强一点都不奇怪。
靠近河很可能就会受到女鬼的蛊惑或者攻击,汪畔和林西楚毫无准备的时候,只能万分小心。
回到李老头的家,林西楚从隔壁妇人手里借了一件衣服给汪畔,汪畔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后,这才觉得捡回了一条命,好受了一些。
这么折腾下来,天色已经开始昏沉,黄昏的余韵已经消失不见。林西楚和汪畔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就回了房间。这一回林西楚和汪畔住到了一间房间去,主要是好里应外合。今天女鬼竟然会在河边对他们出手,很大可能今天晚上也会再次过来攻击他们。
李老头的收音机咿咿呀呀了半天,终于在九点钟的时候停歇了下来。窗外鸡鸭咯咯的声音还在继续,但是汪畔还是觉得外面有些寂静过了头。
汪畔和林西楚各自在床上占了一边,他们佯装熟睡的模样,其实并没有睡着。大约十点十一点的时候,他们所在的房间外终于有了响动。
吱呀——
紧锁的大门被打了开来,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在了昏暗的屋子中。月光就像个调皮的孩子,突然躲进了云层里,房间内的光线瞬间被收了回去,变得更加的暗沉。
来人即使努力放轻了脚步,汪畔和林西楚依然听到了稀稀疏疏的脚步声。
很快,推门进来的人到了床前,汪畔睡在墙那边,但依然感觉了一道黑深深的影子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黑影看着熟睡的人,缓缓咧开了嘴角,忽然抬高了手臂,只见他双手间紧紧握着一把刀刃锋利的斧头!
就在黑影抬起手中的斧头准备砍下来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汪畔和林西楚都同时从床上蹦了起来,然后一人一面,直接就扑向了床前的黑影。
黑影比想象中动作要笨拙许多,汪畔和林西楚不稍片刻既然就把对方给压倒在了床上。汪畔心感奇怪,那女鬼不像是那么弱的人。等她透过射进来的月光看清床上的人脸时,眉头不自觉地往上挑了挑。
怎么是李老头?
汪畔没有看错,拿着斧头想要杀他们的的确是李老头。只是李老头的情况不太对劲,眼睛无神,半眯不眯的,嘴巴微微张开,嘀嘀咕咕地好像在呢喃着什么,身体紧绷,手上的斧头即使已经被林西楚拿掉,他握刀的姿势却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看起来像是被人控制了,但是又哪里不太像。
汪畔压着李老头,往他的面前靠了靠,只听到他不断地骂道,“你们这对奸夫□□,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都给我去死,去死!去死!让你背叛我,让你勾引别的男人,你们这对奸夫□□死吧!哈哈哈,都死吧!死吧!!!”
汪畔听清李老头说的话后,脸色有一瞬的古怪。
林西楚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根绳索,递了一头给汪畔。汪畔接过后,和林西楚一块把癫狂状的李老头给捆绑成了一团,然后把他整个人扔在了床上去。
汪畔抱臂看着床上不停挣扎,嘴里不住骂人的李老头说道,“他看起来不像是被女鬼控制了……”
“有点像梦游。”林西楚皱了皱眉。
李老头在他们的床上疯癫了大约半个小时,才慢慢地恢复了平静,呼吸平坦,似乎陷入了沉睡,靠近了还能听到他打呼的声音。汪畔见状,更觉奇怪了。李老头这一连串的表现,还真的有些像林西楚说的在梦游。
汪畔蹙着眉头,“前几天怎么没发现他有这个梦游症?”
最恐怖的是,李老头这个梦游症竟然是杀人!如果汪畔和林西楚不是为了警惕女鬼的出现没有睡着,也许直接就被李老头削掉了脑袋。看看还摆在角落的斧头,那刀柄似乎还被人特意打磨过的,即使在夜里,都能看到它锃亮的一面。
林西楚道,“看来李老头隐瞒得事情不少,他曾经的妻子和孩子可能不是意外死亡的。这梦游症反映出很多问题,看来有些事比我们想象中要复杂。”
汪畔想到自己刚才听到的李老头说过的话,沉默了。
李老头的妻子似乎是出轨了,李老头因为愤怒等原因,似乎杀死了出轨的妻子还有妻子的奸夫。如果他们的孩子都是李老头杀死的话,汪畔严肃地怀疑,他这么做的原因可能是因为那孩子并不是李老头和他的妻子生的。也就是说,那个孩子很可能是奸夫的孩子,李老头被迫带了一顶极绿的帽子!
不过妻子出轨这种事,大概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说出来。李老头醒来的话,汪畔问应该也问不出什么问题来。
没办法,汪畔和林西楚只好把人给送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夜无话,清晨汪畔和林西楚醒来时,李老头已经恢复了正常。他似乎忘了昨天晚上做过的事情,今儿还挺高兴的,哼着歌做了一顿早饭,便挑了一担水去照顾麦田。
汪畔望着离开的李老头,道,“他到底是真的忘了,还是装的?”
“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和一个随时梦游症发作要打要杀的人在一起,我们都很危险。”林西楚吃了一个鸡蛋道,“我们得尽快找到离开这一关的方法才行。”
前有女鬼,后有危险的李老头,如果他们都撞到了一块去攻击汪畔和林西楚二人,汪畔和林西楚逃命的难度只增不减。
汪畔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心里对死亡摇一摇的厌恶又增加了几分。
吃过早饭,汪畔和林西楚再次出了李老头的家。不过今天的村子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平时早早就聚在一块边干活边聊天的妇女,此时都没了影子。经过汪畔身边的村民个个愁眉苦脸,脚步匆匆,路上甚至看不到小孩子们蹦蹦跳跳,结伴奔跑,高声欢呼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