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
“没什么。”沐则抱起她,想着先把人哄睡了,等会又出来找。
沈夏时从他怀里跳下来,伸手讨要:“我的戒指呢?”
那枚戒指是沐则挑了好久的。
现在不见了,他心里也着急。
他拉着沈夏时的手送进怀里暖着,沉黑的眼眸静静看她,指腹擦过她眼尾,抚开那化成水珠的雪,低声:“我送你回去后立即出来找,好不好?”
沈夏时摇摇头。
沐则眉心微蹙:“怕冻着你。”
沈夏时笑着,再摇头。
沐则的声音染上几分无奈,更温柔了些:“乖。”
她嘿嘿一笑,变戏法一样的摊开手,那枚戒指还静静躺在她手心。
“舍不得丢。”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撇嘴。
却让沐则心里泛起一阵疼。
他想起那天她浑身伤痕,满脸是血,
对他说着:我疼,我是夏夏…
那绝望又委屈的模样,如今还历历在目,就像千斤巨鼎沉甸甸压在他心上,让他每当一想到,就浑身刺疼喘不过气。
沐则低垂着眼帘看她,那眼神里有太多东西,沈夏时不想去深究,只要沐则站在她面前,眼里有她,心里是她,这就够了。
沐则从她手心拿起戒指,弯腰,单膝跪地:“夏夏…”
他事先准备好无数版本的求婚告白,这一刻都有些说不出口。
说什么?
说我爱你?又怕太庸俗。
说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更土。
想来想去,他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了,只知道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举着戒指,眼睛沉深的盯着她,那满是爱意的目光,都快将沈夏时烧着了。
“夏夏…”
他又重复了一声,依旧没了下文。
沈夏时静静站在他面前,在沐则正准备说话这当口——
“我跟你的帐还没算完!”她说着,撩开了自己的衣袖,上面是车祸留下的伤痕,现在还没好,还敷着药。
沐则眼睛一热,
想说出口的那句话被堵在喉咙里。
他有什么资格拥有她的一生?
让她疼,让她受苦的人都是他。
沐则举着戒指那只手最终垂了下去。
沈夏时没完,手指卷着腰间的头发,一阵一阵的摩挲,说话的声音也挺委屈:“你凶我,推我,还说不爱我…”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都低了下去。
沐则简直心疼得不行,
一遍遍沉声说着“对不起。”
那一天简直是他的噩梦,他宁愿自己受苦一万次也不愿意看见沈夏时哭成那样,可是有什么办法,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拼死也能从那里出去,可是沈夏时她是个姑娘,他太清楚冯爷的手段,如果不顺着他的意思去做,他能用一百种方法折磨她。
当然,欺负过沈夏时的人,沐则一向是恨不得剥皮抽筋的,以往,他记着冯爷抚养的恩情不跟他作对,但是如今他动了沈夏时,那沐则一定跟他刚到底,就算是不择手段也要弄死他!
沈夏时仿佛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原谅他,沐则也还在半跪着,这姿势还真像做错事求原谅的大型犬。
沐则见她不为所动,直接双腿跪在了雪地里,沈夏时心里咯噔一声,瞪眼看着他。
沐则抱着她双腿,哑着嗓子:“宝贝儿,老公错了,老公不该凶你,不该推你,不该说不爱你。现在想想,老子怎么那么混蛋!伤了我宝贝儿的心,你啥时候消气,老公啥时候起来,好不好?”
沈夏时偷偷弯起唇,却故作严肃的语气:“你以前还说会一辈子对我好,你们男人的话,我是一个字都不信!特别是你!你先起来,大老爷们儿跪着像什么样子。”
她皱着眉拉他,沐则纹丝不动,就着她拉人的姿势把她圈进怀中,沈夏时看不见沐则的脸,也没能发觉他说这句话时,眼眶都红了:“老子以后拿命疼你,夏夏,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他见不到她这几天。
真他妈快死了一样!
沈夏时心中动容,清浅的嗯了声,没一会儿又从他怀里爬起来,挽起袖子伸出胳膊,沐则一看见她伤的地方,果然满眼的心疼。
她心里哼了一声,就是要你心疼!
看他难受,她也算报了这几天哭哭啼啼的仇!
姑娘扁嘴,娇声:“疼!”
沐则哪里还敢耽误啊,忙握着她的手腕轻轻拉过来,低头,温热的呼吸落在肌肤上,酥痒的感觉爬上她全身。
他从她手腕吻上,似咬,似吮,舌尖缓缓蔓延,维持着这样跪在地上的姿势亲吻她的手臂。
沈夏时肌肤颤栗,被他吻过的地方似乎都能灼烧起来,沐则的手从她腿弯往上,温柔摩挲在她腿上。
他慢慢站起身,极近的贴着她的身体,捉了她的指尖放在唇边继续亲吻,甚至还含了半根手指进嘴里,温热的舌头轻轻扫过沈夏时的指尖,她呼吸一窒,有些站不稳。
沐则似乎轻笑了下,手臂搂住她的腰,眸色柔,嗓音沉,沙哑滚烫的话语,每个字都有温度:“还有哪里疼,老公今晚全都亲一遍。”
沈夏时手臂搭在他肩上,踮起脚,仰起头,精致修长的天鹅颈一览无余,白皙的肌肤堪比雪。
她贴过来,娇软的身体抵在沐则胸膛上,随之而来的还有身上不知名的香味,清甜的,闻起来也挺淡,可钻入了鼻尖里,让他的血液都快沸腾了,心上猛的炸开,沐则的呼吸粗急了许多。
姑娘轻轻一笑,呵着热气,轻启红唇咬他耳垂:“全身都疼呀。”
沐则感觉到身体上的某个地方突然变得紧绷,沈夏时大概也感觉到了,幸灾乐祸的笑起来。
沐则将她拦腰抱起,沉笑低语:“那老公就亲遍你全身。”
第42章
冬天的清晨多有雾气,早上七点,外头天色还暗着,由上而下看去,楼下的路灯在白雾里闪烁着昏黄的光,光线企及的地面还有厚雪,隐约结了一层冰在上面,而光照不到的地方都被雾气笼罩着。
阴霾,静谧,显然是一座还没有睡醒的城市。
沐则穿了身浴袍坐在窗前,面前只亮了一盏小台灯,光线是白的,落在他半张脸上,皮肤似乎也被映照得苍白了一些,他眼帘下的睫毛一团光影,另外半张脸隐匿在黑暗里,有些晦暗。
房间里有沈夏时清浅的呼吸声,她还熟睡着,沐则抬头看她,好一会儿后又低下头,目光落在手上的一个笔记本上。
第一页,笔记本上的字体行落整洁,字体娟秀,一笔一划写得格外认真,满满一页全是两个字——沐则。
他往后翻,第二页上面还是写着他的名字,只不过比起第一页,第二页的字体凌乱了许多,大约是写字的人心境使然,笔画间都是犹豫和烦郁。
沐则摩挲着纸张的指尖微抖,翻至第三页,没有了满页的名字,只有横平竖直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平淡直白的,一瞬就刺痛他的心。
那天他说:“我他妈根本没有爱过你。”
笔记本上六个字:“可是我爱你啊。”
啪的一声轻响,沐则合上了笔记本。
急重的喘息一阵。
他放下本子,脱下浴袍,拉开被子把沈夏时裹进怀里,指尖碰到她温暖的肌肤,像是干涸了许久的旅人终于找到栖息的绿洲,沐则猛地翻身压上,沈夏时被他的动作惊醒,迷糊的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
沐则眼眶有些红,突然就俯身吻上,凶急的吮着她的下唇,舌头伸进她嘴里卷起她的舌尖轻吸,沈夏时脑子里一懵,连推搡的力气都没有。
沐则把她抱回来那夜已经是前天晚上的事了,两个人这一天一夜啥也没干,都在折腾,累得她都快散架了。
她呜咽的哼了一声,从唇齿间含糊出一句话:“不要,我好累。”
“要。”他的嗓子又沙又哑,隐隐的,带着几分颤抖,沐则抱住她的腰贴着自己,胸膛喘动:“我要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这是什么证明的方法啦!!
沈夏时无奈极了,闭着眼睛就要睡觉:“别闹,再闹踹你下床了。”
她故作威胁的把手握成拳,刚睡醒的眼睛里还满是雾气,装模作样的瞪他一眼,一点不凶,反倒可爱。
沐则下定决心不让她睡。
一瞬至顶。
沈夏时痛苦嘤咛,所有的困倦和乏累一下子都从苏醒的身体里冲了出来,她感觉委屈,更感叹怎么会有这样好体力的男人!
身下的姑娘闹着乱动,两只软乎的胳膊抓住他的肩膀就是一阵咬,沐则沉笑盯着她,纵容她胡闹,更抱紧了她光滑的身体:“男人爱女人,总想用这种方式,乖乖受着。”
至于是什么方式?
沐则当然自有一套。
沈夏时累得睡过去之前,沐则也没停下,见她累,他也不拦着她睡觉,臂弯环住她脖子,圈在怀里低语:“夏夏,老公真想永远这样,怎么办?”
他轻咬她下唇,喉间益出一声低低的闷笑,磁哑的声线是沙的,柔和的呢喃几声她的名字,沈夏时就在他这既温柔又粗鲁的对待下,昏睡过去。
再醒过来时候,沈夏时脑中只有一个字,累!
但又不是疼,是身体上的酸软和疲倦,她艰难的撩开被子,身上已经穿上了睡衣,露出的一截手腕上有还沐则留下的痕迹。
他说要亲遍全身这句话可不是假的,因为此,她身上就没一块好地方。
沈夏时看了一眼,脸上又热又烧。
“醒了。”是沐则的声音。
沈夏时侧头看去,他端着吃的进来,臂弯里夹了一张小桌子,利索的放在床上,把吃的东西都摆在上面,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根银制的勺子。
沐则盛了一口粥放在唇边吹几下,继而又递到沈夏时嘴边,另一只手还垫在她下巴下面,像喂孩子吃饭的姿势。
沈夏时瞅着他没说话。
沐则见她不动嘴,轻哄:“吃东西,听话。”
沈夏时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伸手扒拉两下,摇头。
沐则蹙眉,看了一眼桌上的清粥和几道甜点,问:“不喜欢?”
沈夏时往床上挪了一个位置,下巴高抬,颐指气使的样子:“本宫乏了,小则子上床伺候。”
这句话把沐则逗乐了,勾了一下她的下巴:“怎么,本公公还没把娘娘伺候好,还想继续?”
当然不是!
沈夏时脸红:“我腰酸,这么坐着不太舒服。”
话说到这儿,沐则当时知道该怎么做了,赶紧上了床在沈夏时身后坐下,男人的身形比娇小的姑娘更显宽阔高大,沈夏时被他从背后圈进怀里,沐则扶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
“这样舒服了吗,小祖宗?”
他说话时声音低沉,沈夏时背部贴着他,仿佛都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她盘起腿,嗯了声。
沈夏时腰上环上一只手,沐则为免让她不舒服,刻意不松不紧的搂着,他又盛了粥放在她嘴边,低笑了一下,有些揶揄的语气:“吃饭的时候不要脸红,不然就不是你吃饭…”
而是我吃你了。
沈夏时心里补齐了这后半句话。
她赶紧吞了一口粥:“哪有脸红。”
沐则漫不经心:“耳尖红得都快熟了。”
他觉得这小丫头有趣极了,很多时候有点怕他乱来,但偏偏性子不服输,他进一步,她就要进两步,挺嚣张。他摸透了这一点,很多时候下了套,沈夏时脸一红心一慌,百分百上当。
到底是比沈夏时多活了好几年,沐则的奸诈真的发挥到极致。
吃过了饭,他陪着沈夏时看电影,各种稀奇古怪的类型都看,平日里觉得十分无聊的事,现在陪她做起来,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有趣的。
看恐怖片的时候,她窝在他怀里,紧张兮兮的抱着怀里的小毛毯,准备在鬼魂出来的时候把毯子盖住眼睛,沐则一直低头看着她。
电影里的音乐猝然变得紧张,随着电影镜头的缓慢推进——
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掌突然轻轻蒙住了沈夏时的眼睛,同时的,电影里也响起了主角尖叫的声音。
沈夏时愣了一下:“干什么?”
“太吓人了。”他说着吓人这两个字,声音却平静毫无波澜,对他这个大男人来说,所有的恐怖片与他真实经历过的事情相比都是小儿科,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怕吓着怀中的姑娘。
沈夏时心里暖,黑暗里摸索到他的脖子,拉下来,凑近低声:“我才不怕,有你在。”
他笑:“嗯”
抱着沈夏时的手臂收紧,声线温柔:“有我在。”
下午,沐则就得回夜莺的老地方了,时间拖得越久,就会引起冯爷的怀疑。
沈夏时知道他有事要处理,理解万分,只是舍不舍得就是另一回事了。
俩人在门口啰嗦好一会儿了,沐则说了好几遍:“我要走了。”
沈夏时也乖乖的点头。
结果俩人反倒越抱越紧。
这局面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好在门口响起了周叔一家和几位好友的声音。
接着是门锁扭动的声音,在门开那刹那,沐则和沈夏时也终于分开。
两拨人就这么面对面看着对方,门口风尘仆仆的一群人,惊了个大呆!
好友的心理反应是:卧槽,沐则来了!
周叔蓝姨早前听杨谨说过两人分开的事,甭提多心疼沈夏时,见着沐则的第一个反应是:兔崽子竟然还敢来!
部长首先回神,颤着根手指瞪着沐则:“你!!”
沈夏时连忙把沐则推出去:“周叔,你们先进屋吧。”
俩人这腻歪劲儿,一看就和好了。
周叔和蓝姨一身气没地儿撒,瞪了沐则好几眼,蓝姨那可是把沈夏时当女儿疼的,哪有当妈的见得过女儿受外人的委屈,冷冷哼了一声,一扭头进了屋,冲沈夏时喊:“夏夏啊,赶紧进屋,外头还冒着雪沫,天儿冷别冻着你,过来把我给你熬的鸡汤喝了,哎你倒是快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