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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陆星延拿着煎蛋和沐浴露停在沈星若门口,他没有多余的手用来敲门,就在门外喊了两声,“喂,沈星若,开门。”
“等下,来了。”
隔着门板,她的声音略显沉闷。
沈星若应该是刚洗过澡不久,头发吹了,但没吹得很干,发尾还是半湿状态。
他将煎蛋往前递了递,“周姨让我拿给你的。”
沈星若已经漱口,但周姨也是一片好意,她接下了。
陆星延又晃了晃手里的沐浴露,“还有这个。”
沈星若看了会,“这不会是你房间拿过来的吧。”
其实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陆星延却硬生生从她脸上看出了嫌弃。
——敢情她虽然堕入贫民窟,但身上还有着大小姐的倔强呢。
“你在想什么?新的。”
陆星延轻哂。
沈星若接了,顺便瞥他一眼。
两人脑补能力都是一流,沈星若也从他没有情绪的眼里,看出了“凭你也配用本少爷沐浴露”的不屑。
两厢静默三秒,沈星若正想送客关门。
陆星延却适时望向她身后书桌,“在写作业?”
“作业早写完了,在写学习经验总结。”
不知不觉,期中考也快来了。
王有福让上次月考的前十名写一个经验总结,在下周的班会课上分享。
其实按以前的流程,是前三名加上各科第一名进行分享,可这次有点尴尬的是,班上的单科第一几乎被沈星若一个人包圆了。
陆星延没说话,沈星若以为他问起作业,是想借她作业抄抄,但又爱面子,不好意思开口。
想起他慷慨借出一半生活费,沈星若大方善心,主动问了句,“你是要借作业?那你自己进来拿。”
陆星延压根就没想过要自己写作业。
他默了默,又鬼使神差般跟着沈星若进了房。
停在书桌前,沈星若指了下那一沓练习册和本子,“这些,还有历史试卷你翻下我书包。”
她放下煎蛋,又去浴室放沐浴露。
陆星延环顾房间,目光不经意间瞥到她被子角落露出的半根白色带子,那带子很细,乍一看就和手机数据线似的。
他正好忘带充电器回家,边往床边走,还边冲浴室的方向说:“沈星若,我借下你充电器。”
“好。”
沈星若没在意,顺手在浴室洗漱台上拿了根皮筋。
陆星延站在床脚扯出“数据线”,先是直觉手感不大对,然后就被震住了。
我操。
内衣?
就白色的一件,没有花纹,也没蕾丝,很简单的少女款式,只在背后搭扣处有一个小小的蝴蝶结设计。
听到沈星若的脚步声,陆星延也不知是被通了电还是怎么的,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其塞回被子里,然后以手掩唇,咳了两声,走回书桌旁边。
他的手像是刚抓了把辣椒似的,这会感觉火辣辣。
见沈星若边绑头发边往外走,他忽然真被呛到了,咳个不停——
刚刚沈星若头发披散下来,他没看到,这下扎起来,他才看到沈星若的睡裙是条吊带,衣领倒不暴露,都遮到锁骨下方了。
可联想到那件细带内衣,他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咳了半晌陆星延才停下。
沈星若打量他两眼,问:“你怎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你偷我东西了?”
陆星延又想咳了。
他强行憋住,酝酿几秒,又说:“你胡说八道什么,也不看看你有什么值得我偷的。”
“……”
好像也是。
沈星若没多计较,只用一种“借完作业你还不快滚”的眼神望着他。
陆星延本就心虚,见沈星若还一直看他,就更心虚了。
他随便在桌上摸了几本作业,敷衍声招呼,很快出去了。
沈星若见他奇奇怪怪的,也觉得莫名。
写完学习经验,她整理书包,忽然发现自己历史试卷和充电器都在包里安安静静地躺着。
她坐在那回想了下。
直觉告诉她,陆星延一定在她房里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可上上下下看了圈,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算了,最好是别让她知道。
不然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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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了…嗯……”
“太快了……”
“你轻一点……”
“咚咚咚!”
沈星若耐心告罄,敲门声都重了些,“陆星延,吃午饭了!”
在最后抱着怀里的人冲刺的一刻,陆星延忽然醒了。
就,最后一刻。
他眼前发白,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意识没太回笼。
床头柜上手机铃声响个不停,陆星延还处于半昏沉半苏醒的状态,捞起来看了看,忽然就清醒不少。
“陆星延,你是睡到驾鹤西去了吗?”
沈星若的声音很平静,在门外和电话里双重回响,一听就知道,这已经是要教做人的前兆。
陆星延敷衍地应了声,“行了,马上来。”
沈星若也懒得理他,挂了电话就往楼下走。
就没见过不学无术的同时还比她还能睡的,每次就考那么点分,他怎么能做到心安理得闭眼睡十二个小时,换了是她,眼皮子都不敢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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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被挂了电话,陆星延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一动不动坐在床头。
这他妈太不真实了。
就一件内衣。
他竟然因为一件内衣,做了那种不可描述且十分具体的梦,对象还是沈星若。
我操。
他抹了把脸,又看手机时间。
已经十二点了。
到底是做了多久的梦?
他怎么记得这梦挺长,还挺可持续性发展的,从床上到了浴室,快醒来的时候是在窗边?
他正在仔细回想,微信忽然震了震。
名为【团结互助共建美好社会】的微信群里,李乘帆发了条分享——
【科学发展观.mp4】
群里很快有了动静。
许承洲:可以啊兄dei!
赵朗铭:大白天也不怕被扣驾驶证?帆哥牛皮!
李乘帆:【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呢.jpg】
操,都是这群社会毒瘤三不五时发这些东西荼毒了他这个根正苗红的好少年!
群里聊得火热,陆星延面无表情看了会,准备扔开的时候,突然被cue。
许承洲:陆少爷,还没起床???昨晚做春梦去了啊。
考试蒙选择题怎么没见他这么准?
陆星延:……
陆星延:你这逼迟早得被扫黄大队抓去蹲局子。
发完,他脑子里又不可控制地回想了一下那个梦。
许承洲:我靠,这种恼羞成怒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哈哈哈哈哈!
陆星延打字,打到一半忽然又删了。
不行。
他立马扔开手机,下床进浴室,洗澡。
洗完澡他还把弄脏的床单扯了下来,扔在竹篓里。
为免周姨进来给他收了,他还把篓子先往衣柜里藏了藏。
做完这些下楼,她们已经在吃饭了。
他有意不看沈星若。
坐在沈星若对面,也只是盯着饭桌,闷头吃饭。
沈星若瞥了他一眼,夹菜动作稍缓。
陆星延这人也是奇怪,去苍蝇馆子那天还嚷嚷着自己没洁癖,可现在看起来,他好像已经是洁癖重度患者了。
不就倒个垃圾,昨晚洗那么长时间的澡,起床又洗。
他要是把洗澡这认真执着的劲用在学习上,怎么会考不到四百分。
第二十五章
这顿饭, 陆星延吃得格外安静。
全程只听裴月和周姨在聊天, 沈星若话不多,偶尔会接几句。
快要吃完的时候,裴月看了眼陆星延, 有点纳闷, “怎么, 被灌哑药了?”
陆星延:“……”
他可能是被灌春药了。
见他不说话, 裴月越发觉得奇怪,边夹菜边问:“你是不是闯什么祸了你?今天这么安静, 不像你啊,我怎么就这么不放心呢。”
“……”
这都什么绝世亲妈。
陆星延无语,草草吃了两口,放下碗筷起身, 敷衍道:“没睡醒,行了,我先回房了。”
裴月望着他懒懒散散的背影, 若有所思, 咀嚼的动作都放缓了不少。
等他彻底消失在楼梯转角,裴月忽然放下筷子, 往前凑了凑, 压低声音和沈星若交代, “若若, 裴姨下午要出门, 你在家帮我多看着他点, 有什么情况,你就给裴姨打电话。”
沈星若顿了顿,点头。
裴月早和朋友们约好了逛街打牌,吃完饭稍作打扮,就拎着包包出门了。
周姨收拾好餐桌,列了张购物清单,等刘叔送完裴月回来,又和刘叔一起去超市采购。
沈星若本来想和他们一起去逛超市,但接了裴月的“重托”,还是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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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下午的阳光暖洋洋的,又不灼人。
沈星若饭后闲暇,拿着洒水壶在小花园里浇花,权当消食。
浇完前头一片不知名的白色花骨朵,她回头,不经意抬眼,忽地瞥见三楼窗台那,有个脑袋鬼鬼祟祟地往外探了探。
她半眯起眼打量——
那脑袋似乎是在确认刘叔的车已经远走,确认完,又很快缩了回去。
她放下洒水壶,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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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若上楼的时候,陆星延刚好从楼上下来。
一个做贼心虚心不在焉,一个轻手轻脚无声无息。
——两人在二楼的楼梯转角处撞上,都吓了一跳。
沈星若上下打量着陆星延,见他拎了个竹篓,开门见山直接问:“陆星延,你鬼鬼祟祟在干什么?”
陆星延先是一怔,而后生硬地别开眼睛,下意识摸了摸脖颈,眼神四处乱飘。
“什么鬼鬼祟祟……你说话注意点,我就,就下来洗个衣服。”
这么紧张,说话都说不完整了。
沈星若的注意力再次落到竹篓上。
最上面是一件校服外套,底下好像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她没说话,顿了片刻,侧身给陆星延让路。
陆星延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盯着她迟疑了几秒,才继续往下走。
没走几阶,他回头,“你跟着我干什么?”
沈星若神色淡淡,“谁跟着你了,我不能下楼吗?”
陆星延:“……”
能。
若姐无所不能。
下到一楼,陆星延边往后看,边往洗衣机那边走。
沈星若倒没一直跟着他,去冰箱那拿牛奶了。
他松了口气,打开洗衣机,将面上几件作为掩饰的脏衣服扔进去。
手刚抓起床单的时候,他直觉不对,转头看了眼——
只见沈星若喝着牛奶,悠悠闲闲站在他身后不足两米的地方。
她唇上沾了点奶。
联想起昨晚的梦,陆星延感觉自己完全被带沟里出不来了,手上动作也很僵硬。
沈星若扫了眼他篓子底下的东西,一眼就认出,那是床单。
因为她房间的床单也是这个纹路,只是颜色不同。
一个床单,遮遮掩掩什么。
对上沈星若审视的眼神,陆星延如芒在身。
其实被弄脏的地方就一小块,拿出来往洗衣机里一塞也看不出什么,他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企图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我就是,”陆星延闭了闭眼,有些挫败,认命道,“大小姐,算我求你了,你能别盯着我吗?”
沈星若没出声,站那站了会。
忽然就很出人意料地,转身离开了。
陆星延还等着被她疯狂羞辱,忽然就这么走了,一时还没回神。
隔着落地窗,看到沈星若拿着洒水壶浇花,他这才手忙脚乱地将床单塞进洗衣机。
可下一秒,他沉默了。
这他妈,怎么用?
现在这洗衣机也忒高级了,按键比数学方程式还复杂,他研究半天,也不知道从哪下手。
五分钟后,他敲了敲落地窗。
沈星若抬头。
陆星延比划着手势,示意她进来。
她想了想,进去了。
“什么事?”
陆星延不自然地咳了下,“那个,你会用洗衣机吗?”
“……”
沈星若没说话,掠过他,径直走到洗衣机前。
陆星延压根没想过她不会,毕竟她看起来就一副什么都会的样子。
沈星若安静地站在洗衣机面前看了会,然后在触摸指示板上按了下开始键。
嗯?
没反应。
沈星若想了想,盯着浸洗、漂洗、洗涤、布类强洗、棉麻化纤维等一系列功能键看了好半天,然后罕见地进入选择困难模式。
陆星延有些怀疑,“你也不会?”
沈星若瞥他一眼,眼里满是“你在说什么胡话”的高高在上。
她直接按下洗涤,然后洗衣机很不给面子地“滴滴滴”叫了三声。
两人皆是静默。
陆星延想起什么,问了句,“是不是没加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