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子,见过世面哈。”
齐芦哪里算见过世面,只不过在欧阳北的手机上窥见一角而已。王文远和欧阳北混了这些年,各种场面都见识过了,才算是真正见过世面。他心中必然有数,不然不会马上发短信来表忠心,这代表事情尚在控制中。因此,齐芦并不觉得现在是自己出手的最好时机。
其实她是有点担心,王文远独自处在漩涡的中心,固然警戒心够强,但神都打盹的时候,更何况人呢?
王文远其实是有点担心,杨勤对他的过份关注他早有所觉,私下点了几次后依然没什么改变。他见过高管们享受这种关系,并且有部分小人会以性的方式控制他人。社会略复杂,他的位置注定了得和各色人种打交道,势必要收敛个人感官。
他开完会,回办公室后将全部资料翻出来一一看。杨勤将资料交上来的时候会先自行按照轻重缓急排序,他则这在签字后记录自己签字盖章过的文件编号。核对了自己的签字清单和编号,设计部的文件确实比较少,而且被排在了最后。印象中也有几次,准备签字的时候,杨勤正好进来汇报工作,打断了。
他拿笔,扫了一眼杨勤。
杨勤站在旁边,道歉,说都是自己疏忽了。
他没接腔,将确定没问题的全签了字,交给她。
杨勤点点头,接了资料,有些怯生生道,“王总,齐芦不会因此生我的气吧?我真的没想太多,请你——”
他动了动嘴角,将笔放笔筒里,“以后小心些,别影响工作就行。”
如她所料,没人挑得出来她做错了什么。
下班,王文远赴宴,是本地的关系,得带杨勤出席。王文远这次用了司机,交代他在外面等的时候,每半个小时打个电话给他,如果他没接就要上楼找。司机口中答应着,有点嫌麻烦,只觉得这些有钱人多事且麻烦,肯定干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席间又被引荐了一家公司,互相认识。
王文远少少地喝了点儿酒,被取笑说过于斯文。长辈称赞他年轻有为,办事周到妥协,有没有女朋友啊。他端起酒杯表示感谢,摇头说,“没,没有女朋友。”
确实没女朋友,只有老婆。
长辈便笑,是不是要求太高,他这样的小伙子怎么可能没女朋友呢?譬如杨勤,正当年,郎才女貌。
杨勤红着脸撒娇说胡说八道,但眼睛却挂在王文远身上去了。
王文远道,“这个玩笑不好开,我罚酒。”
便是三杯。
宴席散的时候,王文远还算清醒。杨勤伸手想扶他,他一把拨开,正巧司机打电话来,他便让司机来接。她略有些不甘心,赤红着脸,“你既然不承认她,那我为什么不行?”
除了她,谁都不行。
“这几个月我陪你上上下下,多辛苦也从来不抱怨。你从不多看我一眼,我就不知道到底哪里做得不好。”杨勤抹一下眼睛,深吸一口气,“咱们要在一起,你至少不用这么辛苦。”
王文远看她一眼,然后成为她家的傀儡吗?
杨勤懂这意思,有些脸红,但坚持道,“都是做事挣钱,哪里都这样的。”
司机上楼,王文远道,“好好工作,不该掺和的别瞎掺和。”
杨勤看他毫不留情地走开,铁牙咬碎了。后面走出来一个男人,拍拍她肩膀,道,“小妹,这人软硬不吃啊,死活没给准话。”
她有些抱怨,“他现在防着我了,后面还要来个助理,到时我能掌握的就有限。”
“没事,强龙不压地头蛇,怎么也能撬一块出来。”
“什么呀?人四海原来合作的那些,全跑来了好伐?挂了咱们这边的皮,贴得挺紧的。”
男子哈哈一笑,玩味道,“不怕,这么大的饼一家吃不完。再说了,都是做生意嘛,能合作自然是——”
杨勤有点吃惊,看着他道,“你们联系上啦?”
男子没说啥,只道,“总之,他要不识趣就别怪咱不客气了。”
王文远回酒店,一直睡不着。齐芦发了短信来问,“你还好吧?”
“头痛。”
“喝酒了?”
“嗯,一点。”
“看来助理确实很有必要了,起码得帮你挡酒。”
“快了,我数着日子呢。”
“多喝点水,让酒店给熬点汤——”
“想老婆了。”王文远道,“你帮我按按头就会好。”
齐芦翻了个身,手机盖在被单下面,避免影响旁边床上的刘利。
“是不是不开心了?”
王文远不得不承认,齐芦很敏锐。
“有点。”
“王总,有点不知足了哈。周日老婆抱着,平时美女跟进跟出,有什么不开心的?”
“只想抱老婆。”
齐芦确定,他是真遇上难事了,却不知该怎么对她说。
工作向前推进,新人陆续就位,办公室充盈起来,开始有了一个大公司的气派。王文远的新助理是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小伙,挺活泼。他一来便和杨勤做了分工,一个对内一个对外。
几次大会和小会后,第一标段的成本初步出来,招标部便开始落实具体事宜,定出了具体要求。
招标书还在筹备中的时候,欧阳北、大房和王文远便关起门来开了好多次会。怎么定条件卡死不想要的单位,怎么能把靠谱的给引过来,怎么把符合要求但是水深的给踢出去,林林总总。
齐芦所在的设计部不在漩涡的中心,但也能感受到些许肃杀的气氛。
每天都有人拜访成本部和招标部,本地的企业,外地的企业,陪着笑脸拉关系。新来的主管们也有各自想要推荐的单位,又有莫名而来的投诉和举报,某某单位不合格或者某个项目搞砸过。
头天把某家单位从合格名单上剔出去,第二天便有哪个领导来打招呼,得重新加上;明明那人上次代表一家公司来报名不成功,结果没几天变成另外一家单位的负责人重新来报名,花样百出。
水面上小波涛,水面下不知怎么汹涌。
两人一周一次的约会,居然只捞着睡觉这一项。
妈祖,始终没去拜得成。
“等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王文远睡眼惺忪,“妈的,比想的还要麻烦。”
“怎么了?”
王文远还是不说,怕她操心。她现在日渐红润起来,但他依然不想她累。
齐芦最受不了就是他什么都想自己扛的毛病,抓了他的头发从身上拎起来,“有事说事,最讨厌那种说了开头没经过和结果的。”
他正得趣,被捏了命门无法挣扎,只好道,“邱明松那边的人一直在钻营,我挡回去几次。他们也换了几次马甲来,手段越来越激烈了。欧阳说忍他一手,放了一家公司进来,但我估计他们肯定是要搞事。”
搞事,搞谁?欧阳北和大房山高水远搞不着,当然是搞王文远了。
齐芦翻身起来,“你注意点啊,跟他们来往是来往,但别中招了。”
“放心,我是谁啊?还能让他们给吃了?”
然而,王文远还真就中了一招,差点就被吃了。
那是一个周五,应了某家供应商的约谈事情。齐芦说有个电影想看,要进城,看完电影后去找他。他便将约的地点放在了电影院附近的一个饭店里,酒过三巡,中间供应商突然说有朋友在,去打个招呼。他当时就觉得有点问题,进来的果然是上次缠了他一个上午最后塞了一包金条的男人。
邱明松的代表,四海集团的老合作商,这次被踢出去一回又重新想办法进来的。
男子带了俩漂亮女人,很热枕地向他道歉,说以前鲁莽了,以后一定按规矩如何如何。
赔罪的酒,王文远喝了,喝着喝着便觉得不太对劲,有点晕,有点热。
大意了,没带助理。
王文远不动声色放下酒杯,借口去卫生间,男子却站起来揽住他,高声道,“哎哟,王总怎么醉了呀?不行啊,咱们得找个地儿休息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来啦
PS:发现书名《盲婚》不太接地气,改成《老婆说的都对》试试效果呗。见谅!
☆、第三十七章
杨勤被王文远默默地冷落, 手上和招投标相关的事务被分给了新来的助理。她面上坚持得挺好,但心里十分难受, 更不太想得明白。
家里并不需要她挣钱, 父兄均有自己的事业,远房亲戚走的是仕途, 本地世交和她家也多有关系。四海集团拿下海湾新城的建设后,她的简历便被送了出去。家里给的原因也简单,不图她干点啥, 只是有个消息来往也行,方便后面做事。
关系企业顺利进入招标名单,她在中间做了些工作。
然而王文远并非她能说得动的,因此越是临近他们动作越大,似乎要一举搞定他。她有点担心, 好几次对兄长说, “王总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人, 最好别乱来。”
“人家都看不上你,你维护他?说起来,要不要我帮你?”
“你想干啥?”
“那么喜欢他, 弄一家人不就行了吗?”
“无耻。”
“无耻?有来有往都好说,他摆那油盐不进的态度怎么回事呢?还讲不讲规矩了?这海湾是谁的地盘?来挣咱们的钱, 还不用咱们做事, 这不是欺负人吗?不收拾收拾他,他能晓得厉害?他就是年轻,没经过事, 做大事不是他那样做的。”
“你准备干什么?”
“我没要干啥,咱们也讲究基本方法,对伐?是别人要弄他,我也就看个热闹而已。”
杨勤急了,“在哪儿呢?想干啥呢?你们不能这样——”
她兄长见她真急了,想了想道,“王文远这人,私德还真是没问题,就是欠缺点圆滑。他平时挺给我面子,搞太过了房太子那边也不好交代,不如就给他个人情好了。这事给你办,你既然喜欢他,最好一下搞定了,不然咱丢不起那脸。”
杨勤拿了地址,叫上自家的司机便冲过去。去的路上兄长又给了电话,说都安排好了,只看她表演。
她十足忐忑,既恐慌又害怕,但又不想放弃。
王文远不是妥协的人,用这不入流的方法,即使两人拉上了关系,但以后呢?
可兄长又说了,男人的眼界宽,看的是前程利益。她的家庭便是最好的助力,哪个男人会傻得拒绝?纵然心里不爽快,但也得客客气气收了,大家和气生财。
杨勤想通了,最终狠了狠心,毕竟想得到并不是什么错。
王文远在被按住的时候心里就艹翻天了,这架势是必然要弄点什么事出来抓他的把柄。邱明松已经不要脸了,又有人愿意出面,图穷匕首见,得出点血了。他便借着他的话,顺势偏了一下,几乎要栽倒下去,顺手抄了个叉子塞在衣服里面。
后面便有点迷糊了,那人一路跟人解释,“喝醉了,借过借过。”
他全身无力,神智不太清楚,手脚酸软,唯有那处的感觉明显。被下药了,接下来要干什么也很明显。对方团伙,四五个人,闹哄哄地架个喝醉的,几乎没人拦便出了门。
酒店楼下后院便是停车场,不想男子接了个电话,骂了一声娘后,乐呵呵来,“接着去下一场,杨秘书也要一起。”
这TM是嫌事儿不够大吧?
连拖带拽,王文远被塞进一辆车里。他手卡在车门上不放,被用力抠开,他干脆把叉子弄出来扎出去,晃出血。有个男人尖叫了一声,他笑了一下,转手把叉子扎自己手背上,旁边后座有女人的尖叫。
“王总,是我——”杨勤的声音。
王文远眯着眼睛,巨大的疼痛刺激着脑神经,终于能缓缓了。杨勤焦急地拉着他,“是我,是我。”
“杨勤?”他一把将她拽住,手卡着她颈项,“你们约好了?故意算计我?”
杨勤习惯了他文质彬彬的样子,乍然被这样弄住吓得半死。她见他两眼赤红,情急暴躁便不敢挣扎,外面的男人叫起来,“喝醉了发什么酒疯?”
这是喊给旁边围观的人听的。
“开车,去医院。”王文远转念仰倒进后座,脚将门勾上。
杨勤喉咙被卡住说不出来话,浑身发抖。此刻的王文远手背豁出一条口子,两眼血红,满身执拗和刀锋。他卡得太用力,似乎根本不认她是谁,仿佛仇敌。
“快点。”他催促。
杨勤用力拍打车前座,已经惊呆了的司机这才慌乱地启动车,不断问,“要不要报警?找天哥——”
王文远感觉到车移动起来,送了口气,稍微将杨勤放开。然而他手把在叉子上,喉结不断滑动,“你来这里做什么?谁让你来的?”
她憋得用力咳嗽,半晌才道,“听说你在这儿,来找你。王总,你冷静一点,我没恶意。我只是想来找你,看看,说说话。我——”
“闭嘴。”王文远手有点发抖,艰难摸出裤兜里的手机来。清醒只是一时的,他清楚自己的极限,已经开始控制不住狼血奔涌了。他得找到齐芦,现在谁也不可靠,除了她。
杨勤眼睁睁看他几次滑不开手机密码,却依然在坚持。呼吸越来越急促,全身大汗淋漓,太阳穴的血管几乎爆出。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有了悲哀的情绪,强烈冲击她的心脏,忍不住道,“你找谁,我帮你找。”
王文远不说话,汗珠滴落,手指太滑,又没打开。
杨勤伸手,他一把将她掀开,“别碰我。”
力气太大,杨勤撞到窗板上,发出巨大的声音。司机在前面问,“怎么了?要不要停车?把他弄下去?”
“开车。去最近的医院。”王文远用力道。
杨勤待要回答,手机响起来。王文远转头看着她,“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