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说——赵百三
时间:2019-01-23 09:31:16

  “你怎么也在这?”
  尚弈抬头,瞥了眼谢狸,“我跟着尚祁来的,他们两个相约在此弈棋。”
  谢狸心想那你现在可以回去了,这人八成是被尚祁给放了鸽子。
  说曹操曹操道,这边谢狸还在诽腹,那边尚祁就携手谢疏意出了来。
  尚祁面有愧色,快步走到尚弈面前,“方才我碰着急事到把十三弟给忘了,对不住。”
  谢狸听他这话一点都不信,尚祁这人看着老实,可撒起谎来可以说是顺手捏来。
  谢狸猜应当是她久未将酒给他们带回去,他出来取酒的时候方才才想起他落在这的尚弈,
  尚弈约莫也察觉了自己的多余,微有些愣怔后,放下手中棋子:“今日我们不便弈棋,改日如何?”
  尚祁也不推脱,应道:“好。”
  尚弈走后,谢狸和谢疏意大眼瞪小眼,终究是慢悠悠的走了出去,给他们二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不过一离开谢疏意视线,谢狸就跑了起来。尚弈脚大腿长,若是不加紧点追又得错过他了。
  “尚弈,尚弈。”谢狸伸手笑眯眯的拦住他面前,脸色绯红,喘气不匀道:“我…我们谈一谈。”
  “谈什么,谈放血乃通络活经的好事。”尚弈双手抱臂,似笑非笑的睨着谢狸。
  谢狸讪笑,“算不上是通络活经,可也不算坏事啊!你看我们女子每月……”谢狸说不下去了,因为面前这人脸色黑了下来。
  “让开。”
  尚弈错身而过,谢狸不让,扯着他袖子嘴唇紧抿不言不语。
  “谢狸,松开。”
  “你真的以为我不会说吗?!”谢狸怒道。
  尚弈侧身,看着扯住自己袖子不松的谢狸,眼眸黝黑。他右手轻轻一抬,谢狸便被他掐住下颌被迫仰头与他对视。
  “你在威胁我。”
  他语气平和,谢狸心中却无由来的袭来一股凉意。
  输人不输势,谢狸咬牙,“对,这就是威胁。”
  尚弈无声盯着谢狸,双眸清冷。
  谢狸发了狠,嘴硬道:“你要怪就怪你那手下顾怀安,叫她以后束胸束紧点,别露出软绵绵硕大一坨,有点眼力见的都瞧的出来。”
  这话太过没羞没躁的,尚弈皱了眉头。将轻捏谢狸下颌改为捏着她嫩滑的脸颊,谢狸嘴唇被他凹处一个圆形,呜呜呜的说不出话来。
  尚弈捏着谢狸脸颊,语气低沉,“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口无遮拦。”
  谢狸愣住,脸色绯红,双颊热的发烫。可心中更多的却是心酸,心里涩涩的。
  ………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口无遮拦,以后不能这么乱说的。”
  十四岁的谢狸穿着一袭嫩黄色衫子,头上插着金晃晃的步摇,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睨着旁边的沈周,疑惑道:“那我该怎么说?”
  沈周耳垂有着可疑的微红,侧过脸颊道:“你不用对我这么说的,我都知道。”
  “哦”
  谢狸撑着头,凝视着沈周,她真的觉得沈周长得好看,阿狸可喜欢他了。
  沈周见着旁边的谢狸,忽而蹙眉深思,忽而傻笑。到最后严肃的盯着她,恶狠狠道:“你不用对我这么说,但也不能对别人说。”
  谢狸将头摇的拨浪鼓似的,脆脆道:“我不会对别人说,我只喜欢沈周,只对沈周说。”
  沈周赫然,“说了不用对我说的,我知道。”
  谢狸痴了般看着沈周,伸手摸上他那红的晶莹剔透的耳垂,软嚅道:“沈周,阿狸以后再不会口无遮拦的。”
  沈周身子瞬间僵住,耳垂处软嚅细嫩的触感直扰人心,可作乱的人却毫不知情。
  “沈周,你耳朵红的好可爱。”
  沈周叹口气,握住谢狸作乱的手,无奈道:“记住,你以后也不能乱摸别的男人知道吗?”
  “我知道。”
  沈周看着谢狸天真无邪的面庞,无奈道:“你知道什么啊。”
  谢狸双眼亮晶晶的,就像冬日晶莹剔透的雪花。她靠在沈周胸上,双手环住他精瘦的腰身,仰着头软绵绵道:“沈周,你别这样!感觉你对我好失望。”
  沈周环住谢狸双肩,叹口气道:“我没失望,我就是怕你被别人骗走了。”
  谢狸不满,“我有这么笨吗?”
  沈周宠溺的望着娇俏的谢狸,“你怎么会笨呢!你就是没人教,以后我来教你礼义廉耻,为人处世就好。”
  “大哥说我不用学这些,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会护着我。”
  沈周将谢狸抱紧,谢狸笑嘻嘻的将脸在他胸上蹭来蹭去,所以她看不到沈周瞬间青黑的脸色。
  沈周抚着谢狸一头青丝,心里叹气。谢靳年这哪是在护着谢狸,谢狸被他护的骄纵蛮横,只会让人厌恶,远离她。到最后,谢狸能依靠的便只有谢家,只有他谢靳年了。
  沈周心里气恼,手上用力弹了谢狸脑门一下,“你这个小笨蛋!”
  “我不笨。”
  “那你就跟着我学。”沈周神色严肃,容不得谢狸拒绝。
  谢狸看他这样却乐呵呵的笑了起来,“你这样那不就成夫子了。”
  “对,我现在就是你夫子。”
  “夫子”
  “嗯,好学生。”
  谢狸紧紧抱住他,心里甜丝丝的,轻轻试探道:“夫子,夫君?”
  “嗯”沈周一本正经的回了声,谢狸瞬间笑了,笑颜如花,似水流年。
  银铃般的笑声萦绕在碧绿的草地上,间歇听到女子软嚅的声音和男子无奈却又宠溺的训斥。
  这些都存在于三年前,谢狸和沈周的三年前,如今已经不存在了。
  ……
  “你哭什么?!”
  尚弈松了对谢狸的钳制,负手于后,居高临下的看着矮他一头的谢狸。
  “啊?”谢狸愣住,用手一摸,果然湿漉漉一片。
  她这时才恍然大悟,喃喃道:“我哭了?”
  尚弈看着她傻愣愣的自言自语,泪水不断的从她眸中溢出,她却没有丝毫察觉,安静的立在哪里没有发出丝毫抽噎声。
  尚弈心中划过一丝异样,在他还未理清这丝异样为何时,他已经做出了反应。他一手轻捏着谢狸下颌,强迫她抬起脸,另一手抹净她脸上泪珠。
  等他擦干净谢狸脸上泪珠,谢狸也被他粗粝的手掌硌的脸颊微疼,摇着头表示抗议。
  他却不松手,只捏着谢狸下颌,坚持问道:“你哭什么?”
  谢狸蒙了,早知道这样就不哭了。
  “你哭什么?”
  “我就随便哭哭怎么了!”
  尚弈显然不信,谢狸无奈只好又道:“你方才掐着我脸弄疼我了。”
  尚弈怎会不知自己力道如何,对她的话自是不信的,只是见谢狸一副敷衍的模样还是松了手,不在追问。
  他这是何必?追着一个女子问这些莫名的问题。
  谢狸心里难受,不欲在宫中多待,有些慌乱的转身跑远。跑了几步又顿住,想了想,回身朝尚弈吼道:“我明天还来找你,你看着办吧!反正我不得到唲尸心是不会罢休的。”
  尚弈负手于后,安静的看着谢狸,没有回应。谢狸也不指望他能说什么,气势汹汹的吼完那句话后就走远了。
  谢狸走后,尚弈垂了眼帘,余光瞥见手指上黏湿的泪水。他愣了一下,手指轻撵,那泪水便没了踪迹。
  谢狸脸上涩涩的疼,心里也难受的紧,在宫里没有头绪的乱跑。只她这次没有上一次幸运,这次是彻底跑到一个荒芜人烟的地方了。
  她颓然的倒在一处长满青苔的墙角,四周杂草丛生,在这夜色将落的时候传来谢狸并不陌生的虫鸣。
  “吱吱,吱吱。”
  这里应当是被废弃的冷宫,没什么人烟。谢狸能乱跑乱撞跑到这内宫中来,也应当是宫人看她失魂落魄,又碍于她谢家幺女的身份不敢阻拦,便随着她去了。
  说是冷宫,但宫中处处皆冷宫。
  皇帝尚真荒淫无道,每三年一次的秀女选拔改为一年一次。宫中妃子众多,宫女也多被其染指,即便雨露均沾也分不过来。
  宫中至今未出现独宠现象,与女色相比,尚真更痴迷于炼丹,岐黄之术。因此宫中怨妇多了不少,这无形的冷宫也处处皆是。
  天色欲晚,四周一片静谧,可她走不出去!
  
 
  第21章 自作多情
 
  
  谢狸是个路痴,这处太过偏僻,少有人来,兜兜转转一圈下来,还是没找着出路、她只得找了一较高的假山,坐于其上。
  幽蓝的天空挂起一弯明月,月光清浅,投射出一层淡银色光辉。
  朦胧间,谢狸瞥见对面缓缓走近的女子。
  她提着一展灯笼,独身一人。她脸色平淡,见着谢狸轻摇了头,斥道:“下来。”
  谢狸瞬间红了眼眶,听话的站起身来。
  谢疏意将灯笼提高,照亮谢狸下来的路,谢狸一下来,她便瞧见她脸上红肿的眼眶。她默了一瞬,不再呵斥她,只轻道:“走吧。”
  谢狸跟着她身后,抬头看了眼天空高高挂着的明月和点点星光。
  “二姐,现在恐怕出不去了。”
  宫门已关,就算是谢家人也不能随意进出。
  谢疏意点头,毫不在意道:“今夜我们宿在尚弈处。”
  “大皇子?怕不合适吧。”这宫中多的是各种势力的眼线,她们今晚若宿在尚祁处只会给尚祁添堵。或许尚祁不觉得有什么,但尚祁的母妃郑贵妃必定会有微词。
  谢疏意笼了笼袖子,轻道:“有什么不合适的,谁能把你怎样?。”
  她说完,想起谢靳年,脸上沉了沉,将灯笼递给谢狸,和她并排走着。
  “谢狸。”
  “嗯。”
  谢疏意侧头看她,“你这次为何回来?”
  为何回来?
  谢狸看着自己手指,当年细嫩的指腹,如今已经有了薄茧。而生她养她的谢安也多了白发,苍老许多。
  “我不想活在愧意中。”
  谢狸听道自己如此解释回来的动机,若是三年前的谢狸定是会发笑的。三年前谢狸不会对任何人有愧疚之意。
  三年前的谢狸没心没肺,如今的谢狸多了心。
  谢疏意轻笑,认真道:“可你说你是要走的,你走的掉吗?谢靳年不会让你走了。”
  “怎么会,女大不中留的。大哥只是过于疼爱我而已,他会明白的。”
  “明白?”谢疏意笑中有嘲,“情之一字,这世间又有几人明白。”
  “二姐!”
  谢狸声量高了些,握着灯笼的手微微颤抖。
  “谢狸,别说你不明白。他的心思,三年前你不明白,今时今日你还不懂吗?”
  谢狸怔在原地,侧脸看她,神情有说不出的茫然,“二姐是何时知道的。”
  谢疏意轻嘲,“谢家清醒的不多,恰好我就是其中之一。”
  她双眼紧拽着谢狸,里面有着父亲般的严厉,“谢狸,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若你想走,我会帮你。我只是不想这谢家乱了,谢家乱了,整个家族都完了。”
  四周静悄悄的。
  谢狸手上灯笼透出苍白色光泽,有飞虫朝着亮光飞来。起初隔了层纱布它们进不去,等进去了又葬身火海。
  谢疏意看着那些飞虫,脸色莫名。谢狸也看着,她静静的看着那些飞虫,看着它们义无反顾的朝火海扑去。
  须臾,谢狸轻笑,抬头看着谢疏意,“二姐,你知道吗?我刚才在假山上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做,我就是看着周围,因为我知道,二姐一定会来接我。”
  谢狸握着谢疏意冰冷的手,轻道:“二姐,你比我有出息多了,我会听你话的。”
  火光闪动,传来‘噼啪’一声轻响,谢疏意侧头看去,是一只飞蛾闯入了火光中。
  “走吧,尚祁在等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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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府
  映月披着一层薄被躺在硬床之上,她滚了一圈,将自己完全笼住只露出一个圆圆的乌黑脑袋。她的对面,左斐然正盘坐在灰色的地板之上。
  这里是映月的房间,半月前她被贬为泽秀丽的粗使丫鬟,因此她的住所比以往清简不少。
  她在床上动了动,终于找着一个舒服的姿势。便就着这个姿势斜靠在床栏之上偷偷看对面如老僧入定的左斐然。
  半月前,她被杖责二十。正躺在床上独自忍受疼痛之时,他便出现了。如今,这屋子不仅多了他的身影还多了一条大白狗。
  她依旧在泽秀丽当差,见过这只大白狗。因此,知晓它的主人是谢狸。
  她抿了抿干燥的唇瓣,起身走到一个小木桌前喝水。
  木桌旁,干燥的地板上坐着左斐然。他目光随时随地注视着映月的动作,眼底多了一层淡淡的青灰色。
  映月心底想幸好这是夏日,不然他非得冻着不可。大半夜,一个男子在女子闺房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映月将茶杯中的清水一咕噜灌进喉咙,然后清了清嗓子道:“左公子,你还是去你屋睡觉吧。”
  左斐然摇了摇头,严肃道:“不行,我要守着你。谢狸说我若将你照顾好了,她有赏。”
  他怀中卧着的那叫‘美人’的大白狗听到熟悉的名字,摇了摇尾巴。然后,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映月神色极其不自在,“我身体很好,不需要照顾的。”
  “我那日见你屁股被打开了花,怎么不需要照顾,你现在需要大养。”左斐然神色十分正经,目光落在映月不怎么挺翘的臀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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