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说——赵百三
时间:2019-01-23 09:31:16

  而此次赫连绍不想这么早回去见谢狸,便也没有推脱。
  尚真素爱行乐,宴会少不了莺歌燕舞,赫连绍对此没多少兴趣,便在一行人身后缓缓走着。
  周似本跟在他身旁,忽而眼光一转,对着他身侧人轻道:“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赫连绍侧脸看去,只见着一面如玉冠的男子。赫连绍对皇室了解颇多,见着男子面生便知他是三年前回宫的十三皇子尚弈。
  尚弈颔首,将目光投向前方谢靳年身上。他虽冷淡,周似却不在意,只缓了脚步,与他并行。
  卫北见了周似,却是轻笑,低道:“想不到如此有缘。”
  “嗯,昨夜多谢你们。”周似笑容清婉,举止有礼。她不再缠着尚弈,转身与卫北攀谈起来。
  顾怀安听了她的话,缓缓看了她一眼,而后便垂了眼帘。
  尚弈平日里喜怒不显,可自昨夜起,他便隐隐不郁。顾怀安心中有事,难免对周似上了心。
  周似与卫北攀谈间,几人已入了席。大周民风开放,男女可共坐一席,卫北以为周似定会和自家主子坐在一起,可她只是淡然一笑,缓缓走到赫连绍身旁。
  倒是赫连绍,还和往常一样,坐在谢靳年身侧。
  众人谈笑间,不知是谁起的头,将重点放在了赫连绍的伤势上。“赫连公子这伤可是女子所为?”
  赫连绍看去,是八皇子尚阁,此时他正一脸笑意的等着赫连绍的回答。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尚真子女多是随了他的性子,淫邪蒙昧,善恶不分。
  只他自己也是个脸皮厚的,当下笑意盈盈道:“我这伤是家中猫儿挠的,你不知她性子烈,稍不和她意便会动手动脚。”
  他面容俊朗,举止自有一番风度,一番话下来更显他风流倜傥。
  尚真听了,消瘦的身体微颤,双眼冒出淫光,“想不到江南女子性子也如此烈,当真应当好好教训一番了。”
  “江南女子温柔娇俏,怎会有如此野蛮之人,我家中那位是我来长安的路上捡来的,性子烈极,这几日正想法子收拾她。”
  赫连绍想起今早谢狸恶狠狠盯着自己的眼神,当下语气便沉了下来,脑海中也在思索等会回去如何好好收拾她。
  “无耻!”
  宴会中本是莺歌燕舞,此时却传来一道清脆充满怒意的声响,赫连绍看向发出声音的女子,青旋公主。
  青旋坐于皇后下首,她身边是尚粤,此时正带了怒意看向赫连绍。
  赫连绍轻笑,无耻吗?这句话真是熟悉,若他没有记错,这话尚粤也对谢狸那傻子说过。
  赫连绍缓缓道:“公主这是何意?怎的我便是无耻之徒了。”
  “若你方才所说,你这伤势定是那位女子不欲与你在一起才划伤你的,你强迫女子不是无耻之徒吗?”青旋大义凛然道。
  赫连绍嘴角微扯,露出一个风流多情的笑容,柔声道:“公主还未嫁人定是不知这只是情人间亲密的招数罢了,有时我还爱极我家那猫儿来挠我呢。”
  他这话说的直白,青旋羞的脸色通红,怒气冲冲的瞪向赫连绍,“你无耻!”
  尚粤眉间微皱,将青旋拉了坐下,斥道:“远来是客,不可无礼。”
  尚真对他的儿女如何是不在意的,听了赫连绍的话只大笑道:“你说的甚对,我有时也爱极她们那顽劣的性子,这可是别有一番情趣。”
  他一副暮年老者的状态,脸颊凹陷,透出病态的红色。赫连绍见了叹口气,觉得自己三年后再来,他应当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身边的皇后容颜艳丽,此时微斜了身边宫女一眼,宫女颔首。不久后宴会中久未露面的国师匆匆出现,对尚真说了什么,尚真便匆匆离开宴会,只怕是又陷入修仙的梦中去了。
  赫连绍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只不动声色的等着接下来的事情。
  
 
  第43章 第 43 章
 
  
  皇帝走后,宴会中众人寒暄的声音小了下来,气氛变得异常。赫连绍看向皇后的目光也不在漫不经心,心中只觉得尚真如今也只是个傀儡罢了。
  皇后撤了台上妖艳的舞女与靡靡之音,瞬间,宴会中变得异样的安静。
  她将青旋唤道身边,拍了拍她的手,看向赫连绍道:“青旋方才骄纵,赫连赫公子莫怪。”
  “母后!”青旋急道。
  赫连绍轻笑,右手握住酒杯缓缓转着,须臾才漫不经心道:“女子骄纵无礼,父母教之,夫婿管之,我与公主无缘无故定不会放于心上的。只是!”赫连绍话语一转,语气沉了下来,“我向来不喜女子用那些下三滥的招数害人……”
  他话还未说完,青旋怒极气道:“赫连绍,你什么意思,别拐着弯的骂人。”
  赫连绍缓缓一笑,不疾不徐道:“公主如此在意我方才的话,难道是心中有鬼不成,这下三滥的招数在我眼中,我最恨的便是□□二字。”
  他说的直白,眼神阴鸷,青旋只觉得心中一寒,嘴唇紧抿不敢和他继续争执。
  席中尚弈眼眸微闪,目光投向青旋,若有所思的打量起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不远处,尚粤一怔,看向皇后身边脸色苍白的青旋,眉间紧皱,脑海中忽然闪现绯红的锦被中,女子白皙柔软的身体和迷蒙的眼神。
  □□么?
  皇后眉目一凛,轻道:“公子所言甚是,宫中向来龌龊的事情极多,公子不喜亦是正常。”
  她拍了拍手,舞台后方依次走出三名女子,燕肥环瘦,个个都是娇丽的容颜。
  皇后轻道:“这三名女子是我命人在民间寻的良家子,品行都是极好的,也是我为三年前公子婚事一无所获的补偿。”
  赫连绍低了眉目,缓缓勾起一抹轻笑,随意道:“皇后好意,我定当笑纳。”
  事情到此应当已经结束,只青旋蠢笨的紧,当下唾弃道:“三年前不是铁了心弃我而取谢狸吗?如今,怎的这般风流,若谢狸知道,这脸上恐也不好过吧!”
  她声音极大,宴会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席中众人微垂了眉目,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青旋!”
  尚粤轻声呵斥,眉目紧皱隐有不耐之色。
  “哼!”
  青旋被他一吼也觉得委屈,当下面色不郁的坐在座位上,只斜眼看向赫连绍,等着他的说法。
  周似摇了摇头,心中轻叹这位公主也是蠢笨的紧,她这一番话不仅让赫连绍,谢家失了面子,连她自己也被自己唾弃了。
  不过,皇室中能有这么简单蠢笨的人也是难道。当下笑意盈盈的看向赫连绍,轻道:“表哥,我怎不知三年前你求取过谢家小姐?”
  赫连绍缓缓一笑,貌似无奈道:“当时初入长安,不识这宫中规矩,舞台上见着谢家小姐舞姿甚美,便夸赞了一番。因此,也被误会是弃公主而取谢家小姐了。”
  他睨向青旋,接着道:“当时不知是青旋公主为我准备的接风宴,夸错了人,不想公主尤记于心,也是难得。”
  他这话是说青旋舞技不如谢狸,并且心胸狭隘,青旋怒火中烧,可被尚粤钳住,发作不得。
  他这番话算不得真,当时表面是青旋为他准备的接风宴,可实际却是皇后安排的宴会,欲将青旋许配给他。
  当年,青旋也是不负所托,一曲霓裳舞惊动四方,艳绝天下。因此,她虽被赫连绍拒绝,三年中求娶的人却不少。
  而谢狸和其他官家女子一般,只是为着衬托青旋所去,并不算出众。
  他当时点名谢狸,一是看重谢狸身份,谢安和赫连一族不对头,谢狸不会被许给他,二来他点名谢狸,推了青旋的面子,皇室也不会强行将青旋安排给他。
  席中众人对此都极为清楚,表面虽是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暗笑青旋心思过于简单,而对方才赫连绍身边的女子也多了丝好奇。
  周似抿了口茶,缓缓道:“表哥你这一说,我道对那谢家小姐多了丝好奇,你可指给我看看。”
  她容貌清丽温婉,举止有礼,与方才骄纵的青旋形成鲜明的对比。
  三年前,她并未随赫连绍到长安,因此并不识得今早的女子便是谢狸。赫连绍心中清楚,但还是作势朝谢靳年身边望去,略显遗憾道:“可惜,今日她没来。”
  他看向身边阴郁的谢靳年,问道:“谢狸一向爱凑热闹,今日她怎的没来,难不成是在躲我?”
  “阿狸今日身体不适在家中歇息,并非躲公子。”
  谢疏意替谢靳年回了赫连绍的问话,末了,轻轻一笑道:“我那妹妹与青旋一般,骄纵的紧,公子见了是会受气的。”
  赫连绍摸了摸下颌的伤痕,若有所思道:“长安城的女子就是野蛮,是得教训一番的。”
  “阿狸的性子是被我宠出来的,那性子一般人受不住。”
  方才一直安静的谢靳年轻声开口,话语温柔缠绵,他身上带了淡淡的酒气,双眸却是清明。
  赫连绍想到谢狸往日嗜酒的模样,暗道一家子都是酒鬼,回去定灌她两盅看她醉酒后的丑态。
  尚粤看向交谈的几人,轻道:“宫中太医医术高明,等会我派太医随你们去看一下谢狸。”
  谢靳年颔首,“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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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连绍回到弧月客栈时已是夜幕时分,天空挂了一弯弦月,他带着一身酒气,手中还提了从宫中带出的御酒。
  屋内,谢狸心情早已平复,虽不得自由,但还是央人取了一套女子衣裳,梳洗完毕后便坐着等赫连绍回来。此时见了他略带痞气的笑容,脸色更是青黑,语气不耐道:“你到底想将我关多久?”
  赫连绍撑着头,笑道:“等我把以往在你那受的气出完了,我就放你走。”
  谢狸气极,深呼吸一口气平息心中焦虑的心情,“我现在就在这,想打想骂都随你。”
  “那多无趣。”
  赫连绍瞧了瞧谢狸巴扎好的额头,当时他走的急,心中不郁也没多看,如今那白布上还渗着血水便知伤势不轻,当下语气缓了下来,将手中提的酒放在谢狸面前,“三十年的御酒,我请你喝。”
  “我现在没这心思。”
  赫连绍开始是想灌醉谢狸的好看她醉酒后的丑态,此时见她额上负伤,也没了这个心思,只懒洋洋道:“你没喝酒的心思,今日我也累了,不陪你玩了,这客栈不好,我们换个住所。”
  “度边。”
  赫连绍轻唤,坐在一旁瞅着谢狸。谢狸心中警觉,见着门外忠厚老实的度边手中正拿了一黑色布袋朝她走来。
  “赫连绍,你…”
  谢狸话未说完,眼前一黑,后颈钝痛,昏了过去。
  度边将昏倒的谢狸揽住,有点犹豫的看向赫连绍,“公子,真的要将她带入宫中吗?”
  “皇室为我们安排的住所能不去吗?而且,我可舍不得小花猫,她现在就是我路上捡来的民女,小心一点,不会有人注意的。”
  度边叹气,只觉得这位主子是越发不知天高地厚了。如今,暗中已有好几路人马在寻这谢家小姐,怎还可将她带入皇宫。
  不过主子吩咐的,他只能照做!
  度边扛着谢狸出去时,正好碰着出门的周似和度寒,周似看着他肩上头覆黑色布袋一动不动的女子,轻轻笑了笑,转身对身后的赫连绍轻道:“表哥,待女子还是温柔些的好。若真喜欢,将她带回江南,自会有人帮你□□。”
  赫连绍:“她这人皮厚,别人教训不了,还是我亲自来的好。”
  周似不置可否,跟着他们出了客栈。她并未与赫连绍同行进宫,而是沿着街道缓缓前行。
  夏日的夜晚格外凉爽,月光浅浅,路上偶然出现两三行人。
  她走了将近一刻,便停留在一个狭小阴湿的小巷前,巷子深窄,月光照不进去,只依稀可以见着里面蠕动的影子。
  度寒见状上前几步将里面众人赶了出来,一共十二个人,两个小孩,一个老人,其余的皆为壮年。
  周似玉手轻启,月光打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给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影,她指了其中三人,便轻捂口鼻缓缓退后了几步。
  度寒看着她略显不耐的身色,转身将其余几人放回那个阴冷湿濡的小巷。
  那三人皆为当日欲轻薄周似之人,此时见了脸色阴寒的度寒与一旁悠闲的周似,心中害怕,忙求饶道:“大人,放了我们吧,我们当日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小姐实在不该,我该打该打。”
  说着其中一人便扇起自己耳光,其余两人见了也跟着效仿,一时间响亮的啪啪声在小巷中响起,里面剩下的九个乞丐此时都小心翼翼的听着外面的响声,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周似看着那满身恶臭,蓬头垢面的三人,皱了眉头,轻笑道:“我为何要放你们?”
  那三人听了忙匍匐上前,想拉住周似裙摆,周似眉目轻皱,度寒已经拦住那几人。
  那三人面面相觑,接着便哭天喊地道:“我们三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靠乞讨度日,吃不饱穿不暖,整天都没个人样,当日见了小姐貌美,一时起了邪念,我们错了,求小姐看我们可怜饶过我们吧。”
  周似点头,轻道:“是挺可怜的,既然这样我赏你们一个差事让你们吃饱穿暖。”
  那三人听了忙作揖道:“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三人兴高采烈的作揖后抬起头,只见着面前银光一闪,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低头一看,双腿间鲜血直流,命/根已被完全的切除。
  “啊!啊!”
  三人疼的在地上翻滚,血迹铺满了石板小路。
  度寒站在他们身旁,手持银剑,鲜红的血液正顺着剑身缓缓流淌。
  周似走到他身旁,微弯着身子握住他持剑的手。
  女子肌肤细腻温暖,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味,度寒身子一僵,低眉看去,正碰见周似含笑的眉目。
  周似将他手摊开,握住剑柄后将剑随意丢在了地上,轻声道:“剑脏。”
  剑落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度寒缓缓捏紧了双手,负手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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