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康叹了口气,疑惑道:“不知主子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尚弈七日前留下一封书信便消失不见,朝堂中只得替他请了病假。
卫北心急,却只能待在宫中等尚弈回归。
翌日清晨
顾怀安端了盆清水欲收拾尚弈房间,推开房门,却见着久不露面的人正安好的坐在书桌前。
顾怀安心喜,上前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夜。”
尚弈起身,动了动酸软的手臂,见她端着水,里面放着抹布,轻道:“你不用做这些事,交给下人就好。”
顾怀安抿了抿嘴,放下水盆,拿起抹布轻轻擦拭残留灰尘的地方,“姑父叫我照顾你的,而且这也不累。”
“我有叫南康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
顾怀安起身,直视着尚弈略显清冷的眸子,“我不怕,我也不会给你增加麻烦。”
“如今大周风雨欲来,我不一定照顾的好你。”
“我说了我不怕!”
顾怀安皱眉,语气强硬了一些。
尚弈看她一眼,见她神色执拗,想了想道:“那好,我命南康陪在你身边。”
他是好意,顾怀安接受,心中却仍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那压着她喘不过气。
第47章 围观/出丑
赫连绍看着躺在床上的谢狸,扯了扯嘴唇,“喂!真有这么严重!不就是葵水来了吗?”
谢狸躺在床上,脸色煞白,闻言瞥了他一眼,怒道:“你又不是女的当然不知道。”
“好,我不知道,那你把药喝了。”
赫连绍将碗端着谢狸跟前,谢狸闻了闻苦涩的味道,皱了眉头。不过小腹痛的厉害,再苦也得喝下去的。
赫连绍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着谢狸因为喝药而扭曲的小脸,乐道:“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怎么愁成这样?”
“幸灾乐祸!”
谢狸喝了药,便裹着被子有气无力的躺下了。
赫连绍在一旁看着,见谢狸喝了药后脸色渐渐多了血色才离开。
他走后,屋中安静下来。
谢狸坐起身子,伸手从舌头下拿出一颗药丸,打开后里面是白色的粉末。她将药丸放入枕头下的帕子中,里面赫然是十几颗一模一样的黑色药丸。
谢狸被困在这里已经十天,期间她试过很多方法都被抓了回来,这里的侍女身手比她好太多,谢狸以往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在这根本不管用。
直至有一天,她在一个侍女身上闻见了淡淡的药味,那种味道很常见,是着凉后会喝的药。
那时她葵水刚至,晚上的时候便沁入凉水中洗浴,到第二天腹疼难忍时便托了侍女去叫太医。
侍女并未马上去叫太医,而是将此事禀报给赫连绍,他听说这件事后来看谢狸,见谢狸疼的厉害,连和他斗嘴的精力都没了,才立刻命人去请太医,而且是宫中的首席太医----周信芳。
谢狸等的就是他,沈周是周信芳游历民间时收的弟子,因此谢狸对她并不陌生。三年前为赫连绍举行宴会之时还带沈周进宫来看他,之所以选择那个时候,还有谢狸的小心思,她精心排练了舞蹈,想跳给他看。
谢狸面覆纱巾,却并不妨碍周信芳认出她。两人都未点破,谢狸只轻道了一句‘疼的想昏过去’他便懂了谢狸的意思。
此后,每次送药来时,汤药里面都有药丸。
谢狸将收集的药丸放入炉案中,片刻后,青烟寥寥,然后谢狸掩了鼻息将外面一直伺候的侍女唤了进来。
侍女名大只,体型却是娇小和谢狸差不多,只她头有些大。这名字是赫连绍取的,谢狸听了只默默的为这侍女掬了一把同情的泪水。
大只很会按摩,谢狸腹疼的时候便是她替谢狸按摩舒缓疼痛。两天下来,谢狸只要一唤她,她便会默默的进屋关门替谢狸按摩。
大只不善言辞,谢狸也不和她搭话,只面朝被子,将后腰露给大只。
须臾,谢狸背上一重,却是大只狠狠的栽在谢狸身上。
谢狸龇了龇牙,艰难的从大只身下爬起来,换好大只的衣服后,将她裹在了被子中,安静的出了门。
因着谢狸这两日有气无力的模样,而那葵水也不是装的,因此外间的侍女都没太注意谢狸房间的动作。
谢狸安稳的走出赫连绍的行宫,朝着尚祁的住处去。
如今,她能找的只有尚祁,不是相信他,而是相信谢疏意的眼光。
路上,谢狸怕人看见,都是埋着头挑偏僻的路径走。
可往往事与愿违,当谢狸听见身后的声音时,心都凉了半截,今日不宜出门,出门也得烧高香。
谢狸回身,声音有些僵硬,“七皇子”
尚粤上前几步,打量着谢狸,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你侍女呢?”
他这么一说,谢狸便知道谢靳年并没有将她不见的消息放出去。而赫连绍侍女的衣物与宫女并不相同,所以尚粤误以为谢狸进了宫,一人在这闲逛。
谢狸轻轻笑了笑,“看这风景不错,就走到这来了,你逛,我先走了。”谢狸说完,拔腿就走。
“谢狸!”
谢狸僵硬的回身,“怎么?”她现在看着他,就想到他和梧桐缠绵的情景,觉得膈应的紧。再者,她想起倪安轩曾经说的话,对他更没什么好印象了。
尚粤缓步上前,认真的打量着谢狸。谢狸被他的目光看到极不自在,没骨气的缩了缩脖子。
“你有什么事吗?”
“我已经知道三年前是青旋给你下的春药。”
一提起这事,谢狸面色便沉了下来,讥讽道:“那又如何,你会教训青旋?你会,皇后可舍不得。”谢狸语气冷淡,面上是一派的讥讽之色。
尚粤亦在谢狸的冷言冷语中沉了脸色,两人对持,谢狸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敌意。
谢狸小气的紧,对当初那事她仍旧耿耿于怀。
青旋单纯愚昧,谢狸探查得知当初那事是她身边的宫女梧桐出的主意,可最终给了梧桐权利办这事的却是青旋。
沉吟半响,尚粤眉梢微抬,看向谢狸,“过阵子,皇子婚配,你若愿意,我可娶你,这也算为当初看了你的身子做交代。”
谢狸冷笑,此时算是看清这人面目,自大狂傲比青旋更可恶!
“你娶我,那我姐姐呢?”
尚粤眸色黯了黯,轻道:“这和你姐没有任何关系,正妃一位只会是你。”
谢狸心中将他唾弃的体无完肤,伪君子!当初,谢疏意及笄时,尚粤曾潜入府中向谢疏意表明爱意,谢疏意拒绝了。当时谢狸还小,被谢疏意藏在衣柜中透过缝隙将全过程都看了一清二楚。
过后,谢狸问谢疏意为什么不接受尚粤,因为当时尚粤在谢狸心中是个不错的人选,玉树临风,并且当时他看谢疏意的眼神是充满爱意的。
谢疏意只轻飘飘回了一句,‘我不喜他,他也不会是我的良人。’
三年前,尚粤曾隐晦的向谢安提过联姻的想法,当时谢安亦有考虑与他结为姻亲,人选自然是年长的谢疏意。谢疏意不知与谢安说了什么,让谢安放弃了将她许给尚粤的想法。转而考虑将当时年仅十四的谢狸许给尚粤。
而后,谢狸向谢安提及沈周,谢安嫌弃沈周身份低微,漂无定所。此时,尚粤又一次提起联姻的想法,谢安自然将目光投到谢狸身上。
谢安眼中,尚粤是个良人。并且,和尚粤联姻,只要谢狸诞下首位皇孙会有利于谢家在朝堂上的权利争夺。
谢狸和谢安争执,理论,谢安都不理会,只道谢狸是小儿心性。
谢狸羡慕谢疏意,她心思明净,不争不抢,却能淡然的守护着她喜爱的人和物。
谢狸不如她!
此刻,谢狸睨着尚粤,眼中一片冷淡,“尚粤,我无意于你,你也不会是我的良人。”
这是谢疏意说过的话,谢狸原封不动的说给他。
时至九月,秋意渐浓,树叶纷纷扰扰,却并不飘落。尚粤眯了眸子,第一次认真打量眼前之人。
她似乎变了不少!
“那谁是你的良人?谢狸。”
谢靳年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谢狸浑身一怔,如坠冰窖。
他走近单手环住谢狸消瘦的双肩,睨着尚粤,眼神阴霾道:“我怎不知你还看过我家阿狸的身子?!”
尚粤没有答话,反而是对面的青旋忙跑到自家哥哥跟前,抱着他的手臂,身子瑟瑟发抖。
“哥!”
青旋声音发颤,低着头不敢看对面两人。她忘不了方才谢靳年得知她曾经给谢狸下过春药时的表情,那目光阴鸷残忍,竟似要将她活剥。
尚粤拍了拍青旋瑟瑟发抖的身子,轻声道:“青旋,将头抬起来。”
“哥?!”青旋急了,小声道:“我们先走可好?”
尚粤见青旋如此,眸光黯了黯,抬头望向谢靳年身后几人。还真是凑巧!赫连绍,周似,尚弈,尚祁,甚至是离开长安城十年之久的尚醒都在,那方才,他们可是见了一番好戏?
尚粤轻笑,将青旋揽在怀中,“我想方才我是说错了什么,我从未看过不相干女子的身子。若真看过,依着我大周的风俗,也定会娶了那女子不是?”
“谢兄,你说是与不是?!”
谢靳年紧紧握着谢狸肩膀,脸色冷热,“定是如此,七皇子刚才一时口误而已。”
谢狸肩膀被他捏的疼痛不已,不用想都能知道谢靳年隐藏的滔天怒意,此时她只觉得心里发凉,还不如一直待在赫连绍那里。
谢靳年说完,尚粤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瞥了在谢靳年怀中僵硬的谢狸一眼,随后看向对面几人。
“三哥回宫了?”
尚醒眼带笑意的瞅了几人一眼,方才点头,轻道:“嗯,方才回宫,想着找你们几个兄弟聚一聚。”
尚醒面貌像她母妃,不是很出众,他如今年逾三十,身上是成熟男子的稳重。
尚祁此时也接着道:“我们方才一直找你来着,既然凑齐了,一起去聚一聚如何。我宴席已经备好,就在我宫中。”他素来是个和事老的角色,此时率先打破沉默。
“我们就不去了。”
谢靳年淡淡回了声,谢狸一急,忙朝着尚祁道:“去!怎么不去!”这一回身,她才发现身后到底是有多少人,宫中几个熟悉的皇子和赫连绍,周似都安静的立在尚祁身边。
赫连绍此时正抱着手臂,眼神阴霾的睨着谢狸,谢狸尴尬的朝他笑了笑,心里将自己骂了一通。谢狸你个蠢蛋,现在好了,白忙活一场。
恍惚间,谢狸似碰触到一道若有若无的目光,谢狸一愣,看去,却只见着四周都是打量自己的目光。谢狸低了头,厚着脸皮呵呵了两声。
第48章 情愫
“既然阿狸都这么说了,那便一起去吧!”谢靳年终于开了口,但揽着谢狸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众人朝尚祁额行宫走去,谢狸和谢靳年毫不意外的走在最后。谢狸动了动,谢靳年才松开环住谢狸的手。
谢狸埋着头,心中盘算着如何逃脱,可貌似,在谢靳年和赫连绍眼皮底下是逃不掉的。
她方才走到急,情绪波动大,此时只觉得下腹一热,一股热流缓缓流下,小腹一揪一揪的疼。
谢靳年本阴沉着一张脸,此时看谢狸步伐缓慢,脸上没有血色,低声道:“你怎么了,不舒服?”
谢狸摇了摇头,向前走了几步,想离他远一点。她忘不了那天晚上他对她做的事。若是以往,她还可自欺欺人将他当做大哥来看待,此时却是再不想和他说一句话的了。
谢靳年见她不语,皱眉跟上,拉着她胳膊,不让她乱动。
“我没事,你放手。”
谢狸声音冷淡,眼睑微垂不去看他。
“你不舒服,我先带你回家。”谢靳年强势的说着,将手放在谢狸腰间,欲将她抱起来。手上却覆上一只折扇,谢靳年一凛,看向折扇的主人。
赫连绍收回折扇,瞥了一眼谢狸,淡淡道:“我看谢小姐脸上苍白的紧,像是流血过多,可是身上有什么大的伤口?”
我去你大爷!谢狸抬头看着赫连绍贱贱的表情,脸部肌肉微微抽动,恨不得狠狠抽他一顿。
谢靳年听了,凝眉看了赫连绍一眼,便低下头查看谢狸身子。
赫连绍见了,立刻接着道:“也不一定是大事,有时女子出血是正常状况,只需好好补一补,不过”
他睨向谢狸,语气讥讽,“我想谢小姐一定不是那种状况,毕竟来了葵水的女子可没你那么活蹦乱跳的。”
谢狸即使再厚的脸皮,此时也红了,只得狠狠盯了赫连绍一眼,下腹热流愈发澎湃。
谢靳年将谢狸和赫连绍的动作看着在眼中,脸色沉了下来,“我妹妹的事就不劳赫连公子操心了。阿狸,若不舒服,我们先回家?”
谢狸身子微弯,有气无力道:“没事,我先去尚祁那边。”
谢狸不是装的,她是真疼!
一行人到达尚祁行宫时,谢狸已经疼的脸色苍白,不过令谢狸松了一口气的是谢疏意也在尚祁处。
见着谢狸时,谢疏意只是微微一怔便迎了上来,“你怎么了?”
谢狸摸着自己的小腹,轻道:“老问题了。”
谢疏意是女子,当下便明了谢狸的状况,从谢靳年手上接过谢狸,将她带向室内。
“怎么疼成这样?以往你可不是这个模样。”
谢狸扯了扯嘴唇,有气无力道:“沁了冷水。”
谢疏意摇摇头,唤了太医来给谢狸把脉,又换了新的月事带,才接着问道:“怎么出现在宫中,没走远?”
谢狸眉目微敛,嘴唇动了动,语气颓败苦涩,“长安城都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