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妻入瓮——子姮
时间:2019-01-23 09:39:39

  大理寺少卿面色凛然,“下官行的正坐得端,李大人尽管来,下官眉头都不皱一下!”说罢,对负责记录的官员道:“将记录呈过来,本官这就去回禀圣上!”
  京兆尹想了想,特意添上一句:“吴大人小心些。”
  “嗯,白大人的好意,吴某心领了。”
  “哼!”刑部尚书瞪了眼两人,拂袖出了后门。
  他在后门处,招来一个已经等在这里的心腹,低声骂道:“陈德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尽早杀了!还有他的家人,今晚趁夜动手!”
  ***
  秦素鸢被沐浅烟牵着,出了审讯堂。
  太阳已经高升了,明亮灼目的日光远远落在正殿威严的琉璃瓦上,耀目的金光如水般四处流淌。
  这样晴好的天气,仿佛也有消散人心头阴霾的功效。
  他们站在审讯堂前,看着从里面出来的官吏们。
  陈德就在其中。
  陈德一看见两人还没走远,忙跑过来,扑到秦素鸢身下,拽着她嚎道:“秦小姐!秦小姐你答应了我的,你要救我和我家人啊!”
 
  第17章 算无遗策
 
  眼下官吏们还未散尽,纷纷朝着陈德张望。
  沐浅烟冷冷扫视了他们一圈,逼得他们散去。他敛了眼中的一抹厌恶,拨开陈德的手,“你作伪证陷害本王的女人,本王还没找你麻烦,你倒还好意思贴上来?”
  滚烫的热度让陈德的双手骤然缩回,陈德面如土色,惶恐的看着沐浅烟,瑟缩着央道:“宁王殿下,卑职也是被尚书大人逼的!求求宁王殿下,不要见死不救啊!”
  “可笑,本王为什么要救你?”沐浅烟拨弄了袖子上一枚南海珍珠,好整以暇道,“不会趋利避害,脑子转的慢的,吃了亏又怨得了谁呢?”
  陈德急得磕起头来,“宁王殿下、秦小姐!求求你们救救卑职一家子吧,卑职的孩子才、才不满一岁啊!”
  “六哥。”秦素鸢总觉得,沐浅烟的态度不对劲。
  “素鸢,我们走。”沐浅烟一把揽了她,不让她再浪费时间。
  秦素鸢道:“六哥,虽然我方才是故意设计陈德反水,但我不能言而无信。我这就去接他的家人,交给我江湖上的朋友保护。现在去还来得及,晚了就难说了。”
  沐浅烟意味不明的低语:“这个人,对我们还有用,本王自然不会让他和家人有所闪失。不过,要获取他的忠心,还得先让他亲身经历一回死亡的降临。”
  秦素鸢明白了什么,便不再说了。两人身后陈德仍在嚎叫磕头,几乎被绝望吞噬。
  陈德也不知道自己磕了多久,额头太痛,有血顺着鼻梁流进嘴里,尝到一口腥味的他,绝望的站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去哪里。回归工作岗位,他的同僚要怎么嘲讽他?去向尚书大人认错,没用的,他反水倒戈,尚书大人怎么可能留着他?他只是个平头小吏,只想努力干活挣钱养家,为什么他这么倒霉,被尚书大人交待去作伪证害人?
  还是怪自己!对,都怪自己平时表现得太渴求金钱,才会被刑部尚书看中,安排他来做这事。
  还不是怪自己太想要钱!
  现在好了,天塌下来了,他连去哪儿都不知道,难道只能回家……
  回家!
  对,回家,得赶快回家!
  陈德的面色瞬间惨白下来,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必须赶紧回家,带着他的家人逃出京城去!
  事已至此,除了逃,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思及此,陈德近乎飞奔一般的,奔向刑部大院的侧门。侧门外头是一条回家的近路,他要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去,希望还来得及!
  就在飞奔到侧门附近一片无人区域时,忽然三个蒙面人从暗处杀出,堵住了陈德的去路。
  陈德心口一凉,“你们是谁?”
  蒙面人们不答,他们从身后掏出白亮亮的利刃。
  陈德吓得步步后退,绝望淹没了他的胸腔。他看着蒙面人们举起利刃的动作,哭着跪在了地上。
  本以为要就此受死了,却没想到,耳畔响起几声刀剑相搏的声音,接着好像有人中剑,倒在了地上。
  陈德抱着头,畏畏缩缩的睁开眼睛一看,没想到面前站着个玫红衣衫的女子,手提一双越女剑,她两侧还有两个黑衣男子,三人的剑上都在滴血。
  再看那三个蒙面人,倒在地上,竟是被杀死了。
  陈德怔怔的,愕然的看着他的“救命恩人们”,不知道这三个人是哪来的。
  他颤声道:“谢、谢谢。”
  那玫红衣衫的女子转过脸来,一袭团花衣衫像一株艳丽的芍药,头上一枚溜银喜鹊珠花上的米珠坠子晃晃荡荡,正是凉玉。
  她对陈德道:“我是秦大小姐的丫鬟,我身边这两位都是宁王府的侍卫。你家的住址,快报上来,我们好去救你家人!”
  “是、是大槐树巷五十九号。”
  立刻有几道身影从暗处窜出来,风驰电掣的赶去了。而凉玉身边的两个黑衣男子,用最快的速度清理了三个蒙面人的尸体痕迹。
  凉玉冷笑:“方才堂审,我在窗户下边听着,你陷害我家小姐,真没良心!”
  “我、我……”
  “你不但没良心,还没脑子!”凉玉奚落,“就算你真把我家小姐害得定了罪,你也一样会被灭口!”
  “什么?”陈德不敢相信,瞪眼瞅着凉玉。
  凉玉哼一声,笑骂:“你就是个傻子!知道了刑部尚书的龌蹉目的,他还能留着你吗?当然是利用完了就杀!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还会把你家人都杀了,这样就再没人知道刑部尚书让你暗算我家小姐了!”
  陈德这才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当真是傻透了,还曾以为,如果自己圆满的完成任务,一切就会不一样。
  凉玉的一席话点醒了他,却也让他手脚一阵阵的发冷。
  他该在接下刑部尚书的任务之后,就立刻带着家人逃走的,这才是唯一能保全的办法。
  可他却蠢成了什么样子? 
  凉玉收回剑,没好气道:“你老实跟我走,刑部尚书这样歹毒的要置你们全家于死地,我要是你,不报复回去,我都看不起自己!”
  陈德尴尬非常,但心底的恨意确实被凉玉的话勾了出来。一想到刑部尚书那张虚伪的脸,就恨不得拿把剪刀戳上去。
  两个人从侧门出去,外面的巷子拐角处,已经停好了前来接应的马车。
  他们上了马车,绕道赶回宁王府。
  凉玉掀开车帘子的一角,眯眼望着刑部的各个殿宇。
  阳光在这些殿宇间行走,像是火苗尖上那一抹明亮,金灿灿的,生怕殿宇飞檐的尖角勾破了它的灿烂。
  凉玉想到了沐浅烟在推开审讯堂的大门之前,和她说的那段话。
  他说,让她在窗子外偷听里头的审讯,如果出现了人证,就跟踪他,保住他和他家人的命。
  沐浅烟还说,凉玉,你记着,你要等到那个人证临死前最绝望的时候,再出手。只有让他体会到被害得濒死的感觉,才会恨,才会坚定下反目的心思。
  凉玉本来不明白沐浅烟何出此言,不过为了自家小姐,她还是听了沐浅烟的话,与暗处的几个宁王府侍卫一起,埋伏在审讯堂外。
  结果,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应验了沐浅烟的那番话。
  凉玉心下啧啧,好个宁王,怪不得小姐说他是个手眼通天的主儿,可不是么?当真是算无遗策。
  凉玉不免更为自家小姐担忧了,与宁王这个深藏不露的角色同住一个屋檐下,小姐玩不过他的!
  倒是秦素鸢,根本没想要“玩得过”沐浅烟。
  她看着走在她身边,一手揽着她的绝美男人,不禁想到之前在审讯堂里,他时时刻刻的维护。
  秦素鸢是个沉得住气的人,更因继承了秦家人的风骨,颇有胆识。不过,她也承认,这次自己能果断凌厉的翻身,也有赖于沐浅烟的精神支持。
  他即便只是坐在一旁,无形中也似张开一柄保.护.伞,将她纳在伞下,无惧迎面的风雨。
  秦素鸢由衷的道:“六哥,在秦家出事前,我没想过你和四哥会这般为我着想。锦上添花总是简单,雪中送炭才是难能可贵。”她想起探监的时候,娘对她说的话,“娘说的不错,患难方能识人心。此番阴差阳错,我方知道四哥和六哥才是难能一见的好心人。”
  被夸赞了,沐浅烟却只是浅浅一笑,说道:“既然是一条船上的人,自然要和衷共济。素鸢,你这次做的很好,一计接一计,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连本王看着都吃惊。”
  秦素鸢微笑:“六哥,我和你比,是小巫见大巫。你是不是让凉玉去负责陈德和他的家人了?”
  沐浅烟妩媚一笑:“还是我的美人最聪明。”
  秦素鸢听他忽然轻佻起来的语调,微有无奈,沉默片刻,又道:“患难方能识人心……只可惜,娘是要我识王瀚的心。这世情冷暖,人心叵测,真是残酷。”
  沐浅烟笑着问:“终于不再袒护你的未婚夫了?”
  “王瀚不是我的未婚夫。”秦素鸢轻叹一口气,“本来我还想告诉自己,是我们冤枉了王瀚,他是无辜的。可是,那刑部尚书早就知道我秦家私印的秘密。放眼望去,知晓这个秘密又没有下狱的人,只有王瀚和奶娘。奶娘一直在四哥那里,有专人保护,很难接触刑部尚书的人。她今早又专程为我送来印章,无论如何也不会是她告得密。”秦素鸢心下有些戚戚,说道:“那便只有王瀚了。”
  她定定心神,扬起眼眸,向沐浅烟道:“我要见王瀚。”
  沐浅烟说:“今日你劳心劳神,先把这事放下吧,养个几日再说。”
  秦素鸢道:“我等得起,我父兄却等不起。”
  沐浅烟微皱眉,提了音调,对隐藏在暗处的侍卫下令:“去翰林院,将编修王瀚给本王弄来!”
  侍卫的身影一闪而去。
  秦素鸢微笑道:“我又麻烦六哥了。”
  “没事。”沐浅烟笑着贴近秦素鸢的耳鬓,突然往她锁骨上吹了口气,热乎乎的,令她神经一紧,“上次他来,本王都没见到,这可不行。再怎么说他也是本王的女人从前的相好,本王有必要亲自杀杀他的气焰。”
  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
  秦素鸢觉得自己此刻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第18章 锦鲤
 
  本来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待会儿见了王瀚,该怎么面不改色的逼问他。
  但这一次,事情的发展并没有顺了秦素鸢的意——宁王府的侍卫,没能把王瀚请过来。
  秦素鸢是在一觉梦醒后,知道这个消息的。
  大概是今天堂审太劳心劳力,秦素鸢在回府的马车上,就睡着了。
  后来迷迷糊糊的知道是到了宁王府,她也没能醒过来,潜意识里感觉到,沐浅烟把她抱到了床上,还给她盖了被子。
  秦素鸢就这么枕着枕头,继续沉沉的睡下去。
  醒来的时候,闻到屋子里弥散着一股清郁的香气。
  她定了定神,抱着被子缓缓坐起身子,瞧见沐浅烟坐在桌边,正拨弄着花瓶子里的几株百合。
  她问:“六哥,王瀚可曾来了?”
  沐浅烟这方告诉她,没有。派去王瀚家的侍卫,没能见到王瀚,询问了街坊邻居,才知道王瀚在昨天晚上接到家中舅舅病逝的消息,回乡下奔丧去了。
  舅舅病逝,回乡下奔丧。
  秦素鸢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哼出一声冷笑。
  她对王瀚虽然没那么了解,却知道他的身家背景。他只有一个舅舅,早在几个月前就死了。这事王瀚没有和任何人提过,但秦素鸢恰好就知道。
  现在,王瀚用这么个理由玩失踪,难道不是为了躲着她吗?
  秦素鸢忽然想起,在上马车回来前,沐浅烟对她说“今日你劳心劳神,先把这事放下吧,养个几日再说”。沐浅烟让她过几日再找王瀚,这难道是因为,沐浅烟早就预料到王瀚会找不见?
  秦素鸢道:“原来你已经预料到了。”
  沐浅烟拨弄着百合花柔嫩的花瓣,说道:“也不能说是预料到,只是本王觉得,他有可能会避开你。”
  “为什么?”
  “假使他真的陷害了你和秦将军父子,估计也就猜到你开始怀疑他了。大概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只好先逃避几天。当然,这是在他心里有你的前提下。”沐浅烟得出结论,“现在看起来,王瀚的确还是喜欢你的。”
  秦素鸢心中感到唏嘘,说道:“这样的喜欢,单薄的还不如一张纸。”
  她从旁边取过自己的外衣披上,蹬了鞋子,走下床,走到沐浅烟身边的凳子上坐下。
  沐浅烟凝视她片刻,轻笑一声,抬起手来,滚烫的手指抚在秦素鸢的眉宇间。
  秦素鸢诧异的看着她,他眸光亮亮的,如明晃晃一池春水,含着一份细致入微的体贴,缓缓的将秦素鸢的眉心抚平。
  直到确认她脸上没有阴霾了,他才收回手,说道:“王瀚过不了几天,就会出现在你面前。这几天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多和本王一起寻欢作乐,这样的日子才舒服呢。”
  “知道了。”秦素鸢淡定的应下“寻欢作乐”这个要求,反正,宁王总是喜欢用这种过分夸大的用词,秦素鸢差不多习惯了,也就不当回事。
  再看沐浅烟,他唇角含着一缕笑,优雅侍花的动作就像是在侍奉自己的爱人。
  他的指尖抚摸过花瓶,这花瓶是耸肩粉彩的瓶子,无疑又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花瓶里的百合花姿雅致,亭亭娟秀,花瓣上还带着几颗晶莹的露珠,看上去极美,但又和寻常的百合不大一样。
  感受到秦素鸢对几株百合有些兴趣,沐浅烟笑吟吟看着她,说道:“这是狐尾百合,你看它的花蕊粉红绵长,又是个卷曲的形状,是不是像狐狸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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