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过去,Richard走了出来,玛丽莲走了出来,唯有黎松耿耿于怀。
黎松躺倒在毯子上,头枕着珂冬的膝盖,眼里盛着一丝茫然。
珂冬低着头,摸了摸他柔软的发:“每个人都做过在自己看来很糟糕的决定,但既然选了,就不要后悔了。”
“如果当年你们没有发生那场意外,也许还有别的困难等在前头,最后的结果是比现在好,还是比现在更糟,谁也不知道。”她说,“你们恰好走了现在的这一条路,失去了一些,也得到了一些。”
黎松涣散的眸子逐渐凝聚起来。
“你们走的这一条路里,Richard有了美满的家庭,玛丽莲与西里奥终成眷属,Nigel得到了解脱,你——”珂冬顿了顿。
黎松弯了弯唇角。他遇到了她。
因为命运的这一个拐角,他邂逅了她,对她上了心,于是有了后来种种奇迹般的惊喜。
她轻轻地对他说:“你们都尽力了,谁也不欠谁。”
“况且,路还没走完呢。”
路还长,那些愧疚的、遗憾的、心痛的,都要在未来的日子里,一点一点补回来。
忽然,山坡下的某一处放起了烟火。大朵大朵的烟花绽放在夜色里,美得绚丽夺目。
珂冬微一愣,抬头看向烟花盛开的方向。那里似乎是今夜UAGM颁奖的小礼堂。
烟花唤回了黎松的神智:“午夜了。每年这个时候,UAGM的参赛者都要在礼堂放烟火。”
这样啊。珂冬恍然。
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天空中的烟花,忽然觉得手一紧,黎松握住了她的手腕。
“珂冬。”他说,“其实今天带你来这个小山坡,并不是要给你讲这个故事的。”
“唔?”珂冬回头瞅他,“那是因为什么事?”
他将手伸进西装裤的口袋,摸出了一个小盒子:“因为这个。”
珂冬不疑有他,接过盒子打开来。盒盖弹开,珂冬猛地一怔。
盒子里是一块小小的天鹅绒,绒布上嵌着一枚戒指。
黎松枕着她的膝盖,抬眸望进她眼底:“我带你来,是要给你这个的。谁想到,竟说起了伤心事。”
大概他是全世界最糟糕的求婚者了,把求婚的氛围弄得低落又悲伤。连漫天烟花也拯救不了他的失败。
珂冬依旧没有反应。
黎松握住她手,继续说:“你不用现在给我回复。你慢慢想,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我都可以等。”
“等你念完了你想念的书,做完了你想做的学问,再来给我答复,也是可以的。”
他轻轻笑了起来:“但我的心意是不变了。”
“珂冬,我的心意,你可得收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嘘,别在评论里剧透了哟。
倒计时啦。
. 捧花
阿姆斯特丹决赛结束后, 葛名远一行人借着请的假还没用完, 痛痛快快地在荷兰以及几个周边欧洲国家旅游了一圈。黎松和珂冬则率先回了国。
原因无他,玛丽莲和西里奥的婚礼到了。
珂冬一下飞机,直接与黎松一道驱车去了薰衣草庄园。
婚礼当日,恰是明媚的艳阳天。
玛丽莲穿着婚纱坐在梳妆台前, 任化妆师给她描眉。窗外的阳光洒进来,将白色的婚纱裙笼上了细细碎碎的光点。
珂冬站在她身后, 给她整理长长的裙摆。
“麻烦你和Dante赶过来了。”玛丽莲从镜子里看着珂冬, 抿嘴笑道, “你们本该在欧洲二人蜜月, 却来给我们观礼,真是对不住。”
珂冬摇头:“比赛已经结束了, 我们本来就打算回来的。”
玛丽莲挑眉:“Dante真的这么想的?我不信。”
珂冬莞尔。黎松确实没打算立刻回来, 他恨不得拉着她周游世界。要不是西里奥连着好几通电话过来提醒婚期将近, 大概这会儿她和黎松还在布鲁塞尔的街角小酒馆。
“恭喜。”珂冬笑着说。
玛丽莲看上去很开心。喜悦从她的眼角眉梢溢出来,使得她不再年轻的容颜焕发出了迷人的光彩。
此时的玛丽莲与那夜旋转木马边独自抽烟的玛丽莲判若两人。
她或许还留着那块怀表, 但往事已如那夜的烟灰, 消散在了风里。
“珂冬, 你看。”玛丽莲举起手来。她的无名指上套着一枚银白色的钻戒, 在阳光下闪着熠熠的光。
“漂亮吗?”她笑着问。
珂冬弯了嘴角:“很漂亮。”
玛丽莲眨了眨眼:“喜欢的话, 让Dante也给你买一个。”
珂冬登时没了言语。与此同时, 她的耳根莫名其妙地烫了起来。
此刻, 就在她伴娘裙的领子下,坠着一枚钻戒。戒指用细细的银链串了起来, 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黎松的求婚来得猝不及防。
她忽然有些体会为何白白在面对许丘白突如其来的婚姻计划时,下意识落荒而逃了。
当惊喜和感动填满她的胸腔时,彷徨也随之来了。这一枚小小的戒指圈住的,是两个人的未来与人生。这份心意沉甸甸的,令她不知如何安放才好。
但黎松显然是察言观色的好手。他给足了她时间思考,慢慢等她来表态。
那天晚上,漫天烟花映得黎松的眼璀璨又温柔,令她久久移不开眼。她听见心脏碰碰跳动的声音。她知道,她喜欢眼前这个人。他的眉眼他的声音他的思想他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最喜欢的模样。
也许这辈子,她都遇不上第二个这样让她心动的人了。
对着黎松殷切的目光,她强忍住了将戒指套上手指的欲望。她合上了盖子,对黎松说:“戒指我收下了,但我还没想好答案。”
黎松静静地望着她,眼底有她看不懂的情愫在流动。
她小心翼翼地捂着装戒指的盒子:“不过你既然说要送我了,就不能收回去了喔。”
——你说好要等我的,可不能食言呀。
黎松笑了起来。他一笑,眼底的盛满的光仿佛溢了出来,流淌成一泓小小的银河。
“放心,我不收回来。”他说,“我等你答复。”
——我等你,多久都等。
他从毯子上坐起来,扣住她的后颈,低头吻了下去。
她的味道一如既往的清冽,只不过这一次又多了蜂蜜般的香甜。
是弥尔顿达芙的味道。
“珂冬,你在想什么?”玛丽莲伸手在珂冬眼前晃了晃,“想怎么跟Dante开口吗?”
珂冬回神:“没有……”
玛丽莲笑得促狭:“不用不好意思,Dante不会这么小气。如果他要送你,一定是……”
咚咚。有人在开着的门板上敲了两下。
玛丽莲和珂冬不约而同往化妆室门口看去,便见黎松抱着胳膊站在门口。他一身妥帖的西装,胸前的口袋上别了一朵郁金香。
“聊什么这么开心?”他挑了挑眉,“新娘子动作快一点,新郎等不及了。”
玛丽莲勾唇笑了:“是西里奥急,还是你急?”
黎松轻哼一声,没说话。
玛丽莲转头看珂冬:“你跟他走吧,我这里没什么事了。”
“这不好吧……”珂冬犹豫。
珂冬不动,于是黎松走了进来。他抬手理了理珂冬的鬓发,又拉了拉她的领子,皱眉道:“天还没转热,穿得太少了。”
玛丽莲忍无可忍:“今天是我结婚,你们俩快给我走开。”
黎松终于露了笑脸:“啊,那我把珂冬带走了。”
薰衣草庄园内宾客如云。庄园内的草坪上摆着白色的小圆桌,每张小桌子上放了酒水和食物,以及插着婚礼贺卡的小花篮。
草坪尽头安放着一个漂亮的旋转木马六角亭。来观礼的小孩子们围着旋转木马玩得正开心,珂冬一眼便认出其中一个小女孩正是Richard的女儿Cici。
黎松一边喝着葡萄酒,一边对珂冬说:“喜欢这样的婚礼风格吗?”
珂冬正蹲下身帮一个小男孩把花环戴上头顶:“喜欢啊。”
“唔。”黎松点点头,“那以后我们的婚礼可以参考一下。”
珂冬木着脸瞥他一眼。自从她收了戒指,他就开始天马行空地筹划了起来。昨天还在想着如何告知亲朋好友,今天已经发展到了婚礼的风格。
期初她听着还会脸红,如今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听他瞎掰扯。不仅如此,她还能应景地补充几句:“这个风格可以的,但是以后我们的婚礼再加几个花拱门。”
黎松笑眯眯:“这个主意不错。”
珂冬整理好了花环,笑着对小男孩说:“好了。”
小娃娃摸了摸头上缀着铃兰和风信子的小花环,瞬间咧开了嘴。他太开心了,于是抱着珂冬的脖子,吧唧一声亲了亲珂冬的脸。
黎松“嘶”地一声:“我们的婚礼就不要请小孩了。”
“小孩子最讨厌了。”
珂冬觉得还是不要和幼稚的男人讲话比较好。
当小草坪上的音乐换成了浪漫华尔兹的时候,新娘新郎在牧师的引导下来到了台上。
今天的西里奥特别帅。他穿着白色的西装,梳着精神的背头,只是看上去有些紧张。玛丽莲笑盈盈地站在他身侧,显得从容淡定得多。
牧师说完了引言,轮到新郎发言。西里奥拿着话筒,忽然两眼一阵发直。
黎松低头对珂冬道:“他忘词儿了。”
珂冬噗嗤笑了。
“我……”西里奥抹了抹脑门上的汗。
“我知道,我们看上去就像是美女与野兽。”他滑稽地挤了挤眼。
宾客都笑了。
这时候玛丽莲抢过话筒,纠正道:“谁说是美女与野兽,分明是骑士与公主。”
台下飞起了好几串口哨声。
西里奥不好意思地笑了。他挠了挠脑袋,脸红了。
“我一直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景。”他咽了咽口水,“也无数次幻想过今天这个场景。”
“我以为这一辈子,这个场景只会在我梦里出现。”
他看了看他的新娘:“没想到今天,美梦成真了。”
台下又是一阵口哨与欢呼。
交换戒指的环节是在旋转木马上进行的。新郎将新娘抱上了其中一匹小木马,尔后单膝下跪,掏出了准备好的戒指。
递上戒指的同时,新郎要献上他的结婚誓词。
就在西里奥将戒指举起时,麦克风不知怎的忽然消音了。观礼的宾客只能看得到西里奥的嘴一张一合地说着誓词,却不知他说的是什么。
他说了长长的一串话,接着满怀期待地看向玛丽莲。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珂冬都能感受到他的喜悦与忐忑。
正笑得一脸幸福的玛丽莲忽然哭了。
那个优雅的、连岁月也带不走美丽的女人,在旋转木马上哭得像一个小女孩。
西里奥手足无措起来。
谁知下一秒,玛丽莲捧起西里奥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欢呼声伴随着适时高扬起来的欢快舞曲,瞬间充斥了整个小草坪。
没有人知道西里奥最后说给玛丽莲的誓词是什么。
只有他和她,以及他们信仰的上帝听到了。
珂冬轻轻吸了一口气,张开手臂抱住了身边的黎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