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嫁了个假夫君——澹澹
时间:2019-01-24 08:57:21

  他越是豁达,江岘越是心疼。“老师,对不住。”
  陈岱松摆了摆手。“这一劫我是逃不过的,若非你,我怕早已身首异处。我倒是应该谢过你。”说着,拱手而揖。
  江岘忙弯腰行大礼,惶惶道:“学生不敢。若非为了家父翻案,您也不会受此连累。”
  陈岱松轻抬他手臂,示意他起身,二人对视,凛然坚定。
  “我不止为了你父亲。”
  ……
  “你可知阮清芷嫁了?”
  恭贺后,见母亲在和侯夫人聊天,陆汝宁拉着清晓悄声问道。
  清芷嫁了?她不是要嫁给江岘吗。可江岘娶了自己,之后的事情她还真的没多想。清晓看着她摇头。
  “詹府家的嫡出二少爷!”陆汝宁一副想笑又耐不住地表情。自打上次在谭府发生“逼供”一事后,本就对清芷不甚有感的汝宁越发觉得这姑娘心术不正,多了分嫌恶,巴不得她得不了好才解恨。
  可清晓颇是茫然。“詹府?”
  汝宁恍然“哦”了声,忆起清晓才来京城不久,好些人事她都不知,便细细给她讲来。
  这詹府也算侯门世家,建朝初曾出过一个护国大将军,被封扶阳伯,可惜后世子孙不济,到如今詹家老太爷这代,徒留个爵位靠着荫庇过活,落魄得很。不过詹二爷倒是个明白人,长兄袭世子位后,他便走了科举谋功名的路子,虽说大器晚成,比清晓兄长早一届中进士,年近四十才入了翰林,眼下只是个庶吉士,不过想来日后也差不了。毕竟“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吗。清芷嫁得便是他家詹二少。
  “这不是嫁得挺好吗。”清晓不解道。虽说落魄,到底是伯府,还有个撑门面的,于清芷而言也不算亏。有父如此,日后点拨着,考个功名应是不在话下,清晓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笑的。
  汝宁含笑拿腔地长叹道:“怕是爹心有余,儿力不足啊。”
  詹二爷长子是个不成器的,流连烟花柳巷,整日往人家女人肚皮上趴。说不听,管不得,二爷只能把一门心思放在二公子身上,怎知用力过猛,十三那年临近秋闱,二公子顶着全家的压力连熬几夜,体力不支,晕厥过去。正倒在了未掩的窗口,无人发觉,吹了一夜的邪风,落下个口歪眼斜便罢了,随后高烧不退,烧了整整七日,不但错过了这次秋闱,怕一辈子都没机会了。因为人烧傻了,如今十八岁的人跟个五岁的孩童无异。
  清晓听懂了,可又糊涂了。三叔好颜面,清芷心气又高,怎么可能嫁如此个人?荒唐啊。
  陆汝宁撇了撇嘴,笑道:“这还不得怨你家夫君,怨江景行!”
  娶亲那日,通州阮家满心欢喜地候着靖安侯府的迎亲队伍,然一家人包括老太太在门外从天亮等到天黑,不要说迎亲队,便是连股京城的风都没吹来,好似完全就没有成婚这事一般。
  阮伯祯心下不安,遣人快马加鞭去京城瞧瞧,半夜来话了。
  靖安侯府迎亲了,迎的也是阮家小姐,不过是京城里的五小姐阮清晓。
  这消息如当头棒喝,一家人都懵了。缓了许久才意识到,上当了!居然上了江岘的当。
  可帖子已下,族人及通州亲友皆至,阮伯祯本就好面子,他肯承认自己是钻进了世子爷的套里吗?不可能。于是只得咬牙道路上耽搁,私下里联系了詹府,让他们前来迎亲。
  至于詹府。詹家二少去年元宵闹花灯,冲撞了阮清芷,瞧了一眼便害起“相思”,非要领着这俊俏的“姐姐”回家。詹府无奈,厚着脸皮试探过。结果呢,若非挨着伯府的地位,阮伯祯非把他们唾骂一顿赶出去不可。
  不过也幸而当初没撕破了脸,詹府果断应下了,不然只怕这个笑话要从通州闹到京城,清芷再嫁可都难咯。
  “这一招可够狠够利落,把你娶了,顺手把那不招人待见的也处置了。你说说,为了你他这心思得绕多少个弯,更重要的是,他居然沉得住气,生怕哪一步出了岔子又让你溜走了。”
  “我可没溜过,他倒是溜过。”清晓娇嗔了句,可想着想着,唇角抑不住地弯起,小梨涡若隐若现,溺着甜。
  陆汝宁瞧她痴痴的模样,也不禁掩口笑了,眸光一转,敛容问了句:“诶,你大婚,令兄都未回吗?”
  话一落,清晓瞬间僵住了。
  她勉强一笑,摇了摇头。“他忙着,来不及。”
  汝宁若有所思地“啊”了一声,语气里不免有几分失望。
  可清晓却庆幸他没回,不然真不知会发生什么。思及此,忽而一个念头在她脑中萌生,难不成清让前赴张秋也是江岘计划中的一部分?可想想也不对,父亲道是首辅遣他去的,应该与江岘无关……
  清晓正神游,隔着过堂的影壁,便听闻二门处有欢笑言语声,应是又来客了。清晓起身,随着侯夫人去迎,才踏入超手游廊,便瞧见谭老夫人对着侯夫人歉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可是真真地晚了。哎,都怨我们家这猴孙,非跟着来不可,赖了时辰了。”
  说着,蹙眉朝身边恭敬搀扶自己的人努了努嘴,又伸出手要点那人的额,可人太高她没够到。身边人粲然一笑,赶紧弯腰低头,主动把额送了上去。
  谭老夫人被他逗得苦笑不得,却也没客气,狠狠地戳了一下,他头顺势一扬,清晓看清了。这“猴孙”不正是谭家少爷,谭沅昊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了点,也少了点。
 
 
第50章 送玉
  谭沅昊出现, 意料之外, 却也情理之中, 虽说是女眷相会,可偏他就从不忌讳这场合。
  对风姿飘逸, 矜贵俊美之人,大伙往往都格外宽容, 尤其是用感性思考的女人。更何况谭家少爷风度翩翩,知情识趣,见谁都似带着情意般,极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于是众人倒也没说什么, 何况他是随祖母而来, 与江岘又自幼便是朋友。
  “昨个随祖父去给陛下讲学, 未赶上阮小姐大婚,您别见怪。”谭沅昊狭长的双眸眯起, 挑唇笑道。
  清晓方要回礼,一旁剥着松子的陆汝宁哼笑了声,见谭沅昊朝她投来束淡漠的目光,也瞪着眼睛回他一束。
  谭沅昊没理她,对着清晓笑了笑,眸色清澈, 似阳光下荡漾的涟漪, 波光闪耀。可随即他又叹了声:“哎,可惜了。”
  清晓不解,举眸看着她。红妆映衬, 显得她气色极好,竟比庭院里的蔷薇还要娇艳。
  “可惜这么早就嫁了,还嫁了这个寡淡无情的家伙。”
  他声音浑厚清朗,悠然而道。
  在女眷们细声软语中,他这一声极其突兀,以致在场的人皆是听到了。孙夫人不由得看了眼安西伯夫人,又看了看吴夫人。吴夫人挑了挑眉梢,孙夫人极力压抑着想要上扬的嘴唇。
  这便不怪她们说了,连谭家少爷都瞧出来,这姑娘嫁给那冷面世子讨不了好。
  除了堂上正和侯夫人聊天的谭老夫人和陆夫人,其她人都若无其事地竖起了耳朵,便要听听这新妇会如何应他。
  清晓自然不知道谭沅昊和江岘之间的纠缠,想到二人相识,许是句玩笑吧。可即便如此,也不该在这等场合开玩笑。
  “谭少爷说笑了,能嫁给世子是我的福气。”清晓颌首含笑道。
  谭沅昊朗声而笑,久久不息,笑得清晓有点窘。他摇了摇头道:“阮小姐,您还真容易满足啊……”
  “你若还当我是兄长,便该称她为嫂。不然,也该唤声‘夫人’。”
  游廊里,清冷幽沉的声音响起,众人望去,只见远地,江岘正朝这走来。
  他身着玄青直缀,极简,却因他挺拔的肩背而显得高贵。阳光从游廊扇面的窗格透过,斑驳地打在他身上,除了精致硬朗的下颌瞧得清,半张脸都在游廊的阴影下。
  眼见他越走越近,随着稳稳跨出的每一步,清晓的心都止不住地加速。直到他出了那片阴影,一眼便撞进了他的深眸里。二人对视,方才还是冷漠清寂的一张脸,瞬间柔了下来,他望着清晓淡淡一笑。
  阳光下,他眉目清朗,白肤青衣浓淡分明,像水墨画里走出的谪仙,带了缕逸气似的。清晓有点怔。
  “我回来了。”他轻声道了句,拉着她转身,手轻轻抚在她脊背,对众人道:“抱歉,有事耽搁,让各位久等了。”
  众人缓过神来,摆手笑道:“哪里哪里。”便对他道起贺来。
  江岘一一应过后,清晓抬头看着他,问道:“你如何来了。”都是女眷,他不必出现的,更何况他不是去忙了?这才巳初,这么早就回了?
  他低头看着她,鼻间一声笑,暗地里捏了捏她的手,凑近耳边道:“陪你啊。”
  幽朗的声音直撞心头,清晓心里苏苏的,不由得脸红低下了头,抿唇笑了。
  话语可以假,行为可以装,但神情不会骗人。二人对望,江岘一脸的宠溺怕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再瞧小姑娘,可不是暖从心生。众人有点怔,这怕便是她们对江岘无法想象的“甜”吧。嗯,应该是,可,怎竟丝毫不显违和,自然得很呢。
  江岘看了眼谭沅昊,淡笑,平静道:“没想到你也会来,谢了。”
  谭沅昊扬着下颌轻哼了声,“我又不是冲着你来的,我是来给……”他瞥了眼冷目看着他的江岘,挑唇续道,“……来给世子夫人道贺的。”
  说着,他从衣袖里拿出一只比巴掌略大的掐丝鎏金方匣,越过江岘递给清晓。“恭喜,特地为您准备的,收下吧。”
  这来的有点突然,这算怎个事?不贺喜故友,倒贺喜她,还单单送她礼物。清晓看了看方匣,又看了看江岘,眉心渐渐隆起。
  江岘也在看她,眸中蒙着一层淡淡的笑意,他点了点头。“谭少爷的心意,收下吧。”
  清晓踟蹰去接,可谭沅昊偏就在她将要碰到的那一刻,按了盒子的开关,那盒子自己弹开了。竟是一直镂雕连理缠枝翡翠镯,墨绿通透,水色极好。
  缠枝……连理……还是个镯子,单只的
  这其中的含义还用说吗?他哪怕送成对的,清晓也能寻个借口收了。眼下,连堂上的谭老夫人也坐不住了,绷紧了脸,下意识地探着脖子瞪着自己这个“猴孙”!
  谭沅昊却不以为然,虽是对着清晓,然目光始终未离江岘。眼见他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蹙,心情竟莫名地好。就知道他软肋在哪,他偏要触一触才痛快。
  “嫂嫂,送您的。”他神情慵懒,却把“嫂嫂”二字咬得极重。清晓夹在二人中间,越发的为难了。
  她若不接,堂上这么多人看着,即便不为谭沅昊,为了谭老夫人她也折不得人家面子。可接了,她不是看不出谭沅昊是有意针对江岘,她也不想江岘难堪。
  正犹豫着,一只莹缜大手从匣子里捏起镯子握住了清晓的手。江岘对着她脉脉一笑,眸光似水,温柔将镯子朝她手上带。可才到拇指关节,镯子顿了一下。江岘没再往里推,而是径直摘了下来,随手一扔,那镯子不偏不倚,正落回了谭沅昊还端着的鎏金匣里。
  这一扔,谭沅昊也是一愣。
  江岘佯做可惜地摇了摇头,冷笑道:“镯子倒是好镯子,只可惜量错了尺寸,送错了人。谭公子这片好意,我们是无福消受了。”说着,握起清晓的手,好似她受了委屈似的在拇指处揉了揉,轻声问道“疼吗?”
  清晓都愣了,没用力怎么可能疼。她木然摇了摇头。可他依旧握着不放,摩挲着。
  “下次做事情前先把状况搞清楚。”他瞥了一眼呆立谭沅昊,似是而非道。“不然不但害了他人,也难堪了你自己!”
  话语凌厉,可看着妻子的眼神却镀上了一层温柔。几位夫人相互望了一眼,再没了撇嘴挑眉,目光一碰,讪讪移开了。
  不止“甜”,这回她们连“蜜”也看到了。
  护妻如此,若非亲眼所见,说出去谁信!
  众人感喟,谭沅昊也僵住了。他若有所思地皱眉盯着江岘,半晌无语。直到身后汝宁“噗”地一声笑,把这微妙的气氛打破了,可也因她这一声笑,谭沅昊好不尴尬,回首瞪了她一眼。
  自讨没趣,还不让人笑了?汝宁哪服气啊,梗起脖子也瞪着他,可眼角眉梢皆是掩不住的笑意。越看她越是气人,谭沅昊还没这般狼狈过,竟还被个小姑娘笑话。
  他看着陆汝宁的眼神忽而一亮,眉间愠意消散,又恢复了那副不羁的神情,他挑了挑唇,将匣子递给了陆汝宁。“既然世子夫人带不了,不若送你吧。”
  陆汝宁愣了,片刻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挑衅,想给她难堪,于是哼笑道:“谭少爷,您还真会做顺手人情啊,人家不要的,我就会要?”
  “不然呢?你想要的,人家也未必给啊。”说着,他瞥了一眼身旁的江岘。
  这就有点过分了,平日里小打小闹都习以为常,可拿这种事羞臊姑娘可就不地道了。谭老夫人也忍不得了,干脆唤了他大名。
  “谭沅昊!”
  眼见祖母的脸色越来越寒,知道她是真怒了。于是挑唇陪笑道:“莫急莫急嘛,我和汝宁说笑呢,是不是?”他眉眼弯眯,佻然地看了汝宁一眼。一张脸明朗得如庭院里的阳光,耀得人心晃。汝宁却剜了他一眼,丢下句,“谁乐意跟你说笑!”跺了一脚便朝母亲那去,可方迈出一步,便被踩住的裙裾绊倒,眼见着便朝对面的多宝阁扑去,一双手将她捞了回来,稳稳抱住了。
  谭沅昊看着怀里惊悸的小姑娘,一时出神。汝宁缓过来,赶紧推开他。二人匆匆分开。汝宁声音微弱,惶惶道了句:“谢谢。”连头都不敢抬了。
  夫人们对视,又是一阵耐人寻味的眼神交流。
  宴席过后,人陆陆续续散了。谭老夫人一直陪着侯夫人聊到下晌,陆夫人也和清晓聊了会,江岘则在一旁含笑陪着。正堂里,独独是林氏被冷得窘迫,只得伴在老夫人身边,时不时地插上几句,或吩咐下人递茶水。
  谭沅昊悠然地坐在官帽椅上,神情慵然,可目光却透着锐利,他始终盯着江岘,错也不错。偶尔江岘也会搭他一眼。
  二人第三次对视时,谭沅昊蹭地从椅子上起身,低头整了整衫裾,佻笑道:“景行兄最近可又学了新招数?不若教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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