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美人——荔箫
时间:2019-01-24 09:07:08

  这个说法本身是没问题,但平日里鸡鸭鱼肉她都照常吃,大哥还随口说过她爱吃偏甜口的火腿。折个园子里的花倒想着万物皆有灵了?说给谁听呢?
  也就大哥吃那一套。
  那事让沈晰好笑和很久,眼下见楚怡反应类似,他便又想了起来。他于是沉了沉,状似随意道:“你不喜欢荷花?”
  “?没有,臣妾喜欢。”楚怡的目光全落在正被掐下来的荷花身上,“可摘回去养几天就谢了,不如出来看。再说,如今这花刚开,还没长熟呢,摘回去谢了便谢了,莲子也没法吃。种在池子里让它慢慢长,日后花凋了还可以吃莲子。”
  沈晰:“……”
  楚怡就听耳边突然而然地一声喷笑,转过头去,却不懂他在笑什么。
  这事哪有这么好笑!
  她知道古人赏花讲究个雅致,但是她想吃莲子不是也很正常?享受美食不也是古人雅致范围内的一种?从苏东坡到李渔,那都是吃得雅吃得讲究的。
  在那些个大诗人眼里,花也能吃、叶也能煮,她就想吃个莲子,有什么不对!
  沈晰察觉到她的一脸费解,终于勉强忍住了笑,伸手搂了搂她,心道怪他想太多!
  楚怡却被他一搂就僵了,她还不适应跟他亲密相处,这样的动作弄得她脸红心跳。
  很快,沈晰注意到了她的不自在,眉心微微一跳,反倒凑得更近了,薄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啜。
  “……”楚怡低着头,在小鹿乱撞的心跳中,心慌意乱地感觉自己在迅速沦陷。
  她的脑子似乎是理智的,她知道喜欢他不是个好事。无数宫斗类的作品告诉我们,在九重宫阙里,谁对皇帝皇子动真心谁死得惨。
  可是,她真的好喜欢这种相处的感觉!
  在穿越之前她都没正经恋爱过。上中时她是个典型的乖乖女,老师家长说不让早恋,她就心如止水。上了大学,她们专业男女比例1:9,她倒是想恋爱了,可是没有人啊!
  所以这种春心萌动感,楚怡从来没有亲身体验过。偏偏他还个高脸好连声音都动听,如果这样的画面出现在二十一世纪,她大概会毫不犹豫地和他陷入爱情。
  但现在……不行啊!
  楚怡努力地告诉自己不行啊!同时,后背又一阵阵发着酥。
  他的薄唇又在她额上点了一下,轻而缓地在她心头注入了一缕温柔的触感。
  而后他笑了声,侧首跟张济才说:“你好生盯着,等什么时候莲蓬长熟了,就摘下来给绿意阁送去,别让旁人抢了吃。”
  最后一句里带了几许若有似无的调笑意味,楚怡脸上再度一热,偷偷地瞪他,倒正好跟他的视线碰上。
  他摒住笑,揽在她肩头的手挪到她腕上,跟她说:“走,孤去书房看书,你陪孤待一会儿,好不好?”
  他说得似乎很小心,楚怡在短暂的犹豫后点了头,便跟着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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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外,沈府。楚成在接下来的几日里,忙于拜访自己的旧友。这些旧友大多是他读书时认识的,他避开了家中在朝为官的那部分,专挑家底殷实名声在外的书香世家,这些人家不似官宦之家有那么多权衡顾虑,又多几分文人傲骨,即便楚家落罪也愿意跟他为友。
  楚成对他们也同样算是真心相待的。若是只是为了利用,他想用那些官宦人家的朋友也总能找到法子,没那么做就是为了怕给朋友惹麻烦。
  但他这回也确实是有求于人,去每一户求的还都是同一桩事——让他们在京城名流间散播消息,就说有个行事低调但腰缠万贯的商人对京郊失窃的那批陪葬品兴趣颇浓,愿以三倍价格购买。
  沈映听说这件事后很不高兴,尤其是在听闻楚成跟这帮朋友借了一笔巨款打算真买陪葬品之后,他吼得撕心裂肺:“这什么时候能还清啊!!!”
  楚成很冷静:“放心,这是给朝廷办案,这笔钱来日自然有人补给你。”
  沈映又吼:“可是买陪葬品没用啊!人家肯定不会傻到亲自卖给你,拐两道弯到了你这儿,你一买倒把这线切断了,我可怎么查啊!!!”
  楚成锁眉,无奈地瞅了他半晌,说出的又是那句:“你是傻子吗?”
  沈映:“……”
  “我敢这么办,自是有法子把人给你逼出来,你只等着到时出面抓人便可。你当我这么多年在京中的名声是假的吗?”
  “……”沈映哑哑然。他倒是还想吼,可楚成这副淡泊又胸有成竹的样子气势太足了,他憋了半天,吼不出来。
  楚成轻然笑笑,把那一摞借来的银票塞给了他:“去钱庄,把票子都给我换成金银锭,尽量换金的。然后你去一趟城东的千膳楼,跟老板说我们包一天一夜。今天晚上,你连夜把钱先运过去,找几个可靠的兄弟看好了,我明天晚上过去。”
  “包千膳楼一天要好几百两啊!!!”沈映再一次撕心裂肺地吼了出来。
  楚成锁眉:“你是掉钱眼里了吗?”
  “几百两啊!!!”沈映强调着这个数目,楚成不耐,抬手在他脸上掐了一把:“快去,我保证一分钱的债也不让你多背!”
  沈映吃痛,猛然挣开,磨着牙愤愤然瞪了楚成半晌,还是只好照办。
  ——谁让他自己没什么进展呢?他用的是老法子,用悬赏来等知情人提供线索,但前朝帝陵远在郊外,附近就那么几个村子,人烟稀少,贼人又是夜晚作案,等知情人真是在拼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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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沈晰在次日临近晌午时听说了沈映的禀奏,道楚成打算今晚“初会盗墓贼”。
  沈映说这话的时候拳头都不知不觉地钻紧了,不看都知道手心里必定全是汗。沈晰倒也能想到为什么,楚成为这事筹了几十万两银子,比沈映在他这儿欠的巨债多十几倍,沈映当然打从心底虚的慌。
  沈晰心里头想笑,心道你跟这样一个人名满天下的能人混日子,会碰上什么出人意料的奇诡法子你事先没点准备么?
  但他也没有必要宽慰沈映,便只平心静气道:“钱的事,你不必太紧张。你是为朝廷办差,差事办好了,这钱朝廷自会贴给你。”
  “……”沈映心乱如麻,迟疑了片刻,小声问,“那若没办好……”
  “没办好,这钱朝廷自然不认。”沈晰淡然而笑,“孤可事先跟你说过,追回赃物是次要的,抓到盗墓贼才行。你若单是把赃物给孤买回来,孤最多按市价把钱给你贴上。”
  沈映欲哭无泪。
  这些他当然心里有数,正因为有数,看到楚成筹借的巨款时他才那么崩溃。
  沈晰只作瞧不见他的这份崩溃,摆摆手让沈映告退。等到沈映退出屋外,沈晰怔了一怔,兀自嗤笑着,暗嘲自己怕不是疯魔了。
  听完沈映的,他脑子里竟下意识地在想一会儿可以把这件事说给楚怡听。
  这是种什么心情呢?他好像有意无意地一直在寻找可以让他同她多说几句话的话题,大大小小的趣事,他总是一下子就想到她了。
  这件事又不算什么正经的政事,说给她听也不打紧。正好也到了用午膳的时辰,沈晰便起身出了屋,往后头的绿意阁去了。
  他到后宅的大部分宫室,都得经过后宅中央的那片花园。妃妾们互相走动,许多时候也都要途经次数。
  太子妃赵瑾月闲来无事,便到亭子里坐了坐,这会儿刚要回宜春殿用膳。目光穿过浓密的枝叶看见太子穿过前宅后院间的月门,她足下定了定:“我去见个礼。”
  与此同时,楚怡刚从云诗的住处出来,正往绿意阁走,恰走在花丛间的石子路上。
  她爱穿颜色鲜亮的衣服,步子也总很轻快,沈晰一抬眼便看见她了,远远地笑起来:“楚怡!”
  楚怡听到这个声音不自觉地唇角上扬,循声望去,脚下也不由自主地往那边迎了。
  但没走几步,余光中睃见的身影令她猛然停脚。
  她下意识地屏息看去,目光所及之处是几株桃树。适逢盛夏,桃叶浓绿茂盛,但视线穿过枝叶,她仍能看到一个人定立在那里,遥遥地望着她和太子,正为难于上不上前。
 
 
第22章 
  楚怡顿时觉得眼前的空气里涌起了一阵尴尬,太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也很快看清了太子妃的身影。
  太子妃到底是上了前,楚怡向她深福下去,她朝太子屈了屈膝。
  太子虚扶了她一把,她又转过头来朝楚怡笑笑:“妹妹不必多礼。”
  楚怡站起身,觉得气氛别扭得不得了。虽则客观而言在封建制度包办婚姻的背景下,她和太子妃都是名正言顺的太子的人,并不存在谁是谁的小三,但她毕竟是在二十一世纪长大的,平日里不碰面她可以不想,现在碰了面,她就下意识里有了一股森森的自己犯了错的感觉。
  楚怡于是一秒钟都不想在这种氛围里多待,朝二人又福了福,道:“臣妾先告退了。”
  沈晰点点头,没有拦她。妻妾之争他心里有些数,若现在不顾忌太子妃的想法只顾着对楚怡热情,那是给她惹事。
  却是太子妃开了口:“楚妹妹留步。”
  楚怡一愣,赵瑾月抿着笑看向太子:“臣妾知道,殿下近来都是去楚妹妹那里用午膳。今儿个偶然在这儿碰见,臣妾只是过来见个礼而已,也没什么旁的事情,不打扰殿下和妹妹。”
  她说着便朝太子欠了欠身,转身欲走。楚怡别扭得头皮都麻了,目光紧盯着太子的鞋,内心疯狂OS:你可别听她的……
  太子也很上道,旋即追了太子妃两步,握住她的胳膊说:“孤送你回去吧。”
  接着,饶是楚怡一时只能看见他们的侧身,都明显地瞧出了太子妃被太子扶着的胳膊挣了一下:“别了。”她款款笑道,“臣妾月份大了,胃口不大好。外头暑气又重,回去总要歇上一会儿才有心思用膳,殿下还是去楚妹妹那里用膳方便些,免得耽误事。”
  她这一番劝说,劝得十分恳切。在旁边扶着她的白蕊心知她再恳切也是口是心非,听得一阵眼晕。
  何必呢,由着太子跟您回宜春殿又怎样?您是正妻啊!
  沈晰耐心地笑笑:“不碍的,你胃口不济孤也先送你回去再说。”
  太子妃略有踌躇,但终是点了头。楚怡无声地松了口气,等她们走远一些后,就和青玉一道回绿意阁了。
  她一路都很轻松,到屋里坐下的时候,她才注意到青玉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怎么了?”楚怡问她,青玉一边给她奉茶一边避她的目光:“娘子别生气,殿下心里还是念着娘子的。但太子妃是正妃,又有着身孕,所以……”
  “噗。”楚怡笑出声,幸好还没喝茶,不然非呛着不可。
  刚才的氛围是很令人不适,但当太子和太子妃一道去宜春殿之后,她心里的想法其实是——还好,谢天谢地,太子跟着太子妃走了!
  她一度以为自己要陷入狗血的妻妾撕逼之中,那种剧情她可真不喜欢!
  而且从良心上,她也不太过得去。
  她对这个时代的制度是门儿清了,但在理论知识上明白和从心理上接受适应还不是一回事。所以至少到目前为止,她都还难以认为自己跟太子妃争宠没问题——她确实不至于非得按现代三观把自己脑补成第三者,可她不能忽视的是,太子妃有着身孕。
  孕中容易多思、容易抑郁,抑郁症严重了能闹出人命,她没法理直气壮让太子妃因为她的缘故陷入这些痛苦之中。
  常言说得好——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如果他们之间要有一个人过得压力比较大,那她宁可这个人是让她春心萌动的太子——谁让他娶这么多的?他享受着男权社会带来的福利,这种压力自然也该让他担。
  不过她的这些想法如果跟青玉说,青玉多半挺费解的。尤其最后一句,青玉听了估计要被她吓跪下。
  楚怡慢慢发觉了,这里真的很“夫为妻纲”,不论是太子妃、徐良娣还是云诗其实都在体现这一点。
  太子妃从骨子里温良贤淑,宽容大度得就像没有个人感情;徐良娣彻头彻尾的熟谙阶级和权力的影响,对她能使劲踩,被太子发落了又一声都不敢吭;云诗先前一直是宫奴,身份低微,现在便对太子这个手握权力的人惧怕至极——这三者看似截然不同,但其实都是大环境潜移默化的残酷结果。
  在她们每个人眼里,作为夫君的太子都是不能招惹的、是要小心伺候的,是她们的天。
  这让她觉得心里闷闷的。
  她喜欢和太子相处的感觉,喜欢那种满心都是粉红泡泡的甜蜜,但她真的很怕陷入无休无止的斗争,更怕自己也在潜移默化中变成她们的样子。
  ——她们三个人截然不同,但她不想成为任何一个。
  相较于让她做出这样的改变,接受太子的朝三暮四好像都容易多了。他朝三暮四,她就算意难平也只是会埋怨他而已,不会在迟暮之年回顾往昔时觉得自己这辈子活得不值当。
  楚怡被这些思量搅得心里头乱糟糟,用膳用得也心不在焉。余光忽而瞥见有人进屋,她抬头一看,是太子进来了。
  他竟然还真的又过来了?
  楚怡怔了怔,离座一福,接着便奇怪道:“殿下没同太子妃殿下一起用膳?”
  太子妃刚才是推辞了,可那应该只是句客气吧!或者,就算方才是认真的,那他过去都过去了,太子妃还真让他饿着又出来?
  中国人的老话儿不是讲“来都来了”吗?
  沈晰哑然笑笑,疲惫地一喟:“用膳吧。”
  “……”楚怡犹疑不定地坐下,被他这副神情搞得特别想问:您该不会是被太子妃给轰出来的吧?
  然后她边腹诽边盛了碗汤给他,沈晰明显心情不大好,连瓷匙都懒得用,端起来草草地喝了口。
  “殿下怎么了?”她到底还是禁不住好奇,委婉地问了。
  “没事。”沈晰摇摇头。
  他心里因为太子妃而觉得窝火,但没法跟她说。在妾室面前说正妻的不是,实在不像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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