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夏打球输了,晟夏和他打架了,晟夏考试没考好,晟夏不喜欢她。
她都哭过。
后来,她与晟夏考入了同一所学校,依旧沉迷晟夏无法自拔。
晟夏和别的女生睡了,进出小旅馆多次。
她知道了,也哭。
再后来,就是这一天。
晟夏兴致稍起,把目光投向多年来追求不得果的她,早已视她最轻贱卑微,喊来她喝酒,并说:“喝完这些酒,我就跟你在一起。”
这匪夷所思的话,还是他从朋友那里得知。
当时他正在林蔚家里和父母、林家爸妈一起准备年夜饭,林蔚下午就以同学聚会为由出了门,他一开始没存疑虑,直到看到那句复述晟夏的话的消息。
那些年,他极力控制自己的脾性,不再让自己乖张暴躁,而变得愈发深沉温顺。
看到那行字,他彻底火了。
去了NO.9的时候,她已经是这副人事不省的模样,瘫在一群人中,周遭讽笑阵阵,视她为取乐的玩物。
怒意满盈,充斥于怀,怒火烧昏了头脑,那时候的他还尝不到心痛的感觉。
他看着躺在床上酣睡的她,想起她醉在酒馆的那副狼狈的模样。
他认为自己,那时候,有必要为她做些什么。
于是他再次穿上衣服出去,又到了NO.9,一句不和,便与晟夏缠斗在一起。
架是怎么打起来的,他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在高三与晟夏为敌之时发生过不止一次。
他只记得晟夏对他如何极近恶语相向。
——你再在乎她,她看得到你吗?
——她不喜欢你啊,许嘉川。
——你是她养的狗吗?
闹来了110,外头是热闹的新年,然而这热闹的氛围却丝毫没有感染他。
他坐在派出所冰冷的座椅上,沉默着擦唇角的血,满嘴血腥,喉中都是血的味道,吞咽一番,觉得一颗心被坠到最底。
派出所的女干警好心替他倒了杯温水,他没直接喝,漱干净了口吐到垃圾桶里,再一抬头,一个电话的功夫,晟夏得了特权提前离开,冲他笑得很嚣张。
他拔步追出来,拽过晟夏,嘶喊着:“你到底把林蔚当什么?”
晟夏哂了一声:“我觉得她挺有趣的,尤其是,对着我脱衣服的时候。”
明知是激怒的话,明明知道——
林蔚不是那样轻浮的姑娘。
可他还是愤怒了,纠缠住晟夏又要施展拳脚,周围人差点拽不住。
他最后挣扎着,咬牙切齿地说:“你如果对林蔚不好,再让我看到你这么对她,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爸爸随后赶来,知道他又闯了祸,扬手把他打落在地,他抱着头缩在墙边,很想哭,却不知到底为什么想哭。
林家还在过年,他只身一人回到自己家。洁白的羽绒服混杂着泥与血,脏污不堪。
没有温度的房间,她还在床上沉沉睡着,他替她掩上厚重的棉被,掖了掖被角,自己带着一身伤去浴室冲澡。
温热的水像硫酸一样泼在他伤口上,已显出淤青,耐不住了,他索性换冷水,倾头浇下,才稍感舒适。
再回到房间时,她还躺在床上睡着,呼吸一深一浅。
他再次坐到床边,安静地,疏离地,刻意地,端详着她的睡容。
蓦地,她翻了个身,夹抱住他的被子,紧紧拥住。
那一刻,他想,如果被抱住的是他就好了。
他看到她光洁的额,线条娇俏的侧颜,饱满如樱桃的唇,心头一股火再也压不下。
想到晟夏那句挑衅意味明确的话,他下意识将目光挪到她的曲线上,能看到胸口两湾柔软的盈盈,纤柔的腰,紧致的浑圆与纤细的腿。
他赶紧别开视线。
被烫到了一样。
不知是否是酒意作弄,她越发不安稳,微睁开眼时,凝视住他,满眼氤氲,嘴里絮絮叨叨说着胡话,不知是梦还是醒。
她说了半天,他却什么也听不出。
靠近了想听,感受到两股执拗的力道环绕住他的脖子,将他拽在她身上。
接着,炙热的吻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生涩而混乱,毫无章法和技巧。
他的心砰砰狂跳,血液在此刻沸腾。
在此之前,他从没被谁吻过。
那一刻,他甚至欣喜过,欣喜她是喜欢他的,他下意识地捧住她的脸。
两具年轻彷徨的躯体交缠住,也在用力地回吻她。
生涩的,而富有感情。
洗过澡,他只穿了一身睡衣,几番纠缠,她狠狠地扑倒他,趴在他胸膛上,感受到柔软贴合住他,他头顶轰得一声,爆炸了。
新年倒计时正好跳到0点,窗外噼里啪啦地炸起一片烟花,炸得他头脑发懵。
她一身单薄,兜着揉碎的月光和窗外的满目斑斓,她卧在他身上,微醺的气息拂过他耳畔。
她低低苦吟,居然在哭。
他僵硬地抱住她,这是他们第一次贴的这样近。
潮湿沾惹在他颈间,越发滚烫。
她低哑着嗓,喊了晟夏的名字。
她把他当成了另一个人。
近乎幻想的喜悦如潮水褪去。
他的心被刚才还燃得热烈的欲.火烧成了一把灰。他拧紧了眉,咬牙切齿,狠狠地,用力地,推开了她!
她还哭着往他身上黏,几番动作纠缠,他的一颗心被撕扯得更开。
她那句近乎梦魇的呓语,在他脑海中回荡了七年。
“林蔚!”
他撕心裂肺地喊,摇着她的肩,想喊醒她。
被巨大的失落包裹住,扼住他的喉咙,他却还在喊:“你看看我是谁——”
“我不是晟夏!”
“——林蔚!”
“你醒醒!”
听到一声声暴喝,她才稍清醒了一些,拨开迷蒙的视线,这才看清了他的脸。
她哭成了泪人,半梦半醒地呢喃,她啜泣一声,他的心就抽痛一下。
他冷着脸给她穿好衣服,盖上被子,自己拔步去阳台吹了一晚上的凉风。
从茶几下,顺手偷了爸爸的一包烟,坐在阳台抽了大半包。
那是他第一次学抽烟。
像是第一次吻她,生涩而僵硬,捉都捉不稳。
他呛得直流眼泪,冻得发僵的手指拂过潮冷的眼睫,想起她在他耳畔的那声,心脏像是被剖开,扔入冰天雪地。
她还在哭,哭到他听烦了,声音也渐渐小去,她再一次陷入睡眠。
他盯着满天星斗,吸着寒气,夹着烟花散尽的火.药味和烟味儿,一颗心冷的要死。
第二天他要出国,林蔚却还在他家睡着。
走前,他跟林家爸妈解释,是他们高中同学聚会,她喝了一点酒就醉了,他劝下酒后把她背到他家去了。
其他的事只字未提。
像是一个落满结痂的秘密,封藏在他和她心底。
临走时,爸爸去机场送他,看着他唇角青紫挂着伤,后悔自己在出国前夜动手打了儿子。
他苦笑着谅解,挥手说:“我走了。”
爸爸叫住他:“不跟蔚蔚道别吗?”
他顿了顿,坚定地摇头。
“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太喜欢我们川哥了。
他真的太好了。
其实怎么说呢,我这里要强调一下。
蔚蔚只是曾经爱错了人。
经过七年前的那个除夕夜,加之蔚蔚和晟夏在一起后的分分合合,她才逐渐清醒。
嗯,所以大概你们能懂为啥川哥不碰蔚蔚了吗。
因为太珍惜了,所以才不能碰。
别拍我开假车啊QAQ
虽然没开起来 但是也有灵魂交流了不是?
这件事一直是两个人心上过不去的坎,让他们慢慢磨合,敞开心扉吧。
其实前头一直甜,但是怎么说呢,两个人的心,还是没有足够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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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不合适 ...
早九点, 睡梦里被急促的电话铃声轰醒。
他额角熨着层涔涔冷汗,抬手抚开, 手心沾上潮凉, 盯着手出了小几秒的神, 摸过枕边的手机接起。
妈妈原来是小学美术老师, 平时喊学生喊惯了, 早就练就了一副好嗓子, 声音清亮亮的, 登时灌入他耳,把他喊醒了:“川川,什么时候回家?”
“回家?”他的声音松松软软,有些沙哑,是昨晚没睡好的结果。
顿了顿, 他说:“今晚上班, 明天晚上我回去吧。”
“啊, 这样啊。”妈妈的声音轻缓了些, 轻嘶着, “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
“怎么不舒服了?”他立马清醒了, “我今天上午没什么事, 我带您去趟医院?”
“嗯, 你回来家一趟,把我接过去吧。”妈妈轻笑着,“你爸昨天飞外地了,我不会开车。”
他立刻答应下来, 翻身起来洗漱。
目光掠过昨夜林蔚和他一起买的东西,七七八八的,糟乱地扔在茶几上,他有些头痛,扬手甩进橱柜,捏紧车钥匙出门。
路上喻远航打来电话,他塞上蓝牙耳麦接听。
喻远航在那头问:“嘉川,晚上出来吗?”
“干嘛去?”
“就,喝点酒呗,有些日子咱们没见了。”喻远航笑道,声音清朗,听起来心情不错,“棠街那边新开了家清吧,是我姐开的,今天开业第三天,咱去博个头彩。”说着压低了嗓,“熟人半折啊。”
“你又哪来的姐?”他笑了笑,反问一句。
喻远航素来爱自称自己上学比同龄人晚两年,一直以年纪小为由左右逢源,成天喜气洋洋地追着这个叫哥,追着那个叫姐,和谁都玩得好,不见他跟谁红脸。
许嘉川这么问还有个原因。
——不想今天这个局又是陆时鸢攒的。
他与陆时鸢之间,说起来,着实不大愉快。
喻远航听他这么说,倒是把他的心思给摸了个遍,哂了声:“不是学姐。”语毕气都没喘,立马接了句:“哥们儿,你就那么不待见陆时鸢啊?”
“也不是吧。”
他皱皱眉,刚驶过高新区那座通明透亮的D.H大厦,目光下意识地飘过,又迅速滑到前方,“不是不待见,就觉得有点儿尴尬吧,你知道我回国那阵子,她又跟我提那事儿了吗?”
“尴尬?”喻远航又笑了,“不就她以前追过你吗?怎么尴尬了?每次见面你都不给人好脸,你那脸怎么就那么臭呢?你对林蔚也这副样子?”
听到林蔚的名字,他心头蓦地向下一坠,想起昨夜又有些口干舌燥,下意识吞咽一番,硬声说道:“别扯这些有的没的。”
“怎么还不让说呢?”喻远航笑声更大,“自己成天最对林蔚上心,还不乐意我提?你赶紧说,今晚来不来?”
他轻啧,语气正经,“想来。”
“那就来呗,我把地址给你发过去啊——地方你应该门清儿,就棠街最里靠右……”
“——可我,今天晚班啊兄弟。”他笑着打断,遗憾地说。
“……”
那边沉默三五秒,喻远航骂了句脏话,“啪”得掐了电话。
他嘁了声,唇角轻扬,心情愉悦多了。平时最爱这么捉弄喻远航,这会儿那边肯定气得跳脚呢。
他家所在的家属院修于二十多年前,旧楼几经粉刷,却不掩斑驳,扑簌簌的墙灰在楼道里飘着。去年妈说想搬到城南去,这边处于港北工业园,污染严重,周遭的事物也较港南的软件园和高新区落后的多,爸说再住几年,等他成家了再作考虑。
成家的事情,他如今二十有七,却从没认真考虑过。
现今的都市男女,多半沉迷声色犬马,光鲜亮丽,三十之前都在拼搏事业,剩男剩女已然是落时闭塞的说法。
不知怎的又想到了林蔚。
曾经他认为,他和林蔚是最没可能在一起的人。
他们之间太过了解,对彼此万分熟稔,没了神秘感,所以从前在他对她念念难以心安的那些年,他从没发现过自己的在意和喜欢,他甚至会把这当成是种自然而然的流露。
小时候在家属院的孩子群中保护她,长大了,默默陪在她左右。
长此以往,连他都认为这是一种理所当然。
才想着,已经上了楼。
家门口的脚垫有些旧了,迎着楼道的光,簌簌地冒着灰,踩上去软软的,令人心安。拉开门,进去后见妈在阳台浇花。
人过中年,背影略显臃肿,气色也消沉了些。
妈听到门动,回头时,眼角掐出三分欣喜:“川川回来啦?”
他点一点头,换了鞋进来:“门口的脚垫该换了,上回我就说过了。一会儿陪您从医院回来我去宜家看看。”
妈妈说:“不用。”
“不买啊?”
“不用去医院。”妈妈边说着,边过来坐到沙发上,给他剥了个橘子递去,“我没不舒服,我身体挺好的——就是想见见你。”
妈妈的目光慈爱而柔和,平静地注视着他。
可他分明从妈妈眼底捕捉到了一丝倦意,只一闪而过,他有些在意,愣着接过橘子,掐了一半扔进嘴里,酸甜可口,边嚼着说:“真没事?”
“没事。”妈妈怨道,“你都多久没回来了?这么几天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就上周出差回来给我打了电话,这都多久了,你自己说?”
他想了想,是很久没给家中打电话了,竟连爸去外地的事都不知道。
“最近太忙了。”
“忙什么啊?忙着和蔚蔚在一块儿,存心破坏蔚蔚和行止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