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唱还边回头挑衅地对她眨眼。
她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人。
*
“蔚蔚——”
门口的礼仪小姐对林蔚连鞠两躬示意,林蔚蓦地被随后赶来的蒋一頔叫住。
蒋一頔凑上来,看到她手里抱着个那么大的礼盒,眼睛都瞪圆了:“蔚蔚,这谁送你的礼物啊!哇,这个牌子——这个牌子的衣服都很好看的!”
林蔚没直接回答,问蒋一頔:“你怎么来的?”
“开车来的呀。”
林蔚举了举礼盒:“在哪儿放着呢,远吗?帮我把这个扔你车里。”
“怎么?你不想让你爸妈看到啊——”
“这不是累赘吗?”林蔚叹气,“而且,这我上司送我的,我不知道怎么解释……”
蒋一頔惊叫:“上司?又是辛蕊——”
“不是……”
“男的?”
“……嗯。”林蔚点头,像是怕蒋一頔误会,“你别想别的啊,就是过阵子我们公司有个晚宴,我是他女伴……”
蒋一頔啧啧感叹,“女伴,许嘉川知道吗?不吃醋吗?”
林蔚拧她一把:“赶紧的,少废话。给这玩意儿扔车里,咱俩上楼吃饭,我都要饿死了。”
蒋一頔帮林蔚把东西放入自己车中,放进去之时她还抚摸了一下礼盒的仿木纹理,感叹着林蔚艳福不浅。
“别艳福了,我宁愿没这个福气。”
做陈深的女伴一事儿纯粹是辛蕊安排,罪状加身,林蔚都没来得及拒绝,一直没觉得这是什么福气。
林蔚说:“一会吃完饭,咱俩一起回?”
“啊?你不回家啦?你不是说你今晚住你爸妈那儿吗?”
“不回了。”她淡淡说。
“你车呢?”
“还在佳恒广场呢。”林蔚才想到,“明天周末,我找个时间开回来。”
蒋一頔不解:“怎么还在佳恒广场呢……”
林蔚没解释什么,上楼时,蒋一頔终于问起:“蔚蔚,许嘉川今晚怎么不陪你了?不是说好你俩一起的,临时改主意啦?”
“他——”林蔚哽了哽,“说他家有事儿。”
也不知是什么事儿,非得和八竿子打不着的项柔一起。
蒋一頔下意识地问:“什么事?”
“不知道。”林蔚摇头。
“你不知道啊?你们两家那么熟。”
“人家家事,也不能事事儿都了如指掌吧。”嘴上这么说,林蔚也心生疑惑。
“说的也是。”蒋一頔转了转脑子,“这样,你一会儿问问你爸妈呗,说不定他们知道。”
不能直接问许嘉川,旁敲侧击一下别人也未尝不可。
林蔚首肯之际,和蒋一頔推开了包厢的门,看到包厢里除了父母,还坐着方行止。
方行止见到林蔚进来,脸上有几分窘色,从座位站起来冲她笑:“林蔚,生日快乐啊。我只记得后天是阿姨生日,都忘了你生日了,就临时被阿姨叫过来,也没准备什么礼物。”
然后从旁边拿出自己买的一束红玫瑰,递给她:“就给你买了束花,生日快乐。”
她的敏感开始作祟。
想到陈深哼的那首《红玫瑰》的旋律,想到许嘉川上回一本正经地嘲笑方行止送的玫瑰土气,想到许嘉川也送过自己一捧玫瑰,拥着玫瑰抱着她,深深地吻她的额头……
她心底被挠了一爪子一样,难受的很。
方行止见她不接,有些悻悻,爸妈都批评她。
“蔚蔚,人家行止送你的,你快拿上!”爸爸拍了拍桌子,有意催促。
妈妈说:“咱们跟行止一起吃饭,看看你俩爱吃点什么。啊,一頔呢,一頔喜欢吃什么?我们蔚蔚嘴叼,好多不吃的,也不知道你能习惯不?”
蒋一頔甜甜的笑着:“阿姨,我都行的。”
“看看,我就说一頔这孩子好,不像我们家蔚蔚,挑这个挑那个,行止这么好,她还挑……”
“——妈。”林蔚接过玫瑰,轻轻放在一旁,转身拉开凳子坐下,淡淡说,“我和许嘉川在一起了……您就别撮合了。”
“……”
整个包厢都静了。
“昨天不还……”
“昨天在一起的。”林蔚刻意强调,“昨晚。”
晚上就足够引人遐想,方行止气都喘不上了。
“昨晚……”林蔚家是传统家庭,爸爸有点儿想发火,“你……”
“啊,我俩一起过生日的,昨晚。”林蔚笑着说。
林爸这口气算是顺不下来了:“……”
“哎……这个事儿吧,不成的话还能做朋友嘛,是吧?”妈妈尴尬地微笑,打着圆场,眼见着方行止的脸色已经黑了,“行止也没吃饭吧,快快,快看看你吃点什么,阿姨也不知道你口味,你看着点啊。”
方行止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阿姨,你们点就行了,我没什么忌口的。”
于是,这顿饭吃的很不愉快。
这个不愉快,不只有林蔚感到不快。
爸妈都因为林蔚的先斩后奏而窘迫,方行止如坐针毡,笑容冷冰冰的,话也少了,林蔚全程也不怎么说话,闷着头吃饭。
还是没等来许嘉川的消息,她又气又难过。
反而作为局外人的蒋一頔夹在两伙人之间,为了缓和气氛,时不时地讲几个无伤大雅的冷笑话和生活糗事,大家都尴尬地陪着笑脸。
吃过饭后,林蔚去前台埋单,大罪得赦一样,告别家人和方行止后马不停蹄地和蒋一頔离开饭店。
逃难似的。
上了蒋一頔的SUV,蒋一頔还跟林蔚说起国庆出游的事儿。蒋一頔说她这车开着,肯定稳,跑五百多公里气儿都不带喘;车内又大,还能装个帐篷,装个烧烤架,天气好的话找个山坡露营看星星。
想想还挺浪漫。
林蔚听了一会儿,懒懒地靠在副驾驶上,轻阖着眼:“许嘉川的车也挺大的。”
“哦,他车大。”蒋一頔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笑道,“他车大,你们能……”
林蔚踢她一脚:“你想什么呢?”
“我没想什么,是你想多了。那吉普是挺大的,我他妈说你俩能睡里面,裹个小毯子,打开车门看星星,多浪漫啊。哦对了,他那车,有天窗吗?”
“……别了。出去玩,再带个帐篷吧,一个帐篷睡不下。”
蒋一頔这才抖了一下:“……啥?啥睡不下?”
林蔚说:“哦,他跟我们一起去。”
“……”蒋一頔哽住了,声音拔高几度,“林蔚,你怎么总是先斩后奏?这事儿你才跟我说?姐妹,这都快中秋了,你再拖一拖是不得掐着国庆的点儿跟我说啊?”
林蔚也觉得行为鲁莽,连连道歉,“对不起嘛,最近太忙了。”
“不是啊,那我们三个人算怎么回事儿啊,你俩晚上住一起,那我呢,我睡大草地?不行,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容易长针眼,别说看到了,我听都不想听……”
林蔚打断她的话:“许嘉川说叫喻远航一起来,你俩一辆,你不想开车,喻远航还有车,也是越野。”
“谁?”蒋一頔声调更高。
林蔚:“喻远航。”
“……谁。”
林蔚一字一顿:“喻,远,航。”
“……”
蒋一頔的小脸唰的红了,经过一个绿灯在马路中间一脚踩下了刹车,引得后面的车差点撞上她车屁股,后面鸣笛声迭起,还有几个探出头来叫骂着女司机。
林蔚往后看了看:“大马路上停车,你胆子够大啊,分不够被扣的?听听,都骂你呢。真给女司机丢脸。”
蒋一頔默默地松开离合,车子再次运动起来。
“你刚才说叫谁?”
“……”林蔚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明天要不要去耳鼻喉看看?”
蒋一頔:“……”
林蔚心情稍好:“喂,你跟他怎么样了?”说着侧身探了探蒋一頔的脸,“唷,还挺烫。”
蒋一頔胡乱地甩头:“啊……你别碰我,我有痒痒肉。”
“你能不能别扭扭捏捏的——你说,到底行不行,不行的话我就跟许嘉川说不去了,这回咱们去,下次找个时间我俩再去。”
“啊,行,行行行。”蒋一頔头如捣蒜。
“什么行?”林蔚抿着唇笑。
“叫喻远航……行。”
“不想你的小陆总啦?”
蒋一頔一肚子火气:“那是哪只狗?不认识!我当初瞎了眼——”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什么爱恨情仇的,来得快,去得也快。挺有骨气——早这样不就行了?”
“嘁,还说我呢。”蒋一頔嘴上也不留情,“你早知道许嘉川有多好,你以前至于因为晟夏受那罪?”
话虽难听,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说的都没错。
不约而同地沉思了一会儿,林蔚把在家门口看到许嘉川的事跟蒋一頔一五一十地都说了。
蒋一頔算是见识过林蔚上回和项柔在网球场剑拔弩张,又听林蔚说起她跟项柔原来的纠葛,惊讶道:“许嘉川怎么会跟她在一起?”
林蔚摇头,也没头绪:“不知道。”
“许嘉川不是家里有事儿?”蒋一頔更不解,“对了,你问你爸妈了吗?”
“问了我妈,我妈说她也不知道,有一阵子没见方阿姨了。”
“真奇怪。”蒋一頔感叹,“你问了他了吗?”
“还没……我等他自己跟我说。”
顿了顿,蒋一頔问:“那,蔚蔚,你相信他吗?”
林蔚静了片刻,自然而然地想起陈深的话。的确,人人都会撒谎,但是在这件事上,许嘉川绝不可能。
林蔚点头,很坚定:“当然。”
话音才落,蒋一頔已和林蔚到了公寓楼下。蒋一頔还想往前开一段,被一个黑乎乎的车屁股堵住了去路。
蒋一頔这时候颇有点路怒症早期的症状,暴躁地按了两下车喇叭:“谁这么没素质,这么点儿道,非得挡我路!是个男司机的话我骂死他!是不是跟我女司机过不去?”
“可别了,你明明能绕,非得直直开过去,强迫症啊?”
林蔚笑着说,转而借着车前灯看清了那是一辆黑色吉普,车牌很熟悉……
她心中陡然一怔,旋即下来。
他靠在车门边抽烟。一身黑色,与黑夜,与漆黑的车身几乎融为一体。单只看到一缕浮躁的灰白色烟雾腾起,拢住他的脸,神情扑朔。
他回头,满脸倦意,见是她来,还疲倦地冲她笑,勾了勾手臂:“蔚蔚。”
两个字,她的心都软化。
“过来。”他又说,声线很低,有些哑。
她走到他面前,他如一棵被砍倒的树轰然倾下,夹着一身烟气和寒夜凉风,沉沉靠在她肩,似乎唯有她的支撑,才不至于栽倒在地。
两条手臂收拢,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呼吸温灼,喷薄在她耳际。
“我好累。”
“……许嘉川?”
“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儿。”
第47章 脆弱 ...
“我先走了啊蔚蔚, 再联系!”
蒋一頔把林蔚的那个大盒子小心翼翼地立在一旁的地面上,上车一溜烟儿地跑了。原地只留下她和许嘉川相拥无言。
他呼吸很沉, 脸颊贴在她耳畔, 很烫。
她想到他早上从她家离开的时候就有些感冒了, 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烫的她下意识缩回了手。
发烧了。
“你发烧了。”她断言说。
“嗯, 我知道。”他哑着嗓, 声音很疲惫。
林蔚的印象里, 他没怎么生过病。
这会儿,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没什么生气,病恹恹的。她便一手夹着礼盒,一手拖着他上了楼。
他也乖巧,不挣扎, 顺从地跟在她身后, 还体贴地接过她手里的盒子, 替她拿了一段。
打开家门, 灯还未开, 身后又蓦然贴合过来一道温热。
他自后抱住她, 整个人昏沉沉的, 始终缄默不语, 没什么力气张口一样。
人一生病,平日里那股子霸道劲儿也没了,像一只乖弱的幼兽,任她摆弄。她心生宠怜, 挣开他,转过身来揉了揉他的发,顺手又探了探他的额,说:“去躺一会儿吧,我给你找点药吃。”
“好。”
他在她头顶上方回应,鼻音略重,不通气儿似的。
她家是标准的单人公寓,两厅一室,他长手长脚的,沙发也躺不开,她带他在自己卧室床上躺好。他还穿着昨天那身,看起来是忙了一整天,都没来得及回家换身衣服。她帮他脱掉外套放到一旁,然后起身去客厅找感冒药,烧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