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非木非石
时间:2019-01-29 10:09:34

  不过她真没想到梁瓷会这么在意王鸣盛, 也算看走眼了。
  梁瓷心情不太好,脸上妆花了也没去卸,搞得李容曼无所适从, 就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惹她不开心。
  早晨,房间里传来轻微响动,梁瓷被惊醒睁开眼动了动眼睛,枕手侧身躺着, 身上的衣服还是昨日那件连衣小裙摆, 皱巴巴裹着没脱, 露出纤细的脚踝。
  今日换李容曼一早出去买了早点,两人还真不愧是闺蜜,眼下恐怕是真要一起失恋。
  放下东西问梁瓷吃不吃, 她闭着眼摇摇头说没胃口,李容曼叹了口气:“你应该学我,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从来不会跟自己过不去, 跟自己身体过不去的都是傻子。”
  说完见梁瓷扭过去身子背对她,嫣然像天塌下来活不成的样子。最近的事情一件件接连而至,她确实经历太多。
  李容曼很担心她, 忍不住又说:“不是我诅咒你,像你这样的性格活不长,你还真得改一改脾气。”
  倒了水递到她嘴边,梁瓷勉强坐起来喝了两口,眼角还有些红肿,有点像前段时间流行的桃花妆。
  又抿了一口水,“我嘴上一遍又一遍的说着理解,昨晚回来又怨实在有些违心……仔细想想,成年人不都这样,就算再怎么样嫌弃嘴上不会当面说出来让对方难堪,相互留着颜面,这叫成熟礼貌。他不直接说自己的想法或许是不想伤害我……或许需要时间缓一缓,我应该理解……”
  李容曼说:“你那个体检报告单我能看看吗?”
  “被他拿走了。”
  “哦,对,你昨天说了。”
  “你说他为什么不动声色把体检报告单拿走?”
  “反正不会无缘无故拿走。”
  梁瓷也这么想,但她还是心有期盼的,摸出手机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自己期盼什么。不过王鸣盛越不联系她,她就越不安。
  像往常,昨晚到家就应该给她打电话的,就算不打,一般也会在微信上回一句安全到家,普通朋友都会这么做。
  李容曼想了想,迟疑着:“不过你也不要伤心,至少目前为止他没有掉头就走,还有,他如果要暗示你分开,又何必拿走你的体检报告单呢?那不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吗?”
  李容曼这句话让梁瓷心里舒服很多,她抬眼看她许久,沉默片刻开口说:“我饿了。”
  李容曼噗嗤笑了,“来来来,水煎包还有豆浆,我买了五种馅儿,你想吃什么口味?”
  她没休息好,太阳穴隐隐跳痛,掀开被子去洗漱,走到盥洗室镜子前看了一眼,眼睛就像刚化了烟熏妆,倒不是很丑,就是显得妆容不精致且很脏。
  勉强吃了一个水煎包,豆浆没有碰,胃里就像胀气一样不适,心跳有些急促,睡眠不足特有的症状。
  梁瓷这个时候其实挺被动的,不过仔细想想,王鸣盛心里还是挺喜欢她的,不然不可能买了戒指求婚,但她觉得正是因为这样,她不能主动去找他,万一他目前正处于犹豫阶段,自己跑过去卖惨或是死缠烂打影响他的选择,对谁都不好。
  所以她只能等等看,看他的态度。
  她头次觉得这一天过得漫长,以为过去了一个小时,拿起手机一看才十几分钟,刚才都已经想好了不去联系他,这会儿翻出来通讯录发呆,好想问个明白,别这么吊着她实在难受。一上午心里的想法一会儿一个变化,她差点精分。
  梁瓷不喜欢这么被调动情绪,实在太累。
  李容曼从超市买了些水果,出门看见鲜花店又进去买了一束鲜花,回来时梁瓷又坐在廊下椅子上晒太阳,她渐渐摸出梁瓷的习惯,心情不好喜欢晒太阳。
  她放下东西,额头微微出汗,“我要去看高老师了,你要不要去?”
  梁瓷想了下,放下保温杯说:“好啊,我不想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
  此刻心力交瘁,有些鸵鸟心态,干脆就把手机扔家里没带。
  高永房从加护病房出来了,人虽然没醒,但是脱离了生命危险,高司南很舍得往他身上砸钱,这次去高司南不在,她们听护士说高司南大概要给高永房转院了,转到美国一所昂贵的私人医院。
  梁瓷进病房后脸上的口罩没摘,李容曼跟着看护出去不知道去做什么了,病房里只有她跟床上躺着的高永房。
  今天有点儿多愁善感,坐在床前眼眶微湿润,淡淡地说:“我大概也要去美国了,高永房你是不是害怕受处分入狱不敢醒来?原来我身体的原因你一直都知道,你们父子俩都是戏精,知道但是也不告诉我……也是,我爸妈都没告诉我,你又何必多嘴呢……你醒来看看这个世界还是挺美好,要是醒了以后别把权和利看那么重,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一旦事发锒铛入狱,实在得不偿失。”
  她转眼又看了看桌子上还有地上送来的花束,大多是已经毕业各行各业的学生过来看望送的,“你看,你也没白带那么多弟子,如今还是有很多人惦记你的……不过你若是洁身自好,身边还有个妻子可以照顾你……可惜你没这个福气。”
  说话间李容曼就过来了,梁瓷一直没动手,就在一旁坐着,李容曼倒是尽了尽学生的本分,帮着打扫收拾了一下屋子。
  两人从病房处走出来经过门诊大楼,梁瓷包裹的颇为严密,戴着一副黑边的眼镜显得人更有书生气,刚走到大厅中心,两米外是分诊挂号的地方,小护士穿着粉红色的护士服忙碌,周遭熙熙攘攘。
  她低着头跟李容曼往外走,这时候跟一人擦肩而过,那人脚下顿了顿,因为梁瓷鲜少带眼镜框出门差点没认出,梁瓷注意到不对劲,抬了抬眼,吴大伟笑着问好:“哟,嫂子。”
  梁瓷听这个称呼有些刺耳,默了一会儿呐呐答应。
  吴大伟看了眼她身旁跟着的人,脚下动了动,跟梁瓷寒暄:“你怎么在这?”
  “过来瞧病人。”
  “哦。”
  “你呢?”
  “盛哥说王琪身体不舒服,六七个月的孕妇嘛,就让我过来看看今天是哪个妇科专家坐诊,他待会儿要过来。”
  李容曼笑了一下,“妊娠超过三个月的孕妇身体不适还是挂产科吧,这边分科比较细。”
  吴大伟很惊讶,眉头挑了挑:“是嘛,我也不懂,那我待会儿打电话问问。”
  梁瓷没多想,冲他点了点头,“是这样的,你还是问问清楚吧……我们有事就先走了。”
  吴大伟辞别梁瓷不由得挠了挠头,心想幸亏遇见梁瓷了,不然直接到自助机挂号不得挂错科。
  不过王鸣盛千叮咛万嘱咐过,说只找妇科陈医生,如果她不坐诊势必得问清楚几号坐诊。想到这犹豫了,不知道该听谁的好。
  梁瓷只等王鸣盛开口了,他如果开了口,自己也好赶紧把车子还回去。
  李容曼说:“他也不缺一辆车,你是不是傻啊,高永房给你车你不要,如今他出事了我替你庆幸,王鸣盛既然给你开那就是给你了,只是没有把话讲那么清楚,你为什么不要呢?”
  梁瓷回过头看她,“分手的话就还回去吧,不分手就要……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在想,我这人真做作,你想,分手了话,看见车就想起人,何必呢。”
  “那还让他白睡了?”
  “男/欢女/爱都是自愿的,又不是卖。”
  “可我就是觉得你吃亏。”
  “是你太护着我了。”
  “我就觉得你跟王鸣盛在一起就是他睡你,不是相互睡。”
  梁瓷目视前方开车,听到这句话尴尬地笑了笑,白皙的手指握紧方向盘,“没有……我现在有所改变,也是怀着一种享受的心态的。”
  匆匆看李容曼一眼,内心坦荡地继续说:“是以前认识不充分。”
  李荣曼看着她,脸上很精彩,梁瓷难不成真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那要是这样,两xing建立在相互享乐的基础上,的确是没有谁吃亏谁占便宜的说法。
  梁瓷回到家中情不自禁先看了手机,见屏幕上方绿点闪烁心里一缩莫名紧张,盯着屏幕看了两眼才敢点开,从上面浏览到下面眼神又恢复暗淡。
  李容曼悄声问:“你在等王鸣盛的消息吗?”
  她转过身放下手机,脸上带着不好意思,忍不住问:“周省之有没有找你?”
  “刚搬出来头一天希望他找我,接我回去,但是他没搭理,我就直接把他拉黑了,今天上午倒是给我打了两个电话,但在黑名单里我没理,我就不信治不服帖他,治服帖了这个男人我就要,不服帖大不了拉倒。”
  梁瓷柔声说:“你不要这样,男人也是有脾气的,他能今天来找你也挺不容易,说明在意你的,要不然干嘛找你……”
  李容曼笑了笑,“狠不下心怎么行,狠不下心以后只能被压着,你也知道我就是这么强势的性格……其实也有高老师的原因,最近看见他就心烦。”
  “为什么要压着他?”
  “感情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你平常不也压着王鸣盛?我看你俩关系是这样。”
  “我有这样吗?我没注意……”
 
 
第87章 
  下午梁瓷跟李容曼相继接到电话, 课题组的陈教授请大家吃饭,具体什么原因没解释。眼下大部分老师都在学校没走, 只有少部分回家过年。
  博士毕业大多已经拖家带口, 逢年过节回老家的越来越少,电话一联系, 基本全部都有时间。
  不过今年比较低调,因为高永房的原因气氛低沉,只在帝景苑订了两桌酒席。
  梁瓷开着车载李容曼过去, 早到了几分钟,几个研究生临时有事来的晚,陈教授想等一等,招呼梁瓷跟李容曼边等人边打牌。
  陈教授是大汶口人,出身跟高永房差不多, 都是靠自己努力获得成就, 在学校里赢得一席之地, 不过陈教授比高永房有福气,虽然没有如果美国,资历上逊色, 但他家庭美满,老婆是学院里的副教授, 全是名正言顺的双职工。
  听说女儿在北京国投工作, 当初没有继承他的衣钵去学了金融,如今工作好,老公更好, 事业家庭双收。据说女儿要学金融的时候他曾经斥责过:“学金融能有什么出息?”
  那个年代大概对金融专业偏见颇深,现在时不时都要讲一下被女儿打脸的事。
  梁瓷不会打牌,不是不会,是不会他打牌的方式,这么稀罕的玩法,大概四十岁以下的年轻人都没接触过。
  他一嘴的大汶口普通话把梁瓷说的云里雾里,完全没听懂规则,普通话本来就不标准,还时不时夹杂两句方言。
  两局牌打的她稀里糊涂,背脊额头冒冷汗,陈教授还点评她:“小梁,你真不开窍。”
  “……”
  梁瓷挨到所有人到齐,他才意犹未尽撤了扑克牌点菜,她挨着李容曼入座,刚坐定还没暖热椅子,忽而有人推门进来,带着几丝冷风。
  陈教授站起来与人握手,身旁人也都纷纷站起,梁瓷跟李容曼都后知后觉,来人先跟李容曼握手,又走了半步跟她握手。
  陈教授已然介绍:“这位是陈金,这次吃饭我先卖了个关子,没提前跟大家讲,不过学校已经下了任命文件,陈金年后就来我们学校任职,我侄子,亲侄子。”
  梁瓷这才认真打量陈金,见他发型简单利索,穿着一身深蓝色西装,脖子上带着蓝格子围巾,人有几分英式的打扮,像个企业新贵。
  至于面容,是那种儒雅矜持,让人看一眼就不能忘的类型。
  陈教授继续说:“这是化工学院里,头一位杰青。”
  杰青就是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获得者,自然学科全领域每年200人,能拿到杰青的,基本都是学科扛把子。
  国家杰青,千人计划,长江学者,能获如此殊荣的都是业界大牛,不过国家杰青年龄限制在45岁以下,所以算是青年才俊。
  梁瓷课题组只有一个千人计划领头人,大家背地里都称呼他王千人,没想到眼下又认识一位陈杰青。
  陈杰青刚从美国归来,陈教授立马把他介绍给大家,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这人才就像长流的细水,源源不断,之前觉得高永房厉害,跟周省之一比差一点,周省之厉害,跟陈杰青一比又差很大一截。
  一个重点班里学生尚且分成三六九等,更不要这个国家这个社会,每年大批大批的人才流出或者引进。
  陈教授主动介绍,说陈金是被学校从国外重金挖来的,科研团队的发展,离不开新血液的注入。
  李容曼在梁瓷耳边道:“这个陈杰青看样子不简单,我猜测他年龄至少35+。”
  梁瓷笑着点头,“博士毕业大多28到33之间,他是搞科研的,既然能评上教授,自然不会太小,去韩国梨花女子大学进修的黄老师,35岁才是副教授。”
  几杯酒下来果然不出所料,她听见陈教授唤了一声侄子,询问他一双儿女是否回国,陈金低头称是,说送幼儿园了。
  梁瓷不小心听到,她可没有听人墙根的习惯。老师之间敬酒没有那么疯狂,基本需要有人先起头,讲两句敬酒词大家跟着一同干杯,放下酒杯吃几口菜,谈一谈家国时政,科研上面的新政策新方针,如果有老师近期得意的事,拿出来跟大家相互分享。
  然后顺时针或者逆时针让下一位讲敬酒词,再一同干杯,李容曼参加了一轮优秀教师评选,在学院网站上需要投票,看在场有研究生也有老师,是个绝佳的机会,厚着脸皮自荐了一番,把链接发到课题组的群组里,拜托大家转发到朋友圈呼吁投票。
  梁瓷喝完酒耳根微红,白酒跟啤酒不同,后劲儿比较大,也可能是酒入愁肠,酒不醉人人自醉。
  总之她不胜酒力,饭局过半悄悄溜了出来,外面晚风拂面,让她不禁打了个机灵,刚才尿遁的时候太匆忙,忘记拿外套出来,又不想回去,只好抱着手臂在外面遛弯,酒店附近竟然有家辅导机构,这个时间透过大门还看见忙碌工作的人影。
  这边比较偏僻,古香古色的镂空建筑,两边树枝繁茂夏天大概都很难照射进来,冬天有多阴凉不用多说。
  刚走两步,脚踩到干枯树枝发出声响,前面暗处探出来人影,定睛一瞧是陈杰青。
  他在这边抽烟,看见梁瓷颇有印象,抬手打招呼:“出来醒酒?”
  “嗨。”
  他看了看手里的烟蒂,顺手熄灭,笑说:“国内的女老师都是女中豪杰,酒量很好。”
  梁瓷低头笑了下,“酒量好就不会出来醒酒了。”
  他却说:“是你谦虚,我酒量不好,在美国这样的场合不多,我大学毕业就申请去那边了。你不要听我伯伯胡说,他讲话太官方,其实我回来,主要是看重如今国内的企业合作,企业给了我很诱人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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