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非木非石
时间:2019-01-29 10:09:34

  不到片刻功夫酒菜摆上来,低头吃了口菜,咀嚼半天皱着眉勉强咽下去,这家私房菜馆越来越敷衍,点得特色菜竟然也如此货色,吃到嘴里味同嚼蜡。
  这时服务员端着一盅海鲜汤奉上,转到他们这边陈金微微起身,示意梁瓷想不想喝,她迟疑几秒客气点头,陈金忙帮她盛汤。
  王鸣盛挠了挠眉梢,拢手看着这一幕,等到陈金盛完刚要坐下,他抬手往前推了推自己眼前印花的青色瓷碗,脸上挂着和气笑意:“陈老师,也帮我盛一碗吧,多谢多谢。”
  陈金这才注意到身边,扭过头仔细看了一眼,迟疑两秒才说:“好啊。”
  王鸣盛眼角扫了扫陈金身边那位,喉结上下动了动又垂下头,不过陈金盛的这碗汤拿回来动也没动一口,酒桌上后来陆续上的菜也都没动,甚至连筷子搁下后也没摸两把。
  身旁的人觉得奇怪,王鸣盛方才过来的路上心情还不错,很健谈,进来坐下没多久脸就拉下来了,以前做事明白心情再不好也知道赔笑脸,这次竟然连笑脸都懒得赔了。
  那表情,就像谁欠他几十亿一样。
  梁瓷低头喝汤,心跳从刚才就没恢复,深吸了口气,不由自主又小心谨慎扫了一圈,某处稍微停顿了下,那人动了动脖子还没抬眼她就像被针刺到一样条件反射地转过脸,眨了眨眼若无其事放下筷子。
  陈金的身躯侧对她这边,说想吃什么不好意思夹菜就知会一声,梁瓷抿嘴笑了笑:“我没那么拘束,这种场合见多了。”
  “那就好,”他笑了笑低声凑近她说,“我每次出来应酬都吃不饱,回去就得吃宵夜充饥。”
  梁瓷眼睛转了转,“陈老师,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我听王老师说你就是加州大学留学回来的,我这两个月也会去,有不熟悉的地方可能得向你讨教……方便吗?”
  “当然,当然方便,没什么不方便,我单身男士,”陈金嘴角上扬,直接拿出手机,“一个学校的老师都是同事,相互照应是应该。”
  她弯嘴又笑,声音压得很低,夹在在男人嘈杂的时候讲话声中尤为悦耳。
  陈金又说:“刚回国对这边什么都不熟悉,最近想置办家具也不清楚去哪……”
  “我是本地人,倒是可以给你引荐几个地方。”
  “方便吗?不知道你男朋友或是……怕给你添麻烦。”
  “哦,没事,同单身。”梁瓷抿了抿唇线,“就算不单身也没什么,这又不是旧时社会。”
  王鸣盛耷拉着头面无表情,后牙槽越收越紧,撤身端坐了几秒,忽然起身跟身旁几个人赔笑,说烟瘾上来了出去抽根烟。
  陈金有些惊愕地回头看了看他,摸不清什么状况,梁瓷的视线一直追着那人出了门,陈金凑过来讲了一句什么她才回神儿:“你刚才说什么?”
  “你刚才说你要出国?刚定下的吗?我上次问伯伯也没听他提起。”
  “之前没定就没敢宣扬,现在板上钉钉了才好意思说。”
  “不然留个电话吧,有时候在微信里找人不一定及时看到,我有时候忙起来不爱回消息,打电话直接方便。”
  “好的。”
  王鸣盛背靠栏杆点了一根烟,眯着眼睇到嘴边深深抽了一口,香烟的火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燃烧,他品味了一番才慢悠悠吐出来,转过身看向楼下风景与来往车辆,春日风情,沿街摆摊设点,街道有些杂乱,这家私房菜馆就隐藏在深处。
  身后响起脚步声,踉跄着向他走来,王鸣盛两胳膊肘稍微撑住身子,回头看了眼继续抽烟,男秘书走过来询问:“王总,你怎么出来这么半天也不回去?”
  “是不是你们老总让你出来寻我?”
  “是啊,看看你怎么回事。”
  他低头笑了笑,“没事儿,就是累。”
  “怎么累?”
  王鸣盛摇了摇头,反手又抽了一口才提眉把香烟掐灭,“以前吧,想得简单,觉得自己混得也可以。现在总是自寻苦恼,自己给自己施加压力,明明不是那块料,非要往那儿钻……”
  “王总你说话太高深了,我听不懂什么意思,你说往哪儿钻?您本来就很厉害啊,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谦虚什么,不像您往常的作风。”
  王鸣盛继续提着双眉,眼皮子往下垂,看着手里的烟嘴说:“我以前不爱跟学术界的大佬打交道,更不要提吃饭应酬,嫌累,没共同语言,他们虽然是高级知识分子,但人各有志,做生意没必要那么高的学问……”
  “是这个理儿啊,所以天生我材必有用,行行出状元啊。”
  他叹了口气,“是啊,不过今晚喝大了,有点上头,就想着跟搞学术的一较高下……这会儿冷静了,想了想着实没必要,我不懂他的纳米金,他也不懂我的生意经……我不比他差什么,他更不比我强什么。”
  他想到这挠了挠头,把烟头扔进垃圾桶里,回身儿对男秘书扯了扯嘴角:“跟你们老总说一句,就道我身体不舒服先走一步了,我就不进去道别了,麻烦,让他别介意。”
  他说完就往楼下走,沉稳地走了两个台阶,忽然掏着兜颠步子快速下楼,没等男秘书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楼下,顺着街口往酒楼后面的停车库而去。
  男秘书一脑门子糊涂账,愣愣看了半天被冷风一吹情不自禁打了个喷嚏,边摸鼻子边原路返回。
  包厢里这边已经走了两轮酒,梁瓷还没见王鸣盛回来,被派出去找王鸣盛的人却回来了,只身一人进屋,凑到老板耳朵边低语了几句什么,老板点点头就对他们解释,说王鸣盛身体不适回去休息了,让大家别见怪,说王总最近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年前就发烧住院一直缠绵二十几天才恢复。
  梁瓷闻言惊讶抬头,一瞬不瞬看了说话人半天,对方跟她对视好几次,有些搞不懂这个女同志。
  她后面没心情再吃也没心情跟陈金套近乎,眼珠子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想到吴大伟索要手镯的事人才一瞬间清醒,恢复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陈杰青:来实验室,手把手教你做实验。
  王鸣盛:二非你给我出来,这个姓陈的配置也太高了!
  二非:是啊,你在古代就是个怡红院的男鸨子
 
 
第99章 
  月色不算皎洁, 猎户座位于正南偏西,有句俗话叫三星到正南, 就要过大年。那三星就位于猎户座的腰间。
  梁瓷抬头看天空, 盯着星星发呆片刻,陈金从房间出来, 手臂上挂着外套,身着浅色浅口线衣,他看见梁瓷脚步顿了顿直接过来, 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王老师他们都走了,企业的人也都走了,我送你吧。”
  “我开车来的。”
  “你饮酒了。”
  “……是,差点忘了,”梁瓷叹了口气, “本来王老师说开车可以不喝酒, 没想到企业这边都是人精, 代驾提前都安排好了,没躲过去。”
  陈金拉开车门请她先进,自己后一步进去, 两人上了同一辆车子,他吩咐代驾先去梁瓷住的地方, 陈金往她那边看了一眼, 她刚才讲这段话是两人距离有些近,她说话时的气息拂来,身体的清香夹杂着清淡的啤酒发酵香味, 让他有几分心猿意马,没想到刚一回国就遇到这么个女人,归国前一年就离异了,这一年一直单着没遇到合适的人。
  兜兜转转他发现自己还是喜欢东方女性,典雅大方,柔美知礼。
  又看了看她,不知道她是否疲倦的原因,饭局后半场话就不多了,看起来还有些心不在焉。
  车上没怎么讲话,陈金问一句她就答一句,不冷不热的态度,进退有度,但是太有度就显得两人关系生疏。
  刚到巷子口还没调头,她的手已经摸上车门,“麻烦陈老师送我回来,天不早我先走了。”
  陈金抿了抿唇,“嗯,”犹豫着又说,“我送你到家门口吧,巷子挺深的,还没路灯。”
  她赶紧摇头:“不用,我已经习惯了,陈老师太客气让我无所适从。”
  说完脸上挂上笑容,低头钻出车子,没再跟陈金打招呼埋头往里走,步伐急促。
  小巷子还真是又黑又深,胆小的人走一遭很吓人,不过市里治安好,害怕也不是怕流氓地痞,不过是怕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前面看见光亮她松了口气,三步并作两步,忽然听到一丝动静,不清楚是从后面还是从前面传来,她僵硬住,边走边往身后看了一眼,脸还没转过来就撞入一个温暖的胸膛,带着浓郁刺鼻的酒气。
  味道不好闻。
  刚想开口叫人又闻到一丝熟悉的体味,来不及开口那人勾住她往后带,她整个撞到墙壁,后背又凉又疼,吸气时被堵住唇。
  这人的嘴唇是干裂的,跟她不是一个温度,覆上来这刻温度烫人,她脑子空白的这几秒只能任凭这人肆意。
  他叫她宝贝儿,“儿”音拉得又长又低沉像是催眠曲一样撩人,梁瓷以前嘴巴硬不承认,其实她就是受不了他叫她宝贝儿,每次被这么叫的时候,心尖儿好像被人勾起来,轻轻挑拨,床上的时候他一边动作一边叫宝贝儿哄人,梁瓷也是每每都一塌糊涂。
  干裂的嘴唇贴着耳根子摩挲了片刻,他掰着她的下巴偏向一边,鼻尖儿贴着她的脖颈轻嗅。
  两人之间萦绕着满满的酒气,她今晚浅尝辄止,他离开的时候也没醉,看样子离开后还有别得应酬,所以又喝醉了,不知道喝了多少,真醉假醉。
  梁瓷的眼睛酸涩发热,蹙着眉想要推开他却动弹不得,才听了几句软话脑子就开始发晕,就是因为这个梁瓷才一直拒绝见他,她好怕这男人……
  深吸了几口冷气才睁开眼,看不清他,鼻端都是他温热的呼吸,“你那晚不是说我如果不下去就再也不联系我了,这又是做什么?镯子也还你了,这趟是又来要项链吗?我生日送我的那条项链。”
  男人并不说话,腰间的手臂不由自主紧了紧,像是想要掐死她一般,低下头用坚硬的胡茬扎她,从脸颊到下巴再到脖子,惩罚似的胡乱搓。
  梁瓷不想跌份服输又被扎的生疼,捂着脖子嫌弃,掀开眼皮儿说:“你有病是不是!”
  他依旧不说话,前后左右都没人,这个拐角处隐蔽的很,他喝了酒好像给自己找到了台阶找到了作恶的借口,眼下这会儿不管梁瓷说什么就是不搭茬。
  梁瓷被握住脖子按回去,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听到喘息声,外套在拉扯中掉地上,她气急败坏地说:“别碰我……你敢……”
  他喊着宝贝儿询问瘦这么多是不是为着他,叫她就别倔了……窸窸窣窣了一阵儿,她低低的威胁:“你要是敢乱来我就喊人,我报警……”
  眼窝碰到他的下巴,下意识抬手去揉被他箍住扭到身后,痛得抽气不已,眼窝又被不轻不重的下巴碰了一把,泪水被逼出来,眼泪闪闪有些失落:“你是不是很迷恋我的身体,以为今晚你强迫我一次就可以和好了?你不用装醉,我知道你酒量好得很,你要是今晚把我强了,你就吃官司吧……而且我跟你就再也没戏了!”
  说完最后一句他动作上立马顿住,沉默一个世纪之久,指尖从她衣下摆悄悄拿出来,稳了两秒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手攀上她后背,用力收紧,勒得她险些喘不过气,手搭他脖子上眉越蹙越深,他就这么抱了一会儿,呼吸逐渐缓慢,脸埋进她脖颈里揉搓了好几回。
  就在梁瓷放松警惕的时候这人忽然拉下她的衣领,咬着她在她细白的脖子上种了一枚草莓,猛然抽身离开,大步往外面走。
  梁瓷深吸了一口气,顺着墙壁弯下腰,这才开始大口喘息,黑暗中勉强看清他的背影轮廓,喝了不少酒,可能是半醉半清醒,但是脑子里神智还在,走路虽然走不稳,脚步踉跄身躯晃悠,但显然还是能听懂话的。
  梁瓷抱着膝盖目送他许久也没跟上去,等人不见了心里不安,顺着巷子悄悄跟出去,正好见马路牙子对面停下一辆车,看身形像吴大伟,专门过来接人的,架着王鸣盛就上了车。
  她松了口气,如梦初醒似的回过神来,瞬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失魂落魄地裹着衣服进了大院,看见李容曼正在洗漱。
  对方看见她咧嘴笑了:“怎么了,出去喝酒还把魂儿掉了,头发乱糟糟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被打劫了。”
  梁瓷随口应付了一句:“嗯,就是差点被打劫了,幸好我态度比较坚定。”
  李容曼笑说:“你快拉倒吧,现在想找个打劫的人太难了,工作那么好找,有打劫的功夫还不如去做保安稳当赚钱。”
  梁瓷没讲话,抬手无意识地揉了揉脖子,这会儿回神儿了,忽然觉出轻微的不适,她也没怎么在意,又叹了口气才抬脚上楼。
  李容曼擦了擦脸跟上来,她后面不急不躁地跟着,只问:“出国的事怎么样了?”
  梁瓷垂下头,“别提了,心烦……后天还得去公安局一趟。”
  “我今天去办公室找王千人的时候听他提了一句,你不要太担心,肯定没什么事的,你有论文跟课题在手,只要美国那边已经打点好,导师点头了就没什么悬念。”
  “我怕夜长梦多,高永房也说尽快的好。”梁瓷深吸口气,低头收拾衣服。
  李容曼又安慰了她两句梁瓷才去洗漱,衣服穿着的时候没觉出什么,脱下时闻到酒味还有饭店特有的菜味儿,令人作呕。
  洗了澡擦着头发进来,李容曼已经躺下睡了,梁瓷出汗头发收拾妥当爬到里面,掀开被子也躺下。
  沉默了会儿,发声问李容曼:“我回来之前有没有什么人到院里找我?”
  李容曼低头看手机,闻言抬起眼问:“什么人找你?你指什么时候?今晚吗?”
  “嗯。”梁瓷侧过来身看向她,枕着胳膊调整舒服姿势。
  “没有啊,”李容曼想了想,“我也是刚回来,比你早半个小时的样子,这半个小时没见什么人过来找你。你怎么了,忽然这么问?”
  梁瓷望着天花板房顶上的花纹看了一阵儿,摘下来眼镜框揉了揉太阳穴:“刚才在门口碰见王鸣盛了。”
  李容曼惊讶地挑起眉,趴下后往她跟前挪了挪,“在哪碰见?门口?怎么没请他进来喝杯茶?”
  “……没聊几句话,他一直在装傻。”
  “那你们和好了吗?”
  梁瓷摇摇头,还要在说什么枕头下面的手机就响了,她下意识就觉得肯定是王鸣盛这男人打过来的,装无辜借口喝醉了道歉,或者他惯用的行事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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