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再没其他人,楚笏和青苗她们都去了后面,她懒洋洋地往他怀里靠,正巧又听得外面马蹄声过,突然想起了来时看见的齐商,遂问道:“齐商没跟着你一起吗?我方才在路上见着他了。”
裴郅捧着她的脸亲了亲,瞧那白里透红的诱人,显些轻咬上一口,“他自有事去办。”
这番耳鬓厮磨实在是惹人,宁茴埋头躲了躲,不叫他再凑上来。
“宁茴……”裴郅曲着修长的手指在她下巴尖儿勾了勾,声音低哑悦耳。
宁茴仰头,问道:“怎么了?”
“听见太子说的话了?”
她不解其意,“东巷的事儿吗?”
“不,是定王和丞相小姐的婚事。”裴郅手扣在她脖颈上,拇指轻抚着肌肤细腻的脸颊。
宁茴抿了抿唇,秀眉微蹙着,哎,真愁人,裴郅怎么尽惦记着这事儿呢?
她把他的手扒拉了下来,小指头一下一下在掌心轻挠着,认真道:“太子殿下说的也不算数,说好了要等赐婚圣旨的嘛。”
裴郅啧了一声,“圣旨?”
宁茴刚点头道了一声对,抱着她的人轻笑出声,眸光自她面上幽幽掠过,停搁暗色的窗帘子上,他缓声道:“你瞧瞧外面。”
宁茴疑惑地歪了歪头,顺着他的意思将帘子掀了个半开,冷风吹得她脸上一冷。
外头正是丞相府,正门口立着一圈儿侍卫,石阶下还聚了不少打着伞身穿蓑衣看热闹的行人,宁茴眼尖地瞥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她往那头指了指,“是张公公呢!”
手上一松,帘子又放了下来,“张公公去丞相府做什么的,他……” 话出口她便觉得哪里不对,惊讶道:“难不成是来传赐婚圣旨的??”
裴郅抵着她的额头,“不然呢?”
不待她回声儿,眼尾微扬,曳曳动人,“愿赌服输?嗯?”
宁茴正对着他漆黑的瞳眸,眼睫飞快地颤了两下,红着脸有些不大好意思,扯着自己腰间的红色襳褵在手指头上绕了好几圈儿,双唇嗫嚅了两下,声音细弱的很。
裴郅挨得这么近都没能听清,他问道:“怎么?准备耍赖了?”
宁茴睁大眼,“不是!”她一向很诚实守信的好吗?
裴郅放柔了语气,“那是如何?”
她羞怩惭愧地四处乱转的视线,稍稍大了些声,吞吞吐吐道:“我、我不会……”
水蓝星的时间可宝贵了,大家都在努力地搞重建,很少谈及这些事情,生理课动作教学什么的要拿了结婚的小本本才准去放映室刷卡看的。
生崽崽该怎么生?她没学过呀,没人教过她呀QAQ
她倒是看过异兽生崽崽,但是……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里面啥都没有啊??
裴郅:“……呃?”
第八十七章
裴郅先是有些惊讶错愕, 看着她窘迫的样子下一刻又笑出了声来。
他胸膛起伏,喉间逸出来的沉沉笑声让宁茴愈加不好意思, 捂着自己的脸埋下头再是不肯多说一个字。
在心中偷偷腹诽,有什么好笑的?有什么好笑的?!!还不许她不知道吗?这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裴郅摸了摸她的头,半天都没能抑住笑声。
宁茴轻咬着下唇,手肘抵着他的胸膛往后推了推,“学海无涯,有不知道的东西不是很正常吗?!”笑笑笑, 再笑你就要抽抽过去了!
裴郅微握着拳掩唇轻咳了两声, 勉强缓了下来, 俯首帖耳低声哄道:“夫人说得对,学海无涯, 这事儿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他如此顺她的意,不知道为啥,大概也许可能是心里作用,宁茴总觉得他说的是反话, 垂眼抓着腰间襳褵不松手,却听他顿了顿又凑在耳边低语。
暖热的气息叫她不由自主地往边儿上缩了缩。
“所以……这些日子我特意学了,你不会也没什么关系,倾囊相授与你也未为不可。”
宁茴捂了捂自己的肚子,怀疑地看着他, “是吗?原来你也不会的?你是在哪儿学的?”
裴郅附唇亲了亲,“书山有路。”
宁茴抱住他的腰,“什么书?”
裴郅轻笑不语, 饶是她再三追问也一个字都不肯说。
她有些烦恼地抓了抓身上裙子,“你倒是告诉我啊!”气人!你不说她怎么知道啊!
裴郅点点头道了一声好,宁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他却是一伸手将手扣在怀里,望着她莹澈明亮的水眸,微凉的双唇轻轻地在她脸颊上磨蹭。
宁茴眉头微蹙,“裴……唔?”
她刚出声儿,余下的字便尽数湮没在他的双唇里。
丞相府一过,国公府便不远了,马车晃悠了没多久便在门口停了下来。
楚笏与青苗春桃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一人撑了把伞往前候着,飘落的雪花在伞面儿上覆了薄薄浅浅的一层,青苗倾斜着伞抖了两下,白雪簌簌地往下落。
“世子,少夫人?”青苗在外面唤了一声,却听不见里头有什么动静。
青苗看了眼楚笏,又看了眼春桃,噤声退了两步。
刚刚立定,里头的人便出来了,两人都穿戴着斗篷,连带的兜帽扣在头上罩了个严实。
宁茴被裴郅抱着,一片雪花飘停在她眼睫上,霎时便消融成了水雾,她侧过头埋在他怀里,捂得有些闷了也不肯露出脸来直面这凛冽的风雪。
青苗上前给他们撑伞,却有些赶不及裴郅的步伐,须得快步小跑着才能堪堪叫手上的绀青素伞半遮住两人。
一路回来,青丹正坐在外间的小凳儿上做着绣样,听见屏风外头传来的脚步声忙站起身迎了上去,“世子。”
裴郅绷着的脸上无甚表情,转过眸子,冷声道:“出去。”
青丹愣神间,人已经进了里间,她片刻恍然,抱着绣篓子踱步出了门去将正屋里走的青苗堵了个正好。
青苗问道:“你干什么拦着我?”
青丹将手里的绣篓子放到她怀里,转身拉好了门,徐徐吐出一口气来,没有回青苗的话,反是与春桃说道:“去厨房搬个碳炉子来摆在外头,哦,对了,再拿几个小凳儿来。”
春桃动作利索,又叫了几个小丫头,很快就把青丹要的东西搬到了门前檐下。
几人分坐在小凳儿上,青苗翻翻捡捡她的绣样,问道:“屋里好好的不待,在外头吹什么风啊?”
青丹将她的东西又拿了回来,箍好绷子,取针捻线,“安心坐着。”
楚笏坐在炉子边手撑着剑,面露着笑意接过春桃从小厨房特意给她端来的花生糕。
一时无声,只风风雪雪动人。
宁茴身上的斗篷被解开挂在了离床边不远的架子上,她坐在床上双手抱膝,脸红红地看着扯掉自己身上玄色暗纹斗篷的裴郅。
她总觉得现在这个氛围哪里有点儿不对,左偏偏右看看,打算和她家熊猫诸葛沟通沟通,谁知裴郅却突然将她推压在了床上。
他抬手勾下了幔子,轻含着她的唇。
他的动作依然温柔,但宁茴莫名还是有些小慌张,宽衣解带的时候更是不自觉地往里缩了缩。
裴郅一手支在她身侧,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儿放在腰封上,轻声道:“解开。”
眼如桃花,人比春山,宁茴瞅了两眼,手指慢吞吞地帮他解了下来。
裴郅又亲了亲她,心潮腾涌。
人如春柳早莺,声如莺舌百转,风风韵韵的动人,落在耳里,酥麻到了心坎儿。
他指尖轻点在她眼角,看着她蕴着泪微微泛红的杏眸,心头游弋的炙热半天都未有消减。
额角滑落的汗水擦她肩头而过,落在霜色的被单上洇湿了点点,颜色都稍深了些许。
意乱情迷时候,他埋在她的脖颈里,声音闷沉低暗,“宁茴……”
宁茴听见他叫她,软软地应了一声,像是掺了绒羽,挠得心头越发空茫。
宁茴半睁着眼,迷迷茫茫地瞧见床头悬挂着的浅樱色穗子在眼前来来回回地晃动。
青青草原坐在水池边坐了许久,两个黑黢黢的眼珠子幽幽地转过来,看着在黑暗边缘试探了几分钟,明明灭灭半天最终还是暗了下来的屏幕,非礼勿视几个字晃眼的很。
它悲伤地扯过帕子捂住自己的熊猫嘴,结果发现帕子太小捂不住,一捞手又不知道从哪儿另外换了张大的,一边啜泣一边往自己新挖的大坑里跳了进去。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它的崽再也不是只属于它一只熊的了。
“哇呜呜……”熊猫抱头痛哭,虽然女婿很好是没错,但是它还是好伤心好难过啊……
……………………
雪迎着风,飘了不少在檐下石阶上,青丹绣了半张帕子,间或抬头一望,便见着齐商打着伞走了院子里来。
他脚步匆快,明显是带了事儿来的。
“你们坐在外面做什么?这么有情趣还赏雪呢?”齐商跨上石阶将伞递给了旁边候着的小丫头,往着火炉子边凑了凑,“我瞧官署没人,世子是不是在屋里头?”
青丹回道:“在的,齐侍卫是有什么事吗?”
齐商伸手在火炉子那处晃了晃,回道:“可不是嘛,有大事儿,劳烦青丹姑娘帮我进去回一声儿。”
青丹摇了摇头,将手边的小凳子拉过给他,“先坐着,一时半会儿地应该是不大成的。”
“怎么了?世子这个时候还在午睡?”齐商心里还是惦记着。
青丹略是迟疑,还是回道:“是在睡午觉,万万不能打扰的,齐侍卫稍等着。”
齐商耸了耸肩,从楚笏手里抢了一块花生糕丢进嘴里,嘀咕道:“这个时辰睡什么觉啊。”
楚笏翻了个白眼,问道:“是派去阆陵的人回来了?”
齐商:“是啊,所以我说是有大事儿。”
“这么说,是查得差不多了?”
齐商咧了咧嘴,笑嘻嘻道:“那是自然的,一清二楚嘞。”
………………
宁茴睡醒过来的时候,雕花窗格外的那片天已经暗了下来,屋子里只点了盏桌灯,她睁眼瞧着,只觉一片模糊不清。
青丹打外面进来,忙将灯架上的蜡烛点了起来,擦了擦手,撩起床幔挂在了鎏金弯钩上。
她柔声问道:“少夫人醒了,世子刚刚和齐侍卫去书房了,你要不要起来吃点儿东西?小厨房刚做了翡翠面条。”
宁茴恹恹地,缩在被子里的脑袋摇了摇,“不要,不想吃。”
“那奴婢叫厨房熬些粥来,好歹垫垫肚子。”青丹又出去了,换了青苗进来守着。
屋里没声儿,宁茴一点儿也不想动,双手扣着被子边缘轻唔了一声。
重见天日的青青草原在熊脑袋上套了张大头巾,也焉耷耷趴在水池边。
一人一熊相顾无言。
宁茴探下手轻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有些怀疑,“青青草原,是这样就好了吗?”
青青草原别过头眼泪汪汪,“什么好了不好了的?”
宁茴问道:“我是不是过些日子就要生崽崽了?”
青青草原抠了抠脑壳,“不一定啊,看运气。”
宁茴惊道:“真的吗?”
熊猫看着她这副蠢样实在是太难受了,爬起来跑到操作台旁边大箱子里,戳着手爪子砰砰砰,把它压箱底儿的东西掏了出来,甩给她,气呼呼道:“自己看自己看!”
青苗离得有些远,宁茴便躲在被窝里哗啦哗啦地翻书,看到最后她恍然大悟,“是这样?”
旋即她皱了皱鼻子,手握拳轻轻捶了捶床板儿,苦兮兮,“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呀?这下丢脸丢大发了!”
宁茴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像条咸鱼一样没有生气半躺着,“我以后还怎么正气十足地在裴郅面前挺直腰杆儿??”
想到这个瞬间矮半截,她捂着脸,脸红得发烫,真的太丢人了!
熊猫幽幽叹气,在被子里的那一坨上努力了一下腰在哪儿,又扯着帕子捂了捂嘴,嘤嘤嘤,“应该是挺不直了。”
第八十八章
房门未关,寒风夹雪从门口涌灌进来, 饶是炭火正旺, 齐商站在里头还是觉得有些发冷, 他搓着手跑过去掩上了门, 又搓着手转了回来, 说道:“世子,你这一觉睡得可真久。”
从青天白日睡到夜幕深深,晚上还睡得着吗?
裴郅坐在书案后的黄花梨木镂雕飞鹰的椅子上, 拐肘抵着扶手,掀了掀眼皮子冷声道:“你懂个屁。”
齐商:“嗯??”哎哎哎, 过分了,他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楚笏站在一边跟关爱智障一样地看着他,齐商立马精神抖擞, 梗着脖子对她翻了个白眼。
裴郅手指微曲轻点了点, “看你这样是吩咐的事有结果了?”
听他说起正事,齐商和楚笏暂时把两人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恩怨怨放到了一边。
“是,属下将查探出来的前因后果都整理出来了,事隔多年,虽不能保证内里完全属实, 但也八|九不离十。”
他从衣襟里掏出折叠好的一小摞纸, 抻展开呈到了书案上,“都在这儿。”
裴郅轻嗯了声,总共十来张,他一一都细看了, 到了最后眉宇间深沉暗敛,眼中亦是满含兴味儿。
伺候的婢女低眉研墨,他铺展开空白的奏折,沉吟片刻,在笔架取了那支惯用的毛笔。
算来算去,也是时候把这事儿了了,定王殿下刚刚兼管大理寺,气焰八丈高,与他添点儿风霜雨雪才能配得上冬日这番盛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