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食多磨——闲眉
时间:2019-01-31 10:50:09

  唉,瞧这一摊子事儿,她真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沈依依”,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研究一下菜谱,开开心心地旅一下游,再顺便甜甜蜜蜜地谈个恋爱啊……
  事与愿违,世事无常,人生之不如意,十之**……沈依依把所有能想到的词儿,全翻出来念了一遍,觉得自己都快要成佟掌柜,来一套“当初我就不该穿越”之类的台词儿了。
  她正哀叹着,蔡礼来了。
  她忙把坠子藏进柜子里,再把地上纸条燃尽的灰烬收拾干净了。
  蔡礼显然刚沐浴过,发梢上还沾着晶亮的水珠。他穿着一件时下颇为流行的毬路纹锦袍,肩宽腰窄,神采奕奕,只是肌肉太过于健壮,总让人觉得还是银盔铁甲更适合他。
  他很自然地走近沈依依,甜甜的桂花香气扑面而来,虽浓郁,却不显腻,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些,再多嗅两口。
  沈依依就是这个不由自主靠近的人,直到深吸了两口桂花香,才惊觉失态,赶紧端正坐好了。
  蔡礼浑然不觉似的,竟主动解释起来:“我刚才用的澡豆,是拿桂花蕊做的,你觉得好闻吗?”
  桂花蕊做的澡豆?他居然这么骚包?看来她对蔡礼,还不够了解啊……沈依依瞅了他一眼,道:“不知将军前来,有失远迎,还望将军恕罪。”
  “……”这女人的戏,怎么一出一出的?蔡礼朝她旁边坐了,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沈依依随手从匣子里抓了个络子来打,道:“昨天我们一家叨扰了将军一夜,委实过意不去,不敢再打扰将军清静,所以回来了。”
  发什么疯呢?这是生气了?蔡礼决定另起一个话题,凑近了看她手里的络子:“你还会这个?这是什么花样?”
  “这是攒心梅花。”沈依依有问有答。她会的东西可多了,是不是以为她只会做饭啊?
  蔡礼一把扯掉了腰间的玉佩,托起来给她看:“你瞧,系玉佩的绳儿断了,你把这络子借我拢上吧。”
  他这样大力地扯,能不断么?!幼稚不幼稚啊!沈依依暗自翻了个白眼:“我这是配汗巾子的络子!”
  “配汗巾子的络子我也缺!”蔡礼马上道。
  “你见过哪个男人在汗巾子上配络子的??”沈依依白了他一眼。
  汗巾子上的络子,那是女人系裙子的装饰,男人好像真的用不着……蔡礼双颊飞红,不自在地把脸扭到了一旁。
  这男人还是这么傻,就好像以前在杭州府的时候,他以为她是“沈依依”,想要给她送家具,又怕被拒绝,只好曲线救国,给李贵塞了一屋子的黄花梨。
  哎,傻礼啊……沈依依夺下他手里的玉佩,另起了个方胜络子的头,悠悠地叹了一声。
  “你叹什么气哪?”蔡礼把头转了回来,“犯什么愁呢?”
  “愁我的求亲书呗。”沈依依随口应答,“那么多人求亲,不知道挑谁才好,真是愁死个人了。”
 
 
第270章 白虎桥夜市
  她这可是奉旨拿架子,不怨她哟!沈依依说着,拿眼角的余光瞅蔡礼。
  谁知蔡礼却只看她打络子,神态闲闲的:“求亲书?哪儿呢?”
  “就在那边柜子里,你当我哄你呢?”沈依依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起身打开柜门一看,果然柜子已经空了,那些求亲书连着匣子不翼而飞了。
  “肯定是你偷走了!”沈依依走回去,拿脚踢他,“前晚我跟你提过这个。”
  “别乱给我扣帽子。”蔡礼神色如常,半点儿不带心虚的,“再说了,就算真有人提亲,你敢嫁吗?你不怕连累了别人?”
  “我的确怕连累了别人。”沈依依重新坐下,继续打方胜络子,“不过有人不怕被我连累。”
  除了他,还有谁不怕被她连累?蔡礼不以为意,但仔细想了想,发现还真有一家!晋国府跟沈家一起栽进了梅花脯的案子里,他们现在是同坐一条船的人,当然不怕被连累了!
  而那匣子求亲书的最底下,正是胡枢的求亲书!
  蔡礼的脸色刷地一下就变了,噌地站起身来,大步朝外去了。
  沈依依继续打着络子,没理他。
  小胡椒站在院子里,瞅着蔡礼气冲冲地出了院门,赶紧跑进了屋:“大小姐,您把蔡将军气走了?您不去哄哄他?”
  哄啥呀,他如果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怄气,或者去找胡枢的麻烦,那就当她看人看走眼了。沈依依摆摆手,继续打络子。
  一时络子打好,小胡椒惊叹一声,凑上前去看,只见通透的美玉上,一连串小小的方胜连成了线,既好看,又没有喧宾夺主。
  那络子明明是最寻常的大红色,颜色却深深浅浅,一点儿也不显得艳俗,小胡椒将络子提起来,对着阳光细看,发现随着角度的不同,方胜的颜色随之变换,生动有趣极了。
  “大小姐,您什么时候学的这一门手艺?”小胡椒高举着络子,舍不得放手,若非这玉佩是蔡礼的,她就把络子扒下来了占为己有了。
  “沈依依”不是会打络子么?她干嘛这么惊讶?——她在武昌府的闲眉居,见到过“沈依依”留下来的络子。
  唔,大概是“沈依依”的手艺没她好吧?沈依依小小地得意了一下,道:“其实这络子寻常得很,只是在配色上有讲究,回头我再教你吧。”
  小胡椒也看出来了,这方胜络子,和外头卖的并无不同,只是她用了好几种红色配在一起,就呈现出了完全不同的效果。
  沈依依示意她把玉佩收好,起身道:“叫汪清来,跟我出一趟门。”
  小胡椒应了一声,问道:“大小姐,您要去哪儿?”
  “去……白虎桥夜市。”沈依依说着,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其实还挺早。
  “大小姐,您去白虎桥夜市做什么?那里偏僻,没啥好吃的。”小胡椒满脸嫌弃,“您去州桥夜市,或者马行街夜市呀,上次扶留带我去——”
  “扶留带你去?嗯?”沈依依眯缝着眼,望了过去。
  小胡椒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连忙噤声,拔腿跑出去喊汪清了。
  汪清套好车,看着沈依依出来,问道:“沈小姐,您不带个伺候的人?”
  沈依依摇了摇头:“我没那么娇贵。”
  此去不知凶吉,何必连累别人。
  等徐晟和王士廉的店开起来,她会把家里的奴仆全放出去。还有杭州府的那些下人,她也会想办法救出来,还他们自由身,给他们安排好去处。
  穿越到大梁朝,已是身不由己,说句矫情的话,她虽然没有办法改变这个奴性的社会,但却也不想让自己同化得太深。若能带着奴仆们享福也就罢了,连累他们的事,她做不出来。
  汪清驾着车,朝着白虎桥去。
  路上,他问沈依依:“沈小姐,您真跟蔡将军和离了?”
  “嗯,和离了,怎么了?”沈依依反问。
  “您都跟蔡将军和离了,小胡椒还和扶留走得那么近!”汪清愤愤不平。
  这小子吃醋呢?沈依依哑然失笑:“我早就把卖身契还给小胡椒了,她现在是自由身,我做不了她的主。”
  汪清把马鞭甩得山响:“沈小姐,我也想去军营,历练一番!”
  “行啊,回头我跟蔡将军说一声,看他收不收你。”沈依依满口应承。
  “那我给曹浪写信,叫他进京,免得您身边没人使唤。”汪清道。
  “行,你问问他的意思,不用勉强。”沈依依答应了。
  天色渐暗,道旁的景色也渐渐变了。
  一杆杆灯笼沿街点亮,街旁支起了各种各样的小摊,铺席商店响起了吆喝声、叫卖声,京城的夜,仿佛就在这一瞬间,活了过来。
  汪清特意放慢了马车的速度,对沈依依道:“沈小姐,这就是白虎桥夜市了。”他说完,又“嗐”了一声:“您在京城待了好几年呢,我班门弄斧做什么。”
  别介,在京城待了好几年的是“沈依依”,不是她。
  这要是蔡礼在就好了,有他在,她不必藏着掖着,想要听什么介绍,问他便是了。
  沈依依,你真没出息,这才多大会儿没见,就开始想了……沈依依在心里好好地鄙视了自己一番,不顾外面有风,将车窗完全打开,朝外看去。
  街边商铺林立,小摊密布,茶坊与酒楼交错、果子摊和珍玩店接踵,沈依依看得目不暇接,心道如果这还叫偏僻的话,那州桥夜市和马行街夜市又是怎样的一番热闹景象?
  她是不是该调整心态,改变一下生活模式,尽量抽空享享乐了?人生自古谁无死嘛,即便梅花脯的事最终也没法解决,起码她吃过了喝过了,看过了玩过了,也不枉穿越了一回了。
  沈依依正想着,看见有一家专卖羊肉的小吃摊从车窗外闪过,忙叫汪清停了车。
  摊边,坐着孟知,他换了一身浅青色的绸袍,看着没白袍那样打眼了。但他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还是让他显得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沈依依走上前去,在他对面坐下了。
 
 
第271章 三色肚丝羹
  “客官,您来点什么?我们有刚煮好的三色肚丝羹,您二位来一碗?”
  小摊老板热情招呼。
  白哲朝桌子角上丢下一块银子,便要打发他走。
  沈依依忙叫住那老板道:“给我来一碗三色肚丝羹!”
  “好咧!”小摊老板欢喜应着,转眼便将一碗热气腾腾的三色肚丝羹,送到了沈依依面前。
  “为什么叫三色肚丝羹?”沈依依打量着碗中的羹汤,问小摊老板道。
  小摊老板面带自豪地介绍道:“所谓三色,有两重意思,您瞧这肚丝,取自羊肚的三个不同的部位,颜色深浅各有不同;您再看连着汤头和配料一起看,羊肚黑、羊汤白、葱花绿,可不又是三种颜色?”
  “妙!有心思!”沈依依大加夸赞,自掏了一块银子给他当赏钱,又让他给汪清另送一碗去。
  小摊老板觉得自己今儿遇到了财神,高高兴兴地去了。
  沈依依喝了口汤,汤头浓郁,又尝了块羊肚丝,脆嫩无比,虽然有些腥膻,但瑕不掩瑜,可见高手在民间,美食并不一定高高供在大酒楼。
  白哲冷着脸,看她兴致勃勃地尝三色肚丝羹,哼了一声道:“你倒是沉得住气。”
  沈依依不慌不忙地把羹吃完,方才回答他:“本来沉不住气的,但见你把见面的地方选在这里,我就沉得住气了。”
  “什么意思?”白哲的脸色依旧冰冷,目光中却多了点审视的意味。
  沈依依把下巴一抬,道:“看你这么装x,想必从小锦衣玉食,不差钱,但却把见面的地点选在寒碜的路边摊上,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你的行动并不自由,你怕被人发现。”
  这大概也能解释,为什么他没有继续追杀她,继续抢夺坠子吧?
  装x是什么意思?白哲的脸色瞬息万变,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污言秽语,跟你娘如出一辙。”
  沈依依二话不说,提起桌上的茶壶,朝他脸上砸去。
  她根本不知道“沈依依”的娘是谁,但他这么没教养,她必须替他娘好好教育教育他。
  白哲的功夫不如蔡礼,但应付沈依依绰绰有余,他反手一挡,那茶壶就改了个方向,直直地朝着沈依依去了。
  汪清一拍桌子,飞身来护,但重影比他更快,抢在他前面,一把抱住了茶壶。
  “重影!”他到底哪头的??白哲怒目相加。
  重影抱着茶壶,赔着笑:“少爷,咱们有求于人,这态度是不是得好点?”
  “我们不是有求于人,而是交换条件。”白哲并不服软,但想想的确有正事要办,便没再计较那茶壶,对沈依依道,“只要你愿意为我母亲做胶囊,我可以帮沈家脱罪。”
  条件这么丰厚??他当真是个孝子?他这一开口,就打算把她所有的难题全解决了??
  沈依依好生惊讶了一会儿,道:“为沈家脱罪,你说得轻松,我拿什么相信你?”
  “随你信不信,信就赌一把,不信拉倒。”白哲淡淡地说着,口吻冷漠。
  他这个样子,沈依依倒是信了几分,反正不过是做胶囊而已,即便他无法履行承诺,她也没什么损失。
  “行,成交。”沈依依点了点头,“你母亲所服的药丸有多大?什么形状?数量多少?胶囊的保质期不长,做好后,最好三天内用掉,不然会馊。”
  “我母亲所服的药丸不止一种,这让我如何回答?”白哲冷冷地看她,目含讥诮,“你何不跟我走一趟?难道你这种人,心中还会有愧疚,不敢见我娘?”
  她对他娘,应该心怀愧疚?是因为“沈依依”给白俊茂和姚氏牵线搭桥的事么?她早打定主意,要替“沈依依”“还债”,不如就此走一趟,能了结就了结吧。
  沈依依想着,点了点头,又把汪清叫来,对他道:“你回去吧。”
  汪清想要跟去保护她,又觉得更应该回去报个信儿,正踌蹴间,就听见白哲对沈依依道:“一起去,你觉得我会让你放人回去报信吗?”
  “我为什么要放人回去报信?你到底在怕什么?”沈依依奇道,“我只是觉得,我不过是去做几个胶囊而已,犯不着让侍卫跟着吧?”
  她看起来是真的很惊讶,让白哲忽生气闷,把脸一沉,走在了前面。
  重影好奇地打量了沈依依几眼,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随从倒是挺有礼貌的,沈依依想着,带着汪清跟了上去。
  临江阁,顶楼济楚阁儿。
  一张八仙桌,四面都坐了人,胡枢、徐晟、王士廉,蔡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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