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盘绿油油的,是炒青菜,这盘切成块的,是泡刀豆。”沈依依指着碟子,给他介绍。
“炒青菜?”蔡礼满脸狐疑,“你别哄我,我吃过炒菜,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知道,做法略有不同,你尝尝。”沈依依把调羹和筷子都递给了他。
大梁朝的烹饪名词所表达的含义,和现代有所不同,比如煎白肠,明明是煮的,和油煎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们所谓的炒,跟现代的炒茶的“炒”,是差不多的意思,不用油,小火,不停地翻炒煸干而已。
像这种大火热油小炒,在大梁朝是看不到的。
蔡礼尝了一筷子小青菜,又尝了一筷子银鱼炒鸡蛋,恍然道:“这道银鱼鸡蛋,跟这道炒青菜一样,也是炒出来的吧?我先前还以为是油炸后再煮的。”
“对,也是炒出来的。”沈依依点头道。
不愧是整天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儿,舌头还真灵。
蔡礼又尝了一块泡刀豆,摇着头道:“这泡刀豆没见过。”
这显见得就是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儿了,泡菜和刀豆,都是大梁朝的本地产物,只能说他出生在富贵窝,没有见过罢了。
沈依依问他道:“好吃吗?”
“还不错。”蔡礼点头道。
“那就行了,快吃吧。”沈依依说完,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蔡礼嚼着银鱼炒鸡蛋,喝着暖暖的梗米粥,心中感慨万千。他与“沈依依”相识两年,定亲半年,从没吃过她做的菜,倒是如今这个沈依依,第二次给他做病号饭了。
想当初他才十六岁,青春年少,一腔热血,热情得像团火,恨不得把胸口剖开,将一颗心捧出来给人看。
他急着让“沈依依”走进他的生活,带她去参加各种宴饮聚会,带她去逛京城的大街小巷,带她去光顾他平时消磨时光的瓦肆勾栏
等等!瓦肆勾栏?蔡礼仔细想了一想,猛地把大腿一拍:“当年我与皇上说银丝供的事,已经全忘了,但后来我带她去勾棚看傀儡戏的时候,曾经提到过一次!”
沈依依倏然抬头,瞬间觉得看到了希望。
“走走走,别耽搁,趁着这点劲儿,咱们去勾棚!等我到了勾棚,把当年的场景回忆一遍,说不准就想起来了!”蔡礼把筷子一扔,起身就走。
沈依依赶紧跟在了他后面:“你别走太快,不差这点时间,当心后背的伤又崩开了。”
“小伤而已,刘一刀都不乐意给我治,你又何必挂在嘴上?”蔡礼明明疼得额上又在冒冷汗,偏要逞强嘴硬。
沈依依只得翻出一块帕子,丢给了他。
沈三太太听说银丝供有希望,赶紧给他们准备好车驾,目送他们出了门。
路上,蔡礼微微仰着头,抵靠在车壁上,眼神似有些感慨,又像是有些迷茫:“我自小混迹在京城各大瓦肆,其中最常去的,便是桑瓦子的水仙棚,那天我寻思着,该让她去看看我平时在做什么,于是就带她去了”
看他这表情,便知那天两人并非你侬我侬,而是不欢而散了。沈依依见他难过,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水仙棚是什么?”
蔡礼定了定神,答道:“水仙棚是桑瓦子里的一处勾栏,地方不大,但胜在干净,我和安陆侯府的二公子,还有靖安伯府的二公子,经常去那里看戏。”
他说完,像是想起来什么,对她道:“你放心,他们知道我要去,必定会提前清场,绝不会有闲杂人等。”
其实娱乐场所,热闹点才好玩,不过他们今天不是去玩的,能清场最好了。沈依依想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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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一道不是菜的菜
京城的瓦子,比起杭州府的来,其繁华热闹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桑瓦子里,大小勾栏众多,酒楼茶坊鳞次栉比,杂货零卖随处可见。有些勾栏的大门敞开着,依稀能听见里面管乐吹奏,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音。
京城勾栏的样式,与杭州府并无不同,四面围着板壁,方方正正,连屋顶也是平的,就像大街上有箱无盖的太平车。
进了水仙棚,沈依依才知道蔡礼口中的地方不大,指的只是观众席不多,棚内的戏台宽广无比,目测容纳上百人同时演出都没有问题。
蔡礼看向戏台,道:“当时我就是在这里,带她看了一出傀儡戏。”
沈依依正想问问看的是什么傀儡戏,就见扶留满面惊讶地过来,对蔡礼道:“少爷,他们居然还记得当年的傀儡戏,要不要让他们演一出?”
蔡礼就是来找回忆的,自然应允。于是扶留去传话,蔡礼则带着沈依依,登上了戏台正对面的座位。
一时锣鼓开场,琴瑟齐鸣,深色幕布低垂,“演员”们登上台来,行当齐备,生旦净丑俱全。原来所谓的傀儡戏,就是木偶戏。
蔡礼看着台上活灵活现的木偶,陷入了回忆:“当时我与她,就坐在这里,她看了没多大一会儿,便嫌傀儡戏是市井之流,不够风雅。”
沈依依忍不住问道:“这出傀儡戏,演的是什么?”
蔡礼脸上一红:“是我自己编的一出戏,凤求凰。”
木偶演的凤求凰?这还嫌不够风雅?非得黄钟大吕,阳春白雪,才叫风雅?“沈依依”这人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呢?沈依依由衷地鄙视了她一番,对蔡礼道:“你大概是我见过的,最有生活情趣的男人了。”
“生活情趣是什么?”蔡礼不解问道。
“就是总能把平平常常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生趣盎然。”沈依依用自己的理解回答道。
原来被“沈依依”嗤之于鼻的事情,搁在沈依依眼里,却是有滋有味,生趣盎然的。蔡礼细细地琢磨了一会儿,心中渐渐泛上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来。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戏台上,木偶栩栩如生,但演绎的并非司马相如与卓君私奔的故事,而是将门虎子与善良民女一见钟情,相亲相爱,白头偕老。
这就是蔡礼心目中向往的爱情结局吧?可惜“沈依依”还是演了卓君的那个版本。沈依依看着,暗自嗟叹了一声。
蔡礼望向戏台,一面回忆,一面道:“当时她嫌傀儡戏不够风雅,我心一急,指着乐床上的琴师道,我当年创过一道菜式,极其风雅,连皇上都拍案叫绝呢。”
“为什么自创了菜式,却要指着琴师说?”沈依依问道。
“因为因为”蔡礼“因为”了几声,猛地把座椅一拍,“因为银丝供,是指以古琴奏曲!”
注:“银丝供”并非某眉瞎编,而是古代菜谱中的一道菜,有据可循哦。
“以古琴奏曲?”沈依依疑惑问道。
“对,以古琴奏曲,你让我再想想”蔡礼走下观众席,登上戏台,对着那架琴,继续回忆,“那年皇上尚未登基,时常出宫,约我同游,具体情形如何,我已经忘记了,只依稀记得,他非让我做一道菜。我这人哪会下厨,只好糊弄他,说我最擅长一道银丝供,这道菜,非常考验人的厨艺,一定要调和得好,又不能失了真味。”
“然后你就搬上了一架古琴?”沈依依问道。
“对。”蔡礼终于都想了起来,忍不住笑了,“我告诉皇上,银丝指的是琴弦,调和指的是校正琴音,而不能失了真味,指的是琴书中有真味的意境。我不过是为了糊弄过去,随口乱编,谁知皇上听后,大呼妙哉,当场亲自奏了一曲离骚。”
的确妙哉,仅这一句“琴书中有真味”,便当属雅士之列,大概只有他自己认为这是胡编乱造,没有放在心上吧。沈依依暗自赞叹着,问他道:“当时皇上弹奏的是离骚,那我也得弹奏离骚吗?”
“应该如此吧?”蔡礼道,“不然皇上认为不对,挑刺儿怎么办?”
有道理,皇上本来就是看她不顺眼,找茬来的,自然不能给他任何挑刺儿的机会。沈依依赞同地点了点头。
终于知道银丝供是什么了,居然是弹奏古琴!
果然是胡编乱造的一道菜,和柴米油盐,肉蔬米粮,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幸亏蔡礼想起来了,不然她要怎么办?沈依依拍了拍胸口,颇有些后怕。
“好了,银丝供的问题,终于帮你解决了。”蔡礼扶着琴,站直了身子,“现在我可以回去了吧?”
“你刚才还没吃完饭呢,要不要先去我家,我给你再做点?”沈依依问道。
“不必了。”蔡礼道。
“那好吧,等我忙完皇上的口谕,一定摆上一桌酒,好好地谢你。”沈依依说着,蹲下身去,福了一福。
蔡礼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沈依依乘车离开,去找书店,买琴谱。蔡礼在桑瓦子里绕了一圈,却再次回到了水仙棚,坐在了刚才的位置上。
傀儡戏本来已经撤下,见他回来,又搬上了台,继续演那将门子弟和民间女子的凤求凰。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蔡礼静静地坐着,像是在认真看戏,目光却穿过那些木偶,不知落在了何处。
向来精力旺盛的蔡礼,即便在小腿烧伤,躺着不能动弹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安静过,扶留颇有些担心,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轻轻地唤了一声:“少爷?”
过了一会儿,蔡礼慢慢地转过头来,道:“走,咱们去得胜楼。”
得胜楼?刚才没吃饱?扶留应着,命人备好车马,陪他朝得胜楼去了。
第134章 到底是哪个她
天色渐晚,半空明月高悬,得胜楼已然打烊,二楼的一间济楚阁儿里,却还亮着灯。
阁子里的八仙桌上,横七竖八地堆满了空酒壶,蔡礼醉醺醺地坐在桌旁,高举酒坛,仰首猛灌。
“少爷,别喝了!您有伤在身,怎么能喝酒!”扶留已经苦口婆心地从下午劝到了晚上,但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蔡礼喝醉了。
少爷后背上的伤口,才刚缝过两次啊,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就不用回去了,一头撞死在这里得了!
今儿中午的时候,少爷和沈大小姐同游水仙棚,相处得不是挺愉快的吗,怎么转头却喝起闷酒来了?这到底是咋回事?
莫非是看了一出凤求凰,触景生情,想起以前的事来了?扶留琢磨着,试探着问道:“少爷,您是不是想沈大小姐了?”
蔡礼吞下一口酒,苦笑着摇头:“戏班还记得凤求凰,她却已经不在了,你说这让我怎么办”
果然是想沈大小姐了,但是扶留依旧很困惑:“少爷,沈大小姐好端端的呢,不是才刚与您见过面么,什么叫她已经不在了?”
蔡礼极想与人倾诉,想了想措辞,对扶留道:“沈大小姐被拐前和获救后,判若两人了,对不对?”
“对。”扶留点了点头。沈大小姐自从逃出富阳县,性子就变得爽利多了,也比以前更招人喜欢了。肯定是因为这一年来,经历了不少磨难,终于大彻大悟了。
蔡礼继续道:“我心悦的,是被拐前的沈大小姐,不是被拐后的沈大小姐,所以我说,她已经不在了。”
扶留满心不解:“少爷,现在的沈大小姐多好啊,行事果断,知礼懂进退,您怎么就不喜欢了呢?”
“胡说!她哪里好了?”蔡礼说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朝扶留伸手,“册子呢?册子拿来!”
扶留生怕他摔倒,赶紧掏出小册子,递给了他。
蔡礼翻着小册子,道:“你看,她终于不喝漉梨浆了,我也用不着跟着喝那些甜腻腻的东西了。你看,她不嫌我食量大,许我再叫几笼灌浆馒头,她陪我一起喝酒,她夸我功夫好,她给我熬红枣粥”
“她还给您做了病号饭呢。”扶留接过了话来,“可是,少爷,您说的是被拐后的沈大小姐,不是被拐前的沈大小姐。”
“我说的是被拐后的沈大小姐?”蔡礼看看小册子,又看看他,“你听错了吧?”
“我才没听错,少爷,是您喝醉了吧?”扶留嘀咕着道,“被拐前的沈大小姐,什么时候搭理过您啊,哪怕后来定了亲,也一直是您剃头挑子一头热,她才不会给您熬红枣粥,做病号饭呢。”
蔡礼红着眼睛,喷着酒气,瞪着他看了半天,猛地把酒坛子朝桌上一摔:“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是你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