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食多磨——闲眉
时间:2019-01-31 10:50:09

  翌日清晨,待扶留买菜回来,沈依依果真做了两盒点心,一盒让汪清送去了安陆侯府,另一盒让蔡礼带去了骠骑大将军府。
  蔡礼到了将军府,丫鬟告知酒席已摆好,他便把点心盒子交给丫鬟,径直去了厅里。
  大梁朝的桌子,多为八仙桌,今次将军府摆酒亦不例外,酒桌上首,坐着蔡复广,蔡复勇和花氏打横,而下首的空位,显然是给他留的。
  蔡礼一脚踏进去,先给蔡复广磕头,行了大礼。
  蔡复广板着脸道:“你总算还认我这个父亲。”
  蔡礼起身垂首,一言不发。
  蔡复勇赶忙打圆场:“阿礼快来坐,你爹你娘等你半天了。”
  蔡礼等蔡复广点了头,方才走到下首坐了。
  蔡复勇亲自执壶倒酒,笑道:“这是从南疆来的明月酒,你爹最爱喝的,你来尝尝。”
  蔡礼道:“先前爹命人捎回来过,味道是还不错。”
  他说着,接过蔡复勇手中的酒壶,给蔡复广和花氏满上了。
  蔡复广见他礼数周到,脸色总算缓和了些,问道:“你和沈氏,打算什么时候回府?”
  蔡礼扫了蔡复勇一眼,道:“爹,儿子已经领过家法了,九九八十一鞭,一鞭都不少。”
  “那又如何?你是不是蔡家人,鞭子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蔡复广常年在军中,生就一副不怒自威的面孔,即便讲话的声调并不高,但听起来就是很严肃,“再说族谱上还有你的名字,明天收拾收拾,带沈氏回府。”
  他完全是一副命令的口吻,不容人有半分置喙。蔡礼沉默了一会儿,道:“爹让我回来也行,但明年的武举,我还是要去的。”
  “胡闹!”蔡复广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盘盏跳了一跳,“道理我不想与你多讲,总之你明天带沈氏回府,至于武举,你想都别想。”
  蔡礼不再说话,一杯接一杯地喝闷酒。
  花氏的目光不时地落在蔡礼身上,但并未出声相劝。
  蔡复勇端起一杯酒,站起身来:“大哥,大嫂,我看阿礼已经想通了,只是面子上下不来而已,明天我亲自带人去接他们,一定把他们接回来。来,大哥,大嫂,我敬你们一杯!”
  蔡复广微微颔首,与花氏一起举杯,饮尽了杯中的酒。
  蔡礼不在,沈依依独自上街,溜达了一圈,在光禄寺前与人闲聊了半天,方才归家。
  黄昏时分,蔡礼终于归来,踉跄着出现在卧房门口。
  沈依依赶紧过去,扶住了他的胳膊:“醉了?”
  蔡礼推开她的手,弯腰把头搁在了她的肩膀上:“别动,让我靠会儿。”
  这是喝醉了,还是心里难受?此时说什么都不合适,沈依依只能伸出手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许久,蔡礼终于抬起了头来,眼眶红红的。
  沈依依将手扶在他的胳膊上,问道:“我给你煮碗醒酒汤去?”
  蔡礼摇了摇头:“不用”
  “你等等!”沈依依打断了他的话,凑近了闻他的嘴巴。
  蔡礼醉醺醺地,倒是没平日那样害羞,只是把身子朝后缩了缩:“你做什么?”
  “别躲,让我闻一下。”沈依依上前一步,按住他的胳膊,踮起了脚尖。
  祝我生日快乐!
  有跟我同一天生日的吗?
 
 
第201章 药蛊之毒
  少女特有的体香,混杂着淡淡的茉莉香味儿袭来,让蔡礼的呼吸瞬间就变得粗重起来。
  “依依,别这样。”蔡礼伸手把沈依依推远了些。别太高估他的自控力,更何况他还喝了不少酒。
  “可是,你这嘴里的酒气不对。”沈依依皱着眉头道。
  “怎么不对了?你能闻出什么来?”为了防止她的突然袭击,蔡礼用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固定在了离他的身体半步远的位置上。
  “我能闻出有稻香、荞麦香、草乌香、威灵仙的味道”沈依依很认真地歪着脑袋,一项一项数来。
  “你的鼻子这么灵?”蔡礼诧异道。
  “我的嗅觉和味觉都很灵敏,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但很可惜,我对药材的研究远不及食材,很多东西我闻得出不对,但说不出是什么。”沈依依遗憾地道。
  “草乌、威灵仙”沈依依喃喃地念着,想了一会儿,“你喝的是明月酒吧?我在沈依依的烹饪手册上看到过。可是你嘴里的酒味,比明月酒多出了一味,虽然这味道很浅,但我闻得出来。”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身子朝前探去:“你别动,让我再闻闻。”
  “别别别”已被明月酒发酵过的血液,经不住这样的“侵袭”,蔡礼直觉得浑身血逆上涌,整个人都快要了。
  “别什么别,你恐怕是中毒了!”沈依依挣不脱他的手,只好重重地踩了他一脚。
  “中毒哦,对。”蔡礼使劲儿地揉了揉脸,“你离我远点,你坐到桌子边去。”
  沈依依愣了一下:“你知道自己中毒了?”
  “嗯。”好吧,她不走,那他走,蔡礼推开她,朝桌边走去。
  “啊?中的是什么毒?有解药吗?”沈依依一面匆忙问着,一面跑去净房,绞了块湿手帕出来,递给了他。
  手帕浸透了冷水,冰凉冰凉,蔡礼擦了把脸,觉得好了许多。不过她为什么会这时候给他湿冷的手帕?她是不是看到他的“变化”了?蔡礼的脸又烫了起来,赶紧冲进净房,把头埋进了冷水盆里。
  沈依依追着跑了进去,急得想抽他:“你能不能先把话说清楚了?!”他中毒了!中毒了呀!中毒了还慢悠悠的,这是要把她急死吗!
  蔡礼从冷水盆里抬起头来,喘了口气:“这是一种很邪门的药蛊食用过动物杂碎的人,只要在三天内服下药蛊,便会在十二个时辰后毒发身亡,死状和心疾突发一模一样,看不出丝毫异样。但只要没吃过动物杂碎,便会安然无恙,什么事都没有。”
  药蛊?这东西在她的知识范畴之外,怎么办?沈依依这会儿不但着急,更有一种茫然的无助感了:“我知道这世上有药蛊,但没见过,更别提研究了,怎么办?要不,我去给你煮一碗催吐的汤,好不好?”
  “不用,待会儿会有人给我送解药来。”蔡礼抹了把脸上的水,“就算我死了,你身为寡妇,还是蔡家的人,不会受沈家牵连去蹲大狱的。”
  谁是在担心这个!沈依依使劲地拍了他两下,递给他一块干手帕:“擦脸!”
  蔡礼见她生气,反而把脸埋在手帕里,笑了起来。
  还笑!傻不拉几的臭男人!沈依依见状又要打他,但到底还是没下得去手,手高高地扬起又落下,顺势滑到他的胳膊上,把他扶出去坐下了。
  一时敲门声响起,扶留送了个小瓷瓶进来。
  蔡礼抬起头来:“解药?”
  扶留拔开瓶塞,点了点头:“少爷,赶紧服下。”
  蔡礼接过去,仰首吞了。
  沈依依依旧紧张兮兮:“这解药哪儿来的?管用吗?”
  扶留看了看蔡礼,没作声。虽然平时嬉皮笑脸,但遇到正事儿,没有蔡礼发话,他是不会乱开口的。
  “管用。”蔡礼简略地回答了沈依依,没有讲太多。
  管用就行,沈依依没有刨根究底,只是又问:“谁下的毒?”
  这个蔡礼没有瞒她:“三叔动的手脚。”
  蔡复勇?!他还惦记着世子之位呢?也是,如果不趁着蔡复广封侯之前把这事儿搞定,以后就来不及了。沈依依想了想,问道:“这件事老爷和夫人知道吗?”
  “他们不知道,我们喝完酒就散了。”蔡礼道,“我也是事后才知道中了蛊,不然当时就找借口不喝了。不过这件事没完,三叔既然敢下手,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们喝完酒就散了?沈依依突然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夫人跟你一起喝这种酒了?!”
  “是,怎么了?”蔡礼抬头看她,“没事的,并不是每个人喝了这种酒都会中毒,只要近期没食用过动物杂碎就行。”
  花氏虽然不挑食,但将军府的地位身份摆在那里,不会有厨子做杂碎给她吃的。
  沈依依来不及解释,急道:“我要去将军府!你们快去再找几瓶解药备用!”
  蔡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沈依依着急,肯定有她着急的理由,因此他马上吩咐扶留:“你去找解药,我陪少夫人去将军府。”
  此时夜幕已降临,两骑快马奔驰在去骠骑大将军府的路上,四周寂静,显得马蹄声格外地响。
  北风呼啸,袭面而来,沈依依想要跟蔡礼说说情况,但一张口,声音就被风吹散了。
  直到到了将军府,下了马,她才找着了机会开口:“我今天给夫人送的点心里,有一盘小香肠,不知道夫人有没有尝最好没有!”
  “小香肠是用动物杂碎做的?”蔡礼丢开缰绳,拉着她一面朝里走,一面问道。
  “香肠皮是用肠衣做的。”刚才迎着寒风骑了一路的马,沈依依的脸跟刀割似的疼,但此时她没空顾及,只想快点确定花氏的状况。
  动物杂碎与药蛊同一天食用,药性最毒,很可能提前毒发!蔡礼一听也急了,运气提起身子,朝里飞掠而去:“我先去看看,你后面跟着来!”
  归燕居内,丫鬟端来了醒酒汤,一碗奉给蔡复广,另一碗奉给了花氏。
  花氏看看醒酒汤,对彩云道:“咱们将军府的醒酒汤是苦的,味道不好,不如拿点吃食来,给老爷过口。”
  蔡复广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我不吃甜食。”
  彩云道:“今儿少夫人送了一盒点心来,里头有一种肉碎做的点心是咸的,不如让厨房热一热,端来给老爷过口?”
  不是甜的就行,蔡复广点了点头。
  彩云便传话去厨房,热了那道咸点心,端了上来。
 
 
第202章 以彼之道
  “这点心叫什么?味道真不错,比那些甜腻腻的果脯蜜饯强多了。”蔡复广喝完醒酒汤,嚼着彩云端上来的点心,满口称赞。
  花氏也尝了一块,赞道:“沈氏的厨艺越发好了。”
  彩云笑道:“点心是少爷今天回府吃酒的时候带来的,我没来得及问名字,不如等哎,少爷?”
  蔡礼一阵风似的奔进归燕居,在蔡复广和花氏面前刹住了脚,瞪着桌上的点心看:“这是小香肠?”
  蔡复广很不满他这冒冒失失的做派,板起了脸道:“你拿来的点心,倒问我们叫什么?”
  蔡礼一个转身,又跟一阵风似的跑了。
  蔡复广气得在他身后大骂:“已经是成了亲的人了,还跟街头的地痞无赖一个样!”
  “地痞无赖能会这身功夫?”花氏瞪了他一眼,“好容易见他主动回府,现在又被你吓跑了!”
  “他能被我吓跑?别以为我不知道京城的人背后都叫他混不吝!”蔡复广怒哼一声,又吃了一片咸点心。
  骂阿礼骂成这样,吃他媳妇的点心倒是不嘴软,花氏极其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不理他了。
  蔡礼一路飞掠,在外院的抄手游廊上迎上了沈依依。
  “我不认识小香肠,你快来看看!”蔡礼来不及多解释,一把将沈依依扛上了肩头。
  为什么非要扛?她知道事态紧急,但用背的行不行?沈依依倒栽葱一样地挂在蔡礼背后,欲哭无泪。
  蔡复广正一边骂蔡礼,一边吃蔡礼媳妇送来的点心,忽见他嘴里骂着的那个人,肩上扛着送点心的那个人,从外面飞奔了进来。
  当着自己老子娘的面,肩扛自己的媳妇,有几人做得出来?!蔡复广胡子一抖,竟不知该先训斥蔡礼,还是先捂住眼睛避避嫌。
  蔡礼才不知道老父亲此时内心的复杂想法,只忙着把沈依依放下来,顺手帮她捋了一把头发:“你快看看,这是不是小香肠?”
  经过这一路的倒栽葱外加人工颠簸,沈依依的发髻本来就摇摇欲坠,蔡礼居然还去捋!
  这一捋之下,她的发髻彻底土崩瓦解,成了个披头散发。
  但情况紧急,沈依依来不及去揍他,只能迅速拨开眼前的碎发,朝桌上看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沈依依闭了闭眼睛:“是小香肠。”
  蔡礼二话不说,一阵风似的又飞了出去。
  还能不能有正形了?!蔡复广大怒。但看看披头散发的儿媳妇,他还是把怒气暂时压了下来,尴尬地去屏风后暂避了。
  “夫人,您和老爷千万别走远,就在这儿等我们!”沈依依一手挽起头发,出了归燕居。
  蔡礼果然焦急地候在院门口,大概是在等扶留。
  沈依依疾步走过去,问道:“准备跟三叔撕破脸了?”
  “如果扶留弄不到解药,就只能把三叔绑来了。”蔡礼回答她的时候,眼睛还望着外面的路,可见心情有多急。
  正说着,扶留飞奔而来,亮出了三只小瓷瓶:“少爷,弄到三瓶!”
  蔡礼一把抓过去,转身朝里走。
  沈依依紧跟在他身后道:“反正中毒的只有老爷和夫人两个人,你能不能分我一瓶?”
  蔡礼没空问她为什么,径直塞了一瓶给她。
  沈依依却又道:“你先什么都别跟老爷和夫人讲,行不行?”
  他本来就没想讲,蔡礼点点头,继续朝里走。
  沈依依紧追两步,压低了声音:“你再帮个忙,叫彩云”
  她说的都是小事儿,蔡礼再次点头,朝里去了。
  沈依依并没有跟着进去,而是折返院门,招手把扶留叫到了跟前,先低声问道:“你耳朵灵,听听隔墙有没有耳。”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