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食多磨——闲眉
时间:2019-01-31 10:50:09

  沈依依要跟进去,蔡礼却道:“你回去吧,剩下的事我来办。”
  这是在赶她么?怪她擅作主张了?沈依依追着他跑了几步:“阿礼,你生气了?”
  蔡礼脚步未停,但朝她侧过了头去:“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主意,何来生气一说?”
  他的主意?他为什么要把这事儿揽上身?抢功?不至于吧沈依依正暗自琢磨,蔡礼伸出胳膊,拦了她一下:“你别进厅了,从走廊绕过去,直接回家吧,爹和娘那里,我会帮你打招呼。还有,让扶留给你弄辆马车来,坐车回去,别再骑马吹风了。”
  这么急着赶她走?沈依依满腹疑惑。但蔡复勇尚未服用解药,没时间让她耽误,她只好改了个方向,沿着走廊绕向了前院蔡复勇死不足惜,但却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怎么着也得让他先服罪才行这也就是她为什么会找蔡礼要一瓶解药来的原因。
  归燕居院门口,扶留正在等候,他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见沈依依出来,便迎了上去:“少夫人!”
  沈依依看了他一会儿,有了主意,道:“你给我找辆马车来,我先坐车慢慢朝回走,你留在归燕居听消息,万一有什么不对,赶紧骑马来追我。”
  老爷、夫人和少爷都在,能有什么不对?扶留很疑惑。不过少爷没走,他本来就该留下,于是便没多问,为沈依依找来马车,把她送到了大门口。
 
 
第205章 自裁
  归燕居,正厅。
  蔡复勇匍匐在蔡复广和花氏面前,痛哭流涕:“大哥,大嫂,药蛊是我从南疆带来的,只要三天内没吃杂碎,就一点事都没有哇!我真不知道阿礼近期内吃过杂碎,不然打死我也不敢用药蛊的”
  “三叔,你死到临头,还不忘狡辩?!”蔡礼大怒,飞起一脚,踹了过去。
  蔡复勇挨了一脚,疼得说不出话来,蜷缩着倒在了地上。
  “蔡礼!”蔡复广连名带姓地喝道,“他是你三叔!”
  “他都在酒里下药蛊了,算我哪门子三叔?!”蔡礼气道,“爹,他这瞎话也就糊弄一下您,谁没事儿在酒里下药蛊?即便我近期没吃过杂碎,也不能做这种事吧?!”
  花氏诧异地看了蔡礼一眼。这小子口齿变伶俐了?是沈依依给教的?她记得沈依依以前还不如蔡礼,但自从私奔归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嘴皮子比谁都利索了。
  蔡复广让蔡礼的话给堵住了,驳斥不出来,只得道:“你先把解药给他。”
  这下连花氏都看不下去了,怒道:“蔡复广,阿礼到底是不是你亲儿子?蔡复勇连害人的手法、目的、帮凶都没交代清楚,要什么解药?”
  花氏一发火,蔡复广不自觉地就矮了三分,连语气都软了:“这不是担心他还没说完就毒发身亡了吗?”
  “他这种人,死有余辜,有什么好担心的?!”花氏见他还敢顶嘴,愈发生气,“阿礼差点就让他害死了,难道老爷不觉得后怕?!还是说,你和蔡复勇一样,也在外头养了个野儿子,所以阿礼的死活,你根本就不关心了?”
  蔡复广干咳了两声:“胡说些什么,我怎会不关心阿礼的死活?”
  他说完,对地上的蔡复勇道:“赶紧招,不招没解药。”
  蔡复勇见蔡复广不向着他了,终于死了心,一五一十地招了:“我得知阿礼前天吃过溜肥肠,就让君云准备了药蛊,下到了明月酒里头我想着,阿礼死了,乃是一举两得,一来阿文有机会当上世子,二来沈氏新寡,必须回沈家,耐饥丸就有着落了”
  一举两得,他居然用了一举两得这个词!蔡复广终于也怒不可遏了:“等他服下解药后,马上押到祠堂去!”
  蔡礼命人拿绳子来把蔡复勇绑了,再给他灌下解药,押去了祠堂。
  花氏问蔡复广道:“那君云如何处置?”
  “一个外室,连进蔡家祠堂的资格都没有,你发落便是。”蔡复广毫不犹豫地道。
  如此蛇蝎心肠的女人,自然是留不得了,但花氏不愿直接插手,便叫来管家吩咐道:“既然是外室,就不算我们蔡家的人,直接拿了她去见官,也好让世人都知道,我们蔡家,容不得这些龌龊事!”
  管家领命,带着几个家将去了,这些家将,都是在南疆待过的,不怕她作妖。
  等花氏抵达祠堂时,人都已经到齐了。
  魏氏扑在五花大绑的蔡复勇身上,一边哭,一边死命挠他的脸:“你个杀千刀的短命鬼,你怎么还想着害阿礼?你做下这种事,死一百次都不冤,可把我和祁祁害惨了你让我们以后怎么面对大哥、大嫂和阿礼,你让我们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蔡复勇的一张脸,很快就被挠花了,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瞧着比抽鞭子还惨些。
  唐氏看了两眼,又是害怕又是嫌弃,凑到了花氏跟前:“大嫂,三老爷真给阿礼下了药蛊?”
  花氏尚未回答她,已有管家来复命,将一盒瓶瓶罐罐摆到了祠堂里。
  唐氏惊叫道:“这些是什么?该不会就是药蛊吧?”
  蔡复广示意管家开口。
  管家便禀道:“三老爷在将军府后街上有座宅子,宅子里安置着他的外室和外室子,这些东西,就是从那座宅子里搜出来的。大肚罐子里,是各种药蛊,功效各有不同;小瓷瓶里的是相应的解药,以瓷瓶的颜色与药蛊一一对应。”
  蔡复勇真有药蛊?而且药蛊还不止一种?唐氏又惊又怕,连声叫道:“大哥,大嫂,这种蛇蝎心肠的人,可不能留了,不然我连睡觉都睡不安稳!还有那个外室,那个外室子,全都该拖出去杖毙!”
  唐氏的话提醒了蔡复广:“三老爷的外室子呢?”
  管家答道:“我们去的时候,没有发现阿文,不过已经派人全城追捕了。”
  蔡复广略一点头:“那就先行家法吧。”
  蔡礼取来祖传的长鞭,交到了蔡复广手里。
  蔡复广捧着鞭子,神色肃然,心内却是哀痛得无以复加。蔡家本来就人丁稀少,蔡复勇却还要朝死里奔,这下蔡家的男人,又要少一个了
  “蔡氏祖训,凡谋害子嗣者,无论得逞与否,皆须手书罪状后,于祠堂内自裁。”蔡复广缓缓开口。
  蔡礼送上笔墨,搁在了蔡复勇身前,并为他松了绑。
  蔡复勇的脸,此时已经血肉模糊,却还不忘求饶:“大哥,你看在我是为了耐饥丸”
  蔡复广没有呵斥他,而是很平静地道:“你是希望我把你送回老夫人跟前再自裁?”
  蔡复勇终于住了嘴,涕泪横流,伏在地上,写下了他意图谋害蔡礼的全部经过,并按上了手印。
  蔡复广闭了闭眼,握住鞭柄一用力,抽出了一把雪亮的匕首来,扔到了蔡复勇面前。
  蔡复勇捡起匕首,看向了魏氏,抖着嘴唇道:“夫人,照顾好”
  魏氏不等他说完,就把脸别到另一边去了。
  蔡复勇只好把后半截话吞了回去,苦笑了一下,举起匕首,一刀抹上了脖子。
  匕首锋利,鲜血喷涌,蔡复勇很快没了气息。
  唐氏吓得脸都白了,竟不顾地上鲜血横流,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大嫂,以前我企图用花生粉栽赃沈氏,是,是一时糊涂,我现在知道错了,您,您饶了我这一回吧!”
  她当了这么多年蔡家的媳妇,头一次知道蔡家的家法,竟是如此严苛,哪怕害人未遂,也要偿命!
  那她还是赶紧自己认罪吧,不然哪天被抖露出来,不死也得掉层皮呀!
  花生粉的事,魏氏也有份,闻言瘫倒在蔡复勇的血泊里,却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
  花氏这会儿才懒得跟她们计较这种事,轻描淡写道:“下不为例。”那事儿她早就听蔡礼讲了,没功夫搭理。
  蔡复广望着蔡复勇的尸身,长叹一声,背着手走出了祠堂。
  他走到祠堂门口时,略停了一停:“阿礼,跟我到归燕居来。”
  蔡礼应了一声,随蔡复广去了。
  这个老古板,她就知道这件事还没完!花氏赶紧撇下祠堂的事,紧跟着上归燕居去了。
 
 
第206章 另眼相待
  “跪下!”
  蔡礼刚进归燕居,蔡复广便是一声怒吼。
  蔡礼并不辩驳,马上跪在了青砖地上。
  花氏紧跟着进来,怒道:“阿礼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道,何错之有?!”
  蔡复广朝上首坐了,双手放在膝盖上,神色肃穆:“蔡复勇犯了家法,罪有应得,但阿礼跟他媳妇所用的手段,难道是我们蔡家的风范?!”
  “我们蔡家行伍出身,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他既然发现了蔡复勇的阴谋,为何不及时向我禀报,从一开始就家法处置?难道跪在祠堂里,面对蔡家的列祖列宗,还怕他不肯说实话不成?”
  “你看看你们,耍的手段,比蔡复勇更甚!沈氏居然把他诓来吃香肠!”白瞎了他的一片香肠!
  蔡礼本来默不作声地听着,此时见他提沈依依,忙道:“都是我的主意,沈氏不过是被逼无奈。”
  “那你是承认自己耍了手段了?”蔡复广问道。
  “是。”蔡礼并不辩驳。
  “既然你承认,那就请家法吧。”蔡复广沉声道。
  蔡礼甘愿认错,花氏不乐意了:“九九八十一鞭都抽过了,父母恩情已经还了,和蔡家的缘分也断了,还有什么家法好领的?那个族谱,不过是你压着不肯除名罢了。”
  “那又如何?”说起家族中事,蔡复广是寸步不让,“我是蔡家家主,我就是家法。我说该罚,就是该罚。”
  花氏拧不过他,想想蔡礼皮糙肉厚,挨挨打也没什么,便不作声了。
  “今日祖传的鞭子已经用过了,这次就拿军棍代替吧。”蔡复广道,“去演武场,别弄脏了你娘的屋子。”
  打儿子还怕弄脏她的屋子?这倔老头!花氏气道:“蔡复广,你行军打仗,也是这般迂腐?对付敌军,连计谋都不能用?”
  “蔡复勇不是敌军!”蔡复广斩钉截铁地驳斥着,带着蔡礼上演武场去了。
  前天刚下过雪籽,一场大雪要下不下,天阴沉沉的。
  蔡礼趴在特制的板凳上,掀开外袍,露出了底裤。
  蔡复广好歹顾及他的脸面,没有让他把裤子也脱了。
  演武场上,并无闲杂人等,家将奴仆们都很识趣,早早儿地避开了;二房和三房刚刚见识了杀鸡儆猴,这会儿连房门都没敢出。
  蔡复广亲自执家法,高高地举起了军棍。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蔡祯的声音:“爹!爹!等一等!”
  蔡复广念及蔡祯生母的救命之恩,对这个女儿多有宠爱,闻声便暂时停了下来,等她走近。
  蔡祯提着裙子,疾步走到蔡复广跟前,道:“爹,事情我都听说了,设计三叔,明明是大嫂干的,您罚大哥做什么?大哥上次的鞭伤才好不久,您不能打他呀!”
  “祯祯,你大嫂是被我逼的。你不用替我求情,回去吧。”蔡礼不等蔡复广出声,抢着对蔡祯道。
  “哥哥!”蔡祯扑到蔡礼跟前,要扶他起来,“你为什么非要护着她?她有什么好!”
  “我没护着她,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主意。”蔡礼推开了她的手。
  他重新趴好了,对蔡复广道:“爹,开始吧。”
  “祯祯,让开。”蔡复广再次举起了军棍。
  “住手!”远处突然传来了沈依依的声音。
  今儿到底是怎么了?他打一下自己的亲儿子,都这么难?蔡复广只好又放下了军棍。
  沈依依一路跑着到了蔡复广跟前,喘着气道:“老爷,设计蔡复勇,全是我的主意,阿礼根本不知情,您要打就打我。”
  蔡祯马上叫了起来:“爹,您看,她自己都承认了!她擅作主张做下的事,凭什么打我哥!要打就打她!”
  “沈氏,你别胡闹!回去!”蔡礼用手撑起了身子,准备从凳子上下来去拉沈依依。
  “诓蔡复勇到归燕居,骗他吃下香肠,再让阿礼去茅厕守着他,全是你一个人的主意?”蔡复广问沈依依道。
  “对,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沈依依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您要打就打吧。”
  切,摆出一副敢作敢当的样子来,以为蔡复广真不敢打她么?就算蔡复广不肯动手,还有花氏呢!蔡祯暗嗤一声,去拉蔡礼:“哥哥,你起来,这凳子该她来趴。”
  她正说着,却听见蔡复广道:“既然是你的主意,那就算了吧。”
  算了吧,是什么意思?蔡复广是在跟沈依依说话吗?蔡祯惊诧着直起了身:“爹,您说什么?”
  蔡复广竖起手来,示意她闭嘴,继续对沈依依道:“我们是一家人,只要你愿意跟阿礼搬回将军府,没有什么错是不可以原谅的。”
  他居然对沈依依如此和颜悦色,无条件就原谅她了?他刚才对他,可不是这样的!这下连蔡礼都认为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诧异地抬起了头。
  这位假公爹真不错,挺好说话的嘛!沈依依不了解蔡复广平时的脾气,还当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道:“老爷,如果您认为我今天做错了,可以罚我,但回将军府的事,我不能答应您。”不是她不想回,而是花氏有嘱咐,不管蔡复广说什么,都不能答应他。
  蔡祯听了她这话,气着了,蔡复广对她如此宽宏大量,她居然还不愿意!
  让她更气的还在后头,蔡复广居然十分好脾气地冲沈依依点了点头,道:“回将军府的事,咱们再商量。今天的事就算了,你年纪小,又刚进蔡家门,不懂蔡家的规矩很正常。”
  这人还是他们的爹吗?蔡礼和蔡祯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想。
  被无比优待的沈依依浑然不觉,只是屈了屈膝,给蔡复广行了个礼。在她看来,这惩罚本来就莫名其妙,蔡复勇都恶毒到这份上了,还要跟他讲仁义道德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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