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就想笑。一想到书是大郎的,众人忍着笑应一声“诺”。太子叹气道,“儿臣记下了。”
大郎眨了眨眼,不敢置信地问:“祖父是在说笑吗?”
“你看朕像和你说笑吗?”刘彻反问。
大郎一本正经道:“很像。孙儿大胆猜测,祖父一定是看到这些东西太高兴,乐晕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孙儿不怪祖父。”不给刘彻说话的机会,指着殿内的小黄门,“把这些书搬回长乐宫。”
刘彻抄起手边的东西就砸。
太子条件反射上前拉大郎一把。
啪嗒!
玉玺砸在太子脑门上,太子身体一晃,轰然倒在地上。
第104章 大郎挨揍
“据儿!”
“父亲?”
“殿下……”
刘彻大惊失色, 踉踉跄跄跑到太子身边, 猛然想到, “宣,宣太医!”
大郎一个激灵,抓住三郎的胳膊就喊:“快给父亲看看!”
吓傻了的三郎陡然清醒, 跪在身边就想扶太子, 手伸出来, 顿一下,咬咬牙, 手指放到太子鼻子边, 随即长舒一口气, “晕过去了。”话音一落,瘫坐在地上。
刘彻瞬间觉得他又活过来, 讷讷道:“晕过去就好, 晕过去就好……”
“祖父!”二郎不满,“你不可以这样说!”
刘彻抬起头,看到二郎满脸泪水,气得瞪大双目, 莫名觉得心虚, “我说错了。”紧接着就问, “三郎,现在可以把你父亲抬到榻上吗?”
“先别动。”三郎并不知道, “父亲先被祖父砸中, 又摔倒, 头必然难受。太医过来给父亲包扎好伤口,再把父亲移到榻上。”
刘彻忙问:“据儿何时会醒?”
“也许待会儿就醒,也许要很久。”三郎没碰到过这种事,他也说不准。
二郎带着哭腔说:“都怪祖父。”
“怎么能怪我?”刘彻想也没想就说,“我没想砸——”突然想到,“我砸的是大郎。”
二郎瞪着眼睛看着他,“大兄也不能砸。”拿起滚落一旁的玉玺,“这是什么?祖父,这是石头,能砸死人的!”
“我,我以为大郎会躲……”大郎聪明,胆子大,不可能老老实实站着受他一下。更何况他也不知道自己拿的是玉玺。这话能说吗?显然不能。
大郎:“我正打算躲。”
“你们的意思是怪父亲了?”二郎气咻咻问道。
刘彻忙不迭道:“不怪,不怪,谁都不怪,怪朕!”说话间忽然想到,“二郎,快去拿条被褥给你父亲盖上,地上凉。”
二郎顾不得哭,摸一把眼里就往里面跑。
刘彻在正殿设宴,宴席结束正殿内依然有饭菜味,一众人就移到宣室。宣室内有刘彻的卧房,二郎跑到房里抱两床被褥,候在一旁的宫女看到连忙上去帮忙。
三郎给太子盖好被褥,还不见太医过来,想一下,就掐太子人中。
刘彻急道:“三郎干什么?”话音刚落,太子悠悠转醒。刘彻大喜,想也没想,跪倒太子身旁轻轻扶起他,抱着另一条被褥的宫女立刻把被褥放在太子身后。
“父皇……”太子一动,倒抽一口气,眉头紧皱,“儿臣,儿臣的头怎么这么痛?”
三郎解释道:“父亲摔倒了。”
太子浑身一僵,忽然想到昏倒了的一幕,“大郎没事吧?”
“孩儿没事。”大郎看到太子倒下,惊恐万分,哪怕三郎说太子晕过去了,不见他醒来,大郎依然害怕,现在听到太子的声音,眼泪刷一下飙出来,“父亲,孩儿错了……”
二郎生气道:“现在知道错了?”
“知错就好,还不晚。”太子挤出一丝笑,打断二郎想说的话,“父皇,儿臣没事,就是头有些痛。”
三郎:“父亲的额头受伤,昏倒时又磕着后脑勺,不是有些痛,是很痛。父亲额头上现在还在流血。也幸亏摔在地上,若是摔在案几上……”
刘彻心中一紧,朝外面喊:“太医呢?”
“太医来了。”小黄门飞一般跑进来,“太医来了,皇上。”
刘彻:“赶紧进来!”
拎着药箱,气喘吁吁地太医跑进来,正想行礼,一看太子额头上的血,打了个哆嗦,慌忙上前,“殿下这是……”
“药箱给我。”三郎道,“你看看父亲脑后有没有肿。”
太医下意识看刘彻,刘彻微微颔首,太医不敢迟疑,跪坐在太子身后为太子查看。
刘彻先盯着三郎,见三郎很小心,就改盯着太医,一见太医放下手,忙问:“有没有肿?”
“没有。”太医来的路上听小黄门说,太子晕过去了,“殿下现在还头晕吗?”
太子实话实说:“现在是痛,还有些恶心。”
“恶心?”太医心想,伤着脑袋怎么会犯恶心?他是太医又不能问旁人,“殿下伤的有些重。”
大郎忙问:“我父亲能动吗?”
“尽量别动。”太子有个好歹,刘彻能诛他三族,借给太医一个胆子也不敢说可以。
二郎问道:“要一直躺在地上?”
三郎开口说:“阿兄别急,去挑几个孔武有力的禁卫抬父亲。”给太子包好伤口,就问刘彻,“祖父,孙儿想把父亲抬回长秋殿。”
“先在朕这里。”刘彻道,“天黑再回去。”
三郎想一下,道:“多谢祖父。”
刘彻苦笑道,“他头上的伤是吾砸的啊。”
“是我害了父亲。”大郎抓住太子的胳膊,“父亲,孩儿以后再也不故意气祖父了。”
二郎不信大郎,梗着脖子说:“你还说不打我,天天要揍我。”
“我有揍过你吗?”大郎反问。
三郎无奈地说:“父亲要歇息,你俩别吵了。”
两人倏然闭嘴嘴巴。太子想笑,可他一动就觉得反胃,“我没事。”
“头险些砸出个窟窿还叫没事?”二郎很生气,“祖父——”
刘彻:“吾知道你想说什么。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这还差不多。”二郎满意了。
太子苦笑道:“父皇——”
“你别说了。”刘彻道,“你说得越多,你这个儿子越怪朕。”看到二郎眼皮通红,脸上还有些泪痕,吩咐宫女去打盆热水给二郎洗脸。
太子很不舒服,刘彻这样讲他也不再说话。怕史瑶担心,兄弟三人也没回长乐宫,酉时天快黑了,太子被抬回长秋殿,兄弟三人才随太子回去。
史瑶看到太子被抬进来,吓一跳,问清楚只是磕着脑袋,放心下来,拿起鞋底,抓过大郎的胳膊,朝他屁股上揍,“以后还敢不敢皮?还敢不敢皮?”
“不敢。”大郎一动未动,任由史瑶揍他。
太子:“这事不怪大郎,怪我。我不拽大郎,大郎也能躲开。”
“你是他父亲,你站在他身边,看到父皇拿东西砸他,能忍住不动?”史瑶反问,“忍得住就不是亲的了。”
太子张了张嘴,竟发现无言以对,“下次我——”
“还有下次?”史瑶陡然拔高声音。
大郎忙说:“没有,没有,母亲息怒。”
史瑶点点大郎的额头,“这次就算了。下次连累旁人受伤,我也揍你。”
“母亲,父亲有些反胃,孩儿吩咐厨子做些清淡吃食?”三郎问道。
史瑶:“去吧。”见宫女和宦者还在室内,史瑶让他们出去,让二郎照看醒着的四郎,等三郎回来才说,“你父亲这种情况属于脑震荡。”
“脑震荡?”三郎问,“严重吗?”
史瑶:“没有吐出来,应该不严重。我也不是很懂。不过,这几日别出去了。”
太子想说他没事,一看史瑶满脸担忧,二郎又想哭,无奈道:“听你们的,歇几天。”
“殿下别说话了。”史瑶看向大郎,“我听蓝棋说,宣室的小黄门从你院里搬走很多东西,还有书,这些书怎么又搬回来了?”
三郎说给史瑶听,大郎补充。二郎怕他兄和他弟把他忘了,提醒道:“木板上面的字都是孩儿雕的。”
史瑶脱口而出:“雕版印刷?”
“你知道?”太子问。
史瑶:“听说过。妾身家乡印刷书籍是用机器,无需人亲自印。没想到传说中的雕版印刷是你们几个搞出来的。”别有深意地看三郎一眼。
三郎故意装作没听出来她话里有话,“是我们三个。”
“孤还怀疑过是不是你说的。”太子道,“没想到真不是你。”
史瑶:“妾身都没见过,只听说过,哪能想起来同殿下说啊。对了,那些《论语》打算如何处置?”
三郎:“孩儿和大兄算过,送给周边乡学,一个学堂给十本,让老师给买不起书的学子。”
太子很满意,“不错。”
“殿下只想到这些吗?”史瑶笑道,“父皇看到《论语》雕版,明天就会令擅雕刻的匠人雕书。以前有了纸,穷人还买不起书,除了因为笔墨纸砚贵,还有一点,书是读书人抄写的。
“现在可以印书,什么人都可以印,书至少会比以前便宜一半。天下读书人如果知道雕版印书出自东宫,天下读书人都会感激太子和他们仨。”
二郎很不高兴:“这个功劳又被祖父抢走了。”
“你还想抢回来?”史瑶反问。
二郎不敢,连连摇头。
史瑶瞥他一眼,转向太子,“辽东郡的事出结果了吗?”
“母亲,别让父亲说,孩儿说。”三郎把减免赋税的事大致说一遍,“算赋和口钱是很大一笔钱,祖父不大可能减免。前往辽东郡开荒,前三年免田赋,这一点倒有可能。”
史瑶看向太子,“三郎猜得对吗?”
“如果没有发现煤,不知道辽东郡也能种水稻,父皇会和三郎说得一样,只免田赋。”太子道,“他俩又向父皇提议,让商队随霍光一起前往大宛国,朝廷能省下一笔军饷,父皇会按照三郎提议的做。”
三郎不信,“真的?”
“是你了解我父亲,还是我了解我父亲?”太子笑着问。
三郎:“父亲了解。孩儿相信,父亲不舒服就别说话了。”
“真是这样,岂不是天下百姓都会感激祖父?”二郎突然开口。
史瑶算是看明白了,问道:“你是不是很想在你祖父脑袋上开个洞?”
二郎低头抱紧怀里的四郎,弱弱道:“没有。”
“二郎,心里不舒服就踹大郎一脚。”史瑶道,“反正是大郎害得你父亲受伤。”
二郎摇头:“不敢。”
“你打我一下,我不还手。”大郎道,“以后也不打你。”
二郎抬起头,将信将疑:“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大郎走到他身边。
四郎坐在二郎腿上,二郎没法用腿,抡起拳头就打。
“等等。”史瑶喊停,“别把大郎打晕了。”
二郎心中一突,手松开,朝大郎后脑勺一巴掌,啪一声,二郎倒抽一口气。
“怎么了?”太子忙问。
二郎瘪瘪嘴:“手痛……”
太子无语。
“巴掌打人力是相互的。”史瑶道,“没出气就捶大郎一拳,朝他背上捶。”
二郎想说好,抡起胳膊发现胳膊上有个小手,低头一看,四郎眼巴巴看着他,“不打了。”停顿一下,对大郎说,“你要谢谢小弟,我是怕教坏他才不打你。”
“嗯,谢谢四郎。”大郎摸一下后脑勺,转身抱起四郎,“大兄抱你出去玩玩。”
史瑶:“别出去,今日风大。三郎,看看你父亲的饭好了没,好了咱们用饭。”说着,突然想到,“太医给殿下包扎伤口的时候有没有消毒?”
“消毒?”太子疑惑,“怎么消毒?是三郎给我包的。”
大郎跟着问:“母亲,用什么消毒?孩儿令人去寻。”
“酒精,这里没有酒精,用酒也可以。”史瑶道。
大郎:“黄酒还是甜酒?”
“这两样都不行。”史瑶说着,突然想到,“我忘了,宫里没有白酒。”
太子疑惑:“白酒?”
“就是用高粱酿的酒。”史瑶说着一阵懊恼,“酒酿出来殿下头上的伤口该结疤了。早知道妾身就让匠人酿酒了。”
三郎进来正好听到这句,“母亲别担心,现在天冷,父亲的伤不会发脓。”
“那也得酿酒。”史瑶道,“以后你们磕着绊着先用白酒洗伤口,然后再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