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的刘氏笑了笑,哪里不知楚如玉此举为何,她是一国之母,什么阵仗没见过,这般吆喝,也不过是为了平复他们此刻稍显激动的心情罢了。
锦绣却是给足了自家娘亲面子,转身到一旁的矮桌上研了墨,便提笔写下了一张信笺,一声口哨,窗外便有敲击声响起,这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让原本心中还有几分忐忑的刘氏彻底的平静了下来
“咱们都去吗?”刘氏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樊泽,望着君逸的眸子带着某种期盼。
这次却是锦绣接的话,却见她将兵书收起,揉了揉两个娃娃的脑袋,推着他们去那暖炕上的矮桌上跟他们一起打牌“想去就都去呗,若是困倦了,宫里也总有地方给咱们安置.....”
此话一出,就连玥桂都长出了一口气,是,她是见过些市面,可那皇宫却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地方,她手掌有间衣铺之后,倒也与宫里人打过交道。
可,却一直没有那个能力进去走上一遭,抬起头再看锦绣的时候,玥桂竟是觉得,当初她与锦绣相识的那一幕,竟是那般遥远却又清晰,谁能想到,她真的有幸陪在少女的身边走到这一步。
一封书信过去,衣衫没用多久就被人送来了,如此不算,还有许多的挑选余地,用料皆是上乘不说,甚至一些衣衫还是一些达官显贵求而不得的样式,让刘氏又是咂舌,又是欢喜。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陛下驾到
除夕这天,北域堪称四海升平,虽然有些城池并不亚于帝都的大小,却不见得有帝都如今的景象,却见这日,未时中才过,太阳才刚刚西斜,帝都城中的御街还有一些主街悬挂的那些彩色灯笼却已经早早的点燃了。
街头有吆喝叫卖的小贩,一个个身上总会带着点儿新鲜的颜色,偶尔有跑跳着窜过的孩童,手里不是拿着鲜亮的糖葫芦便是一些新置的小玩意,身后不远处总是跟着或是无奈或是宠溺或是焦急的大人。
人们摩肩接踵,脸上却都带着满足的笑意,锦绣身穿朝服外罩大鳌带着兜帽,没跟刘氏和一行一起坐马车,而是带着樊澈和几个孩子慢悠悠的走在街上,就连三岁的亦心和若寒都被顾以笙和樊澈抱在怀里,侧耳认真的听锦绣口中所说的每一句话。
“百姓不会管如今是谁当政,他们只会关心自己的生活,只有当老百姓的生活好了之后,他们才会去放眼看天下,所谓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正是如此....”
这番话在见过去年百姓食不果腹的他们想来,却是有了更为深切的体会,尤其是有如今衣着鲜亮的他们作为对比之后,樊澈敛了敛眸色,心中却是明白了锦绣今日这一举动。
这人太过完美,完美的,甚至无法让人生出妒忌,只能心存仰慕,她不在时,便成了你去追赶去仰望的目标,当她在你身边的时候,周边所有的存在都会黯然失色。
因为她的一言一语,甚至对于弟妹的教诲,都有其独特的风采,樊澈如今却是真真切切的明白了,为何事到如今,君逸望着锦绣的时候,眼底还总是泛着一缕殇.....
“糖人。糖人,百年手艺吹出来的糖人咧.....”
“糖画儿、糖画儿,要啥就画啥咧.....”
“面人,五文钱一个咯.....”
耳边的吆喝声不断,随着时间的流逝,往街上聚来的百姓却是越来越多,锦绣牵着骆玉,连带着一众人的脚步都快了许多,虽然身边的人不少,但是由锦绣当头,这条路走来,比起旁人,他们这一众却不知顺利了多少。
朱红宫墙边站着的是腰挎宽刀身穿甲胄的禁卫军,他们看见锦绣一行脚步从容衣着华丽虽然面色依旧严肃,却多了几分客气,尤其当锦绣摘下兜帽,艳红如血的唇瓣说出她的名字
“我是东皇锦,受北帝所邀......”
守门的禁卫军霎时眉目凛然,连带着对身穿火红衣衫披就墨色狐裘的锦绣和一干家人都多了几分敬意,见锦绣出示腰间玉章之后,更是弯下腰板,躬身做请
“公主乃贵客,却不知可用属下为您领路?”他面有崇敬之色,却是目光清澈,让锦绣唇角多了几分笑意。
“不必了,当初来过,却也不算陌生......”锦绣挥挥手,转身走的潇洒淡然,在烈日退却稍显暗淡的天空下,却是越发耀眼,那将军模样的人看着锦绣与其一众家人离开的身影,张嘴悠悠道
“可不是吗,怕是这世间也没人能做到如此潇洒的了吧.....”当锦绣名头不再是秘密,属于她越来越多的传奇都暴露在了大众的视野里,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本事如神鬼莫测,却也同样博爱善良,不似凡人呐。
不知第多少人这么感叹了。可锦绣却是丝毫不知,此刻的她正不紧不慢的走在帝王宫里,看见或是宏伟或是瑰丽的景色都会与身边的几人解释一番,这副闲庭信步的样子,倒像是这宫中成了她的后花园一般。
除夕这日的宴会堪称正式,锦绣身上所穿也是属于王爷规格的衣袍,是锦绣惯爱穿的鲜红色,衣角下用颜色稍深的丝线参杂着金线绣着万寿图,衣摆却是绣着山水与盘恒其中的朱雀。
朱雀形似凤凰,乃是皇鸟,五彩尾羽,火红羽翅,头顶灵羽,模样是说不出的高贵傲然,那一振翅的风采永远的留驻在了衣袍上,锦绣当初看见这件衣衫的时候,也是有些惊讶的。
不过后来听说这衣衫是店里最好的几名绣娘联手绣了三个月方才完成的,便是如此,还有待提高水平呢,虽是喜欢,锦绣却也被下面人这股子精气神给逗笑了。
如今锦绣身披狐裘倒是挡住了那身衣衫的风采,不少在宫里同样在前殿晃悠的,看见的也只是那罩在外面仿若活物皮毛一般的大鳌,还有那一走一动间,露出来的红色衣角。
火红的貂皮靴,上面绣的是百鸟报喜的样式,有珍珠翠玉镶嵌,走起路来,闪耀的很,那乌黑的发丝上,倒也简单,只有红色流云锦织就的发带还有那高高挽起发髻的血玉簪,耳坠是点翠的工艺,上面翠鸟的羽毛越发衬的锦绣白玉般的面容风华万千。
单是这一张带着浅笑的脸,落入旁人眼里,就不知让多少妇人嫉妒,少女哀婉,锦绣无视周遭目光,款款行来的时候带起寒风,让她露出的红色衣角让人辩出了衣衫料子,随后在这堆官员家眷之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这宫里是挺好看的.....”君阳的身旁是骆萧,出门在外,他已经习惯跟在他的身后,面色虽然带笑,可是看着这座宫殿,眼里却是黑漆漆的,只是如今听见君阳说话,那眼中才多了几许温度。
“只是好看是好看,却也大的太过了,还是咱们家好,一声吆喝,谁都不会漏听。”少年的一番言语却是让大家笑了起来,可不远处却传来了一声冷哼。
锦绣微微斜睨,就见那是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年岁不大,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可是那总是自然而然微抬的下巴却是泄露了他的心境。
骆萧唇角的笑才刚刚转冷,骆玉已经抬手摸上了腰间的软鞭,却突的听前方一阵混乱,继而响起一声尖细嗓音传来的高喝“陛下驾到......”
霎时间,整个前殿的广场一片寂静,众人或是下跪或是福身,唯有锦绣,一袭墨色大鳌红色朝服,在寒风中屹立如初........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鞭子早就下去了
帝王宫里,三殿六宫庭院深深,锦绣带着一行人才行至前殿,就听前面太监用特有的嗓音高喝“陛下驾到....”凭借着过人的耳力,锦绣能够清晰的听见帝延突然的到来给前方带来了怎样的混乱。
锦绣神色未变,本就如松如竹的身板如今瞧着比之从前却是多了几分气势,那是面对家人时,从未释放出来过的,所谓上位者的气势。
不过是脚步微错,身边无论是樊澈还是骆萧骆玉看着锦绣的目光,都带着几分疑惑,可随后的一声吆喝,却是让锦绣原本就挂在唇角的温和笑意多了几分真切。
“逍遥王到.....”能够带起飒飒风声的脚步,不难猜测有多急,可这头通报声才想起,锦绣的眸子里,却已经清晰的倒映了无殇那越发高大健壮的身形,尽管现在时间不对,可锦绣还是在心中赞了一声,好身材。
帝延的脚步与无殇齐平,他心知自己这位兄长是什么样的心情,自是半点儿不敢耽搁,尤其在看到了锦绣身后人群中的屠陨之后,那已经挂在额角的汗滴都显得不是那么的冻人了。
锦绣站在一众拜倒的人中有多显目自是不必提了,方才那还嗤笑君阳的少年此刻看着锦绣的目光已经与死人无异了,骆萧和骆玉最是记仇,此刻也没忘记给锦绣和君阳没脸的这人,一双两双的眼睛,都盯的死死的。
“姐姐.....”谁也没料到,对着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锦绣,最先开口的竟是帝延这位皇帝,这声姐姐可是唤的无数人肝颤,尤其是方才那个冷哼出声的少年,那额角的冷汗眼见着滴答滴答的往下淌,让骆萧唇角的笑容又多了几分轻蔑与残酷。
“锦儿.....”随后开口的无殇,他那一双在别人看来几乎冻死人的眸子此刻望着却是燃烧着如火般的情意。好似旁人都入不得他眼一般,整个世界都剩下他与锦绣二人。
锦绣微微颌首,笑容温和,才摆好手势福身便被不住摆手的帝延阻止了“姐姐不可,你若是于我福身,才是让我于心不安....”
锦绣也不矫情,朗声一笑,伸手虚拱“北帝客气了,锦如今代表的乃是东领,这礼....还是不能废的....”
无殇禁不住上前两步,帝延也只能抬脚跟上,虽是笑容有些苦,却也有掩饰不住的欣喜“方才见到东皇,与东皇后,便知姐姐就要到了,我与皇兄这才前来迎接。”他嘴里说这话,更是不忘将亲自扶起跟在锦绣身边的一众人,看傻了周遭的一众人。
“你们这又是何苦,我若带着他们一路走过去,不知清净了多少。”看着一旁仰着脑袋好奇的板着小脸看来看去的亦心,锦绣干脆身后解下身后大鳌将他包裹住抱了起来,完全没看见骆萧和骆玉暗中交换的眼神。
“陛下....”骆萧这一嗓子在这寂静的广场中不可谓不清晰,尤其是少年声音脆亮,好听的很“陛下恕臣唐突,现下臣还想请陛下惩治一人,方才这人竟是嗤笑绣王,若非您到了,我妹妹这鞭子,怕是早就下去了....”
少年脊背挺直,透着贵气的俊秀小脸儿带着冷笑,凝望着一处,让广场的气氛越发浓重,目之所及之处,就见方才那少年此刻已经以头抵地,浑身颤抖不已.....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宴席
今日宫里的广场上却是人来人往,原本就因为帝延这个皇帝和无殇这个逍遥王驾临而显得有些寂静的广场上,因为骆萧这句脆生生又杀气十足的少年言语,而陷入了沉寂中。
气氛越显压抑,那先前张扬跋扈的少年此时早已满脸苍白,冷汗沾襟,跪倒在地的同时,身子都不住的打着晃战栗着,帝延一瞬间眸子轻移,有暗沉闪过,帝王威仪没有十二分,也有了六七分,可见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有多么磨炼人。
“姐姐怎么看?”却见他盯着那个少年一瞬之后便又看向了锦绣,那言笑晏晏,满脸喜色的模样,倒是像极了正在与长辈献宝的少年,很是童真。
锦绣怀里抱着绷着小脸的亦心小心的颠了颠他,随手便递给了一旁的无殇,又仔仔细细的将他包裹严实,这才转身看向帝延,并且抬手招了招已经将手按在眼角的骆玉。
“这是勋贵惯有的高傲,他们父辈的倒还好些,毕竟眼界不似这么浅显,可是这些五谷不分的少爷又做了什么?”
锦绣清清淡淡的声音回荡在广场上,让不少知荣辱的少年惭愧的垂下了头,可也有些一脸不忿,却又被长辈狠狠一瞪,只得按捺心思的。
“惯有帝王皇亲道不知不罪,可我不喜欢你嗤笑我弟弟的眼神。”锦绣声音突然转冷,可是到现在,也未曾见她施舍给那跪倒在地的少年一个眼神。
“蔑视皇亲,按罪定罚吧....”锦绣说完,定定的看了帝延一眼,见他笑的纯澈欣然点头,转手便拉着骆玉和君阳一步一步的随着他们朝着举办宴会的殿宇而去。
“小锦儿.....”锦绣走在帝延和无殇的中间,距离无殇有一臂距离,却也不算远,是以,听到无殇那殷红美好的唇瓣吐出那般缠绵的呢喃软语时,心头就是一软。
皇家宴会不比寻常,虽说成亲前小夫妻不宜相见,可是此等情况却是非比寻常,谁又能说,帝延明知此时却又邀请锦绣来宴没有无殇的意思呢。
殿门宽敞,两侧站着带刀兵将与侍卫,宦官与宫女们也是恭恭敬敬的垂着头,见到一众人走来俱是跪倒高呼,锦绣这一身华服,竟是在这烛火亮如白昼的大殿里,展现出了独属于它的美丽。
“东领绣王到.....”随着这一声传唤,锦绣左手牵着骆玉,右手拉着君阳,抬脚跨入了大殿,她的前方是抱着亦心的无殇。
再远些,是一身明黄龙袍的帝延,可是这三人中,却是还属锦绣收到的注目最多,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在众人面前出现,端的是意义非凡。
“锦儿,你可算来了.....”东皇爹含蓄了不少,外人看到的,只是他出色的容貌气度,可是如今再相比,才发现这人有了活泛气儿。
“父皇....”锦绣微微勾唇颔首,却是没有上高台,而是带着一众娃娃找到高台下方首位的席面开始安置,旁边就是樊刘两家,李家的位置自是紧挨李君逸,众人相视一笑,锦绣这才接过无殇怀里的亦心坐到了上首。
“子时过后,便是新年,今朕有幸得邀东皇皇族参加此宴,来人,摆宴.....”一声令下,算是宴席的开始,东皇龙玉和自己的皇帝儿子与皇后儿媳与帝延同坐高台上。
稍矮一层的,便是无殇和锦绣一人为西一人为东,楚正涛夫妇坐在锦绣身旁,正拿着桌上的水果逗弄着亦心玩耍,坐在再下手的便是君阳和刘氏还有刘玉福一众,他们穿着比之那些朝廷勋贵还要出彩几分的衣衫,兴奋的脸蛋都红了。
几个小的则是不住的打量这个约莫四丈高的宫殿,地上铺的是金砖,梁柱是三人合抱那般宽的金丝楠木,殿宇顶上的彩绘几个小的目不转睛,让锦绣眼里禁不住的含了笑。
这厢锦绣顶着许多人的打量却是将关注的目光都放在了自家人身上,东皇一家倒还好些,锦绣就是怕下面的那一众人不习惯。
而旁边,帝延坐在龙椅上,却是仪态十足“说来,东领如今的变化也是不小,很是喜人啊,如今独缺西梁王,却也不知何时有幸,能让咱们三国君主坐在一起,共看这江山盛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