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也常喂她,大了避嫌反而疏远许多,明珠笑,咬了一口,甜甜糯糯,没想到姑姑还有这般手艺,连忙夸了两句。
父女二人正说着话呢,外面有人敲门,叫进来了,说是夫人将相府所有的丫鬟小厮都叫到老太太院里了,还让人来寻明珠过去说话。
叫她过去说话?
明珠登时站了起来,嘱咐徐春城好生休息,二人说好明日一起去药铺置办新物,这才跟着小丫头离开。
匆匆走了老太太院里去,已经有几十丫鬟小厮在了,在那石阶上面,她一眼就瞥见了自己娘亲身影。
顾夫人远远看见她了,也连忙招手,让她过去。
明珠上前,走了她的身边去,母女站了一处,顾夫人牵了她的手了,这才看向众人:“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有一件事要说,莫不当回事。”
言语间,已是声色俱厉,丫鬟小厮们登时跪了一地。
顾明珠站在石阶上面,看着他们,知道接下来是什么话了,果然,顾夫人声音哽咽,带着几分怜爱,定定说道:“我女儿明珠,这是我女儿明珠,都好生记住了,哪个胆敢欺主,定饶不了他!”
第38章 不一样了
丫鬟之间也有攀比之心, 顾夫人宣布明珠身世,一时间引发了无数猜想。
除了之前就放了她身边的五儿, 还千挑万选,从老太太身边调度一个叫做红儿的过来,两个嬷嬷常守院中。
因为冬日不方便施工, 本来还要重新修缮一下她的院子,顾明珠一下子成了相府当中的宠儿。让五儿和红儿先去房中收拾着, 顾夫人先牵了她的手,进了屋里。
老太太正搂着小石头说着话,抬眼看见这母女二人, 顿时笑了:“过来, 快过来, 让祖母瞧瞧,我这孙女模样俊俏着呢, 可比娇儿比下去喽!”
她口中的娇儿就是自己的女儿, 此时正在一旁打络子, 听见了, 看了明珠一眼。
这会儿姑姑神色如常, 可明珠从她眼中却看出了两分端倪, 她上前见礼,顾夫人就将她撇下了,说有事出去一趟。送到门前,站了一站,果然听见了叫娇杏过来说话, 这分明是姑姑来告了一状。
娇杏才听见明珠身世,心中高兴得不得了,徐春城是明珠养父,这般在府上留着,必定是报恩的,她怎么能不生别的心思,到了夫人面前连忙跪下认错,说是被景文院里的丫鬟叫过去帮忙的。
这府院当中的丫鬟,都什么心思,顾夫人那般玲珑个人怎能不知,不过是她睁一眼闭一眼的,此时见娇杏认错态度好,就吓了一吓,打发了去。
明珠在屋里听得真切,回身走了祖母身边来,直逗着小石头,他手里还拿着小小桃木剑:“你这桃木剑看着可稀奇东西,这么喜欢吗,一直要拿在手里的。”
小石头对着她挥舞了下:“是徐大夫给的,他说我拿了这个,魑魅魍魉都不敢近身,我就不会再病了。”
明珠没忍住,一下笑了。
徐春城向来是治病治心,这话分明是劝慰姑姑的,被小孩子一本正经地说出来了,有说不出的妙处。
老太太搂着小石头,看向明珠了:“我听你爹说,你不愿攀皇亲?”
是不想,她想过自在一点的日子,就那些夫唱妇随的,平日夫妻恩爱,举案齐眉,能说得上话的,有空还能一起出去走走,这样的才好。
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老太太也点着头:“难得你这孩子看得透彻,之前相宜一心与皇子结亲,我就说了你爹几次,莫要攀龙附凤,不是国母的命,勉强站了上去,能得什么好?再说那宫里的贵妃,又有几个顺心如意的,不过是面上看着好看而已。”
明珠嗯了声:“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横竖我是不愿意的。”
老太太嗯了声:“虽然可惜了点,但是祖母也觉得那样的日子不适合你,你才回相府,不着急亲事的,刚好相宜未走,让她替你挡一挡,权当让她还了这些年霸占之道。”
明珠轻点着头,见老太太低头逗着小石头了,起身走了姑姑身侧来,对她福了福身:“多谢姑姑替我爹着想,他是个老好人,平时都不在意这些的。”
顾永娇嗤笑一声,并未抬脸:“不必谢我,徐大夫不在意就好,以后我也不会再多管闲事的,他这样的人,就求老天爷给他定个管事的媳妇儿,不然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明珠还是道谢,亲厚许多:“姑姑说的是,他的性子太软了,是得改一改,不然谁都要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了。”
顾永娇打好了络子了,站起身来:“你坐一坐,我带着小石头回去了。”
说着到了老太太的床前,伸手将儿子抱了下来,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子:“去跟你明珠姐姐说一声,咱们要走了。”
小石头当即爬回榻上,乖巧地搂着老太太亲了一口:“外祖母好生歇着,小石头回去啦!”
说着又蹬蹬蹬跑了明珠的面前来,奶声奶气地抱了拳:“明珠姐姐,我要走了……”
明珠连忙摆手,他到底还是个孩子,就这么摆了个架势,挥舞着桃木剑,大叫了一声无敌旋风腿,这就从她面前蹬蹬蹬地又跑了回去。
好可爱,明珠登时失笑。
送了顾永娇母女二人出去,顺便看了院中一眼,顾夫人重新分配了丫鬟们,也走了回来。明珠在门口迎了她,扶住了她。
菱角落后一步,直呼着冷,将房门关严实了。
老太太在屋里,两个丫鬟在旁伺候着,其中一个连忙去倒茶,顾夫人走上前来,坐了榻边,回头看了一眼:“这屋里的碳火生得旺些,注意些千万仔细着老太太的身子,有什么事这就去告诉我。”
丫鬟们当然都应了下来,
老太太不叫她操那么多心,躺下了:“你还是多把心思放明珠身上,她才回来,以后你们都打算怎么办的?”
顾夫人笑笑,牵着明珠的手,细细看着她指腹上的薄茧:“什么怎么办,她爹还说给她找个好人家,可我不想,她才多大,刚回到府上,天天看还看不够呢,嫁什么嫁。先这么养着,别的再说!”
毕竟是女人,能明白母女之间的那点微妙感情,老太太嗯了声,十分赞同:“我才和明珠说着呢,不急着嫁人,等嫁了人,都不能随意走动,有什么意思。”
说着忽然想起那个来,抬起了眼帘来:“那个呢,毕竟养了十来年了,虽然想着可气,你打算怎么着?”
顾夫人从来就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脸色略沉:“女儿失而复得,轻舟只恨奶娘,如今早把人先押起来了,不和相宜在一处,还能拿捏一些。我看他那意思,想让相宜替代明珠,挡下婚事,后面还有什么变故就不得而知了。”
不能什么都和老太太说,她看向明珠,眼帘微动。
明珠当然懂得,轻点着头。
老太太也是问问而已,拉着明珠的手又说了会话,给她手上戴了自己的玉镯,才让她走。出了院里了,顾夫人回头看着离得老远的菱角,这才看向女儿:“相宜暂时被禁足了,她一心攀龙附凤,现在皇上赐婚大皇子,日后可能会来府上多走动走动,你离他远一些。”
那是当然,自从前日,她就看出来了,顾轻舟这是要要与大皇子反目,只不过时机未到,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将所有的筹码押注到二皇子身上去。
她当然要远离卫珩,至今还想得起来,他扣住她下颌时候的力道,应了下来,跟夫人说了药铺的事。
不过隐瞒了些不必要说的事,比如卫瑾。
那些银钱,顾夫人当然浑不在意,还特意叮嘱了明珠,随意支银钱,千万别委屈了。二人走到园门处,就往回走了。
明珠心中惦念着养父,先去了他的院里。
上了石阶,听见屋里似有笑声,这可真是稀奇了。
推开房门,快步走了进去,徐春城正端坐在桌边,他还吃着糖糕,娇杏正给他洗着脚,也不知这丫头说了什么,笑嘻嘻的。
她才进屋,就听着徐春城一本正经地声音:“我这才吃两口糖糕,想稍坐一坐,洗什么脚,你下去,我自己擦擦。”
“娇杏伺候您,您就坐着就成,洗脚算什么呢!”
明珠走了进去,徐春城看见她了,更是将手中糖糕放了一边:“明珠,夫人叫你过去干什么?没事?”
她嗯了声,说没事,二人说好了,等明日一起去药铺置办些东西,卫瑾有心帮忙,但也不能什么都让他来做,动作要快,不然他一旦插手,欠下人情了,牵扯深了,以后不好拔脚。
在屋里说了会话,娇杏特别上心,端茶倒水的,一点不敢怠慢。
非但不敢怠慢,还上心得有点……有点说不出的的……明珠并非是十五岁的无知少女,自这丫头眉梢处的风情就能看出来,她什么心思,不过自己爹也三十了,这么一想也当让他有自己的主见了,她也没有说破,只当没看见,连忙走了。
出了院里了,忽然又想到,该去看看景文那个傻哥哥了,这就带了五儿,又出了院子。结果到了前院,扑了个空,说是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好像去了前院了。
顾明珠又往前院来了,也真是巧了,才到院中,自家门前的小厮引着个人过来了,眼看着那人一身常服,低着眼帘脚步匆匆的,看着有些眼熟。
到了跟前了,自家小厮连忙欠身叫了声小姐。
这一声小姐,身后人连忙抬眼,明珠也正看着他,四目相对时候,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些许惊讶。
竟然是二皇子卫铮。
有过一面之缘,此时相见,她连忙低头,福了一福身。
他浅浅目光,自她身上掠过,就此擦肩而过。
若说这兄弟三人,样貌上各不相同,长皇子卫珩从样貌上更像周帝一些,俊秀温善,卫瑾则更像自己那个外族的娘,他貌美性淡,现在还年少,等二十多岁时候则更是邪魅。反观二皇子卫铮更有英气,脸上棱角分明,因母妃身份低微,他行事谨慎,一向不出头的。
此时独自一人这么低调来了相府,可不符合他远离朝政的心,不一样了,明珠回头看着他跟着小厮往书房去了,心中想,今生今世,真的不一样了。
就是卫瑾,也希望他能远离争储,希望他不与自己在一起了,能有好一点的结果,想起他了,命运变得不一样了,这么一想又不知是喜是悲。
问了院中丫鬟,才知道顾景文是去顾相宜那了,她不愿扑空,当即带着五儿过去了,这两天顾相宜正被禁足,不知道她们一起,又会出什么事。
如今明珠身份大不相同,自然毫无畏惧。
进了顾相宜的院子了,她刻意放缓了脚步,轻轻地走了石阶下面,站了一站,没想到屋里的顾景文正是恼怒。
他的声音传出来老远:“谁让你自作主张的,公主的亲事,岂能是谁求来的?”
第39章 就不放手
掀开门帘走进去, 小丫鬟已经迎了出来。
今日重新调度之后,顾相宜屋里的丫鬟和婆子都被撵出府去了, 重新安了个叫做春花的,还不满十五,年纪小, 还什么都不懂的。
她见是明珠,连忙往里面迎了, 回头说了句明珠小姐来了。
往里面走了,一眼就看见顾相宜和顾景文了,二人都看过来了, 神色各异。自从被禁足之后, 顾相宜整个人都变了个人似的。
明珠上前, 走了桌边坐下了,顾相宜连忙起身给她倒茶, 这姑娘眼睛红红的, 看着她真是强颜欢笑:“明珠喝茶。”
景文神色间略有尴尬, 目光浅浅:“你们说话, 我先走了。”
说着, 快步走了出去。
这也不用看了, 他的伤已经无碍了,明珠应了声,随手拿起了茶碗,顾相宜还在身边站着,她抬眼看见了, 示意让坐。
顾相宜这才坐下,低着眼帘,不愿让人看见她眼中泛起的泪光。
等顾景文走了,明珠这才看向她:“景文哥哥来干什么?”
相宜低声回道:“他因着赐婚的事迁怒于我,怪我自作主张。”
的确是她自作主张了,太不将帝王心计放在眼里了,不过未必是迁怒,顾景文一人将拒婚一事抗下来了,皇家哪有什么通情达理,就连女儿的婚事都可以拿来牺牲掉的,顾相宜将什么事都计算得太完美了,殊不知人心不可预计。这个二哥哥起初不愿责备,但是赐婚一场闹剧,最后还是变成了顾相宜的独角戏,在明珠她回到相府这么敏,感的时候,他怎能不多想?
说到底这不过也是暗自敲打敲打顾相宜,多少还顾忌着这些年情分,见她来了,这就走了。
明珠心中唏嘘,见她神色,却有别的心事,摆手让春花和五儿先下去了,等屋里只剩下她和相宜时候,这才将茶碗放回了桌上。
“你说你有先知,我且问你,你所知道的,相府是什么样的结果?”
顾相宜转过身来,两手交握,抬起眼来:“奸臣之路,一路盛放,最后尘归尘土归土,从无到有,从有又到无,一个人都没有剩下。”
明珠面色未变,依旧看着她:“那我呢?”
相宜似想了一下:“我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我知道,你进宫为妃,暴君暴行,百姓凄苦,天下人皆受牵连。”
顾明珠:“那你呢?你为何插手?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上的?你口中的暴君,指的是大皇子?既然如此,为何还想要嫁?”
相宜抿住双唇,好半晌才说道:“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一睁开眼就在这世上了,前生当然是卫珩登基了,他是天命的太子,我……我并未想嫁,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命定的太子?
他会登基的?
明珠登时皱眉:“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插手,才变得没有余地,既然相府有难,那撇清关系即可,为什么反倒还想将自己送上前去了?”
顾相宜才被顾景文说了一通,心中正是烦闷,听见明珠问起了,低下了眼帘来:“不,这不一样,相府不上前,还会有别人上前,我必须得去。我只能这么说,我绝对不会害相府的,这是唯一你应该相信我的地方,我也不会害你。”
什么命定的太子,顾相宜口中的前生与她的前生不一样,明珠想了下,又看向她了:“那卫瑾呢,二皇子卫铮呢?他们后来都怎么样了?”
故意都问了,才不显得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