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卫瑾两指已到了赵氿胸上面,又按得他嗷的一声!
第47章 送你礼物
赵汣被打得不轻,有一条腿也骨折了, 徐春城在内室给他正骨, 偶尔能听得到哀嚎声, 其间还有哀求的哼哼, 也是没经受过这般对待的,不敢叫骂, 只一口一个爹呀娘的。
卫瑾坐在窗前的桌边,春生随侍在旁, 才给他倒了一碗茶。
他一手在茶碗上,却没有接过,浅浅目光在药铺当中扫过, 端端坐在那里,锦衣华服,意气风发一派风流。
顾明珠走了过去,她定定地看着他,心中还有涟漪。
站了少年面前, 她试探着坐了他的对面:“殿下,莫非殿下也是……”
正是犹豫着,如何婉转问上一问,他已是回眸:“你如今身份不同,更该留神身边的人,皇兄先一步求了相府亲事,也是费了心的。他做事向来细致,不容一失的, 你离他远一点。”
明珠才亮起来的眸光,顿时又黯淡了下去。
卫瑾并无争储之心,此时兄弟还似和睦,他还年少,只孤僻一些,根本不可能是同她一样的。是她太多心了,倘若从前来的,那如何还能这般和气。
不知怎的,还有点失望。
正说着话,里面又传来了赵汣的一声惨叫。
她抿过脸边的碎发,拿过面前的茶碗,两手捧着,借此掩饰一番,不想卫瑾目光微动,看着她更有些许笑意。
她很怕心事被发现,拿起茶碗来抿了一口。
春生在旁看见诶了一声,明珠看向他了,他这才说道:“那是才给殿下倒的茶,明珠小姐想喝茶的话,我再去倒一碗。”
真是尴尬,顾明珠连忙将茶碗放了桌上,她在卫瑾面前,真是随性惯了,一时间没有留神,竟然喝了他的茶,她抬眼看他,只觉耳根发烫,连忙站了起来。
“我……我去给殿下再倒一碗茶。”
说话间,卫瑾已将茶碗拿了过去,他低着眼,来回在茶碗上看了看:“本王的茶你也敢喝,真是大胆。”
她以为他要恼怒,可一回头,却看见他已低头,茶已到了唇边。
惊得她连忙上前,一把从他手中将茶碗抢了下来,茶还热着,洒出来一些,差点烫到了,明珠将茶碗按了桌上,还心有余悸。
回眸过来,卫瑾脸色果然已是沉了下来。
她指尖微抖,有些不知所措。
正是惶恐,门口有些微响动,很快三四个人一下冲了进来,赵怡宁带着丫鬟还有顾景文一起过来的,毕竟是在顾家门前出的事,他不能坐视不理。
进了药铺了,赵怡宁一眼看见了卫瑾和明珠,快步走了过来:“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我哥哥被殿下打了?说送了这里来了?”
顾景文落后一步,见明珠也在,也怔住了:“明珠,怎么回事?”
明珠连忙上前,推了他到一旁去:“赵公子说了我些不好听的话,让三皇子殿下听见了,不知怎的冲撞他了,就给人叫了门外打了一通,现在身上几处骨折,我爹正给他正骨呢!”
顾景文闻言皱眉,也是侧目:“若真那样,也是该打。”
明珠自然是袒护卫瑾更多些,急着给他撇清关系:“他出言不逊,三殿下也都是为了护我才打的他……”
顾景文嗯了声,心中有数了,走了窗前来。
赵怡宁正是双目含泪,看着卫瑾:“我哥哥向来鲁莽,他若是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不要放在心上,他对殿下,自然是敬重的。”
卫瑾却是神色淡漠:“既是冲撞了,怎能不放在心上,本王没有什么度量,今日挨了打,就叫他长长记性。”
赵怡宁当即跪下,眼帘一动,眼泪就掉落下来了:“殿下恕罪!”
这般模样,楚楚动人。
顾景文才到跟前,都看在眼里:“罪不及你,何苦来的。”
赵怡宁抬眼看着他,也求着他:“景文,你帮我求求殿下,不管因着什么,我哥哥定是有口无心的,今日挨了打了,他以后不会再做的,给我们府上也留些脸面,别怪罪他了。”
顾景文本来也是心中不快,恼着人说自己妹妹浑话,此时看着卫瑾也不过轻描淡写地叫了声殿下,问是何事。
说着,里面又传出一声惨叫来,卫瑾目光一动,又落了明珠身上。
她连忙走了过来,站了他身侧来:“殿下,就饶他一次,赵小姐和赵公子不管怎么说,也是相府客人……”
要的就是她的态度,卫瑾嗯了声,目光在那茶碗上又落了落:“赵小姐,那就将你哥哥接回府上去,告诉他以后擦好嘴再出门,休得胡言乱语。”
赵怡宁当然是千恩万谢的,因是明珠说了情的,对她感激得很,起身到她旁边,还多谢了她,赶紧叫了丫鬟进去看望赵汣。
徐春城已经给他正了骨,但是还不能这么移动,赵怡宁让人去备车,通知府上来接人,这才松了口气了。
顾景文作为东道主,安顿好了赵家兄妹,也来接明珠,可卫瑾还在药铺,她看他那脸色,也不敢冒然离去,只得找了个借口说是等徐春城一起,让哥哥先走了。
顾家府上还有两位皇子未走,顾景文也有心事,见她不走,跟卫瑾打了招呼,独自先回去了。
明珠送了他出来,其实心中忐忑,等他一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回堂中来,卫瑾仍旧坐了窗前,春生在旁不知说了什么,他神色之间,冷冷淡淡的,并未开口。
她硬着头皮上前,恭恭敬敬地作揖:“我去给殿下倒茶。”
言语间一低头,耳侧露了他眼前,耳垂上还有点红,卫瑾看见了,嗯了声,没动。
明珠转身,真个去给他倒茶了,她知道他脾气,倒过新茶来,恭恭敬敬送了他的面前来,看着他目光灼灼。
卫瑾端坐在旁,也未接茶。
明珠岂是不知好歹的人,当然知道他为谁出头,茶碗放了他面前,她又坐回了另外一侧来,依旧那么定定地看着他:“殿下喝茶,明珠给殿下赔礼了。”
卫瑾不动,也光是看着她:“你看什么?”
她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殿下不看着我,怎么知道我看殿下了呢?”
他见她笑脸,怔了一怔,不为所动:“本王问你看什么?”
明珠全然忘了自己的身份已经转变,她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少女时候,恍惚间也有过这样的时候,两手捧脸,她光是目光热切:“我看殿下,当然是因为殿下好看。”
他眼帘微动,却未作声。
顾明珠笑意更浓:“虽然殿下说想要我过府中当个丫头,但是若光是丫头,殿下就这般袒护,明珠还是受宠若惊,殿下这样的人,在明珠眼里,真是惊为天人的,我爹还夸殿下来着,说殿下温良纯善,是一顶一的好人呢!”
他脸色当即缓了几分,见她目光,别开了眼去:“让徐大夫拿些药来,耳上还有红肿,既然入了相府,自然该是娇气一些。”
实际上他成年之后,从不啰嗦。
他想做什么直接就做了,反而少年时候,霸道之余,还带了些许细心的可爱。
不由地心中微暖,是她的殿下。
今生身份不同,她可不必迁就他了,明珠忍不住唇边笑意,点头应下,正好徐春城也给赵汣正好了骨,出了内室了。
打一顿也就罢了,不能太过伤人,她连忙起身,迎上前了:“爹,怎么样了?”
徐春城毕竟是个大夫,见得多了:“无事,养几个月也就好了。”
说话间,他也看见了明珠的耳垂,自言自语地说是得拿点药来擦擦。明珠在自己耳垂上摸了一把,是有点疼,跟着他脚步,才一转身的功夫门口又有动静。
药铺的门被人推开,一人白衣似雪,双手拢于袖内,这就走了进来:“先生今日怎没去府上换药?都这个时候了……”
话未说完,抬眼看见卫瑾,顿时笑了:“原来殿下和明珠也在呢!”
明珠连忙上前见礼,见他温润,也自然是一脸笑意:“七公子来得不巧,我爹这会儿收了病患,所以才迟了些。”
来人正是谢七,他救徐春城性命,明珠怎不另眼相待。
谢七一听已收病患了,更是欢颜:“这么快就有病患登门,看来先生命中有运,药铺易主是命中注定的事,合该如此。”
不过笑颜才露,窗边人已是站起身来。
卫瑾手中还拿着茶碗呢,走了明珠身侧来,随手将茶碗塞了她手里,抬眼间对上谢七含笑的眼,神色淡漠,到底撞了他肩头,一句话都懒得说,径直走了出去。
明珠连忙将茶碗递给了身后的养父,对谢七抱歉地一欠身,追了出来。
门前停着明王府的马车,卫瑾站在车前,正要上车。
春生随侍在旁,明珠提着裙边,快步走了他面前去:“殿下这就走了?”
他侧身而立,目光浅浅:“不然呢?”
不然呢?
明珠初回相府,万万没有想到,因为有人出言不逊,第一个出面的还是他,她心中一动,打开了腰侧的锦袋,顺手一摸,摸出了一个打好的络子来。
这就递到了他的面前来:“多谢殿下袒护之意,这个送与殿下。”
她看着他,脸有点热。
他也看着她,可并未去接。
顾明珠忽觉冒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送他东西,这般模样的,的确不妥……她懊悔不已,顿有退意,可手一动,刚要缩回,卫瑾已是抓住了络子的一角。
她下意识想要收回,他手下用力,已是将东西拿过了去。
“既是诚心相谢,那本王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第48章 温良无害
送走了卫瑾, 明珠再回药铺当中, 谢七已经将换过的药包递给了徐春城。
二人一旁说着话, 她连忙上前, 亲自给他们倒了茶,谢七带来的老大夫给徐春城看了, 虽然服药不久,效果甚微,但是看他脉象,心肺稍强, 让人欣慰。
谢七坐了一旁,看见明珠笑意浅浅:“三殿下走了?”
她点头, 将茶碗送了他的面前。
他伸手接过,拿起来细看了看:“这不会是刚才三殿下才放你手里的那个?”
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直白地打趣,顾明珠耳根发热, 只当听不懂他言语当中的调侃,一笑而过:“当然不是了,药铺里面的水碗可有的是。”
谢七也是含笑,轻轻颔首,不置可否,抬眼看着明珠:“今日可听说一件事, 不知道真假,明珠你说你到京中寻亲,却不想寻的是相府的亲?顾大人有意设宴为你正名,他说你是他遗失在外十年的女儿, 可有此事?”
明珠没有否认,大大方方应下了:“因缘巧合,我却是相府中人,我爹一心为我,是有这么回事。”
她点点笑意,在他面前落落大方,完全没有乡野村姑的模样。
从一开始见面,谢七就觉得她奇怪,年岁不大,但是却不似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他目光浅浅,将茶碗推开了些:“如此真好,明珠小姐寻到双亲,以后也是相府掌上明珠,就是不知道以后有什么打算,现在是相府千金,大体也和从前不一样了。”
他向来温润,令人不舍防备。
明珠回眸看了眼养父,如今也没什么好祈求的了:“我爹的病若能治好,明珠此生再无别求,只愿他平安喜乐,日后好好孝顺他。”
谢七失笑,却是摇了摇头:“先生为人良善,必定一生平安喜乐,谢某是问你有什么打算,你自己,明珠小姐你身处相府,该不会不知道,这两日大皇子二皇子走动得勤了,是有何目的,你对此可有什么想法?”
他白衣似雪,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看起来总是这般温润,言语间似不经意,但却有别有深意,明珠并非真正小儿少女,定定看了他片刻,这才轻笑出声。
“七公子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来了,明珠虽然才回相府,但也知道婚姻大事都由父母做主,那些事自有爹娘来想,我不想那么多的。”
谢七笑意更浓:“看看,分明明白了,还要装糊涂,谢七哪一句说了婚事了,明珠你玲珑之心,想必明白我的意思。”
明珠不愿与他打哑谜,上前一步,直白道:“我当然明白七公主的意思,我只是不知道,七公子是为了谁来问的?”
谢七拿起了茶碗来,低下了眼帘:“谁也不为,不过是谢府上也有适婚男儿,想为他与相府讨一纸婚书,只怕明珠小姐别有他意,不愿强人所难,所以来问。”
她指尖还在桌前,此时看着他顿时语塞:“谢……谢府?谁?”
话音才落,谢七已是抬眸,四目相对时候,又见他眼中笑意,其中星星点点,可都是她的影子,只不过是压低了声音,悄悄与她说道:“明珠小姐难道不知,谢七乃是谢府独子?眼下虽然还未公开,但是很多人已经知道你的身世了,就算你现在推脱也好,不理会也罢,但是顾大人不可能放任,谢七不过是借由先认识你,想先行一步而已。不知明珠小姐,可有此意?”
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七公子可别拿明珠打趣了,我才回府中,年岁也小,暂时并未想过婚嫁。”
谢七定定地看着她,也不以为意,声音还低着:“不急的,就是遇见了,想先问问,若是明珠没有东宫之心,那谢七还有机会。”
明珠连忙称是,表明心意,绝无东宫之心。
现在她才回相府,没想到各路人都对相府千金另眼相待,其中不乏谢七之流,不知怎的,她非但高兴不起来,忽然多了些身不由已的失落。
若是因为身份,才能得来的姻缘,不要也罢。
她打起精神来,又给谢七续了点茶:“明珠惶恐,公子在京中可是甚有名气的,谁人不知公子,明珠可不敢高攀,省的多少姑娘家背地里戳我脊梁骨。”
口舌之争,谢七向来不弱:“高攀?明珠这般,莫非是说明珠如今身处相府,所以是谢七高攀了?”
顾明珠只得叹气,甘拜下风,重新倒了茶,拿了过来,与他赔罪,只说无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