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面而来的委屈和气愤冲昏了她的脑袋,林语失去理智,张嘴咬上了那人近在眼前的下巴。
没有用力,犬牙抵到肉的瞬间就收了回去,狗子恍然间意识到自己在作大死,亡羊补牢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咬到的部位,只留下一排浅浅的牙印和点点口水。
下巴被它粗糙的小舌头弄得有些痒,祁念用手抹掉沾到的口水。
“啧。”
狗子打了个冷颤,扭过身体试图逃离案发现场,然而前脚着地的瞬间后腿就被人拽住。
祁念冷哼一声:“犯了错就想跑?”
“汪汪。”好汉饶命。
它咬得不重,痛感还没深入他的皮肤,狗牙就及时缩回了。但妄图袭击主人是大忌,不能纵容。
祁念将林语提溜到手臂间,扬手拍了几下狗屁股。
好久没挨打,狗子屁股的毛又被剪短大半,巴掌打到肉格外疼痛,忍不住痛呼:“汪汪汪。”我不敢了哇。
教训过狗子,祁念站直身体提着它回身下楼。
先去到厨房,倒掉狗碗里冷掉的汤水,告诉厨师再做一份骨头汤。然后提着狗子走到玄关,直面它的噩梦。
林语害怕地直往祁念臂弯间拱:“汪汪汪。”我错啦,不要让它吃掉我。
无视它的叫声,祁念强制将试图逃跑的狗子按在大黑面前,安抚道:“你看,没事的。”
杜宾冷淡地抬起眼皮,望向那只活蹦乱窜的泰迪,鼻孔不屑地哼了一声。
“放心,大黑对你没兴趣。”
“呜呜。”
杜宾懒懒地张嘴打了个哈欠,“汪汪。”胆小鬼。
黑心的主人胡扯道:“大黑在和你打招呼。”
林语:“……”
这个家没法待了。
迫于某人的压力,也为了早日填饱肚子,林语怯生生地回头,非常没有气势地叫道:“汪汪。”你好。
“汪。”胆小鬼。
“汪汪汪。”你不要太过分哦。
大黑褐色的眸子嘲弄地看她:“汪汪。”你能拿我怎么样?
“……”
林语愤而回头,她大人不记小狗过,哼。
骨头汤熬好,林语仗着祁念在家杜宾不敢对她怎么样,放心地跑去厨房吃她心心念念的餐食。
祁念注意到大黑的食盆也是满的,于是又交代厨师再做一份炖肉。
换了新环境,主人不在身边,它没有食欲是正常的,但赵一麦把大黑托付给他照顾,他不能敷衍不管。
该怎么做呢?
旁边林语吃的倒很欢畅,“吨吨吨”喝汤的声音进到祁念的耳朵,狗子吃饭一直像饿了几年似的狼吞虎咽,搞不好这样豪迈的吃饭能勾起大黑的食欲。
坑自家狗子从不手软的某人忽然有了主意。
绕到狗子面前,祁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走狗子的食盆和汤碗,“旺福。”
狗子吃得忘我,哪知饭碗突然不见了。一脸懵逼地看向祁念,他双手拿着她的狗盆和饭碗,温柔地问道:“想不想和新朋友一起吃饭?”
“……”
不想,滚。
祁念当她是默认,端着碗踱步到门口,将林语的食盆放到距离杜宾犬两米左右的位置,转头对身后绝望的狗子说道:“在这里吃。”
你是魔鬼吧。
林语瞄了眼大黑,它闭着眼睛似乎在睡觉。恐惧感消散一点,磨磨蹭蹭靠近自己的饭碗,叼住边缘用力向后拖拽。
开玩笑,守着它吃饭骨头汤都不香了!
移动两步之后屁股便撞上了什么东西,祁念的腿挡在她身后阻止她继续后退。
“乖乖吃饭的话,晚餐可以加半盒罐头。”
林语耳朵动了动,心里将大黑和半盒罐头同时放上天平,左右摇摆不定。
祁念加码:“特别允许可以吃一小块鸡肉。”
小小的罐头加上鸡肉重重坠下。
“汪。”成交。
虽然不明白祁念在打什么主意,但只是换个位置吃饭就有额外的加餐,她感觉自己还是赚到了。
不放心地又看了眼大黑的方向,确定它不会睁眼,林语迅速上前吭哧吭哧地大口吸汤,偶尔偏头吃一口肉罐头。
热骨汤的香气对没吃午饭的狗狗十分有诱惑力,再加上林语吃饭时不断发出的吨吨吨,大黑很快便坚持不住,犹豫地睁开眼睛望向自己的食盆。
“炖肉马上就好。”
大黑只能听懂人类简单的指令,不明白祁念的话。它对肉的温度并不挑剔,既然有胃口那就可以进食了,抖抖身体朝着自己的食物走去。
杜宾的身高是泰迪的两倍有余,结实有力的腿一步一步迫近她,林语感受到危险,停止了狼吞虎咽的动作。吞下嘴中的食物,目光随着大黑的步伐而移动,她悄悄向祁念挪动一点,寻求庇护。
大黑并没有在意她,径直走向放食盆的地方。
习惯了旺福超强的语言识别能力,祁念一时没反应过来大黑会理解不了他的话。
不清楚它有没有护食的习惯,擅自动大狗的食物,祁念担心它会扑过来。大黑的咬合力他是见过的,和旺福磨牙棒都要啃很久的牙不一样,杜宾卯足劲撕咬他的话,可能骨头都要碎掉。
微微踢了脚缩在一边不敢吃饭的狗子,说道:“旺福,翻译。”
林语还要依仗他的保护,不情不愿地开口:“汪汪汪。”他说炖肉马上就好。
“汪汪。”放在那里的就行。
“汪汪汪。”热的肉更好吃吧。
“汪汪。”不挑。
林语仰头对着祁念叫道:“汪汪汪。”它说不挑,那刚炖好的肉可以让我吃掉吧。
祁念见大黑开始吃冷掉的肉和狗粮,叹息道:“是我高估你了八斤。”
林语:“???”
毕竟大黑是要在家里住上一个星期的,虽说初衷是为了教训狗子乱吃东西,但祁念也不想旺福每天过得胆战心惊,饭都吃不好。
第二天一早,他将睡梦中的狗子摇醒,提出带它们俩一起去散步,两只狗狗可以趁机熟悉彼此,交流感情。
林语迷糊之中听到他的提议很不给面子地别过脑袋,假装没听懂。
早起、运动加大黑,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吗。
祁念可不管它同不同意,果断捞起狗子,随手一拍阻止它乱动,继而将它抱到了楼下和大黑会和。
他先替大黑穿好牵引套绳,而后抬手敲了下抗拒乱动的狗头,强迫它戴上套绳。
大黑作为一条正常的狗狗,对散步非常感兴趣,总算从主人离开的阴影中走出来,恢复活力,四肢在地板上来回踏动,迫不及待地想要出门。
林语撇撇嘴,没有追求。
“走吧。”
祁念牵着一大一小两只狗,离开自家别墅换了条散步路径。
祁念的房子在别墅区的中央,附近还有十几处住户,属于富豪住宅区。
这里设施完备,晨练场地和购物医疗场所齐全,区域设有人行和车行两条路线。早上会有三三两两的富家太太结伴出门散步。祁念过去的晨跑路线是在人行路上绕着整个区域慢跑,但是偶尔会遇到热情的太太,非要拉住他介绍自己的女儿侄女之类的,防不胜防。
久而久之,他便只在自家范围内跑。今早带着大黑一起出门,杜宾是大型犬,运动起来,花园就显得狭小了。
第19章
林荫路上,两条不同种类的狗狗十分不和谐地走在一起。
大黑和旺福体型差异较大,行走距离和速度也不一样。杜宾迈出一步,泰迪要小跑三到四步才能跟上。它不会随自己的意愿横冲直撞,到处乱跑,笔直地沿祁念的前进方向走路,但是并没有考虑狗子的身体条件,控制自己的速度。
祁念快走可以跟上它,狗子就比较可怜了,腿比人家短,也不常运动,追起来特别吃力。
离开大门将将几百米,林语舌头就累到收不回去,边小跑边哈气。撑了几分钟,她觉得自己再坚持下去可能要当场去世,于是四条腿停住,一屁股坐在道路中间不肯继续走。
祁念只好也随她停下,用力拉了下大黑的绳子,示意它停止前进。
大黑走在前面,脖子一紧,牵引绳坠得它停下步伐,疑惑地回头看去。
“汪汪汪。”累死了,我要休息。
大黑:“……”你怎么会没用到这种地步。
主人对它走三步停两步的德行习以为常,可今天面对大黑的注视,狗子没用的样子让他略有些羞耻。
“旺福,不要偷懒。”
小泰迪耍赖似地在水泥路上打了个滚,“呜汪。”真的好累。
大黑对她的举动不忍直视,嫌弃地撇过脸,“汪汪汪。”犬类的耻辱。
林语一向没皮没脸,这种程度的嘲讽她根本不放在心上,况且她原本也不是狗。
自顾自仰着肚皮懒懒地躺着,向日葵式的头毛四散在地面,乍一看像成了精的菊花。
路上几乎见不到人影,周围依稀传出阵阵鸟鸣和杜宾不耐烦的呼气声。夏日清晨的徐徐微风拂过泰迪的毛发,它伸展开四肢,让风从头抚摸到脚。阳光温暖的恰到好处,穿过树荫投到狗子的肚皮上,林语舒服得想合起眼睛睡一觉。
祁念环胸等在一边,脚掌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路边的石子,时不时抬手看眼手表。
几分钟后,他提起鞋尖轻踢狗子的腿,说道:“时间到了。”。
林语原本惬意地快要睡着,被催着心不甘情不愿地爬起来,撅嘴看了眼大黑,试图和它讲道理:“汪汪,汪汪汪。”
兄弟,你可以走慢一点吗?
杜宾冷酷地偏头,细长的腿跨出一步,拒绝道:“汪汪。”不可以。
林语气到胃疼,脑子转了转,我还治不了你一条狗。
旺·影后·福眼睛一闭干脆利落地向旁边倒去,嘴里还在哼唧,一副痛苦万分的样子。
祁念眉头一皱,手掌穿过狗子的脑后,双手捧起她,关切道:“不舒服吗?”
林语小声呜咽:“呜——呜汪。”表面装得半死不活,眼睛飞快瞥了眼目瞪狗呆的大黑,心中得意。
呵,蠢狗。
祁念摸了摸她的头,低声喃喃:“果然现在吃肉还太早了啊。”
林语狗眼陡然间睁大,啥???
“宠物医院就在不远处,我带你过去检查一下,看来还要再控制几天饮食。”
刚才还体虚气短的狗叫声忽然变得中气十足:“汪汪!”不用了!
某人和她对视几秒,一只手捏住她的后颈肉。眉毛微微扬起,嘲讽地笑道:“呵,蠢狗。”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小泰迪仰面直视他的嘲笑,石化在他手心里。
日子没法过了。
大黑听不懂他们在交流什么,它现在只想快点跑动起来。主人拉它出门的时候可以让它畅快地跑很久,而这个人类和他的狗都好墨迹,走路慢吞吞的还要休息。
祁念也是无辜,他过去可以坚持每天晨跑几公里,自从有了旺福这个小拖油瓶,他的晨练就从跑步变成了散步。
处理好狗子的“病情”,祁念将它丢回地上,淡淡道:“我们继续。”
装病被抓包,林语失落地低着头,小短腿慢悠悠地向前迈进,也不勉强自己跟上大黑,一步一爪急死个狗。
大黑对她的表现非常鄙视:“汪汪。”太慢了。
林语怒气值点满,使得胆子变大了,回击道:“汪汪汪。”你懂个屁。
大黑:“汪汪,汪汪汪汪。”狗就是要大步跑起来才开心,你走那么慢有什么意思。
林语:“汪汪汪。”要你管,鱼唇的犬类。
大黑:“汪汪。”废物。
林语:“呸呸呸。”
祁念见两只狗狗步伐渐渐一致,甚至在“愉快”地交流,觉得自己的办法奏效,它们俩感情终于变好了。
林语和大黑吵了许久,半路迎面遇到第一位邻居。
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打扮简单,穿着朴素的运动装,手上牵着一条棕眼三火的哈士奇。看得出来她遛狗遛得非常不容易,哈士奇后腿一蹦三尺高,灵活的像只兔子,不断扯着绳子向前猛冲。这位太太上半身尽力向后仰,费尽全力控制住它。
祁念迎上前和她打招呼:“杨夫人。”
何怜是地产大亨杨显全的夫人,这片别墅区就是杨家开发的。祁家和杨家关系一般,但偶尔会有生意上的合作,且杨显全的地位目前来说是高于祁念的,所以他才会主动和杨家夫人打招呼。
杨夫人心思全放在不听话的二哈身上,听到声音方才注意到祁念。
她气喘吁吁,站定身体和他道早安:“早啊。”看到前方跟着他乖巧停下的两条狗狗,问道:“祁先生也养狗了?”
“嗯。”
简单寒暄几句,两人准备互相道别,各走各的路。可惜何怜拽着的二哈不想道别,它在主人停下后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造型别致的小泰迪。
狗子身上的毛经过一个多星期长出来不少,圆脑袋的造型显得她圆润可爱。这只二哈对她的脑袋相当感兴趣,何怜一时没注意,它撒开脚丫子用力挣脱了她的手,甩着舌头扑向狗子。
林语直觉有危险,连连后退,但被绳子束缚移动不了多远。祁念和何怜还未来得及反应,二哈转眼就跳到狗子面前张大嘴巴叫道:“嗷呜。”一起玩啊。
谁要和你玩啊啊啊。
林语心里大声咆哮,但巨大的阴影流着口水逼近的压迫感使她嗓子梗住,发不出声音。
成年哈士奇对她来说充满威胁性,狗子吓得四肢发软,动弹不得。
忽然,她眼前一黑,杜宾健壮地背影闪到林语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