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退下。"
直到听不到身后脚步声梅英才松了口气,她如今就好似笼中之鸟,每天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真是一点自由也没有,正惆怅间,忽见前面宫楼的琉璃瓦似有人影晃过,梅英不禁愣了愣,"砰"一声,关上了窗子,找来了面纱戴上,出了房间。
回廊内,四周静谧,只见月明如昼,花影沉沉,并无人影,梅英不由失落,凭栏而坐。
明明决定不再见他的,只是心中的深情哪能说撇下就撇下呢,梅英心中一时愁肠百结,不由长吁短叹起来。
"公主为何一人独自凭栏惆怅?"
梅英惊愕回头,却见花洛正笑吟吟地望着,月光泄下,一片柔光浮动,他着一袭白衣,既贵气又优雅,如同那从天而降的天神,耀眼夺目。
"这里是皇宫内院,你怎敢独闯至此,不要命了么?"梅英蓦然起身,既怕见他,却又忍不住担心他的安危。
"公主可是在担心我么?"花洛嘴角弯得愈深,笑容宛若春风。
梅英复坐下,别转视线,心虚道:"我担心你作甚,我只是不想被人看见误会我的清白。"想要把他赶走,却又怕惊动他人,为他带来麻烦。
花洛眸色黯了几分,"对不起,我只是迫切地想要见你。"
梅英心中一阵泛酸,只觉得眼中有些湿润,便眨了眨眼,冷冷道:"我再强调一遍,我是云裳公主,你不要错认人了。"
花洛逐步向她靠近,语气绵缠道:"公主,自从今日御花园一别,您的身影便一直在我的脑海中徘徊不去,今夜,更因思念您的容颜而辗转难眠,所以哪怕你我阻隔着万丈宫墙,依旧不顾一切地想来见上你一面,公主,其实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啊。"
"你之前还说我长得像你妻子,你分明是有妻室的,怎么可以随意撩拨她人!"梅英丝毫不为他的甜言蜜语所动,甚至感觉到一股怒火腾腾地往头顶上蹿。
"公主,这不过是为了与你说话的借口,不过若您肯让我成为您的驸马,那您自然就像我的妻子了。"说罢还扬了扬眉,神色自若,丝毫没有因为梅英的指责而有所悔悟。
又故意用言语调戏于她,梅英气得银牙紧咬,正思考着要用什么话去驳他。
花洛却先发制人般,忽然单膝跪下,执起她的一手,深情款款道:"公主,我的身心已然是你的了,它为你而疯狂,为你而悲伤,为你而喜悦,可否请您怜惜一下我这份痴情,否则我会因为被这无尽的相思折磨至死的。"
明明说得如此可怜,可他的神色却轻佻风流,这人简直……梅英向来对他这种样子无可奈何,一时又羞又气,嗔怪道:"你究竟想怎样?!"他果然是认出她来了吧,否则怎会一个还不曾见过真面目的女人说出这般露骨的情话来?
花洛顺着她的话提出恳求:"可否让我亲吻您一下?"
因为半跪着,所以他只能仰视着她,而他又对她称"您",这让他看起来好似在小心翼翼的讨好她,甚至让梅英产生了他臣服于她的错觉。
不过,亲吻的话岂不是要摘取面纱?不对!重点不在这,她如今的身份是公主,并非他的妻子,堂堂一公主怎么随便让一个才见过两次面的男人随意亲吻,这必然会丢了皇室颜面,"不行,我不会让你亲我的,你就想骗我摘掉面纱,我不会让你如意的。"呃……怎么还是说了原本的想法。
"公主,您想多了。"花洛哑然失笑。
"什……什么意思?"梅英脸微生红晕,明明是他请求要亲吻她的,难道见她不同意,要矢口否认?
花洛眯着眼笑望她,温柔道:"我只是想亲吻您那如雨后春笋般的柔荑,但您若不介意,我们也可以进行更亲密的接触呢。"
梅英脸顿时火辣辣地烧了起来,低声嗫嚅道:"你……你简直下流。"
花洛目光更加深沉,"因为是心爱之人,所以渴望亲近,公主,您觉得有何不对么?"
心爱之人啊……梅英怔怔地望着他,只要不揭开这层面纱,她便可这般坦然的与他相处,可这样会不会太坏了?
"公主……"远处忽然传来芸玥焦急的呼唤。
这一刻,两人对望着的目光流转着的分明是不舍与眷恋。
芸玥大概是去而复返,结果发现梅英不见了,才如此着急地来寻她。
花洛轻叹了声,语气透着浓浓的遗憾道:"公主,您的宫女真是阴魂不散呢,今日这个吻就当您欠下了,来日我再讨回。"
花洛起身离去,又依依不舍地回身看了她一眼,那眸中的缱绻,直看得梅英心弦颤动不已,险些脱口而出唤他留下,好在理智尚存一丝,才没有作出冲动的事来。
"对了,我父亲并无大碍,公主请放心。"
临去前,花洛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让梅英的俏脸红一阵又白一阵,心中又羞又愧,这王八蛋,果然早就认出她了,却还一直在戏弄她。
不过不可否认,因为他的这句话,梅英心口压着的大石突然落地,逐渐氤氲的眸子也有着满满的庆幸。
幸好,并没有让他受伤。
* * *
大约是昨夜失眠的缘故,梅英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还恹恹欲睡,就在此时,芸玥急急进来叫醒了她,梅英半掩星眸,问是何事,芸玥道是慕容洹过来探望她,吓得梅英一个激灵,瞬间从床上坐起。
梅英捂头作痛道:"他怎么又来了?你就说我病还没痊愈。"
芸玥为难道:"公主,您昨日才给皇上献过寿礼,今日再谎称病未愈,楚王殿下肯定是不信的。"
梅英仔细想想也是,总是这么推脱也不是办法,只要她还在皇宫这人总归是要见的,罢罢罢,"好吧,你出去让他等一下,说待本公主梳洗后再见他。"
"是,公主,奴婢这就出去告知楚王一声。"
估摸有两柱香的时辰,梅英梳妆方毕,而慕容洹和墨香已在前厅等了许久,茶都换了好几盏。正当慕容洹等得十分不耐烦之际,忽然湘帘高揭,那所谓的云裳公主手执宫扇,半遮娇容,被几名簇拥着姗姗而来。
慕容洹见她乔张做致的模样,不由剑眉皱起,不满道:"云裳公主敢情是见不得人么,为何如此遮遮掩掩?"
"并非有意遮掩,只是大病初愈,面容丑陋,羞……羞于见人。"梅英将脸藏于宫扇内,支支吾吾道。
慕容洹觉得她不仅装模作样,声音更是忸怩作态,脸色不由更沉了几分,反而一旁的墨香望着她,一脸的若有所思。
"你我既是兄妹,有何羞耻的?"慕容洹忍着心中的别扭,冷然道。
"你当真要看我的容貌?"那声音怯怯的,夹杂着一丝丝的无奈。
"这般遮掩,如何谈话?"慕容洹态度坚决道,大有不看到她的庐山真面目便誓不罢休之感。
梅英叹了口气,慢悠悠放下了宫扇,一脸赧然地望着慕容洹,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墨香竟然也在,她方才倒没注意到。
慕容洹和墨香看到梅英那一霎,眸中皆惊起错愕,只是两人到底见惯风浪的,初时的惊愕过后,便恢复了从容镇定。
"你就是云裳公主?"慕容洹语气不由带出一缕疑问。
梅英抬头挺胸掩饰心虚,"没错,我就是云裳公主。"她有什么办法,又不能说自己不是。
"果然是本王的好妹妹啊。"慕容洹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
梅英自然听出了他的深意,哪怕不是云裳公主,她也算得上是他的义妹啊,哎,被他这般一说,真是羞死人了。
"身体可痊愈了?"但听慕容洹忽然问道。
梅英也顾不得脸面了,娇羞地向慕容洹行了一宫礼,柔柔弱弱道:"多谢洹哥哥关心,云裳已无大碍。"
此时慕容洹正喝着芸玥递来的茶,闻言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只觉她这一口一句洹哥哥,一句云裳的,听着着实别扭无比,嘴角抽了抽,客气道:"云裳妹妹客气了,哥哥关心妹妹是应该的。"
墨香听着他们哥哥妹妹的叫来叫去,心头也是一阵恶寒,压抑着心头的种种疑虑,她的表面依旧平静无波,不过她总算明白为何爷要让她来侍候云裳公主了,她原本还觉得她家爷因为遭受的打击过重,脑子变糊涂了呢。
"洹哥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既然慕容洹不主动拆穿她的身份,她自然也不会主动去解释,而且这根本无法解释啊,总不能告诉他自己中了蛊才被慕容皇帝误认为云裳吧?这可是杀头的罪啊,而且自从得知花洛的父亲无事之后,自己便放下了心头大石,想要生存的欲望又变得强烈起来。
慕容洹指着墨香道:"这位是我府中的宫女,墨香,她办事向来严谨周到,且武功高强可贴身保护你,我准备将她作为礼物送给你,我也征求过父皇的同意了,云裳,这是你洹哥哥我的心意,妹妹你莫要拒绝。"
只是她现在只觉得浑身快被慕容洹那愈发犀利的眼神盯穿了一个窟窿,梅英当下不敢拒绝,"如此多谢洹哥哥的美意了,这宫女便云裳收下了。"大概是花洛怕她在皇宫里被人欺负才让墨香来照应她的吧,哎……
第一百零七章 太子
慕容洹前一秒刚离开朝阳宫,后一秒就有凤来宫的宫女前来通禀,说是宁贵妃找云裳公主有事,让云裳公主去凤来宫一趟,墨香原想跟梅英一起去的,然毕竟初来乍到,不熟悉宫中的人事,只好在朝阳宫等梅英。
直到午时,梅英才从凤来宫回来,墨香见她去时还神采奕奕的,回来却一脸疲惫,想来是被宁贵妃作难了,正待询问几句,又有内侍过来,梅英心中无奈,于是又被慕容皇帝传唤了去,好在墨香并非心浮气躁之人,便在朝阳宫耐心等待着,直到日色平西,梅英笑吟吟地回至朝阳宫,并带回好几箱赏赐物。
"墨香,这都是我父皇赏赐下来,里面都是金光闪闪的好东西呢,你若有想要的,尽可从中挑选哦,我不给芸玥她们知道的。"梅英凑近墨香身旁,笑嘻嘻道,准备先声夺人,给墨香示个好,免得待会儿墨香过于为难她。
“俗。”墨香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丝毫不为利诱,不过见皇上待梅英是不错的,墨香倒放了几分心。
梅英见她不以为意,不禁讪然,好吧,她知道墨香并不喜欢这些东西。
这时,芸玥过来。
“公主,奴婢服侍您梳洗吧?”芸玥正准备替梅英卸去沉重的头饰和衣物换上常服,却被梅英阻止。
“不必了,你先出去吧。”梅英淡淡道。
芸玥见她打发自己离去,而将墨香留了下来,颇含不满地扫了墨香一眼。
芸玥走后,墨香上前顶替了芸玥的工作,很自然地替坐在妆台前的梅英除卸步摇,凤钗等物,"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墨香开门见山道,天知道这句话她憋了多久。
还是躲不过去了啊……镜中的梅英眼神闪躲,略显心虚,"什么怎么回事?"
见她这般,墨香气得故意扯疼她头发,"你为什么会突然成为了云裳公主?"
"轻点轻点,疼啊。"梅英哀求道,继而又坚持道:"我……我就是云裳公主啊。"
墨香伸手拧了下她的香肩,恨声道:"臭丫头,你能耐了是不是?"
梅英香肩频躲,没奈何道:"好啦,墨香,其实我也不是有意瞒你的,只是有些事一时半会儿没法解释清楚,你便暂时饶了我,待日后我再慢慢向你解释可好?"
墨香见她疼得眉头都蹙成了一团,便心软了下来,“算了,不勉强你了。”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哪怕是面对亲密的人。梅英既然不肯说,墨香便不准备再强迫她回答,于是转向另一话题,"那你和爷不打算和好么?"至于上一辈子的恩恩怨怨,她并非那么清楚,因此不敢妄谈许多。
梅英闻言一愣,而后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墨香叹了口气,绝对之后再慢慢劝她,于是继续替她梳头。
"喂,小华儿,你可还记得咱两小时候的事?"墨香突然道,想当初见到她,便觉得她有些亲近感,仿佛在哪相见过,如果当初她再细心点,或许她们能够早些相认,只是,她一直以为梅英早就不在人世了,也就没多想。
梅英乍闻这名字,不禁恍惚了片刻,她和墨香儿时的事啊……梅英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惹得墨香莫名不已。
似乎在某一个时间点,一切都想起来了。
* * *
却说慕容皇帝被宁贵妃夜夜吹枕边风,又感念慕容沅为他找回了云裳,便觉慕容沅机智敏锐,仁慈孝俭,堪托以社稷,遂正式传旨宣立魏王慕容沅为太子,百官立即沸然,慕容沅一党自是洋洋得意,而站慕容洹的部分官员见慕容皇帝此次态度十分坚决,便不敢再上奏请求慕容皇帝三思,以免忤逆龙鳞。
花洛那边倒经太监王直早早得知了消息,然事已成定局,花洛与慕容洹两人也无可奈何,唯有只能暂时接受这结果。
慕容沅奉旨之后,便具表谢恩,随后择吉日入主东宫,沈柔君也正式成为太子妃,而赵子恒也得以升任为太子少傅。
又说褚清清那边听闻慕容沅成为太子,赵子恒升任太子少傅的消息,心中不禁十分不安,只因如今他和她已然撕破脸皮,怕的是有朝一日,他会报复她,在褚清清眼中,赵子恒根本就是个为了权力不折手段且无情无义的可怕男人,若让他一朝得势,他定然不会顾念她父亲的提携之恩的,所以她必须找到可以挟制他的把柄。
褚清清拿来赵子恒书房的钥匙,悄然潜入,遂关上房门,但见书房陈设十分精雅,临窗一张桐柏书案,案上文房四宝齐全,且叠放着一堆书函,褚清清一一细搜,却找不到一丝有用的东西。
拉开抽屉,里面几叠信礼,一封一封的打开翻看,多是依旧好友之间的普通问候以及诗词往来,褚清清颇感失落,转到是书架旁,赵子恒很爱看书,书架上排摆放着许多书籍,经、史、学、集等应有尽有,且整整齐齐,纤尘不染。
褚清清一一翻看着,却毫无所获,正打算放弃之时,却在书架的终角发现一很隐秘的暗格,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藏着一本小小的藏有一本密稿,褚清清拿出来,当看到里面的内容时,却大惊失色,这时她听闻外面有脚步声响起,吓得忙将密稿放回原处,合上暗格,假装找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