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要问蔓蔓的。”陶越也笑着说,“表爷,这事我就当您老点过头了,我总得跟您老先过了明路才行。”
第三十九章 不许怂
郁蔓蔓可不知道人家那一老一少已经把她“过了明路”。
她玩得挺开心, 放了烟花, 又跑去院子里插着的“摇钱树”上, 多多拴了几张红票票。
那摇钱树是一杆青竹子,小孩手臂粗, 青枝绿叶的, 上边已经挂满了红红绿绿的花生、糖果, 还有爷爷和陶越放的红包, 用红丝线拴着挂在上面。
家里她最小, 虽然是个大人了,可这些红包和票票明天就都是她的,哈哈。于是她一口气拴了十几张红票票挂上去, 自己给自己发红包,郁蔓蔓也是没谁了。
活在当下,及时享乐。
老爷子还是老风俗,一直有守岁的习惯。实则年轻下一代没有几个能认真守岁的了, 大约是看完了联欢晚会,过了十二点,迎来了新年, 便也该回去睡了。
熬不住, 犯困。
可是老爷子不睡, 他们俩的小动作就不敢搞。不敢搞小动作,郁蔓蔓就满身满心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回去睡觉。
她都已经在他怀里习惯了。没有他, 睡觉都变得没乐趣了。
结果三个人便一直守岁到黎明, 围着炉子, 看电视嗑瓜子,包饺子,夜里十二点的钟声一响,郁蔓蔓和陶越便又出去放了一波鞭炮,往东南西北各个方向放鞭炮,迎五路财神。
看着东方霞光冒红,老爷子赶紧吩咐烧水煮饺子,正好赶在一轮红日露出来的时候,饺子煮好上了桌。
年初一,第一锅饺子是肉馅的,萝卜肉,牛肉白菜,热气腾腾端上来,爷爷便端起一盘,走到院子里,先去“敬老天”。
据说原本这个年初一吃饺子之前“敬天”的习俗,饺子是放在磨盘上的,现在各家各户也都不推磨了,谁家还有老磨盘呀,爷爷就跟很多人家一样,把两个饺子放在院子里的石台上,还念念叨叨祝告了几句,才端着盘子回来。
郁蔓蔓一看爷爷做完了,便拿了个小碟子,放在条案上奶奶的遗像前,先夹了两个饺子放进去,合手拜了一拜,陶越也走过来,并肩站在她身边,合手拜了一拜。
“好啦,吃饺子喽。”
老爷子笑哈哈一声令下,夹起一个饺子送进嘴里,两个年轻人才拿起筷子,欢欢喜喜吃饺子。
吃完了年初一早晨的饺子,郁蔓蔓便跑到院子里,去摇她的摇钱树。
她抓住那青竹,晃了晃,故意拴的不结实的糖果花生、红包红票票什么的,就劈里啪啦落下来,给她下了一场真正的“红包雨”。
郁蔓蔓捡呀捡,拆呀拆,其实最大的钱就是她自己昨晚拴上去的红票票,爷爷和陶越挂的红包都是按照农村一般的风俗,装的8块、9块、18、19这样的吉利数,讨个口采,不会太大,因为有可能左邻右舍的小孩子们都会跑来摇一摇,留着撒红包的。
郁蔓蔓可不管这个,反正她先摇了。红包和花生糖果留下一些,至于大的红票票,都是她的,万一哪个拴得太结实了,摇不下来,她就干脆搬了椅子踮着脚,手动摘下来。
她拆了半天,手里抓着一把钱,嘴里吃着牛奶糖,喜孜孜进了屋。爷爷见她高兴,便拿了个红包给她说:“蔓蔓,再给你个压岁钱。”
“昂?我这么大人还有啊?”
“没嫁人就是小孩,可以有。”
郁蔓蔓一听,乐哈哈赶紧接过来,爷爷在红包里装了99块钱,都是专门挑的新票子,图的个吉利。
郁蔓蔓转转眼睛,歪头瞅着陶越,手一伸:“你的呢?”
陶越:……完蛋了他真没想到这个。
他哪想到要给过年二十六岁的小祖宗小媳妇准备压岁钱呀。他一个人单着惯了,陶蓝又在澳洲,这些年他连正经的春节都没认真过过几回。
“我那个……没有现金。”陶越赶紧陪笑着说,“蔓蔓,你看现在年轻人谁还用现金呀,发红包行不行?”
“哼,居然没给我准备压岁钱。”郁蔓蔓傲娇地抬着下巴,“红包,勉强也行吧,我要大的。”
她只当是发个微信红包玩。红包这东西,不拘多少,关键是拆红包的雀跃心情是吧。
结果两分钟后,手机叮的一声来了短信,郁蔓蔓打开一看,慢吞吞抬头看着陶越,面无表情,然后翻了个无奈的白眼。
郁蔓蔓女士,您尾号为xxxx于x月x日x时x分转入人民币299999.99元,余额为……
当着爷爷的面,郁蔓蔓瞟了他一眼,面无表情,不想说话。
陶越则挺无辜的眼神:怎么了?不是你说要个大的?难不成……少了?
对于他来说,她要压岁钱,他给,就像把钱从左手换到右手,多少都无所谓的事情,选个吉利数,大过年逗趣图个乐呵而已。
两个人,长长久久,他发的数字。
门外有人进来,本家近房的一群小孩嘻嘻哈哈跑进来玩,先给爷爷拜年,然后跑去摇院里的摇钱树。
那树上已经被郁蔓蔓摇得差不多了,老爷子便乐呵呵端了一大盘糖果,又拿了几个小的红包,出去招待小家伙们。
“我说陶大土豪,你还敢不敢给我发个更大的?”趁着爷爷出去,郁蔓蔓撇嘴看着陶越。
“怎么了?”陶越说,“你想要我就发,有什么不敢的。”
“完了,这傻老爷们不能要了。”郁蔓蔓连连叹气摇头。
“说谁呢,熊孩子!”
她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陶越不禁哭笑不得。
小孩子们得了红包和糖果,便嘻嘻哈哈又跑走了,瞅着老爷子站在院里往外看,陶越凑过来偷偷亲了她一口,笑笑说:“媳妇都早晚是我家的,傻老爷们你也认了吧。”
“我卡里第一次有这么多钱。”郁蔓蔓啧啧慨叹。
原本她手里有一万多,上次他给她转了十万,这阵子除了买买衣服和零食,其实也没什么机会花,这下一下子又收了就算三十万压岁钱,总余额将近四十万,郁蔓蔓看着那数字,有点梦幻,小孩似的傻乐呵。
怪不得说人人爱土豪,她卡里余额的最高记录,都是他这段时间创造的。
“碰上个傻老爷们,这年过得高兴。”
“这就高兴了?”陶越说,“你要是高兴,我再给你转,还不是左手交到右手的事。”
他说着,居然真的拿起手机,郁蔓蔓拍掉他的手说:“你还真来呀,你看我有机会花钱吗,我又不懂投资什么的,放在我卡里就是个银行活期,浪费了。”
郁蔓蔓心说,这些钱她估计也没处花,她就先保管着,先让她美一阵子。
这家伙不露富,不烧包,但他有投资理财的,郁蔓蔓一直知道,这就是个人精。
好在这人精对她百依百顺,不然他要是坏蛋,估计她就只有挨坑的份儿了。
年初一就在家里猫了一天,初一晚上,老爷子许是过年吃得油腻,积了食,说肠胃不舒服,晚饭也吃不下了。
郁蔓蔓跟陶越一分析,老爷子这几天过年是吃得油腻了,除夕守岁一夜没睡,加上本来就跟两个叉烧儿子生气,便忽然打乱了老年人的身体机能。
老爷子这把年纪可不敢马虎,大过年镇医院怕也没人,陶越和郁蔓蔓赶紧开车把老爷子送去县医院。值夜班的医生询问了一下情况,说不碍事,开了些药,让回去别再大鱼大肉了,熬点儿萝卜汤喝喝,多走动走动。
“丢人了,这就是好东西吃多了撑的。”老爷子自我解嘲。
两个年轻人逗得笑起来,说谁还不许有个不舒服呀。
回到家就不早了,郁蔓蔓给老爷子煮了碗萝卜汤,看老爷子吃了药,陶越就叫郁蔓蔓去睡觉,留他自己赔了老爷子一晚上。赶到老爷子安生睡了,都已经夜间一两点钟了,陶越没舍得打扰郁蔓蔓,回自己屋眯了个觉。
年初二,惯例走亲访友,走姥姥回门的日子。可郁蔓蔓和陶越,都没有什么可走的亲戚,蔓蔓那个姥姥,刘老太太,估计往后很少往来了,而陶越母亲丢下他们兄妹,很快改嫁去了外省,姥姥家早就不来往了。
年初二晚上,同村几个一起长大的同龄人,打工上班回来过年的,便纷纷凑在一起,邀了陶越一起喝酒聚聚。
农村里这种喝酒聚会基本局限于男人,跟蔓蔓同龄的那些姑娘们,这会儿十之七八都已经结婚嫁人了,忙着带娃呢,剩下几个没结婚的,多年不联系,也没有多深的交情。所以郁蔓蔓没人玩,便呆在家里,自己上网看了一晚上电影。
她看了会儿电影,百无聊赖,便打开百度,搜索“白血病”。
急性的,有没有可能在一百天内得病挂掉?这个问题她不是第一次搜索,其实搜了也是白搜,纷杂的网上信息,很难给一个具体的人、具体的病症一个具体的答案。很多事情都很难说,她看过一个案例,是一个年纪大些的妇女,之前还好好的,突然发烧晕倒,还以为感冒,送到医院三天,人就没了,人没了以后确诊的检查结果才出来,白血病,说发现也太晚了。家属根本无法接受,毕竟人之前好好的啊。
胡乱翻了一会儿,郁蔓蔓关掉网页,有些落寞,陶越怎么还不回来呀,讨厌。
她决定,等过了年,出了年关,她就去医院检查,不管怎么样,她都必须去面对了,不能像原本想的那样,一个人悄悄找个安静地方等死。陶越会疯的。
可是,如果她真的生了病,不管怎样,陶越还是会疯的。郁蔓蔓心里不禁难受担忧,爱一个人,原来真的可以胜过爱自己。
男人聚会,照例喝酒吹牛皮,陶越回来的有点晚,都快十一点钟了,他酒喝得有点高,倒不至于烂醉,就是有点喝高了,郁蔓蔓迎出去,给他拧了热毛巾擦脸,让他喝热水。
“我没事儿,蔓蔓。”他坐在床沿,捏捏她的手心说,“让他们几个灌的,一不留神喝得有点高,我睡一觉就好,你别担心,回你屋休息去。”
郁蔓蔓安顿好他,回自己屋里睡觉。她不知道那家伙今晚还来不来了,等了等,没来,又等了等,终于迷迷糊糊睡了。
早晨醒来的时候,看见陶越站在院子里,呢子短外套,两条笔直的大长腿,配着短靴,显得整个人格外挺拔有气质,神清气爽。
郁蔓蔓歪头盯着他,心里却有点来气,臭家伙,老男人,大坏蛋,昨晚居然都没来陪她。
没法子,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长时间,每一分钟都想跟他在一起啊。
陶越见她出来,对她露出一个温暖宠溺的笑容,郁蔓蔓却撇嘴斜了他一眼,哼!
是不是嫌他昨晚喝酒了?陶越纵容地笑笑,招呼她吃早饭。太阳很好的一天,吃完早饭,老爷子照例拎着马扎,说去村里找老头们下棋去,陶越开车出门,陪郁蔓蔓去练车。
其实说练车,更像是两人名正言顺躲开人的小约会。
陶越开车一路出了镇,上了一条公路,打算找个安静人少的地方陪她练车。
“怎么啦,熊孩子今天好像不大高兴啊。”陶越轻笑逗她,“是不是嫌我昨晚喝酒了?放心吧,我这么大人了,不会轻易喝醉的。”
“切,谁懒得管你。”
这口气不对呀,陶越索性在路边停车,抓住她深深吻住,老半天,他放开她,问:“真不高兴了?”
“不是。”郁蔓蔓嚅嚅着,低头红了脸,“昨晚你没来陪我,这两天都没陪我,我都想你了……”
她嘟嘟囔囔的小声抱怨着,红脸羞涩的小神情,陶越却顿时觉得身体里一股燥热,口干悸动,心里眼里,每一个细胞和毛孔,都忽然被她此刻的情感充满。
他深呼吸一下,顿了顿,便一言不发,开车上路。
“去哪儿?”
“别管,跟我走就行了。”
彼时两人正在镇子西南方向,靠近省道,他径直上了省道,开车去了最近的临县小县城,径直把车停在城中一处酒店,搂着她的肩下车,开房,上楼。
门打开,他一下把她压在怀里,抵上门,低头吻住。
郁蔓蔓只来得及轻呼一声,便被他锁进怀里,衣服剥粽子似的被剥掉,从床上,到浴室,再回到床上……
臭老男人,哪来那么多力气!郁蔓蔓觉得,这次她怕是真的要死了。
还好,老男人终究算是怜香惜玉,给她留了半条命。
“二十九晚上,你说累了要休息,我没弄你,年三十,守岁,初一晚上爷爷不舒服,然后大半夜我没舍得扰你休息。昨天晚上,你知道我有多想你,恨不得……”陶越顿了一下,苦笑:“我还喝了酒,很想要你,一夜都没睡好,可是我酒喝得有点高,怕自己一个忘形控制不住,万一把动静弄大了,老爷子可就在你隔壁屋里呢。”
“一连四个晚上。”陶越用力搂着她说,“死丫头,我还没哀怨呢,你倒先哀怨上了。今天说好了,谁也不许怂,老男人准备死在你身上。”
郁蔓蔓:不要,快滚,你走开……
第四十章 调戏
这天傍晚时候, 两人才开车回家。
一回到家, 老爷子便发现郁蔓蔓有些懒洋洋的,不像平日里那么活泛。
“蔓蔓咋的了?咋没精打采的, 别是感冒了吧?” 老爷子关切地问了一句, 一边伸手摸摸她的额头, 唠叨着:“咋好像有点热呢,我给你拿个体温计试试。”
“爷爷, 我没事儿, 就是练一天车累了。”
还真是练车累的,哎。
老爷子转身去抽屉里找体温计, 郁蔓蔓瞪了陶越一眼,瞥见他脸上别有意味的笑, 便偷偷伸手掐他。
陶越手腕上被掐了一下,反手捉住她行凶的小爪子,一看见老爷子转身, 赶紧放开, 一脸的正人君子。
郁蔓蔓像被窥破了似的,脸一红, 老爷子反倒更上了心,拿着体温计非要她试试体温。
郁蔓蔓便漫不经心地测了一下,拿出来一看,37.3度。
她心里一顿, 怎么有点低烧?难道……
“有没有烧?”
“没有没有, 37度, 爷爷都跟您说了我没事。”郁蔓蔓一边说着,一边就随手把体温计甩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