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蔓蔓的心里莫名又有些往下沉,前几天刚萌发出来的希望的小芽,没了生长的动力。
怎么办?会不会是?郁蔓蔓看看爷爷和陶越,自己回想了一下,貌似也没别的感觉,37.3应该不算发烧吧。
今天初三,倒计时,36天,她还好好的,正常的吃饭,喝水,呼吸,还可以爱……
“爷爷,你放心吧,我身体挺好。”郁蔓蔓一边说着,一边把体温计顺手装进了自己口袋里。
这天晚上,村庄沉寂,采花贼照例悄悄潜入进来。他拿手机照亮,轻手轻脚摸到床边,掀开被子躺进去,然后床上的人一翻身,便紧紧把他抱住了。
陶越有些意外,咬着她的耳垂,低低调笑:“怎么,这么热情啊,还有没有力气?”
“滚蛋,你个坏蛋,不许弄我。”她嘴里骂着埋怨着,骂他滚,身体却忠实的缩进他的怀抱。
陶越知道她累了,两人白天在酒店,也的确有些疯,纵欲无度这个话不是说假的。
隔了四五天,而且之前两人就在老爷子眼皮子底下,就在老爷子隔壁,农村老房子隔音又不太好,便每每小心翼翼地温存缠绵,一连拘着那么多天。
而今天这样,跑去酒店,一下子无所顾忌,突然放开了似的,大开大合,弄得她几番抗议,他自己其实都有点舍不得了。
心疼小媳妇的采花贼便没再动作,安心搂着她入睡。
大约是白天的缘故,结果一觉睡冒了,陶越自己睡冒了,醒来的时候,便听见院子里的动静,老爷子已经起床了,正在院子里咕咕咕地喂鸡。
陶越扶额失笑。这下子,怎么办了?
他敢打赌,就算老爷子看着他长大的,就算老爷子再喜欢他,就算他还提前过了明路,今天他要敢一大清早从蔓蔓屋里出去,别看老爷子这把年纪,照样拿棍子打的他抱头鼠窜。
陶越看看怀里依旧呼呼大睡的小祖宗,满心里哭笑不得。他低下头,轻轻咬咬她的耳垂,没反应,就又吻上她的嘴唇,用牙齿轻轻啃咬。
结果熟睡的小祖宗一翻身,半睡半醒,迷迷糊糊地,胳膊却自发缠上他的腰,把脑袋缩到他怀里。
陶越:……
陶越看看反锁的门,打赌老爷子肯定不会一大早来敲这个懒虫孙女的门,更不会进来,便索性随他去了,已经堵在屋里了,听天由命吧。
他搂着怀里呼呼大睡的人,苦中作乐地想,今天终于可以陪她一起睡懒觉,也挺好的。
这熊孩子,怎么还睡得这样安生。
半个小时后,在陶越的毛手毛脚之下,郁蔓蔓终于醒了,睁开眼,打个哈欠,然后一脸问号地看他:
天都大亮啦,你怎么还没滚蛋?
“嘘。”陶越指指外面,院子里老爷子不知在弄什么,好像在舀水,陶越苦笑:“今天我睡冒了。你说咱们家院里那棍子,打人疼不疼?”
“那棍子,是我给爷爷准备着揍二叔的,够结实。”郁蔓蔓憋着笑,“嗯,要不,你试试扛不抗揍?我这屋里还真没处藏人。”
“行了熊孩子,还有心思贫。”
郁蔓蔓憋着笑爬起来,只穿了厚厚的法兰绒睡衣,便下了床,陶越看着她穿衣服,自己也不敢乱动,便只好仍旧躺在床上。
结果这死丫头穿好睡衣,居然还玩性大发了,笑嘻嘻弯下腰,扯出一个电影里经典坏人的淫.笑,伸出食指勾着陶越的下巴,小小声地调戏他:
“哎哟,小美人儿,你就脱光光洗白白在被窝里躺着啊,等着大爷来临幸你。”
陶越:……
死丫头你给我记着!
他枕着一条胳膊,看着那死丫头得意洋洋冲他抛个媚眼,站在门边想了想,才打开门出去了,随即把门关好。
她走出去,就站在屋门口,抓着乱糟糟的头发说:“爷爷,华子哥呢?”
“蔓蔓起来啦?”老爷子正在舀水冲洗院子里的石台,扭头看看郁蔓蔓说,“华子应该出去晨练了吧,我看屋里没人。人家华子还能像你呀,你这个小懒虫,也不起来运动运动。”
郁蔓蔓:“……”
郁蔓蔓心里咬着牙把某个奸诈小人骂了一遍,才说:“爷爷,我一大早想吃年糕了,你说有没有卖的?”
“有啊,年初二卖年糕那老王就推车在村中街口卖呢,过年小孩子有钱,好卖。”爷爷说,“死丫头,你赶紧换衣裳洗脸,我去给你买去,别等晚了他卖光了。”
“爷爷最疼我了。”郁蔓蔓拉着老爷子的胳膊撒娇,一边陪着老爷子走到大门口,在老爷子注意到之前便先把大门打开——老爷子被她叨叨着,居然都没留意,要是陶越先出去了,大门不应该从里头插上呀。陶越还能飞出去了?
看着老爷子走远,郁蔓蔓赶紧把大门关上,一回头,便看见陶越从她屋里出来,站在屋门口,看着她的表情真是一言难尽。
郁蔓蔓却兀自笑得少心没肺的样子。噗哈哈哈,这日子,也太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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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蔓蔓自己又悄悄观察了几次体温。
她发现挺奇怪的,有时候37度2、3,有时候又正常的不到37度。也就是说,有时有低烧。
可是她又没有别的不舒服,就连头晕的老毛病,也不经常犯了。
等到元宵节,元宵节过完就出了年关,过完元宵节,她就去医院检查。郁蔓蔓再一次跟自己鸵鸟说,反正都注定了,都说好了要陪爷爷和陶越好好过年,大过年的,就算要死,也让她再醉生梦死多快乐几天。
正月十三,逢集的日子,郁蔓蔓起来后刷牙,有点干呕,她站在石台旁边愣了一会儿,想了想,以前她可没这毛病。
“蔓蔓,怎么了?”
“没事儿,懒的。”
郁蔓蔓转身看到陶越,呼,她家老男人今天可真帅,藏蓝色长风衣,帅气的黑色短靴——其实不知不觉中,这个老男人因为跟她在一起,是越发注重穿着打扮了,越发讲究品味。
觑着老爷子在屋里,她淘气地眨眨眼睛,小声说:“哎哥们,今天很帅啊。”
“你哥哪天都很帅。”陶越淡定以对。
正月十四,郁蔓蔓刷牙的时候又干呕了,这一次被陶越看到了,关切问道:“怎么回事?胃不舒服?还是嗓子不舒服?”
“没有,我不喜欢这个牙膏的味道。”郁蔓蔓拿牙刷指指他,“等会儿练车,带我去镇上买牙膏。”
洗漱,吃饭,她看看自己有些泛白的脸色,莫名心慌,便涂了个气垫,擦上樱桃色口红,看着脸色还不错,跟着陶越出门,名为练车,实为堂而皇之的每日约会。
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后头陶越家的老房子已经拆了清理干净了,地基年前就打好了,现在春天就要回暖,工程重新开始,几个工人正在做清理和准备工作,很快就该忙起来了。
“华子哥,这房子什么时候能建起来?”
“再两个月吧,就能建起来,不过还要内部装修,然后通风,等到能住人,少说也得半年以后的。”陶越说,“蔓蔓,等这房子建好,我想让老爷子也搬进去,前边你家这老房子太旧了,容易潮,春夏季就更容易潮湿,光线也不好。”
“恐怕不行,爷爷到底是保守的老人家,尽管两个儿子不孝顺,可他怕不会长期住到你家去,那到底是你家,老爷子怕不会同意。”
“傻,到时候他住到我家里,可以名正言顺。”陶越看着她笑笑说,“你想想啊,等房子建起来,我们两个怕不会常住村里,到底还有事情要做的,老爷子住到孙女婿家里,又帮忙看门又方便照顾,有什么不对的?”
郁蔓蔓:……套路,一不小心就被套路了。
“蔓蔓,我琢磨,我们两个老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天长日久别人都该看出来了,不如我们就大大方方公开了,正经订个婚,以后干什么也方便。”
“这事……急什么。”郁蔓蔓低下头说,“华子哥,我这段时间,真的每天都很开心,很喜欢,我们……你让我再想想,再逍遥几天。”
她的话有她的意思,陶越却并不能懂,现在他都有些无奈了,两个人的感情有多好,他自己当然知道,可这么个年轻姑娘,只想跟他悄悄地谈恋爱,搞地下情,也是没谁了。
郁蔓蔓想的却是另一层。如果她检查确诊有病,不管以什么身分,陶越肯定会陪伴她,会照顾她,可是以兄长的身分是一回事,以未婚夫的身分是另一回事。
如果两人订了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那些人就会理所当然把她推给陶越,甚至会借着两人的关系,向陶越无耻索取。
再说了,未婚妻死于白血病,是不是对他以后的生活,和感情,会产生更大的影响。他已经够不容易的了。
在疾病的阴影下,郁蔓蔓没法不多思多想。
“熊孩子,你倒是要逍遥几天,可你总得给老男人一个名分吧。”陶越一边开车,一边调侃的口吻对她说,“蔓蔓,老男人比你大了八岁,农村人,坐过牢,又老又丑,外人眼里一无是处,远远配不上你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不给我个名分,老男人没法安心啊。”
呃……郁蔓蔓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这家伙是个狠人,这么贬低自己也是没谁了。
车子停在超市门口,郁蔓蔓憋着笑,拍拍他的脸,一副纨绔调戏民女的口吻说:“乖啊,天鹅肉反正都是你吃了,你能有什么不安心的。”
她大笑着下了车跑进超市,留下陶越坐在车里磨牙发狠:死丫头,你给我等着!
他下车,跟着她进了超市,看着她挑了一盒牙膏,又拿了一些小零食,陶越则拿了一包湿纸巾丢进她篮子里。
他车里只有抽纸。
两人结账上车,开车出了镇子,陶越便在路边停车,撕开那包湿纸巾,一把抓住她。
“喂,干嘛呀你。”
她一边抗议着,陶越却根本不管她的抗议,拿湿纸巾把她擦了樱桃色口红的嘴唇擦干净,来回仔细的擦了两遍,满意了。
“以后别化妆,口红也不要。”
“凭什么?你个大坏蛋,我今天这个口红颜色明明很漂亮。”
“化妆品总有不好。”陶越压根不理会她撅嘴瞪眼的抗议,一句话成功堵住了她所有的抗议。
“别擦口红,亲起来方便。”
郁蔓蔓:……
第四十一章 不可能
正月十五, 郁蔓蔓忍着干呕刷完牙, 总觉得胃也不舒服,头还有点晕, 赶紧坐下来喝了点白开水, 浑身乏力, 蔫巴巴坐那儿不想动弹。
她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是不是, 要发病了, 终究还是要来了吗?
如果是,她连医院都不想去了, 无望的治疗,只能徒增痛苦, 还不如好好的多过一天是一天。
郁蔓蔓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强打精神站起来。陶越跟爷爷正在厨房,说说笑笑地煮汤圆, 昨晚上自家包好的黑芝麻花生汤圆。
过完今天元宵节, 这个新年就算过完了。郁蔓蔓左思右想,决定, 她得去医院,她身上这些症状,再拖下去瞒不住了不说,对爷爷和陶越也太突然了。
郁蔓蔓吃了几个汤圆, 这汤圆里加了猪油做的馅儿, 觉得也太腻了, 吃到胃里那种油腻感直往上撞。
“怎么了,蔓蔓?”陶越关切地问她,“怎么胃口不大好?”
“还行啊。”郁蔓蔓随口掩饰了一句,“过年吃得太好,食欲差了点。”
放下碗,她今天很不想去练车,可是又觉得家里闷得慌,想出去走走。于是跟陶越开车出了门,出村还她开车,陶越在一边看着,她开得很慢,慢慢悠悠去镇子后边的水库边散散,天气还不错,不是太冷,两人在水库大堤上散了会儿步,似乎舒服多了,才开车回来。
结果回来的时候一进家门,居然来了意想不到的人,郁成富和刘丽金来了。
两人也没说来干什么的,郁成富陪着老爷子闲坐,陶越跟这两口子说不上话,他毕竟不是郁家人,便干脆去后边建房工地去了。
郁蔓蔓懒得看见这两个人,就简单打了个招呼,回自己屋里玩手机。她躺靠在床头,刚拿起手机,刘丽金进来了。
“蔓蔓,有人给你介绍个对象,条件挺好的。”
郁蔓蔓愕然瞥了她一眼,刘丽金却自顾自坐在一旁椅子上,自顾自说了下去。
“我怕电话里说不清楚,今天跟你爸还专门跑一趟,这个对象真的挺不错,条件很好,县城里有自建别墅,沂城还有房子,自己是做生意的,才三十几岁,人长得也不孬,开了两家店……”
“打住。”郁蔓蔓一抬手,“请您说重点。”
“什么重点呀,你这孩子。人家条件真的很好,也上过大学的,你爸朋友介绍的,不好我能让介绍给你?关键是合适,人家不在乎你能不能生孩子……”
“你就说吧,死了老婆还是离了婚的,家里几个孩子了。”
“去年老婆出车祸了,两个孩子,两个都是儿子,大的读小学了都,不用人管,小的两岁多,也有他父母帮忙照看,也不用你操心抚养。”刘丽金见郁蔓蔓懒洋洋躺着没反应,胆子就大了起来,又说:“这样有钱有本事的,说实话人家找什么样的都好找,这不是你爸跟朋友喝酒,说起你,他朋友是这个人的表姐夫,觉得挺合适……”
郁蔓蔓怎么也没想到刘丽金还能有这本事。
她放下手机坐起来,认真问道:“给多少彩礼呀?”
“他表姐夫说了,你们先见见面,只要两人看上了,彩礼少不了的,十万,你现在也没了工作,可以跟他一起打理他家的店。”
“啧啧,这么好的条件啊。”郁蔓蔓一笑,说:“这么好的条件,我可配不上,你赶紧介绍给菡菡吧,菡菡才是你亲闺女,正好把菡菡嫁给他。”
“你这是什么话?人家这条件,哪点对不住你了?你这样,临到跟前退了婚,不能生育,你还想找个啥样的,一直留在家里,我跟你爸都觉得没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