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鸢笑了笑,“母亲放心,鸢儿知晓的。”
李氏看了看时锦,自己女儿什么性子她是知道的,待人接物这方面当真是不及时鸢的,便也不要求她,只要明天陪着那些小姐们坐一坐便是了。
从李氏处出来,时鸢笑着邀请时锦道:“三妹妹去我那坐一坐吗?”
时锦摇摇头,“我还有事呢,今儿就不过去了。”
时鸢闻言也不勉强,事实上,她也只是客气地邀请一句。
时锦站在原地没动,看着时鸢远去。
“三小姐!”
时锦正沉吟着,冷不防旁边有人轻声叫了她一声。
时锦心头微微一跳,转头看去。
“雁书?”
雁书正是时卿的贴身丫鬟,自从时卿出事以后,时锦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只见她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这是时家末等小丫鬟穿的。她强自镇定的神情下,微微泄了几分慌张。她四下看了看,快速地说道:“三小姐,我们小姐想见三小姐,三小姐能去一趟红蕉院吗?”
原来时卿没事,时锦松了一口气。
她点点头。
雁书道了谢,“三小姐自己过去可以吗,不能叫别人看到是我带着三小姐过去的。”
时锦应下后,雁书便转身匆匆去了。
被雁书的神色影响,时锦也不由有几分紧张。她四下看了看,见没人,这才像是信步闲庭一般,慢慢踱着步,晃晃悠悠地走到了红蕉院外。
院门上还是上着锁,时锦上前扣弄了几下,‘哐当哐当’几声,锁打不开。
时锦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门,就听里面传出细细的声音来。
“是三妹妹吗?”
时锦探身从门缝里朝里面看去,正好对上一只眼睛。是时卿。
“是我,大姐姐,你还好吗?”
里面的时卿无言苦笑一声,还是道:“我很好。”
话毕,两人一时沉默下来。
透过门缝,能看到时锦一部分脸,有些苍白。时锦低头看了看那把锁,已经有些生锈了,难不成时家的人想锁着时卿一辈子吗?
这时时卿说话了。
“三妹妹,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大姐姐你说。”
时锦似乎听到时卿抽泣了一下。
“三妹妹可知宋洵怎么样了?”
时锦一愣,不知该作何回答。
“他被赶出去了对吗?”时卿自问自答道。又顿了顿,她才道:“妹妹可否帮我送一样东西给他?”
“什么东西?”时锦心底说不上的复杂,虽然封建礼仪才是这场悲剧的恶之源,但是她好像是背后推手。
几张银票从门缝里塞了出来。
“不日便要秋闱了,宋洵他被赶了出去,肯定已经身无分文了。三妹妹,大姐姐求你,帮我把这些银票送给他。不要说是我送的,不然他肯定是不要的。”
“大姐姐,你这是何必。”时锦听说那宋洵在被堵的时候,瞅了个空档逃出去了。若不是这样,时锦说不定也不会被软禁在这里了。敢睡不敢负责,这样的男子有什么值得留恋,甚至因为他毁了一生?
里面沉默良久,久到时锦以为时卿已经走了。她才再次说话。
“三妹妹,是我对不起他。”时卿顿了顿,时锦仿佛听到她惨然笑了一下,“是我设计他的,他哪里敢轻薄我呢,是我设计他的....”时卿喃喃地重复了几句。
低低的啜泣传来,时锦惊立当场。
她回想起上一次在红蕉院见到时卿的场景,她脸上没了愁容,满是笑意。现在回想,原来她那时候就已经设计好了那一切。因为知道那个嫁去做填房的梦魇即将结束。为了摆脱那个梦魇,甚至连死也顾不得了。
时锦也就明白了,为何那天看她轻松的笑意下,感觉有一股子惨烈。
“大姐姐...”
时卿絮絮地又说道:“他不会喝酒,那天是我把他灌醉了,他醉得人事不知。我脱了他的衣裳,又脱了自己的,才叫雁书去告了密。他什么错也没有,是我对不起他...”
时锦回想起那天在砚池旁看到的那个握着秃秃的毛笔,在芭蕉叶上练字的清瘦男子。
时卿说着止不住哽咽,忙伸手捂住嘴。好一会儿,她才又道:“三妹妹,他家在城西柳巷有一栋旧宅,我想他可能回那去了,三妹妹,你肯帮大姐姐把银票送过去吗?”
时锦接住那几张银票,“大姐姐如何会信任我?”
时卿沉默片刻,没有回答她,只道:“三妹妹,你一定要让他收下。快走,别让人看到了。”
“大姐姐,那我下次再来看你。”时锦紧紧地握着那几张银票,面额都是五十两一百两的,二百多两银子,可能是时卿所有的积蓄了。
明天就是老夫人的寿宴,时锦只能等老夫人寿宴过了再去。
作者有话要说: 嗯,说一说我下本文好了。
《鬼笔笑笑花》。
女主是现代穿到古代去的,在古代开了家书肆,专门写让人看得面赤耳红的话本。男主是开书肆在女主对门,跟她抢生意的书肆老板。
女主是写小说的,所以叫鬼笔,她姓花,又加了花,笑笑的灵感来源是金瓶梅的作者兰陵笑笑生,第一次见到这个笔名就被惊艳了,所以也加了一个笑笑。
第24章
次日。
李氏前几天给时锦送了身新衣裳过来,叫玉蝶如意裙,裙子上却没有蝴蝶,印着暗纹,裙尾绣着一些细花。淡淡的粉色,看着面料很贵重的样子。
十四这天清早,青禾便拿来替时锦穿上了。
今天起得格外早,时锦闭着眼睛,坐在西洋镜前。
“小姐,今儿梳个惊鹄鬓。”绿晚看了一眼西洋镜中的眉眼如画的脸,轻声问道。
时锦也不知道惊鹄鬓是个什么鬓,只是嗯了一声,绿晚便开始梳了。
“小姐,好了。”
一刻后,绿晚出声叫她。
时锦睁开眼。早晨的阳光并不耀眼,还带着湿润的凉意,从窗户照进来。
时锦没什么首饰,绿晚给她插了两只步摇。
“上妆吗小姐?”
时锦摇了摇头,“天气太热了,容易糊妆。”
等收拾好,时锦站起身,“行了,走。”
时锦带着青禾,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只见老夫人端坐在榻上,穿着一身福禄深红褂子,戴着一条福禄抹额,头上难得插了好些金银钗子。惯紧皱的眉宇间也放松了些,整个人看着慈祥了不少。
时锦连忙从青禾手上接过礼盒,上前福身拜了,“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是锦儿为老夫人准备的寿礼,是一条抹额。”
老夫人嗯了一声,难得缓和地道:“锦儿有心了。”
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碧莲便走过来将礼物接过去了。
时锦便在时鸢身边落了座。
房中已经坐着不少人。宋姨娘,吴氏,乔氏,时鸢,甚至时祯和时聿也来了。
换句话说,除了她和时湛,几乎都来了。
“果然我们时府嫡出的就是金贵,一屋子人都得等着呢。”宋氏自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开口就讽刺道。
时锦和时鸢同时皱了皱眉。
时锦没有接话,这是老夫人的生辰,宋姨娘这么挑刺,不过是自己找没趣罢了。
“李氏在前面忙都忙不过来,就你闲得没事找事,去,去帮帮李氏。”
果然老夫人眉头一皱,对宋氏低喝道。
宋氏讨了个没趣,见老夫人不高兴,也不敢再吭声,只得出去了。
姨娘总是爱挑正房的刺,从来不想想,她的亲事把持在李氏手里呢,得罪李氏,她们落得下什么好?时鸢暗下长吸了一口气,才将心中的烦闷压下,朝时锦歉意地笑了笑。
时锦对面就坐着时祯夫妇。
乔氏正坐时祯旁边,穿着一身桃红的夹裙,双手放在膝上,低着头,只看得到三层肉下巴。
时锦穿来这么久,几乎没和乔氏说过话,也甚少听到乔氏说话。每回都是在老夫人这见到她,她也总是这样,低着头,几乎不说话。
时锦感觉乔氏似乎又胖了一些了,裙子穿在身上时可能是修身的,坐下便绷出一道道肉痕。
时祯比时湛还大两岁,可能已经二十七左右了。但也还没有子嗣。时家还没有曾孙辈。
见时锦看过去,时祯微微一笑。笑得时锦心神一晃,果然不管看多少次,时祯的颜值都是抗打的。
时湛一直没有来,老夫人脸色也开始不好看,毕竟时湛是时家的嫡子,老夫人生辰都迟迟不来,太不尊敬祖母了。
吴氏却一点也不着急,兀自玩弄着自己染着凤仙花汁的红艳艳的手指甲。
时锦只好朝青禾打了个眼色,青禾便悄悄出屋去了。
房中又安静了下来,谁也没说话。气氛有些冷,老夫人的眉宇间又皱了起来。
其实宋姨娘在也挺好的,至少场面不会冷下来。时锦想。
过了两刻,青禾还没有回来,李氏就进来了。说客人陆续要来了,让吴氏和乔氏跟着她去前院迎客。
时湛和时聿也跟着出去了,房中只剩老夫人,时鸢和时锦。
时鸢也感觉到气氛有些冷,又陪老夫人说话。
“老夫人,我感觉您像是昨天才过了生呢,这都过了一年,您却一点都没变,就像是昨儿到今儿,换了身衣裳。”
时鸢果然是长着一颗玲珑心的,几句话就将老夫人逗乐了。这么会说可心儿话的孙女,换了谁都喜欢。
没多一会儿,李氏便引着一个着一身银红褂子的老妇人,余夫人和余如音进来了。
众人连忙起身相迎。
看样子这老妇人是余家的老夫人。时锦和时鸢又上前见礼,“余老夫人好,余夫人好。”
余老夫人看了看两姐妹,笑道:“是花儿都落在你们时家了,这两朵娇花哪个是哪个啊?”
李氏上前拉住时锦,笑道:“这个是时锦,那个是时鸢。”
时锦感觉余老夫人似乎打量了自己一眼,才笑道:“果然时家的姑娘都是好的。老姐姐,我就没你这么有福气了。”
杨氏几步走进时锦,拉住她的手,颇显亲热地笑道:“亏得三姑娘给了我那个法子,本来焉焉的双色茉莉,哦不,三姑娘说那叫鸳鸯茉莉对,”杨氏又笑了笑,“浇了半月淘米水,果然长出几个花苞来了。真是要多谢三姑娘了。”
杨氏这话一出,惹得房内的人都看了过来。
时锦心中一凛,这鸳鸯茉莉原主可没养过啊,可别在这上面阴沟翻了船。
果然时鸢也疑惑地看向她。
时锦心下急转,连忙道:“我也是从书上看来的,有用最好了。当不得余夫人的谢。”
杨氏又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这才放开她的手,转头和李氏说话。
时锦悄悄擦了擦冷汗。
等长辈落座,时锦才拉着余如音道一边坐下,又有丫鬟上茶。
“如音,你今儿真漂亮。”时锦轻声笑道。
余如音穿着一袭藕色窄腰鱼尾裙,颜色和她身上穿的有些撞,梳着百合分髫鬓,略略插着几只珠花步摇。青春可人,腰肢纤纤,身段盈盈,不仅身段更窈窕了,小巧的脸庞粉粉嫩嫩的,眼梢更是带着股难言的妩媚,连她见了也心生怜惜。
说了会子话,又陆续来了几个夫人小姐,冯家夫人,李家夫人,还有赵晅的母亲,赵夫人。
房中一下坐得满满当当的,一时说笑声不断。
上次在赏荷宴上,李夫人也是去了的。只是当时时锦没有注意到。今儿她一进来,时锦便觉得看着眼熟,别人一称呼她李夫人,时锦便知道,这是李尤的母亲了。无他,只因李尤相貌与她有几分相似。
李夫人还带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穿着一身暖黄色袄裙,时锦猜测这应该是李尤的妹妹了。
又听别人叫她,时锦才知道,她叫李姝,相貌和李尤也有点像,圆脸,大眼,肤色白净,微微有些丰腴,古灵精怪的模样。
几个小姐陪着坐了会子,李氏便吩咐时锦和时鸢将几个小姐带到提前准备的客院去。
在长辈的眼皮子底下,几位小姐都不大自然,都欣然前往。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两章几个重要角色要齐聚一堂了。三个男人一台戏。
第25章
路上,余如音和时锦走在一块。
“锦儿你知道了吗,我母亲请了曹夫人来你家问亲了。”余如音拉住时锦的手,轻声说道。
时锦点点头。
余如音笑了起来,“我母亲的意思是最好今年就能定下来,看我二哥的意思,好像也是很中意你的。今儿我二哥也来了。”
时锦听得吃惊,“中意我?为何?”
余如音道,“你不是给他说了种那株双色茉莉的法子吗?我估摸着,二哥应当是被你的才华吸引了。”
时锦不禁汗颜,自己可真是没什么才华可言的。以后可别余二公子知道她原来是绣花枕头,心生嫌弃。
正当两人说话间,一个姑娘靠了过来。见她们在说话,也没出声打扰。
余如音连忙转了话头,“好些日子没一起出去了,这段时间也热,等哪天倒可以去游游船。”
时锦点点头,这才抬眼看去,却是李姝。
李姝脑袋微微一歪,看了一会儿时锦,才笑了一下,“三小姐,久闻大名。”
时锦也礼貌地笑了笑,“李小姐客气了。”
“不,我不是客气。”李姝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奶气,分明是笑着的,不知为何,时锦总觉得她气场不是很好相处的感觉。
上次见过的冯淑离也来了,和时鸢走在一块,像是很相熟的样子。也是,冯淑离是临川第一才女,时鸢也是极有才情的女子,两人难免兴趣相投,惺惺相惜。
几个小姐到了客院,没有长辈约束,气氛愉快,到底聊天无趣,几句话罢,便要作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