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锦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当时是楚蓟站起来给郑小姐解了围,也真是缘分。”
李尤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我们也真是缘分。”
时锦看着李尤眼里碎碎的光亮,心里也好像也被那光填得满满的。她撑起身来,又俯身压在李尤身上,脸贴着他的前胸,耳朵下,正是他的心脏。
时锦听着他心脏的跳动,只感觉再满足的时光也没有了。
.......
时府自从时聿死后,虽然缟素灯笼挽联一律拆除了,但府中气氛一直低沉。
这天,时府却一扫晦气,老夫人也打起了精神,下令要将府中打扫干净,又摆了很多时令鲜花。看起来喜气洋洋的。厨房又得了吩咐,买了不少食材,要做大菜。
众下人都在猜测,这样子是要宴请什么人?
果然晚上,主院连红灯笼都挂起来了。
当然,时锦还不知道,她在自己院中待了一天。到了傍晚,老夫人院里才来人,吩咐她好生打扮,来了客人,要她去做陪。
时锦一阵纳闷,这是来了什么客人,要她一个姑娘去陪客?难不成是京中来了什么郡主之类的?
等她赶到主院,看到了客人就明白了。她早该在老夫人派人过去的时候就明白的。
客人正是齐玢。
他正坐在主位下方,时复坐在他身边,上位上坐着老夫人。她一扫之前的萎靡,换了一身新衣,颇有些容光焕发的意思。
老夫人正对着门坐着,首个看到了她,伸手一招,“锦儿来了,快来祖母这坐。”
时锦听得心中一阵别扭,穿来这么久,这还是头一次老夫人对她自称祖母。
老夫人这一出声,厅中座上的人全都看了过来。
时湛、时祯、时鸢,几个小辈,早已过来了,正坐在末端位置上。
齐玢也看了过来,见是她,还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时复将齐玢的动作看在眼里,见时锦没有理会齐玢,径直走了进来,不禁皱了皱眉头。
老夫人又出声道:“对了,先见过客人,”说着一指齐玢,“这是齐公子,哦,瞧我都忘了,你们都认得的。锦儿,快见过齐公子。”
还不待时锦说话,齐玢忙站起身来,朝老夫人笑道:“老夫人不必如此多礼,我和三小姐是朋友,用不着那些虚礼。”
时锦却走至他面前五六步处停下,朝他微微福身,“齐公子有礼了。”
齐玢连忙还礼,“三小姐还是这么客气。”话中颇有几番亲昵,时复和老夫人都是人精了,自然听得出来。
老夫人难得夸赞她道:“锦儿这丫头,礼节还是懂的。”
时鸢坐在时祯后面,她一直看着齐玢,齐玢的脸色似乎真的在时锦进来的时候,变亮了。
时鸢又看向老夫人和她爹,两人都在时锦进来的时候,脸上笑开了花。
她坐在最末端,没有人注意到她。
时锦走到老夫人身边坐下。
“齐公子这次来,准备在临川住多久啊?”老夫人问齐玢道。
齐玢笑道:“还不知道,可能会住一段时间。”
“公子家不在此,那公子住在哪里呢?”时复接着问道。
齐玢笑道:“住在客栈。”
时锦心里吐槽了一下,真是有钱,明明有座别苑,还住客栈。
可接下来时复的话,让她傻了。
“世侄既然是叫我一声世叔,来了临川,怎么能住在客栈呢?还是搬到世叔家里来,时家虽说不算大,但就是腾,也要腾出个院子让世侄住,才是理。”
齐玢连连推辞,“这怎么行,世侄不敢来打扰。”
“怎么不行?我啊,就喜欢你们这些年轻人,多热闹。”老夫人笑道。
时复也在一旁,叫齐玢一定要搬进来,他们好好招待他。
齐玢见婉拒不掉,只好应下来了。
“那就要麻烦世叔一家了。”
时复诶了一声,“这怎么叫麻烦呢?我们欢迎都不及。”
三言两语,就将齐玢搬到时家来住的事敲定下来了。时锦几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当然也没有他们说话的份。
时复指了指一旁的时湛两人,“算起来,这也是世侄的兄弟了,趁此机会,你们也好好亲近亲近。”
齐玢脸上一派笑意,道:“正是这个理,都是一家人,是该好好亲近亲近。”
时祯一脸笑意地回了礼,时湛却没说话,眉头微不可见地蹙着。
正说着话,一个小丫鬟上前来,“老夫人,老爷,宴席已经准备好了。”
老夫人站起身来,手朝时锦这边一伸。时锦心领神会,连忙起身扶住她的手,老夫人满意地朝她笑了笑,一派慈爱的样子,时锦心里顿时冒起了无数鸡皮疙瘩。
“饭菜既是备好了,就请齐公子移步。”老夫人朝齐玢笑道。
齐玢连忙站起身来,微微一弯腰,“老夫人先请。”
老夫人果真就先上前了,时锦也只好跟着她一起走。
听到后面时复和齐玢客气了几句,两人也跟在了后面,再后面,就是时祯,时湛和时鸢了。没看到李氏的身影。
宴厅就在旁边,走几步路就到了。
又是一番谦让,众人才入了住。
时锦头次坐在了老夫人身边,半点没有庆幸,反而浑身不自在。
席上,老夫人和时复像是关心自家子侄一样,问齐玢这样,又问齐玢那样。虽然几个小辈没怎么说话,气氛倒是一直热闹着没冷淡下来。
席上一派和乐融融,时锦的心却提了起来。
老夫人和时复没道理这样对齐玢亲热,除非有什么目的。有什么目的呢,把她这样特殊的对待,时锦就算是个傻的,也明白了。
齐玢一直在陪时复喝酒,时祯也陪着喝了一些,时湛却说自己肠胃不好,大夫说不宜饮酒。
时复也不勉强他,自己拉着齐玢喝得热闹,就连老夫人都薄饮了两杯,还叫时锦敬了齐玢一杯酒。
时锦也正想推脱,就见齐玢端起一杯酒,朝时锦道:“这杯酒该是我敬三小姐,我喝了,三小姐请随意。”话毕一仰头,就将酒喝了下去。
虽然被老夫人和时复齐齐看着,时锦愣是没动面前那杯酒。只道:“我饮不得酒。”
当着齐玢的面,老夫人即使不高兴,也不好责怪时锦,只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时锦只当自己没看到。
“三妹妹不能喝,我替三妹妹敬齐公子一杯酒。”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就见时鸢面带笑容,举着一杯酒,对着齐玢笑道。
齐玢笑道:“二小姐客气了。”说着也举起一杯酒,喝了。
时鸢也一口气将那杯酒喝尽了。
宴会一直到月上中梢才散了。
时复已经喝得醉熏熏的,他拉着齐玢,“贤侄喝了不少酒,今晚就在我府上住下。就别回客栈了。”
齐玢也醉眼朦胧了,大着舌头,“这怎么好,我还是回去,等明儿酒醒了再过来叨扰。”
时复怎么说也不让齐玢走,老夫人也命人下去收拾房间。
齐玢见状,也就顺势应下了。
第45章
当夜齐玢就在时家住下了。时锦并不知道住在哪个院子, 时湛拉着她先走了。
出了老夫人院子,时湛放了手, 时锦见他脸色不是很好, “二哥?怎么了?”
时湛一开始没有回答, 而是沉着脸,走在她身侧。
廊下挂着一排灯笼, 暖黄色的纸糊的,烛光也是暖黄色的。时湛的脸色却很寒。
“妹妹,对不起...”
时湛突然停下脚步,轻轻地说了一声。
时锦听得一愣,“二哥?”
时湛深吸了一口气, 衣袖底下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我送你回去。”
他为何要道歉,时锦还是有些没弄懂,闻言道:“不必了二哥,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时湛没有说话, 抬步朝前走去, 正是去梨兰院的方向, 见状,时锦也只好跟在了后面。
时湛送她到了院门口就停住了。
“二哥不进去坐坐吗?”时锦邀请道。
时湛摇摇头, 勉强露出个笑脸, “进去。”
“二哥回去小心。”时锦说完就进去了。
时湛就站在院门口, 看着时锦一步步走到了房前, 推开门进去了。
他突然重重一拳砸在一旁的院墙上。
次日。
时锦像往常一样, 梳洗后就去了李氏处。
进门就看到时湛正在榻边的竹椅上坐着。看到她进来, 率先叫了她一声,“妹妹。”
“二哥今儿怎么有空来了?”
李氏笑道:“我也是说,要你二哥去别苑上照顾你二嫂,她一个人在那,总叫人不放心。”
时湛道:“母亲您放心,那边我都安排好了,晚上也有丫鬟在暖阁们睡的。”
李氏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才笑道:“要生个大胖小子才好呢。”
时锦一听,担心李氏这话给时湛他们造成压力,笑道:“我看啊,姑娘小子都是一样的,反正我是要做姑姑了。”
李氏又笑道:“湛儿他们还年轻,就是这胎是姑娘也没事,再生就是了。”
李氏虽是这么说,心里还是盼着是儿子的,这样,他们在时府中的地位才能更稳。时祯都成亲六七年了,还没有孩子,不会是不能生?若说乔氏不能生,他房中通房丫鬟总有的,也没消息,可别是时祯不能生。
李氏心里暗自思量。
“湛儿,你今儿不用当值吗?”李氏又问时湛道。
“今儿沐休。不过下午冯公子约了我去喝酒。”时湛道。
李氏听了,却并没有不悦,反而笑道:“好好,应酬总是要的,冯琰那孩子,是个好的,能交个朋友才好呢。”
时湛笑着点点头。冯琰品性是极好的,他是真心欣赏的,和他来往并不是为了巴结。
“我听母亲说,李家要上门来提亲了?”时湛突然问道。
时锦看了一眼李氏,这才对时湛点了点头。
“李尤...我倒是不熟悉。”时湛脸上出现一丝愧色,他这几年都没怎么在川临,跟李尤也只是点头之交。
“他...以后二哥会认识的。”
时湛从李氏那知道两人是两情相悦,心想,什么时候要去会会这个李尤。
“母亲,我看爹和老夫人那意思,是好像想将妹妹许给他。”时湛突然转话题道。
昨晚上是陪外男,李氏也就没有出席,要不是时湛说,李氏还不知道时锦和时鸢也被叫上席去了。
李氏冷笑道:“你爹真是越老越不知耻了。本就是一方大员了,还是贪欲不足,想要爬到京城去。原先他是想趁着明年大选,将你妹妹送进宫去的,前儿好不容易改了主意,又想将你妹妹嫁给那齐玢。齐家可是这么容易嫁进去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整日做春秋大梦!”
时锦倒是没想到时湛竟然看出来了,不禁有些惊讶。
“你跟李尤说了没,我看也别等二十天了,就这几天就来。免得再生事端。”李氏道。
“要是老夫人他们不同意怎么办?”时锦问道,这也是她一直担心的问题。
李氏顿了顿,“到时候,只能做一番安排了。”
具体什么安排,李氏也没有告诉她。
时锦回院子的时候,进了二院拱门,走了几步,就看到雁湖旁有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正伏案提笔写着什么,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动作。时锦恍然以为自己看到了宋洵。
但这男子眼前的石桌上铺着的是一张雪白的宣纸。
他侧身对着她,时锦一开始没看清是谁,再走了几步,时锦突然就认出他来了。
齐玢。
她别过头,正想快步过去了,看到她的齐玢就出声叫住了她。
“三小姐。”
时锦停下脚步,朝他看过去。就见齐玢正朝她笑着,湖边还有清晨的雾霭在微微缭绕,他笑容看起来竟十分明朗。若不是她以前见识过他的无耻,时锦真要以为这个临川公子,是个极润朗的人了。
“何事”时锦寒下脸。
齐玢笑意还是不减,“三小姐还在生我的气吗?看来是在下赔礼不够。”
时锦身后的青禾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这话听起来两人像是有过不快似的。
时锦不想再多提以前那事,“齐公子,无事我就先走了。”
齐玢没有再说话,看着时锦匆匆走了。
正要将笑容收起,就听到身边一声赞叹。
“真是字如其人。”
齐玢转过头,就见不知何时过来的时鸢,正站在他十步开外,看着他桌上的宣纸,笑道。
她穿着一身绯色秋衣,周身打扮素净,倒比记忆中的样子,更多了几分清纯。
齐玢笑着作揖见礼,“二小姐。”
时鸢连忙避开,“可当不得齐公子如此大礼。”
齐玢笑道:“素来听闻二小姐才貌俱佳,若是在下有幸,若是二小姐有空,何不给在下指点一二?”
时鸢连忙笑道:“指点不敢,我才疏艺浅,齐公子这字堪称大成了,我倒想向齐公子讨教一二呢。”
齐玢一指身旁的石凳,“二小姐太谦虚了,在下早就想见识见识二小姐的才情,二小姐请坐。”
时鸢笑了笑,移步过来。
齐玢连忙铺了一张新宣纸,又拿起砚石,“在下替二小姐研磨。”
时鸢倒没有再客气,她提起笔,笑道:“那我就献丑了。”
.......
时锦却不知身后事,她一路回了梨兰院。
刚用过早饭没多久,青禾就跑进来,说余小姐派人来给她送了帖子,请她明日过府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