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小娘子——星河鹭/溜溜猪
时间:2019-02-11 11:02:45

  一旁看热闹的人都在说:
  “咋回事呢,雪娟咋来这边呢?”
  “秦婶这又是唱哪出啊?”
  秦氏偏心这件事旁人都有所耳闻, 看着架势更觉得不对劲。
  “出去出去。”秦氏往外推着这群叽叽呱呱的婆娘们,低声叮嘱孙氏把大丫从侧门拉了出去。
  门外的人婆娘们没见过这样的, 哪有到接亲时候临时把两个新娘子换房间的呀,稍微长点脑子的都看出来的,煞有介事的说起这件事。
  “依我看呐, 老秦氏是想把自己的孙女嫁去刘家呗,这件事情不是明摆着嘛,刘家公子年轻,刘家又是大户人家, 不长眼睛的都知道刘家公子肯定好过王家那老头啊。”
  “这样刘家能依嘛,那刘公子好歹也是个秀才,人家若是去告官,她们也不占理的。”
  “嗤, 这种事情怎么告官, 新娘子是你自己拉回家的, 就等着在被窝里面打架吧,刘公子看中的可是大丫,她老秦氏非要把自己亲孙女往刘家送,到底要不要脸。”
  “嘘——你咋又提这茬,不是说不能讲了吗?”
  “建生叔在的时候不让讲,如今人都走了,有什么不能讲的,老秦氏就是可耻,不要脸,逼死了人家娘,还不让旁人提起这事。”
  “就是,真是臭不要脸啊,哪有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禽兽。”
  话说的杂了,越来越多人加入聊天的队伍中,里面甚至有个陌生的声音顺着这话问:“婶子你真行,咋啥都知道啊,你说老秦氏逼死人家娘,是怎么回事。”
  那人说到兴起,停都停不住,喋喋不休的说道:“当年啊,人家老大娘才是建生的媳妇呢,谁知道哪天跑来个女人说她怀了李建生的野种,,非要逼人家给她让位啊,建生媳妇哭了几日,有一天就跑到河里投了河,多可怜的女人啊,生下老大不到两个月呢,老大那时候还小,啥都不懂,李建生后面娶了这个秦氏,又求族长封了大家的口。嘁,做了这种事情,还好意思下手对付人家的后人,真是心狠手辣啊。”
  旁人听的兴起:“那可不,当年不是李建生护着,老大小时候就被这女人弄死了,不然李建生咋这么早就死了呢,听说是被她气死的。”
  ………..
  正说着,第三轮鞭炮也响了,响声越来越近,说话人的声音也听不清楚,孩子们跳着笑着往里跑,一窝蜂的往西厢门口聚,刘宣之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路走着一路给孩子们发糖,孩子们得了吃的还不乐的跟什么似的,沿路都说吉祥话,逗的刘宣之更高兴了。
  这地儿的规矩就是这样,新郎官大方的就一路发,抠门或者家境差一些的就进门发上一波,但是再抠门的人,遇上人生大事还是要讨个喜的,因此刘宣之不仅发糖,还发穿着红绳儿的铜钱,孩子们得了铜钱更加高兴了,连连恭喜刘秀才早生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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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丫已经被孙氏转移到东厢,眼看着刘宣之要推开西厢的大门,一颗心就要蹦到嗓子眼。
  孙氏见大丫早就按捺不住激动的心,一把拉住大丫,死按在椅子上,厉声呵斥道:“大丫头,你昨天怎么答应奶奶的可别忘了,今天必须跟着王家的轿子走,你要是敢作死,明儿咱谁也别好过!”
  她忘了四喜还在身边,四喜拽着孙氏的手,毫不客气的说:“谁让你们自作主张的,跟我姐定亲的人是宣子哥,凭什么要替你们女儿嫁给那老头,你爱嫁自己嫁,我们不乐意嫁。”说罢拽着大丫往外跑,推了一下门,才发现被锁住了。
  孙氏一脸得意,那表情仿佛在说,你跑啊,叫你跑啊,看你长了几条腿能跑到哪里去。
  门是被人从外面锁住了,看来早就计划好了,若是大丫反悔也不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刘宣之领着雪娟走。
  孙氏秦氏二人这脑子可真不是盖的。
  四喜慌了,真的慌了,严铁柱去哪里了呢,若是他在,叫他从外面打开门就是了,可偏偏这个时候,这人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那一刻她真从没恨过一个人到这种地步,做不了就别说大话,许诺了人家又做不到!
  外面一阵闹哄哄,即使她喊破了嗓子估计宣子哥也听不到吧。
  绝望,如掉进无敌深渊一般的绝望涌上心头,四喜从未尝试过有过这么绝望的时候。
  沮丧中被人拉住了手,是大丫,她头上盖着还没掩下来的红盖头,一身的红衬得她的肤更白皙,更美艳,更可人,也更可怜。大丫的眼眶中早就潮了、润了,她任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夫君把别人牵走。
  还能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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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宣之刚抬起手要推门,那群孩子又开始起哄:“新郎官,大丫姐在东厢呢,这里面是雪娟姐。”
  俊俏的新郎官穿了一身红衣,头上戴着红带子,虽是稚气的脸,带仍能在稚气的脸上找到许多自信的神情,原来这就是城里来的秀才相公。
  小孩子们带着崇拜的眼神看着秀才相公——当真是俊,跟大丫姐很般配呢!
  刚才婶子们议论事的时候,这群小孩也听到了,知道大丫姐被人拽去东厢了,这么好的相公可不要领错新娘子招人笑话。
  所以他们好心提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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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宣之把抬起的手放了下来。
  这回轮到孙氏的心提到嗓子眼了。
  雪娟在里面蒙着盖头,什么都看不到,她想看又怕揭开的那一瞬间刘宣之会推开门看到里面坐着的是她,所以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听到外面没有声音,她才狐疑的解开盖头。
  一阵短促的鞭炮声响。
  雪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扯开盖头就往外跑。
  短鞭炮响,意味着新郎官接到了新娘,透过窗台的缝隙,她很清楚的看见那个年轻人,那个她朝思暮想的年轻人,一脸喜气的抱着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那人虽然盖着盖头,但是她到死都认得那是谁。
  凭什么?
  计划的那么周详,为什么在敲门的那一瞬出了差错,到底为什么?
  她歇斯底里的冲出房门,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刘宣之恰巧在那一刻带着一些好奇往这边看了一眼,便只有这一眼,她就能确认这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心里从未有半分自己。
  雪娟再一次感受到了绝望的滋味,全身犹如置身在冰窖里,卡在那处上不上,下不下的,没有半分自在。
  眼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抱着自己如意的女人,挂着人生中最幸福的笑容,把她送到马车上。
  别的新郎官接亲都是牵着新娘子走的,这个刘宣之到底对大丫是有多满意,才会露出这么幸福,这么愿意疼惜她的样子,他想展现给全天下看。
  孩子们在一旁热闹的起哄 ,一边鼓掌一边恭送这个“史上最大方的新郎官”,新郎官抱着心爱的女人,可没有功夫搭理他们。在少爷的嘱咐下,家丁继续给赏钱,特别是刚才说了真话的那个孩子,足足给了一吊钱,孩子们欢天喜地的很。
  刚才大丫都那样绝望,却不曾料到,刘宣之转头就往东厢这边走了过来,他那么聪明,一眼就看出来藏人是藏在哪里,一切都没有防备,他就这样闯了进来。
  大丫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了,她哭着跑了过去,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抓住了他。
  刘宣之大概也猜到了大丫经历了什么,早上严铁柱骑着一匹快马从乡下赶了过来,把李家的情况大略将了一番,当时他便心如刀绞,恨不得插了翅膀来这里。
  接到她就好了,其他的他也管不了,自己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哪里能普渡众生呢?
  四喜看见廊下的严铁柱对她笑,当时就冷了脸怼回去,谁叫他做这些之前不跟自己商量的,刚才那一刻吓得她快要死了,他居然还有心情笑。
  她回了个很怨愤的神情给男人,龇牙咧嘴的好不吓人。
  就在雪娟绝望的当口,于氏把她死死的按在椅子上,雪娟绝望的回头哀求于氏:“伯妈,救救我啊,伯妈。”
  于氏的眼神再也没有以前的柔和,她们已经伤透了她的心,闹到这个局面,她也无能为力,叹息一声:“雪娟,过去以后好好过日子。”
  雪娟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凳子上。
  “新郎官来咯,接亲来咯.....”
  屋外响起另一阵鞭炮声,孩子们簇拥着另外一个人进来院中,她看了一眼,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嗷嗷大哭起来。
  “娘——”
 
 
第36章 
  雪娟被自己的亲娘强塞进轿子。
  事已至此, 不把女儿送过去也没办法了, 闹上这么一场,以后谁还会上门结亲
  不仅聘金要退, 说不定连栓子以后的亲事也会影响, 孙氏咬咬牙, 把雪娟塞进那个男人手里。
  雪娟哭着喊着上了花轿,男方那边也做足了准备, 娶这样一个年轻的姑娘,人家多半是不愿意的, 强塞着进了花轿,抬王家去了。
  一旁站着看好戏的婆娘们, 带着讥诮的眼神瞅着秦氏,一脸不屑,低声说着闲话, 无非是报应不爽之类的言辞。
  秦氏已经做足了准备要大丫嫁过去的,这回真是看傻了眼,还不等宾客散尽,秦氏便拿起扫把往西厢冲, 嘴里叫着:“臭□□,人尽可夫的东西,答应好的事情呢,如今这到这当口, 把我的雪娟往火坑里送啊,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勾了我儿,如今又要害我的孙女,每天那么多人死,怎么不见你去死!”
  最后一个“死”字,是咬牙切齿说完的,几乎花干了她的所有力气。
  秦氏今天穿着一件玫红色的薄袄子,擦了一点粉,看得出来年轻时也是个很好强的女人,年老以后变胖,满脸鱼白色泛着红光,此刻又是一脸狰狞,这才显得尤为恐怖。
  秦氏一口气冲上来,冲着四喜的那堆坛子一顿乱轰,奇怪的是——四喜竟然没动。
  平时秦氏要搬走她的这堆坛子,她可是要跟人拼命的,今天被秦氏打破了好几个坛子,四喜还是面不改色的看着秦氏这一番表演。
  也是,反正姐姐也顺顺当当嫁去刘家,在四喜心里,没有比这更好的事,她也做足了心里准备应对奶奶的撒泼。至于秦氏要怎么闹腾随她,她能弄出什么名堂来,撒泼耍赖,自己这半年见过不少次,相当熟悉。
  孙氏在一旁捂着脸哭,转脸进了屋,也不去拦着婆婆,与她来说,婆婆的利用价值用尽,以后搬去城里,能不能见上一面都难说——这死老婆子,还指望自己给她养老么!
  秦氏乱发了一通脾气,最终跟四喜娘于氏对上了眼,四目交接之时,秦氏嘴里口吐恶言:“娼妇,你好狠呐!”
  若是以前,于氏定会哭,说不定还会晕呢,四喜忙朝着娘这里跑过来,想扶着她娘。
  谁知道于氏脸上未起任何波澜,转头就往屋里走。
  宾客见李家自己人闹了起来,一一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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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口的婆娘们磕着瓜子,聊起村里为数不多的烂事儿,秦氏这里的破事能写出几个话本子来。
  “这疯婆子要造反呐,陈年旧事的都敢提,要是老大在家,肯定得修理他娘。”
  “你说于大姐真的是从窑子里面出来的吗?”
  “我看不像,于大姐看着一副教养很好的样子,像个大家闺秀呢。”
  一旁的女人吃味,醋了一坛子:“谁说窑姐儿不能好教养啦,窑子里面的妈妈也是要把她们培养成大家闺秀,才能伺候上等的男人呐,若她不是那里出来的,婆婆会自爆家丑吗?”
  婆娘们觉得说的对,不住点头,又有人说了:“老大又不傻,干嘛从窑子里面找个女人娶了,这道理不成立。”
  “嘁,男人嘛,看上这狐狸精哪有不动心的,这女人好不容易找了个真心待自己的,还不得绑死了?我看这个女人不简单,老大也算是这一代有见识的男人了,这辈子栽进这女人的裤裆里再也没找过别人,你们说是不是?”
  一旁的婆娘发出猥琐的笑声,又开始扯到哪家男人看着会弄女人这个话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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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铁柱站在院中,也不知道该不该拦着秦氏,他知道自己若是一出手这女人基本就是废了。秦氏怒火攻心,若是不闹上一阵发泄心里的郁闷,只怕会气出病来。
  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但是就在几天前,他都弄不懂为何秦氏会如此偏心。旁的人偏心也是有的,多半偏疼小儿,这也正常,就在今天,他揭开所有的谜底,这些始终要告诉四喜,不过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今天的她实在是承受了太多。
  四喜无助的看着他,他则递了个眼神给四喜,叫她快去娘那里。
  若是平时四喜不会这么没有眼色,今天真的精力了太多事,千头万绪的。
  幸好有他。
  看到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想必刘宣之那边也是他通知的,进门该怎么做,也应该是他早就知会好的,若不是有这个男人顶着,四喜一定会崩溃,一定抗不了那么久。
  他的光芒像太阳一样耀眼,哪怕他只是站在院内,一句话不说,光一个眼神就能让四喜淡定下来。
  这就是他与旁人不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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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氏看着婆婆,曾几何时她很害怕秦氏说起这两个字,不知为何竟然免疫了,她又不是娼妇,随别人怎么说,于氏站在门口叫了一声“喜儿”,四喜也跟着进了屋。
  嫁出去一个大丫,屋里仿佛空了许多,于氏坐在炕上,四喜像小时候那样伏在于氏的膝头,于氏一只手扶着四喜的后脑勺,一直收漫无目的的拨弄四喜的头发。
  小时候也是这样,秦氏惯会撒泼,特别是刚从镇上搬回来那一年,于氏特别不适应,秦氏骂人也有个路数,绝对不选在李有胜在家的时候骂她。她心里再苦,男人也看不到,等男人回来的时候秦氏也偃旗息鼓了,若是自己再去跟男人告状,成了枉做小人离间人家母子感情的妇人。
  那个时候四喜就这样伏在母亲膝头,安安静静的守着她,等她哭完了就没事了。
  意外的是于氏没哭,这一次一滴眼泪都没掉下来。
  “喜儿,你姐嫁了,下一个就是你,这个家里只会越来越空的。”
  “不会,喜儿不嫁了,喜儿要一直陪着娘。”
  于氏没有为婆婆说那么难听的话而哭,倒是被四喜这句话惹的润了眼眶:“你又说胡话,等你有了自己喜欢的男人,巴不得要往外跑呢,到时候心里哪里还有半分位置留给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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