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于氏做好了饭, 有现成的饭吃。这段时间四喜总从山上采野灵芝给于氏吃,吃过以后起色好了很多, 加上这段时间家里喜事多,大丫又顺利出嫁, 于氏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从能下地到慢慢的也能煮饭洗衣,气色都比以前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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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氏把饭做好了叫两人来吃, 四喜这才蔫蔫的出来,家里挖了红薯,晚上是红薯配着白米饭吃,另外炖了一锅南瓜。
一般没客人在的时候就是这样糊弄了, 粗粮配着细粮吃,也没有荤腥。
对此严铁柱也习惯了,再加上两人在镇上吃的很饱,他今天没干活, 也不大饿, 四喜则端着碗, 半天没品出滋味来。
要说人还真奇怪,几个月前,奶奶老来抢大米那会儿,什么都吃不饱的那会儿,能吃上这样一顿饭,心里别提多舒服了,这会儿怎么觉着越吃越不是滋味。
“你看你这孩子,才过上几天好日子吧,就过不惯苦日子了。”于氏忍不住叨叨,前段时间自家嫁女儿,伙食比平时要好很多,别说孩子,连她也觉得有点不大习惯。
四喜眼泪汪汪的看着娘,就是扒不下去:“娘,我没没用。”
说到底还是因为心里闷闷的吃不下饭,早想好开客栈的主意,她心里也欢喜,谁知道开客栈还要县衙同意,心情不好就吃不下饭咯,跟伙食好不好没有太大的关系。
“哎呀你看你这孩子,咋去了一趟镇上蔫成这样了?以后没事就少去,家里的日子又不是过不去,整天倒腾这个捣腾那个的。”于氏忍不住埋怨。
作为一个姑娘来说,四喜是折腾的过了些,但是家里如今条件能改善,也全赖四喜能折腾。
提到这件事情,于氏忍不住又说起一件事,上午孙氏在门口晃悠来着,不知道想些啥,她早上忍不住去看了奶奶一眼,情况惨不忍睹。
秦氏以前的日子过得也是太好,吃的一身痴肥,家里几个孩子都不如她一个人的口粮多,以前在老大家吃饭时,老大和家里四个女人都是粗粮细粮搭着吃,秦氏则不然,净挑拣好的,这也就罢了,逢家里做点荤菜什么的,总是要挑挑拣拣给她宝贝大孙子盛点过去吃。
栓子也就罢了,他很是不屑奶奶的这种做法。
时间久了,几个孩子也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通年累月的没有个好的营养,身板都是瘦瘦的,倒是奶奶身上一身肥肉,还经常头晕目眩。
于氏不敢说叫婆婆节制一些管一管嘴巴,说了肯定要落下话柄,要知道秦氏每每骂起人来都是不用打腹稿。
换做以前于氏很不理解为什么婆婆打着护着孙子的名号,做出这样那样的事情,事情小是小些,但是还是挺伤感情,想来那个时候秦氏也想不到自己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吧。
“娘,她来找你做什么,没有为难你吧?”一听说孙氏来过了,四喜马上就开始炸毛:“说真的,我也不想在这里住了,等书店租约到期我们全家搬去镇上吧,我现在一刻钟都不想看见他们。”
于氏下意识的看了严铁柱一眼,不知道全家人是不是也包括他进来。
说真的,对于这个男人,她没什么意见,样样都好,明明自己一身本事,这么大块头能拉下脸整天跟着四喜屁股后面转,脾气好,模样周正身板也好,要说哪里不足,恐怕就是他的身世让于氏心里犯嘀咕。
跟陈葛比起来,恐怕就是这点不如他,做娘亲的不希望女儿能大富大贵,但是要她把女儿许给一个不知根底的年轻人,她还是下不了决心,总之当家的也快回来了,等他回来再说吧。
母女三人聊着聊着,就听见廊下有人在说话。
四喜走出去一看,原来是栓子跟孙氏,孙氏伺候了秦氏今天就受不了了,死活要搬去城里住去,也不管毛蛋今年的书读没读完,死活就要走,不仅她走,栓子毛蛋全部都要走。
李有才心里烦闷,喝的个醉醺醺的,也不出来,孙氏就在廊下骂:“一家子的都是不顶事的,男人喝酒误事,儿子也不听我的话,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不如死了算了。”
接着又是一通指桑骂槐的叫骂,无非是老大是个没良心的,全家死绝了才好,这会儿娘摊上事了才说不是你亲娘,你也不想想人家养了你几十年啊…….
栓子在一旁劝他娘,劝不住也是一脸尴尬
话说到这里就没意思了,四喜一阵风似的拍门出去。
惊煞孙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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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惯知道四喜是个泼脾气,但是这孩子打小不跟大人对着干,所以敢撺掇着秦氏跟四喜几姊妹对着干。
孙氏就是隔壁王家村的,跟雪娟嫁过去的那个王老爷子是同村,那个村也是如李家村这般,几十年前搬来一些外姓人居住,孙家就是其中一家。
孙家在王家村属于外姓,孙氏以前在娘家的时候也是极不受待见的,也不知道咋回事,这姑娘当年也就跟李有才滚在一起了,大了肚子才嫁过来的。
刚开始秦氏也很不待见孙氏,这个女人性子贪,模样也不甚叫人满意,三角眼吊眉,见过的人都说这样的外貌长在女人脸上——克夫。
孙氏是如何厉害的角色,叫算命的给自己看了,说肚子里面怀的是个儿子,你家不娶过去,她就嫁去别人家,让你孙子管别人叫爹,看你受不受得了。
秦氏也不想想自己当年是怎么进了李家的门的,光顾着看不上孙氏了,若不是后面于氏进门,老秦氏压根不会跟孙氏站在一条战线上,孙氏自然也明白婆婆为何转变态度,还不是因为老大的媳妇更让她闹心?
起先,她带着非常复杂和矛盾的心里看待于氏。
于氏自己生的不好看,但好在年轻,也会对李有才的胃口,这才勾搭上年轻人,李家在十里八乡也算是家境殷实的,于氏觉得嫁给李有才也还算不错。
进了门才发现,李有才的那些有的没的全都依靠他哥,若不是有这样一个能干的哥哥,李有才能有啥,啥也不是。
想到这里就一肚子火大了,谁知道有一天李有胜领着于氏进了门。
孙氏是典型的山里女子,皮肤略黄,粗糙,算不得好看,也算不得难看。但于氏就不一样了,一水儿的白净肤色,手指纤细细嫩,一看就是从未干粗活的,人家一抹儿纤腰能把李家村男人的哈喇子都勾出来。
就连李有才这个平时怕哥哥怕的要命的人,都忍不住不停偷看嫂子。
这可叫于氏心里上受不了了,那可是她男人,这个死不要脸的婆娘连丈夫的弟弟都要勾啊,真是个杀千刀都不为过的。
对着于氏她的心情更加复杂。
一方面,她嫉妒这个美貌的女人,她不仅美,更得丈夫的欢心,她那个能干的丈夫几乎花了所有的积蓄给她赎身,又在镇上安了家,为的就是不让于氏为难,跟秦氏这样的婆婆天天住在一起,对此,孙氏心里嫉妒的都要冒起火来。
另一方面,正是因为于氏这个女人过了门,显得她在李家没有那么不堪了,婆婆秦氏日益把矛头对准于氏。
她孙名霞是干了不光彩的事情才进门的,可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啊,婆婆自己也未见得有多光彩,嫂子于氏更是了,听说还是窑子里面出来的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孙氏和秦氏达成统一战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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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丫嫁出去的这天,统一战线又土崩瓦解,在孙氏眼里,秦氏如今成了个没用的废物,这老女人一身肉,浑身散发出经年累月不洗的腐臭味,这几天更是屎尿不禁,若不是惦记着秦氏藏在不知道哪里的钱,她才懒得去伺候她。
正好秦氏病了,借着伺候她的机会,孙氏去秦氏的屋里仔细的翻过了,结果只翻出来几个铜板,白花花的银子一坨都没有。
问题就来了,也不知道秦氏把钱藏哪里去了,孙氏翻了几天就是没翻出来,这女人一寻思,搞不好老大家的自导自演一场戏,钱早就被四喜拿走了。
这丫头绝对有这个能力!
在看到四喜的那一刻,孙氏爆发了:“四喜丫头你说,奶奶晕倒那天,你到底去没去过她房!”
气势汹汹,咄咄逼人。
四喜扬眉:“奶奶的房间你也知道,我们是不会进去的,再者说,我要是进去了能第二天才发现奶奶倒在你们屋吗?”
言下之意便是奶奶倒在你屋,理该你先知道,为何你还来质问我,不是这个道理吧。
孙氏恼羞成怒,大声吼叫着:“谁知道你们那天干了什么啊,你心里恨奶奶,还怕我不知道?你就是故意晾着奶奶在那里睡一晚上的,现在她成了这样一幅活死人的样子,你心里欢乐了吧,你高兴了啊,李四喜,摸摸你的良心,你还有良心吗?”
四喜看着孙氏,只是冷笑。
“你笑啥?”四喜笑得孙氏心里瘆得慌。
四喜摸了摸胸口,嘻嘻一笑:“我摸了,不疼。”
说罢转身进了屋,顺便还对着发呆的男人说了一句:“进来呀,留在外面过年呀。”
男人的脸变得通红,支支吾吾的说道:“哦,进去了。”
不知道为啥,心里很慌很乱,仿佛这样的四喜将来会远离他而去似的,不行,这是他的四喜,谁也抢不走。
第51章
第二天是大丫三朝回门的日子, 四喜不想起的太晚, 她必须早点休息,再说明天雪娟也要回来, 估摸着也是孙氏心里不舒服才会找个机会撒泼。
只要住在这里一天, 就得忍着孙氏的无理取闹, 这便更坚定的四喜的心思。
——她必须搞定镇上的客栈,这样一家老小都有营生, 不至于天天对着婶婶。
四喜想的没错,孙氏果然一进门就跟李有才抱怨上了。
“当家的, 明天是雪娟回来的日子,要是她过的不好, 你叫我这个当娘的心里怎么受得了哦。”
李有才瞬间就被点着了,平日里被孙氏吐槽的一声不吭的他,烟杆子往炕上一搭, 火冒三
丈:“少在这里给我念叨念叨,当初是谁把雪娟塞上轿子的,你要是自己不狠心,他老王家的人能在咱李家抢起来吗, 要不是我说你这个女人贪心,也不会晾成这么大的祸患,我娘会因为过来劝架,倒在地上一病不起。”
看来李有才心里还是有个疙瘩, 他这个人虽然不太仗义, 但是对母亲还是很感激的, 对于母亲秦氏的病倒,李有才始终觉得自己有过错。
自然,这笔账也会算在孙氏头上,那天如果不是孙氏闹,娘哪会那副模样就闯进来呢。
他也真是糊涂,娘当时闯进来的时候已经不对劲了,脸红的跟关公似的,他居然没有发现有啥端倪。
全都怪这个女人,若不是她跑的那么快,若不是怕她闯进王家被人打死!
仔细想想还不如纵着她跑出去被人打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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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有才说道这里的时候,不经意的朝外面看了两眼,见到于氏出了门,往院外走了出去。
于氏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青布衣衫,往王家婶子家方向去了。
乡下地方是非多,丈夫在家就不说,丈夫不在家总有几个地痞流氓惦记的,于氏在这方面很是注意,从来都是谨小慎微的,不显山不露水才是她的真性情,自从李有胜走了以后,她再也不穿鲜艳的衣服,头发也随着寻常妇人随便一绾。
她自己觉得跟寻常妇人一样,但是旁人并不这样看。于氏即使穿着粗布麻衣都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风味,这种味道只要是个懂女人味道的男人都能品得出来,尤其是李有才这样的,天天对着天仙一般的嫂子,看都不能多看两眼,回来立刻对着这泼辣霸道的媳妇,立马形成及其鲜明的反差。
左右她现在没男人,等老大回来了,哪里还有机会亲近她?
想到这里,顿时觉得豁出去也没什么了,妇人都是这样胆子小,她吃了亏还敢嚷嚷不成?
她若是敢嚷嚷,自己就说她不守妇道勾引小叔子,看谁嘴巴长!李有才拿着小酒仰头喝了几口,好歹壮了壮胆。
孙氏见李有才这样冲的脾气对她说话,顿时就炸毛了:“你现在倒是埋怨起我来了,我拉雪娟上轿子的时候你倒是拦一拦我呀,你干啥去了,你不是人家爹吗?”
李有才几杯黄汤下肚,胆子可肥了,冲着他媳妇就吼:“老子懒得管你,你若是再闹,老子休了你,把你送回娘家!”
“你这个死没良心的,真是造孽啊,世上怎会有这样的男人,老娘给你生儿育女,现在人老珠黄了你就想另起炉灶了是不是,李有才我跟你说,你敢做这样的事,天都是要劈你的。”
孙氏大喊大叫起来哪里顾得上半分颜面,气的李有才冒青烟,今天他可没心情哄这个女人,爱咋咋,不是老嚷嚷着要回娘家吗,你回个够吧你!
李有才甩开门,夺门而出,嘴里还停不下来骂骂咧咧的言辞。
孙氏彻底愣住了,今天她才发现,平时不发威的男人发起脾气来也是蛮厉害的,平时怂成啥样的男人,今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李有才,你要去哪里?”
!!!
李有才搭都没搭理这婆娘,趁着夜色而去。
外面天冷,这人喝了一肚子的黄汤,被冷风一吹,更是一片稀里哗啦,李有才打了个趔趄,又重新站好,带着对自家女人的抱怨和对嫂子的期待,奔着黑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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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吵闹声惊动了对面屋,夜色还黑,刚才出去的不是孙氏,而是四喜。
四喜想了想姐姐要回来,想到姐姐姐夫回来是要住一个晚上的,大丫倒也还好,刘秀才可是个斯文人。
这几日于氏和四喜忙活了好久,好歹把严铁柱睡的那屋旁边还有个小屋再收拾了一下。东厢有四间,西厢原本也有四间,只是这间房常年累月的没人住,前几日请了人专门把屋子粉刷了一下,又扯了新的窗纸糊了窗,好歹收拾的窗明几净。
临了还觉得缺了啥,想了半天才发现这屋有一股子味道。
经年未住人的屋子有味道也是正常的,毕竟姐夫是贵客,有股子味儿万一人家一晚上睡不着咋办,要知道回门的姑娘姑爷都是要过夜的,若是姑爷不在这里过夜,回头村里的人是回说姑爷对姑娘不满意之类的闲话的。
四喜想了想,估摸着就三太爷家的老太太信佛的,偶尔礼佛要用香,可能他们家有熏香,也是她机敏,刚好三太爷家是有的,听说要给刘秀才用,三太爷也不吝啬,拿了些给四喜,四喜道了谢也就回来了。
她出去的时候披着她娘的一身青布衫子,也不知道李有才是什么眼神,就把大侄女认成了嫂子,尾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