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了宫女,得知隆宣帝此时在御书房里,苏酒一路走过去, 却被贴身大太监苦着脸拦在了门外。
苏酒笑着拱手:“陛下可是忙着?”
他眼下正得势,大太监对他的态度颇为谄媚,弓着腰笑:“苏大人别怪奴才,实在是……陛下现在确实‘忙着’……”
苏酒一挑眉,立刻了然,笑着递过去一袋碎银:“辛苦公公了。”
大太监推拒一番,眉开眼笑地收下,压低声音和苏酒说了些后宫秘事。
御书房里,天子端坐御案之后,案上摞着高高的文书奏折,香炉内焚着香,一派庄严肃穆……却传出女人甜腻的嘤咛声。
御案下竟跪着个女子,披头散发,眼神妩媚,俯在皇帝双腿之间。隆宣帝皱着眉头,手按在她后脑上,重重按压几下。又过许久,他猛地往上顶了顶,才发泄出来。
严正肃穆的御书房里,弥漫着一股难言的味道,场面透着**。
那嫔妃嫩藕般的胳膊搂上皇帝,面容绝美,正是得宠的贤妃。她直起身子,靠坐在他怀里撒娇:“陛下,今晚去臣妾那里……”
隆宣帝发泄过后仍蹙着没,随意揉捏着怀中玉体,敷衍点头。
不知为什么,他时常感到烦躁,体内郁气愈来愈盛,令他更迫切地想要抓住一切。隆宣帝狠狠捏了捏贤妃的酥胸,用力十分大,疼得她微微发抖,却不敢说话。
书房外,大太监的声音适时传进来:“陛下,苏大人求见。”
隆宣帝便松开贤妃,在她拢着衣领起身时忽然凑到她脖颈见嗅了一下:“爱妃今日用的什么香?”
贤妃想起他之前也这样问过,便以为今日又选对了,高兴了说了香料的名字。隆宣帝摆摆手,叫她退下了。
然后他不慌不忙地放下衣摆,遮去一切荒唐痕迹,心想:之前那股味道不见了。
苏酒款步走进来,闻见屋中暧昧气味却面色不改。君臣交谈几句,隆宣帝说起运河,脸色不太好看,苏酒便适时道:“说起来,我听说,程漆要娶亲了,陛下一定知道。”
隆宣帝眉毛一抖,威严面孔透出几分阴郁:“这倒是件大事。”
苏酒笑笑:“可不是。”
一盏茶的功夫后,程漆被召入宫中。他接到诏令的那一刻就有了底,走进御书房时神色平静,不卑不亢地单膝跪下:“参加陛下。”
隆宣帝把手中奏折往前一扔,似笑非笑道:“朕听说,你家里有喜事?”
程漆一脸坦荡:“我要成亲了。”
隆宣帝眯着眼盯着他看了半晌,“朕许你在宫外安家,如常人一样生活,但朕好像没准许你娶妻生子。”
程漆毫无惧色,依然坦荡:“陛下也不曾禁止。”
空气一时沉默,像绷成一根细细的线,随时将断。
忽然,隆宣帝笑了一下,神色让人看不懂,“说得有理,你确实没做错什么。”
“能得你这样爱护的,想必是位国色美人了?”
程漆垂下眼:“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隆宣帝挑眉淡笑。等程漆走后,他再次拿起桌上奏折,眼中笑意凉下来,透出讥讽。
如此也好,这没见过的小娘子会是程漆的软肋,甚至……更好拿捏。
—
程漆沉着脸回了武馆,刚进后院,葛话就嬉皮笑脸地迎上来:“哥,玉玉回来了!”
他的脸色这才一缓,照着葛话踹了一脚,“人呢?”
“这儿呢!”
身后走出个干净利落的姑娘,同他们一样穿玄色劲装,眉目英气,咧嘴一笑:“楼主。”
程漆露出丝笑意,不客气地打量一遍她:“黑了。”
沈青玉面貌不出众,晒黑了之后就更不起眼,但笑起来时牙齿白晃晃的,看着有股寻常女子没有的爽朗。
沈青玉不以为意:“要那么白有啥用。”
程漆笑骂她一句,然后问:“西边怎么样?”
她这次出去,是为了西行剿匪。
北楼之中,论功夫排辈,楼主自然是无可撼动的,其次是副楼梁萧,再往下便是沈青玉。前一阵南下两次,程漆和梁萧都有任务在身,沈青玉就被派了出去。
沈青玉一五一十地把经历讲一遍,末了咂咂嘴,“这一趟可是苦了我了。人头还在院儿外边呢,还没来得及进宫复命,先过来看一眼。”
程漆拍拍她肩膀:“辛苦。”说完顿一下,“大后天请你们吃好的。”
不光沈青玉,在场的兄弟们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倒不是说程漆吝啬,而是平日时间他根本不愿浪费在他们身上,一定是回家呆着的。
沈青玉都不好意思了:“这、这,哥我其实也没那么累……”
程漆勾唇笑一下,四下扫视一圈:“梁萧呢?”
“我在。”他被叫了名,才从屋檐下的木柱子后边走出来,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一眼沈青玉。
方才一直大咧咧的沈青玉也蓦地消了声,悄悄抬手摸了把自己的脸。
“今儿人多,我说个事。”程漆懒洋洋地扫过众人,“大后天,是爷大喜的日子,甭管忙不忙,都给我来。”
话说完,静了半天,众人才忽然炸了。
“楼主要成亲了?!”
“哪家的姑娘?”
“哪家的姑娘这么惨!”
“怎么这么突然——”
程漆眼睛半眯着,笑一下:“不突然,我想娶她很久了。”
这个时候,没有人问他们这样可不可以,整个后院弥漫着喜气洋洋的气氛。
程漆咳嗽一声,道:“你们嫂子家里就她一个人,你们过去就是她娘家人,懂吗?”
“懂——”
葛话朝沈青玉挤眉弄眼,贼头贼脑地凑到一起,偷偷商量起闹新郎的事。
梁萧走到程漆身旁,真心实意地笑着道:“哥,恭喜。”
程漆勾唇一下,按着他的头往沈青玉的方向一撇,“你也可以。”
—
人有期待的时候,日子便就像水一样淌去。
初八安床,初九铺床,大红床褥换上,龙凤锦被一盖,映得整间屋子就喜庆起来。陶枝不好意思进屋,扒在门边看,分明只是换了张床,却因为自己即将住进来,一切都显得那么亲切。
过一会儿阿婆又过来,在床上撒了红豆、红枣、桂圆之类的喜果,出来看她还扒着头看,笑眯眯地在她嘴里塞了颗桂圆:“好奇什么,以后都要长住了。”
陶枝含着桂圆笑了,晃着她的手撒娇。
喜房拾掇好便不能睡人了,程漆回来之后一看,把陶枝堵在屋檐底下不让走。
“我晚上没地儿睡了,你说怎么办?”
陶枝白他一眼:“睡小十那屋。”
程漆掐着她细腰:“他晚上睡觉打呼噜。”
陶枝哼一声:“你不打?”
“不打,特安静,”程漆勾唇笑着,咬咬她唇瓣,“跟我睡觉可舒心了。”
陶枝被逗得笑出来,推搡他宽厚的肩头。
程漆把她紧搂住,用后背给她挡风,“明天要来些你不认识的人,可能会闹腾,你别怕,当丫鬟使唤就行。”
“那怎么行,”陶枝眨眨眼,“都是你的朋友?”
“嗯,人都挺好,就是不太正经。”
陶枝点点头:“看你就知道了。”
程漆掐着她腰往上一提,“嘶”一声:“还敢埋汰过了。”
陶枝笑着勾他脖子,软声认错:“好了好了我错了……”
明天要忙一天,闹了一会儿陶枝便要去睡觉。
程漆腻歪着送她到房门口,压在门板上又亲了会儿,低声道:“……我等明天好久了。”
陶枝抿唇一乐,轻轻把他往程实那屋推了一把,自己靠在门上,浅色瞳孔晶亮:“我就来了。”
声音婉转清亮,比月色还温柔。
—
一夜好梦之后,日头悄悄爬上云朵。
初十了。
从早上起,陶枝就见不到程漆的人了。她被阿婆拉着到了自己原来的院子,梳洗过后,端坐在镜子前。
五色棉纱线开了面,镜中人眉目清丽,等待点上红妆。
桌上摆得都是最鲜妍的胭脂水粉,陶枝旋开盖儿,有些不确定地望向阿婆。
“就得用这大红,才好压住喜服,”阿婆拿起朱红的胭脂,小指勾了,点在她手背,“指定好看。”
她捧着陶枝的小脸,越看越满意,“过去没那个福分嫁女儿,如今却什么都有了。”
话里全是厚爱,陶枝听了鼻头一酸,眼眶带上泪意。
然后笑着抹掉,面向镜子,手指沾上最艳丽的色彩,点在唇上,如花一样绽放。
今日,她要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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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成亲
酒席设在醉仙楼, 陶枝起先觉得破费, 后来也就随程漆去了。
没有丫鬟, 她便是自己的妆娘。细致开面, 画眉点唇,描了此生最为认真的一副妆。而后换上大红喜服, 头戴金凤珠冠,坠着精致钗钿, 映得整张脸盈润美艳。
阿婆一直耐心陪着她, 到中午, 随意吃了些点心, 就等在房中。忐忑,不安, 又充满期待。
与此同时, 京城最繁华的醉仙楼大门紧闭,被人整栋包了下来。今日的来客除了为首那一人,皆是面貌平平。似是有人娶亲, 但又没那么喜庆, 只三五聚在一起喝酒谈笑。
店小二有心上前攀谈, 却被掌柜的一把拉住。
“怎么了掌柜的?”
掌柜给他使了个眼神, 叫他别随便往前凑。就这楼上楼下四十多个人, 哪个不是气质悍利,坐都是虚坐,一看就是练家子。
楼上的雅间里,葛话和沈青玉玩猜拳, 输了罚酒。一年到头难得有这样的松快日子,还是楼主亲自罩着,很快就乐得找不着北。
梁萧坐程漆旁边,时不时看沈青玉一眼,眼神柔和内敛。程漆自顾自喝着酒,脸上始终带一丝笑意,被他们吵烦了,就扔个酒杯砸他们。
葛话被砸中了头,笑嘻嘻的:“哥,现在欺负我,待会儿可别后悔。”
程漆哼笑一声:“我看你还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酒席一直吃到下午,沈青玉抹抹嘴:“去看嫂子喽!”
楼上楼下顿时山呼海应。程漆低沉的声音传来,“不许吓着她。”
一帮人笑着应下,先分头出了酒楼,往程漆家里赶去。梁萧和程漆落后一步在后边,慢慢地走。
梁萧看他一眼,笑着道:“哥,高兴。”
“嗯,”程漆笑一下,“太高兴了。”
多年默契,两人无需多话,慢慢向前走。快到家时,程漆低声道:“今日劳你们几个多照看,我不想见一个外人。”
梁萧立刻懂他意思,点头:“放心,这种日子,绝对不能叫别人打扰。”
“嗯,”程漆点点头,“我不允许一点闪失。”
—
日头渐渐落下,陶枝坐在闺房里,忽然听得外边一阵喧闹。紧接着院儿里进来了好多人,她屋门被人敲了敲,是道女子声音:“嫂子,我是青玉,我能进来吗?”
说完她似是推开了什么人:“有你们什么事儿?滚!”
程漆事先和陶枝打了招呼,她知道这都是武馆的朋友,只是没想到还有女子,便笑笑:“快进来。”
门开合,之后又迅速关上,进来的是个爽利开朗的姑娘,见着她就瞪大了眼:“天哪,嫂子真漂亮!”
陶枝低头笑笑,抬眼问她:“程漆……来了吗?”
“马上了,”沈青玉笑笑,“嫂子放心,待会儿这道门我绝不让七哥轻易进来!”
陶枝一怔,随后心头涌上暖意。她没有娘家人,程漆却为她找来了倚靠。
阿婆握住她的手,满眼慈爱地拿起红盖头,“阿枝准备好了?”
陶枝抿唇笑笑:“好了。”
阿婆便把盖头放下,隔着红布捏捏她耳朵。
没过一会儿,喇叭唢呐敲敲打打的声音便响起来,很快锣鼓喧天。房门又开合一次,程实一脸兴奋地跑进来:“姐——啊不是、嫂子!哥被关在外头啦!”
一片敲锣打鼓的声音里,葛话正和几个兄弟堵着门,扯着嗓子喊:“没红包不给新娘子!”
程漆换上了红色喜服,被关在门外,笑骂:“找死是不是。”
葛话豁出去了:“要死明天死,今天没红包不给开门!”
几个兄弟也跟着起哄。程漆无奈,从怀里摸出一把银票,从门缝塞进去:“快开门。”
葛话拿了钱,嬉皮笑脸一分,然后又耍起无赖,最后程漆差点踹门才罢休。
好容易开了门,院里到陶枝房门口又设了不少关卡。平时怕他怕得要命的下属也都豁出去了,聚众一起闹他。
整个院里热热闹闹,能听见夸张的大笑和程漆的低骂。陶枝蒙着盖头,听见他难得气急败坏的声音,原本绷着的心尖忽然松了下来。
有人不在乎她的来历,不在乎她的身份,在一片险恶人心中杀出重围,逗她,讨好她,对她好。她要嫁给那个人,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