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莫名的虚荣感升上心头,很快被闫清压下去了。
他要稳住,不能被钱财冲昏了头脑,要做一个王爷中的清流!这样一想,闫清心里的那股火苗瞬间熄灭了。
“出发。”闫清对王华下达了命令,然后上了马车。
队伍浩浩荡荡往燕京行驶。
☆、9.第九章
整整用了一个月时间才看到燕京城的一角,当听到王华来报只剩五十里就到燕京的时候,已经吐得一脸苍白的闫清差点喜极而泣。
在现代坐车飞机轮船都不晕的人,没想到被古代的马车给整趴下了,又没有晕车药,府医倒是端来了一碗黑漆漆的药,结果闫清喝了后吐得更厉害了。
是被苦吐的。
宸王倒是时而坐车时而骑马,也数次邀请闫清与他一起骑马驰骋,比试马技。
可这马是想骑就能骑的吗,王华没有教他骑马啊!
闫清都没有力气去应付他了,默默翻个白眼,柳琴络便立马会意,用各种完美的理由拒绝了宸王。
而王冉慧自从见到伺候在闫清身旁的柳琴络时,当场就垮了脸,一个月都没与闫清说一句话。
闫清并没放在心上。女人嘛,一向坚信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这很正常。气个一年半载的,还是他的好二嫂。
此时是傍晚,离天黑还尚早,宸王命令加快脚步,连夜进城。
可队伍行驶了半个时辰后突然停了下来,闫清的马车在队伍中间,不明白前面发生了什么。柳琴络掀开帘子看了一会,放下帘子不在意地说:“有官兵来汇合,可能是接队伍进城的。”
闫清突然抓住柳琴络的手,问道:“你说前世被太子|党徒刺杀,是几月几号?”
柳琴络想了想,道:“五月三十。”
闫清又问:“今日是几月几号?”
柳琴络又想了想,突然小脸一绷:“五月……三十。”
柳琴络担忧地看过来:“王爷,你现在身子虚弱,怎么能与人搏斗?”
闫清将柳琴络的手扔开。
拉倒,他什么时候想下去搏斗了?他就算身强体壮也动不了武,那两个月就学了点花拳绣腿,在那些真刀真枪面前一动手就露馅了。
“待会见机行事。”闫清只得扔出这一句,然后撑起身子掀开车帘往外面看去。
果然见宸王已经骑马去了前面与对面的人交涉,脸色不是很好看。
闫清抬头看了看马车的构造,对柳琴络道:“我们下车,去找王华。”
这马车是木头做的,要是待会一言不合打起来,对面哪个扔个火把过来,马车一碰就燃了,他们想逃都逃不出去。
柳琴络很有当秘书的潜质,时刻明白多做事少说话的道理,什么也没问就扶着闫清下车。
两人刚下车没走几步路,就见人群中低呼一声,然后几个火星子就往这边飞过来。
远处的宸王已经骑马飞奔过来,抽出了佩剑,大吼着:“保护郡王和王小姐!”
可是人群已经混乱了,喊的喊逃的逃,闫清的马车果然燃了起来,立马烧得车骨架都露出来了,闫清都怀疑他车上是不是被人放了易燃物品。
“快,去找王华!”闫清苍白着脸,脚步虚浮地被柳琴络搀着。
两人在混乱的人群中穿梭,那些侍卫高喊着“保护郡王,保护郡王!”,往那个烧得都快成灰的马车跑去,愣是没看见就在他们身边的闫清,有一个还差点把闫清给撞倒了。
闫清无语,那车都烧成那样了,就算他人在里面也早死透了,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
此时,两个侍卫终于在人群中找到闫清,闫清看出这两个是宸王的私兵,心道果然还是宸王的人靠谱,他的人都是些什么!
“西郡王,宸王派我们来保护您。”两人一左一右地架起闫清,柳琴络被挤了出去。
“你跟在后面!”闫清只来得及对柳琴络说出这一句,人就被两个侍卫飞快架走了。
他们的队伍马车多,此时已经有许多辆马车都燃了起来,只听得见混乱的人声,却看不见到底是哪里在打斗,放眼望去全是奔跑的人。
闫清被带着跑得七荤八素,差点又吐出来。跑了一会后,闫清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两位大哥,方向错了!”闫清道。
这明明是往前面的方向,按道理要保护他应该往后才是啊!
一个侍卫神色怪异地看了一眼闫清,答道:“郡王恕罪,我们带您去宸王那里。”
说着话,闫清已经被带到了前面,宸王正骑在马上带着数百人与对方厮杀,雪亮的剑刃已经染血,一剑下去就直指对方的咽喉。
场面十分混乱,闫清都有点分不清哪些是自己人,便道:“就在这儿,别进去了。”
谁知两个人根本没听见似的,驾着闫清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好几次刀刃都快砍到闫清,被闫清堪堪躲开。
这特么是救他吗,两个侍卫是想给他一个展露身手的机会吗?!他不需要啊!
宸王已经看见闫清,骑马来到他身边,对他道:“你小心!”
“……”闫清无言以对,这不是废话么?
宸王对闫清一点头,骑马转身又冲向了另一个方向。
因为这一番对话,敌军好像明白了闫清的身份,几次三番想要冲过来对闫清做个什么,想杀闫清的**毫不掩饰。
闫清都快哭了。宸王就不能多派几个人守在他身边吗?
“臣来了!”一声高喝,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骑着马冲进了人群,后面跟着几百名兵士。
“俞广将军来了!”
闫清听后一喜。这下人可都齐全了。俞广可是俞贵妃的娘家人,算辈分还是他的表哥,肯定不会像宸王一样弃他不顾的。
可俞广一进场,就往宸王那边冲去,抽出佩刀就加入了战斗。
闫清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中,又默默地放下了。
转头看看两个侍卫淡定的表情,闫清缄默片刻,道:“我知道了,带我过去。”
“是,奴才这就带郡王过去。”两个侍卫再次架起闫清往宸王那边奔去。
闫清明白了,原来看似不靠谱的人,一定不靠谱。看似靠谱的人,不一定是对你靠谱的。
☆、10.第十章
闫清被架到宸王面前,宸王怒道:“你来做什么!”
闫清瞅瞅宸王手中的长剑,心肝颤了颤,问道:“我自己动手,行么?”
宸王举起的剑放了下去。
场中厮杀的人也静默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还在忘情地挥刀。
闫清一咬牙,抽出身边侍卫的佩刀,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两下。
痛肯定是要痛的,可自己捅总比被别人捅要好。
闫清一闭眼,举着刀往自己肩膀刺进去,刀尖没入三寸左右,血潺潺地流了出来。
闫清知道会痛,没想到会这么痛!手一软,刀就掉了下去。
宸王眉梢跳了跳,眼中的神色很是复杂。
闫清龇牙咧嘴地转头,吸气道:“你们倒是叫啊!”
俩侍卫一回神,便奋力吼出来:“西郡王受伤了!”
“太子的人将西郡王刺杀了,生死不明!”
“速战速决!”宸王一声指令,俞广红着眼带人将敌军杀得片甲不留。
要是早用这种速度,也许闫清的马车都来不及燃起来。
闫清捂着伤口,对俩侍卫道:“你们做得很好,叫什么名字?”
“回郡王,奴才祝州田。”
“奴才段成。”
闫清和煦地微笑点头。
好,很好。我记住你们了!
闫清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晕之前,他看见宸王从马上下来,往他这边跑来。
呵。闫清发誓,他要是再信了什么兄弟情深的鬼话,他就把自己吊起来冷静冷静。
闫清再次醒来的时候,首先听见了耳边的谈话声。
“郡王什么时候醒?”
“回俞贵妃娘娘,郡王伤势不严重,只不过郡王乃痰浊中阻症,脉络濡滑,舌苔白腻。因湿聚而生痰,痰阻中焦使清阳不升、浊阴不降而发病。故臣开了一副药,等郡王服下后祛痰化湿,便可醒来了。”
空气尴尬地安静了半晌。
这老太医说了半天,闫清一个字也没听懂,俞贵妃久久不语,想必她也没听懂。
谁知老太医停顿后又继续道:“此药是用半夏、白术、天麻、橘红……”
“行了!”俞贵妃怒喝一声,老太医的声音戛然而止。
俞贵妃的语气又和缓了几分:“唐副使,你我相识多年,我只问你,你可有法子让郡王……晚些醒来?”
闫清:“……”
要是俞贵妃知道他此刻是在装睡,会不会命那老太医立马给他灌一碗蒙汗药?
想必那老太医也被吓着了,踟蹰了半天没说话,最后在俞贵妃慑人的眼神下,才犹豫不决道:“待臣开一副方子……”
“唔。”闫清捂着肩膀从床上坐起来,老太医的声音停顿了。
一阵香气扑鼻,闫清的手便被俞贵妃握住了,俞贵妃眼眶泛红:“清儿,你可算醒了。”
闫清虚弱地挤出一个笑:“母妃。”就快被喂蒙汗药了,他能不醒么?
老太医见闫清醒了,提起箱子忙不迭就退了出去,连个招呼也没打。
俞贵妃亲自将闫清搀扶起来,眼中的关怀之色不似作假,毕竟是母子连心,闫清此刻有些动容。
谁知俞贵妃用指尖擦了擦眼角,眼珠一转便立马换了个恶毒的表情:“清儿,这次太子可翻不了身了。”
闫清手一抖,默默从俞贵妃的手里抽出来,问道:“母妃此话怎讲?”
闫清以为柳琴络说哭就哭的能力已经很登峰造极了,没想到俞贵妃这变脸的速度更让人望尘莫及。果真是在宫里摸爬滚打过的女人,没点技能傍身都不行。
“你父皇宣你回京,他却派人来杀你,你的性命倒是其次,重要的是你父皇已经开始忌惮这位太子了。”俞贵妃勾着红唇笑起来。
闫清愣是笑不出来了。他好歹是皇帝的亲儿子西郡王,他的性命怎么就不重要了?!
“清儿,你要记得这是你用血换来的成果,咱们母子委屈了这么多年,终于能够扬眉吐气了!”俞贵妃再次将闫清的手抓住。
闫清一叹。他本不想提及这件事,以免伤了母子情分。可既然俞贵妃主动提起来了,他再装傻也很没意思。
“母妃有没有想过,太子既然根本没想过要杀儿臣,我们为何要这样逼他,毕竟是一国储君,父皇不可能什么都猜不到。”
闫清虽不懂什么政斗,可据他看过的宫斗剧来看,参与政斗的女人一般只有两种下场,要么干掉所有人当上太后,要么带着全族人一起死,而且这个女人的儿子是最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闫清既然想好要扶持宸王上位,那么这些事情能不掺和就不掺和了,他不想还没等到宸王上位,他自己先替宸王去死了,那得多亏。
“你明白就再好不过了。”俞贵妃笑意更深:“这次充当太子|党徒的人都是宸王的人,当初我与他合计这件事的时候,宸王便自告奋勇,出人又出力。宸王是个明白人,他的母妃身份太低,他就算是个亲王也翻不了天去,只能为你铺路,清儿,你就等着众人来抬你这张轿子!”
闫清听得汗如雨下。感情这俞贵妃是一点都没听懂他的意思,还让宸王为他们铺路?小说里差点就在男主手中拿下皇位的男人,是吃素的吗?
“您可冷静一下!”闫清赶紧打断俞贵妃的话:“人家同样是位王爷,凭什么来为我抬轿?”
俞贵妃眉头一蹙:“你是怕他有异心?也对……宸王的性子难以捉摸,或许只有将他的母妃抓在手中才能让他乖乖听话了……”
闫清啪地一声捂住眼。
果然宸王和原主是上天注定要成为仇人的。儿子抢了人家的老婆和皇位,儿子的母亲还要去对付人家的母亲,这真是结仇都结得一环扣一环啊。
“母妃,您听我说。”闫清的神情变得肃然,好歹让俞贵妃停止了臆想。
闫清道:“这皇位我们是万万不能争的,至少现在不能。”
☆、11.第十一章
“为何?”俞贵妃又要跳起来,被闫清伸手摁住。
“您想想,总共就四位皇子,父皇还正值壮年,争来争去那皇位不依旧是父皇的么?太子是嫡子,是父皇亲封的储君,储君是什么,不仅是下一任皇帝,还是为现任皇帝挡刀挡剑挡民怨的存在。你把他拉下马了,父皇就该对付你了。”闫清说得苦口婆心。
俞贵妃脸色一沉,看闫清的眼神也幽深起来。
闫清顿时紧张起来。是不是他今日说的话有点多了,原主是肯定不会说这么浅显的话的,也许他惹得俞贵妃怀疑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按兵不动,等他们去争?”俞贵妃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闫清无言片刻:“就是这个意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母妃不要心急。”
俞贵妃有魄力,能狠下心,又有外戚扶持。若不出意外应当是能争出一片天的。可惜现在已经出了意外。
这个意外就是什么都不懂的闫清,这点智商连俞贵妃都斗不过,更别说宸王与太子。
这一世只能委屈俞贵妃了,等他扶持宸王上位,宸王怎么也不可能卸磨杀驴,俞贵妃还是能当个太妃的。
“我知道了。”俞贵妃神色变得坚定,站起来:“我们不能明着争,要暗着争。明日我就传信给家里,让他们都把手中的事情放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