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云疆。”
尼娜·伊万诺夫娜看了又看感觉不可思议,“可是你的脸……”
系统:“一分钟以后我会卸去你的障眼法。”
沈云疆跑到外面的水管, 假装洗了一分钟的脸, 然后抬起头来。
尼娜·伊万诺夫娜惊讶道:“这太不可思议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一种易容术而已。”
“怪不得我一直觉得你的脸和身材有些违和。”尼娜·伊万诺夫娜高兴地拉起她的手说,“云疆, 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沈云疆虽然也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可是墨尔德斯现在还是生命垂危之际,于是急忙道:“妮娜,请你帮帮我,我不能让他死, 求你让我带他去治疗吧。”
尼娜·伊万诺夫娜犹豫了一下说:“云疆, 你要想清楚, 就算是你现在救回来他,下个月我们也要将他移交到军事法庭, 他还是活不了, 即便是这样你还是要救他吗?”
“要救!”
尼娜·伊万诺夫娜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叫过来两个士兵, 让他们把墨尔德斯抬了出去,然后说道:“把他带到我们的医院,务必治好他。”
“是!”
“谢谢你。”沈云疆感激地说道。
“谢什么!”尼娜·伊万诺夫娜拍了拍她的肩膀大气地说道,“你可是救了我的命呢,走!我们去叙叙旧。”
“可是他……”沈云疆有点担心墨尔德斯。
“不用担心,我们自己的医院有技术很好的医生,肯定可以将他救回来的。”
“好吧。”沈云疆点点头,不再推脱。
尼娜·伊万诺夫娜将她带到了她的办公室给她沏了杯咖啡说:“我是不太喜欢这个,但是他们都很喜欢。”
沈云疆笑了笑说:“我不挑的。”反正什么到她嘴里都没有味道。
“你怎么会跑到战俘营来?”
沈云疆啜了一口手中的咖啡说:“跟着墨尔德斯上校一起来的。”
“你们是什么关系?要你这样不要命的跟来?”
“没有关系……”
“哦?”尼娜·伊万诺夫娜显然是不信的。
沈云疆赶紧将话题岔开说道:“妮娜,你呢?你不是去应征狙击手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看到你?”
尼娜·伊万诺夫娜点了根烟吸了一口然后才说道:“是啊,我成功了也上了战场而且表现优异,也杀了很多德国佬。”
沈云疆看着这个吞云吐雾面色淡淡的女人,感觉跟记忆中那个惊慌失措的女孩越来越无法联系到一起了。
“那后来呢?”她问道。
尼娜·伊万诺夫娜笑了笑说:“后来?后来举枪的右手被德国佬打中了没办法拿枪了,就被分配到了这里。”
怪不得看她做什么基本上都是左手,沈云疆走过去拉起她的手看了看,果然有一道狰狞的伤口,“一定很痛吧。”
“没什么,都好了,就是影响活动而已。”尼娜·伊万诺夫娜将烟捻灭,笑着说道,“无论如何,能活着再见到你,还真是挺不错的。”
沈云疆也笑了起来,“是啊,能活着再见到你,真的很不错。”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了,你那个易容术怎么做到的?简直太神奇了!”
沈云疆挠了挠头说:“我们国家的一种神奇的化妆术,需要很复杂的工序,但是现在我没有材料了。”
尼娜·伊万诺夫娜理解的点点头,想来应该也是很复杂的,“那你现在是不是没办法用那张脸了?”
“啊?是的。”
“那就别用了,医务室那边也不用去了,留在我这儿吧。”尼娜·伊万诺夫娜责怪道,“你也真是,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这样我就能保护你了啊。”
沈云疆笑着说:“妮娜真的成长了不少呢。”
“当然,任谁在战场上待个一年半载都会脱胎换骨一样,不过感觉你倒是没怎么变。”
沈云疆笑嘻嘻地说道:“你们都变了,我才要保持不变,以防止会变得见面都认不出来啊。”
尼娜·伊万诺夫娜用力点点头说:“嗯,没变很好。”
“不过,妮娜,我还想回医务室工作。”
“为什么?在我这边以朋友的身份待着玩不好吗?”
沈云疆摇摇头说:“我想工作,工作才能让我觉得充实。”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她是没办法跟妮娜讲的。
“好吧,我会给你安排好的,不要让自己太累,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的。”
“嗯!妮娜你真是太好了!”
就这样,沈云疆又回到了那个医务室,妮娜对其他人说她代替了兰德梅塞的工作,那两个女护士还是她的助手。
等尼娜·伊万诺夫娜走后,其中一个女护士好奇地问道:“兰德梅塞医生去哪了呢?”
“他……因为擅自去救隔离病房里的那个上校,被发配到劳动营去了。”沈云疆早就想好了应对之词。
“啊,兰德梅塞医生很好呢,可惜了。”
听到护士的话,沈云疆还诧异了一下,她平常很少开口说话,还以为大家对她印象都很不好呢。
“怎么个好法呢?”
“医术好,嗯……还很有同情心。”
“同情心?这个你们怎么看出来的?”
“反正就是能看出来咯。”
沈云疆猛然从别人口中听到了夸奖之词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了,于是岔开了话题。
在她恢复原来面目的第二天,威廉·霍森菲尔德被送到了医务室,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沈云疆走过去看了看他,发现他不是装病,而且真病了,隐隐有中风的先兆,猛然想起他会在两年以后的战俘营中风,于是赶紧做了急救措施。
又过了两天他身体好些了时候,他从病床上下来四处打量的时候沈云疆以检查身体的名义又往他手里塞了张纸条:“晚上十点钟以后来东边那个小屋找我。”
威廉·霍森菲尔德找机会看了纸条以后,在晚上等大家都睡着以后轻手轻脚地过来了。
沈云疆看到他过来以后让他坐下来轻声说道:“我是兰德梅塞医生叫过来帮助你的,就是之前给你塞纸条的那个医生。”
威廉·霍森菲尔德点了点头悄声说:“我需要做什么呢?”
“你曾经帮助过的犹太人的名字都还记得吗?”
威廉·霍森菲尔德想了想说:“只记得个别几个,因为我并不是每个人都会问他们的名字。”
沈云疆点点头说:“把你记得的名字都写下来,最好把时间地点也写上,我出去以后会帮你收集这些犹太人的证词,然后救你,在此之前,希望你能克服困难,好好活下去!”
威廉·霍森菲尔德听到有出去的希望,手里握着的笔都有些颤抖:“为什么帮我?”
沈云疆垂下眸子笑了笑说:“可能上帝不忍心看一个在这种环境下都没有泯灭良知的好人蒙冤吧。”
“谢谢……”
“不用,要谢就谢你自己吧。”
“如果你出去的话可以帮我把这封信带给我的妻子吗?”威廉·霍森菲尔德从里衣口袋拿出一封信说,“她和孩子一定非常担心我。”
“没问题。”沈云疆将信封接过来,小心放好。
最多下个月,墨尔德斯被遣送回去押到军事法庭的时候,她应该也就可以出去了。
沈云疆在没有工作忙的时候经过妮娜的允许去俄国人自己的医院看了墨尔德斯。
他的命虽然救了回来,可是一直昏迷不醒,医生说他自己没有求生的意志。
沈云疆看着病床上面容苍白,脸颊深陷的墨尔德斯感觉到心绪纷乱。
妮娜站在她旁边说道:“说真的,我觉得这样死了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
沈云疆没有说话,她又何尝不是这么认为的呢,可是她又深知他必须受到正义的裁决,才能让纳粹的罪行得以昭告天下,让生者得到抚慰,让死者安息。
毕竟那数百万在奥斯维辛、达豪、罗兹等集中营中丧生的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何其无辜,何其可怜。
68 第68章 Liebe machen
既然墨尔德斯的病情已经脱离了危险, 沈云疆就将他带了回来, 准备亲自照料他。
尼娜·伊万诺夫娜已经在心里认为他们两个是一对恩爱的情侣, 想到他们马上要阴阳两隔,对她也很是怜惜, 于是大开方便之门。
沈云疆看着静静地躺在那里的墨尔德斯,觉得他一直这么昏迷着也不是办法, 于是问系统说:“有什么办法能让他醒过来吗?”
系统:“我试试。”
系统说完这句话以后就不见了,而墨尔德斯依然在昏睡着。
又过了两天,沈云疆在帮他擦脸的时候发现他的眼球在快速地转动, 好像是要醒来的样子, 于是她就观察了一会儿,结果发现他又没有动静了。
看样子应该是做梦了, 只不过不知道他的梦是噩梦还是美梦。
墨尔德斯的头发和胡须都又长了出来,她想帮他剃一下胡须都没有办法,虽然她是医生,可是休息时间也不允许携带那些危险的物品。
她伸出手给他盖了盖毯子, 看着他凹陷的脸颊和失去光泽的肤色, 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一副油尽灯枯之态的人曾经是战场上多么威风凛凛的指挥官。
沈云疆小屋的门被轻敲了三下, 她将屋里简单制成的帘子拉下,去开了门。门外是威廉·霍森菲尔德, 她今天叫他过来, 需要跟他了解一些更详细的问题,因为他的病马上就要痊愈了,如果他又回到劳动营, 他们两个怕是没有碰面的机会了。
“身体好些了吗?”她问。
“好多了,谢谢。”
“你以后要特别注意,这次因为治疗的及时所以没有发病,但是以后还是会有危险。”
威廉·霍森菲尔德点了点头。
沈云疆也知道说这些关心的话只是徒劳,毕竟在这里自己的身体是没有办法自己做主的。
“你有写日记的习惯吗?”她当然是因为知道他有一本日记才特意这样问的。
“有,不过……后来就没机会写了。”
“你可以把你之前写的给我用一下吗?”
“当然可以,不过现在没有在我身上,我把它交给了我的妻子,你送信给她的时候可以让她交给你。”威廉·霍森菲尔德说着突然想起了,“那封信呢?我在上面交代一下,以免她不相信你。”
沈云疆从桌子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叠报纸,翻了两下,找到那封信递给他。威廉·霍森菲尔德将信拆开,快速地添了两笔。
沈云疆随意瞥了一眼看到他漂亮的圆体字心里有些感叹,有个成语是:字如其人,写的出这一手好字的人怎么可能是大奸大恶之人。
可是她转念又想到了墨尔德斯,她之前在集中营的时候也见过他签字的文件。他的字写的也很好,不过总觉得带了一股子凌厉的味道,像他的人一样强势又冷硬。
两个人交谈了很久,外面有巡逻的过来命令她熄灯,两个人才终止了对话。等巡逻的人走后,沈云疆小心地将他送了回去。
回来将门关好以后,她摸黑去整理桌子上的东西,准备把威廉·霍森菲尔德写下来的东西藏起来,却突然从身后被人搂住了。
她吓了一跳,可是又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的屋子不会有外人进来,那么只能是墨尔德斯了。
于是她安下心来,轻声说道:“你醒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手臂又紧了紧。
沈云疆用手握住圈在她腰上的手说:“你刚醒来饿不饿,我这里还有一些面包和黄油要不要吃一点。”
“不吃。”
“那你先放开我。”
“不放。”
“到底怎么了?”
墨尔德斯因为刚醒来不久,声音还带了些嘶哑,“那个男人是谁?”
“你看到了啊。”沈云疆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威廉·霍森菲尔德的身份,“一个朋友。”
“我跟你认识这么久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其他的德国朋友?”墨尔德斯的语气很是不悦。
听着他质问的话语,沈云疆感到有些无语,语气也开始不好了,“怎么?我认识的人都要向你汇报吗?你以为你是谁啊?”
黑暗中看不见墨尔德斯的脸,只感觉他的胳膊僵了僵,然后颓然地放开了她。
他自嘲道:“是啊,我是谁?我现在不过是个很快就要判死刑的囚犯,我有什么资格呢?”
他这样服软,沈云疆顿时又不忍心了,“你别这样说……”
“云疆……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个人告诉我,我只有接受了该接受的,才能得到想得到的,我并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是我想得到的,无非一个你罢了。”墨尔德斯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或许这只是我内心深处的一个潜意识的奢望,但我还是醒过来了,因为我想在死前再多看你一眼。”
猛然听到这种类似于表白的话,沈云疆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沉默。
“所以,我只想请你,能不能等我死了以后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