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系统——马桶上的小孩
时间:2019-02-12 11:24:38

  南河自认如今这张脸,笑起来也算是讨人喜欢,却不料秦璧神情却似乎有些不忿,微微转过头去,没再瞧她了。
  秦其倒也不见外,和她坐在桌案对面,道:“既然来了,咱们便早些进入正题。只是舒怕是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不如把乐莜也叫过来吧。”
  乐莜也在带兵到旧虞驻扎后,只身快马赶来了少梁。竟然还比他们老弱病残的车队要到的早上半天。
  乐莜进来后,秦其也是一副“又不是没打仗你怎么又胖了”的神情。
  乐莜神情竟有些激动。
  毕竟秦晋两国几乎每一两年都要会谈一次,近些年都是淳任余带着白矢和乐莜前来,如今晋国局势有变,再次和乐莜同行的已经变成了当年的太子舒,他心头也有些感慨。
  而且乐莜当年被重用,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秦其曾在淳任余面前夸赞过乐莜打仗带兵的灵活。
  这桌边一坐下,南河、乐皎、秦璧与秦其四人。但交谈之间,这简直都快成一家人了。
  秦其二十多岁继位的时候,因他并非嫡长,秦国境内又有小宗对她不服,正式的继位大典上竟然有大半公族缺席。淳任余那时候也不过二十多岁,继位不过三年,竟亲自来到秦国,以晋王身份在继位大典上替秦其驱车。
  若是魏国那般占据成周、逐渐强大的中原正统王国,继位大典上怕是要有两三位国君前来替他驱车牵马,以示对王的承认与尊敬。
  秦国那时候毕竟是边陲弱国,能有晋王前来驾车,对当时在秦国地位不稳的秦其而言,可谓是长足了脸面。而后秦其与淳任余几十年前一直密切联络,相互交好,俩人都对各自朝廷上的大臣能将了如指掌,对自个儿家事甚至都会偶尔通信谈起。
  南河也不得不佩服,在如今各国说翻脸就翻脸,四处倒戈的情况下,能有这段秦晋之好,非要这二人都坦荡真诚不可啊。
  宫人走上来,将绘在绢布上的巨大地图铺开在地面上。
  秦其拎着剑鞘,踩在了铺开的地图上,道:“魏国集结了多少部队,你可有消息?”
  南河:“目前还不清楚,但楚国在上阳的驻军似乎对此颇为紧张。我们消息毕竟没有楚国灵通,但楚国似乎都如临大敌的应对,至少说明魏国绝不是闹着玩玩。”
  秦其:“但楚国驻扎在上阳的,可是将军商牟,此人虽然年轻,却是楚王心腹,且行军打仗风格十分稳健,应该更擅长守城。”
  蓝田君秦璧也没有坐下,她也起身,站在地图边缘道:“曾经我们在巴蜀地带与楚国有过冲突,楚国筑城十分坚固完备,如果楚国在上阳已经筑城完毕,又屯有粮草,魏国就算是带十万大军围住上阳,怕是也打不下来啊。”
  蓝田君在秦其子女中行四,也是家中唯一一女,上头三位兄长中有两人战死,她与太子旷就成了秦其的左臂右膀。女子虽不能出入朝堂,但在国家之中拥有权力、封地,左右政治并不是稀罕事。
  但像蓝田君这样出入沙场,成为军中大将的女子还是极其罕见的。
  若是不够有能力,也不可能被重用这么多年。
  南河:“但现在问题是,以楚国的建城速度,不太可能完工。而且魏国也会故意在完工之前,对上阳进攻。因此这次魏楚在上阳大战,并不是攻防守城战役,而可以当成一场会战。”
  秦其摸着胡须道:“你是要在战役中途插手,还是等尘埃落定之后再突袭?”
  南河:“我的计划是在后半段双方战役疲惫时再动手,但不完全表露身份,只做一些骚扰突袭,挑拨两国本来就绷到极限的情绪,让他们加大战场上的投入。只有魏楚都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在战场上,我们才能在偷下上阳后能站稳脚步。否则就算打下上阳,楚魏两国也会再来对上阳下手。”
  秦其思索道:“你认为他们都会投入大量兵力?”
  南河叹气:“其实魏国楚国的目的,都是想下一步侵吞我晋国,但他们是绝不可能联手的,两个国家都野心勃勃,也知道谁拿下我晋国,就决定了下一步谁先成为霸王。而且魏国已经连齐了,其实从局势上来看,如果不算秦国与晋国,剩下的大片版图,已经分成了三大家。”
  她说着展开衣袖也提着衣摆走到台阶上。屋中四人,唯有她没穿戎装,一身宽袖深衣。她衣摆扫过秦晋的版图,站在晋国位置上,向东望去。
  “北部,燕国已成赵国附庸,赵国又统治曾属匈奴的十几个部落,自成势力。南部,淮水以南便是楚国领土,以楚国的富庶和人口,不需要联合众多国家也能独自屹立。”南河先提及肉夹馍理论中两边那两块饼。
  对于赵楚的强大,早已是各国公认,秦其微微点头。
  南河迈上前一步:“中部,看起来有中山、宋、卫这些小国,但这些小国不是魏国的附庸,就是齐国的附庸,如果齐魏正式联手,那么曾经大家以为的中原各国,就会结成一块铁板,成为第三大势力。而且齐魏一旦联合,军力、经济与人口都很有可能超越赵、楚,成为最强的势力。”
  秦其:“我听说魏国公主舞阳君已经入齐,准备与齐国太子完婚……你认为这不是一次普通的联姻,而是魏齐两国要联手了?”
  南河:“我认为联手都不足以形容。舞阳君在魏国的地位,怕是太子也难以相比,她这次入齐,在我看来,绝不只是联姻,而是在政治上要步调更一致的合作。”
  秦其思忖道:“齐国掌权的是庆氏,听闻王族势力已经被架空不少,庆氏是否做出什么动作?而且魏王年纪应该很大了,早之前便听说魏王已经老且昏聩了,大权旁落,但舞阳君应该不是掌权最多的人……我们对于魏齐之间的局势,了解的还是太少了。水波之下,两国不知道有多少氏族、公族在缠斗或合作。”
  南河很认同他的说法,道:“但今日我想说的不是这个问题。三大势力之下,没有被纳入其中的国家,已经屈指可数了。我们秦晋就算联手,怕是也不能和任何一个势力所抗衡。”
  秦璧抱臂站在一旁,忽然开口道:“赵国也与晋王有过联络吧。看来魏国与楚国打算灭了晋国,赵国却希望去拉拢您。您是否又要在这三个势力中,选择一个归顺呢?”
  她一句话切到了重点。
 
 
第73章 缁衣
  南河抬头看向她,秦璧凌厉且直接的回望着她。
  南河:“说句实在话, 我现在没有想好。晋国与楚国不睦, 且若要偷取上阳, 怕是要和楚国更有矛盾。但晋国只和赵国的西部有小范围的接壤, 赵国版图本就狭长,赵晋就算联盟,在地理上也不具有优势。我还想再观望。那么秦国呢?”
  秦其看向南河。他来少梁之前心底本来还有些担忧。
  毕竟淳任余重伤之时,也曾写信给他,向他表达了对于太子舒尚年幼难堪重任的担忧。淳任余甚至提及,说若自己撑不过春天,此子继位后可能会遭遇各种各样的不顺, 还请秦其作为多年老友, 能够帮孩子一把。
  然而看来, 淳任余走的突然,但此子却没有像淳任余所担忧的那样。
  关于春祭时候的变故,他有所耳闻,但那也都是传言, 此刻见到这位小晋王, 秦其才真的放下心来。
  对各国局势洞察敏锐,且在两大强国面前,从未想过卖地求荣,反而充满勇气与冷静的想要夺回丢失的重城。淳任余这要再说自己不会教孩子,就是太谦虚了。
  秦其道:“秦国,很难和他国联手, 在地势上,秦国和赵、楚之间都隔有山脉,阻挡了互通;从境况上来说,秦国也不想和赵、楚任何一国联盟。秦国曾多次被赵、楚两国入侵,唯有秦人的坚韧与顽强抵抗才能这么多年没有被灭,就算从国家运势上来说,秦国如果不选择和赵楚联手,便会让自己陷入被动,但此时和赵楚交好,秦人怕是不会原谅我这个国君。”
  确实。秦国人口并不多,每次抵御外敌,几乎是全国上下老少出动,拼尽一国之力自保。因此秦王与秦国百姓也距离更近,每次遭遇战役,都是历代秦王走进乡野军营,亲自动员。
  秦人既有强大的凝聚力,也一定更排外,秦晋之好是几百年的传统,秦人自然不会有异议,但如果和曾经对他们出兵过的楚国和赵国联盟,秦人一定不满。而对于历朝历代都与百姓走在一起的秦国王室而言,自然不愿意引起百姓不满。
  更何况秦其自己怕也是不信任赵楚二国,认为联盟可能对方的遮羞布,迟早还会趁秦国不备灭掉秦国;要不然就是以联盟为名,软化态度缓慢吞并。
  南河叹道:“您的考量自然也有道理。但如今局势成了这样,越往下拖,联盟与被灭国,怕是只有二选一啊。”
  南河站在历史的角度上,自然知道天下大势已经要到了互不相容的地步,晋国肯定要站队。
  主动站队,还是被人打到投降强行吞并,二者以外,怕是不会再有别的选项了。
  但秦其却不这么认为。他秦国虽然苦弱,但也存续数百年了,他自然会认为,只要自己呕心沥血守护家国,秦国就能像前几百年一样,平安无事。
  秦其道:“秦国目前不打算向赵、楚或者齐魏任何一方联盟。若非要携手,也只会选择晋国。若说如今天下三大势力都在瞄着秦晋,那秦晋唯有联手,才能生存。”
  这倒也没错,南河来自然要和秦国加深全方位战略协作伙伴关系。
  南河点头:“自然,如果秦晋联手能够拿下上阳,我也请您派驻军,与我晋国士兵一起驻守上阳。”
  秦其眼睛微微一亮。这一句承诺也算是小晋王表达了足够的信任和好处,而且说得也很实际。
  之前秦国借粮,就是有还是小晋王说服朝堂,在晋国也遭遇荒灾的时候借粮过来。虽然粮草数量远不够解除危机,但在那个场面下,当真是能给的都给了。秦其也是心怀感激的。
  秦其道:“今年秦国的荒灾,也已经暂时缓和,年中的时候,曾承诺给任余的战马,绝不会少一匹的送到晋国。”
  秦国的养马技术,可是能打匈奴的赵国也难以匹敌的,有秦国战马的加持,晋国的骑兵也能在各国之中位列前茅。
  南河也笑了,站在地图上行礼道:“再次,舒就先谢过其叔了。”
  这会儿,秦其也不再多客气,和她站在地图上讨论起了如何在两国对战时进行挑拨,以及如果有任何一方守住或攻下了上阳,他们又该如何应对。
  秦其也渐渐感觉到了,小晋王对于各国带兵打仗的风格和习惯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对于兵法和打仗的原理更是烂熟于心。但就是……典型的没有实操经验。
  对于发动某一类战役时可能遇见的问题,实际操作下可能被人找到的漏洞,还有计划的细节到底该如何落实,小晋王就不太清楚了。
  淳任余在打仗上最注重细节,因此早些年他带白矢来与秦国会谈时,白矢也是个胆大心细,注重计划实施的武将。
  当然谁也没有想到他的胆大心细最后用在了弑父上……
  可惜了,若是淳任余能用教白矢的方式来带这位太子舒,怕是境况就要大为不同了。
  南河也不得不承认,带兵打仗是她的盲区,她既没有入主军营的经历,也不太懂如何真正的去打仗。辛翳如果带兵,她可以做一军师,但军师和主将差别太大了。
  然而如今她成了晋王,不会带兵打仗,就成了十分制约她的短板。
  甚至乐莜与秦其、秦璧二人谈论起到时候如何行动的细节,他们都很了解一些基本的规则,寥寥几语带过一些不重要的事情,南河在旁边听来就有些不理解了。
  她以前因为知道辛翳自有带兵的能耐,又有商牟做协助,自己做了令尹还不够,要是再插手军务是不是有点太贪了。所以就放任自己在带兵方面有些无知,也是想着自己估计懂点兵法和打仗的规律就行,真要是实际带兵肯定也用不着他。
  谁能料到今天就到她自认无知的时候了。
  乐莜说起如何利用地形掩护潜入,兵种按如何的顺序出入战场时,南河有搞不明白的事情也不好问,只得赶紧记住,回头再找乐莜恶补这些吧。
  计划已经有了个大概的雏形,他们这些人才回到桌案边,口干舌燥的唤人上水来。
  秦其想了想,才道:“有些话,我想和舒单独聊聊,你们先下去吧。”
  南河看秦璧与乐莜走出去以后,才理了理衣袖正襟危坐,看向秦其。
  秦其笑了笑,垂着眼转了转桌案上的铜爵,道:“舒已经很不错了,你父亲总是很担心你,但看你如今的样子,我已经知道,他的担心大半是多余的。你虽然和他性格并不相像,但一看便知是个可靠的君王。只是关于带兵打仗这一事……我却有些担心你。”
  南河也自知不足,微微低下头:“我会尽快学习的。”
  秦其:“带兵打仗是为王的必经之路。然而却是最不容错的路,因为王是不允许败仗的,天下各国,王出败仗,必定要处死将军,让将军背负罪名,来不破坏王在百姓中的威望。然而你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带兵,乐莜又是你手下唯一能用的武将重臣……”
  南河其实也在忧愁这件事,内政外交她自认不会出太大的纰漏,但如果发生大范围的战争,为王必须亲征,她可能就要露怯了。
  秦其道:“有件事,我本打算与你父亲提起,可没想到事出突然,他竟比我先走一步。如今你面对着艰难的局势,或许我的提议,也能让你破局。”
  南河:”您请说。”
  秦其道:“与秦联姻。我将秦璧嫁与你,她既为王后,也可为你带兵打仗。你是否喜欢她并不重要,再迎娶夫人也并无所谓。这是我大秦的名将,我愿将她拱手让人,便是要你在礼节与祭祀上绝不亏待于她,待她一身伤病不能打仗时便让她修养于宫内,以王后的身份善待于她。”
  南河懵了一下:“什么?!”
  秦其:“刚刚你也见过她了,她不是什么娇女,我亦是不指望你对她会有什么好感。毕竟像任余与魏妘那样的眷侣是王室中不可期盼的极少数了。只是你父亲确实是个好男儿,我相信你也一样,只要让她继续打仗,能够平等善待,便已足够。”
  南河:“等等——不是、啊?不是、我……其叔,我还小……”
  秦其:“你不都快十八了么?啊,秦璧是年岁比你大不少,她二十有六了。但年纪与此事无关。“
  南河一下子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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