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面,男人总是比女人更加不要脸些的。
对于她的害羞,周牧野简直爱不释手,捏了捏她的脸:“家里又没人,就咱两,你羞什么?”
苏桃气得对他拳打脚踢:“你还说,你还说。”
周牧野把她的手一拉:“好了,我要去剃头了,一道去吧,看看人家怎么给我剃的,以后都交给你了。”
苏桃便这么红着个脸,和周牧野去了剃头师傅家,师傅家院子里,周牧野坐在凳子上,师傅拿着剃头刀,在磨刀布上刮了刮,然后仔细地给他剃头。
苏桃认真地看着,手上还比划着,男人这种短发,看起来不难剃,等她得空,就去买把推子,以后都交给她了。
她就这么托腮看着她男人慢慢变得斯文,头发略长下巴有胡渣的时候,其实也挺好看,糙汉的好看,头发短了,下巴光溜溜的,就有一种学者的气息,又俊又斯文,非常吸引人。
剃完头,男人精神无比,连剃头师傅都忍不住道:“这小子,鼻子咋这么高,像外国人。”
苏桃忍不住乐了:“大伯你还看过外国人啊?”
“去年,上头下乡放电影,看到过,说是苏联的电影,那个就是外国人,那外国人,都这样,鼻子高得不得了。”
苏桃有些小雀跃,她男人的俊,是得到公认的。
她给了大伯两角钱,然后和男人一起回家了。
周牧野有些忐忑:“你二叔他们明儿大概几点钟过来?家里缺什么吗?我要不今儿下午去躺公社,看看采买点什么。”
“不用不用,家里啥都不缺,你放心好了。”
两人回家之后,烧了点简单的中饭,吃完之后,周牧野把大锅里放满了水,开始烧水,准备让苏桃一会儿洗澡。
苏桃就在那研究大澡盆,放一点水进去,真的不漏水,这可是她亲眼看着一点一点做起来的,这木匠工艺,真的还挺神奇。
烟囱里浓烟滚滚的,没一会儿,一大锅水就滚了,周牧野手脚麻利地拿起暖水瓶往里头灌水,灌好两个暖水瓶之后拿进堂屋。
他又拿起大澡盆,放进堂屋靠西墙边,上面是一根铁丝晾衣绳,他拿起浴帐,上面有根吊绳,把吊绳系在晾衣绳上,浴帐整个蓬开,把澡盆遮挡住。
“你要换身的衣服都拿好了吗?”
苏桃赶忙去东屋斗橱里,拿了棉毛衫棉毛裤还有两件毛衣线裤,一大堆东西抱过来,放在浴帐旁边的高凳上,又去拿了一块香皂以及毛巾,一切准备妥当。
男人低声道:“我要把热水都倒进去了啊,等热水弄好了,你就脱衣服进去。”
“嗯,我知道。”
周牧野去灶房,拿洗脸的搪瓷盆端了满满一盆热水进来,倒进了澡盆里,大红色的浴帐里立刻烟雾缭绕了起来,接着他又端了一盆热水倒进去,再兑冷水,摸了一下,抬头看她:“你摸摸看,烫不烫,烫的话我再加点冷水。”
苏桃蹲过去一摸:“嗯,差不多。”
“这两个暖水瓶放这,你洗的要是冷的话,就加水。”
说完,就这么盯着苏桃。
苏桃的手都伸到棉袄扣子上了,一抬眼,看着男人直勾勾的眼神,脸颊止不住一红:“你……你不出去吗?”
“我得守着你,一会儿你洗好了,我还得给你递衣服,还得给你加热水,没个人是不行的。”
苏桃脸色更红了,轻轻哦了一声,然后背过身去脱衣服。
虽然是夫妻了,虽然两人也有夫妻之实了,可……可这毕竟是大白天,外面太阳还挂着呢,虽然大门关上了,可屋里亮堂堂的。
她……她觉得不好意思。
脱到只剩贴身棉毛衫棉毛裤的时候,苏桃红着脸回头看了男人眼:“你……你转过身去。”
周牧野挠了挠后脑勺:“为啥?”
“什么为啥,让你转,你就转。”
得,媳妇说啥就是啥,让他转,他转就是了。
转过身去,听到后面窸窸窣窣的,没一会儿,就听到掀塑料浴帐的声音,他转头,人已经钻了进去,烟雾缭绕的,只剩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大约也能看得出来她的身形。
“你……你刚才没偷看吧?”
“苏桃,你是我媳妇儿,你的身子,我又不是没看过。”
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她的声音好像也揉进了水汽,别有一番感觉:“那不一样,现在是白天。”
“白天你也是我媳妇儿啊。”
苏桃拍了一下水:“就是不一样,白天不准看。”
周牧野摸了摸脖子,哄她:“好好好,不看不看,刚才我也没偷看。”
苏桃这才作罢,里面的水汽渐渐消了,她的身形也一半朦胧一半清晰了起来。
周牧野看得浑身都热了起来,突然,只觉鼻子下面一热,什么东西滴了下来,他伸手一摸……
嗯,天干物燥,天干物燥。
第49章
周牧野顿时慌张,左右环顾想找个什么布条, 苏桃看着浴帐外面的人走来走去, 有些不安, 小声道:“你干什么呢?”
周牧野寻不到布条, 只能抬手用袖口抹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没……没干什么。”
他又跑到东屋里, 好不容易寻了快不用的手巾,拿起来胡乱擦了一通, 又回到了浴帐旁边, 苏桃轻轻划着水,轻轻哼唧:“你是不是起什么坏心思了?”
周牧野摸后脑,声音有些粗:“你这是防贼似的防你男人呢。”
一想起自己刚才没出息地鼻出血的样子, 顿时觉得,他还真像个色心乍起的流氓,他至于嘛。
里头的人只是吃吃地笑着, 也没说话,没一会儿,浴帐门帘处伸了只手出来,露出半截手臂,被水汽蒸得白里透红,上面还挂着水珠子,当真是……诱人至极。
“给我接个水瓶, 水没那么热了。”
周牧野脑子一嗡, 摸了摸鼻子, 还好, 没继续丢人。
接不到水瓶的人有些急了,抓紧浴帐的两个门帘,钻出了头来,她头发用筷子盘着,滑了两缕在鬓边,脸蛋红扑扑的,眼睛和嘴唇好像染了水汽,一截漂亮的颈子让人不知觉地升起无穷的探知欲,想看看那漂亮颈子后面,被浴帐挡着的,是何等的光景……
“啊……”苏桃忽然尖叫了一声,两手也松开了浴帐,指着他……
周牧野这脑子就跟炸了似的,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到了。
“你你……你流鼻血了……”
周牧野这才回过神来,手背一抹,全是血,娘哎,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
苏桃就要从浴帐里钻出来,周牧野赶紧一把按住了她的脑袋:“你进去,进去,别……别冻了,我自己来……”
一番兵荒马乱之后,周牧野仰着头,一旁的绿色手巾上沾了不少血迹,他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媳妇儿会怎么在心里偷笑他?他也太不淡定了。
苏桃会在心里偷笑他?
自然不会,苏桃只会在嘴上取笑他:“周牧野,你可真出息。”
周牧野一张脸真是没地方搁了。
苏桃学周牧野的口气:“苏桃,你是我媳妇儿,你的身子,我又不是没看过,噗……那你咋还流鼻血?”
男人的一只大手伸进了浴帐,苏桃吓得失声尖叫,伸手捶他,又拿水泼他,男人也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闹了一下,又塞了一只暖水瓶进去,将浴帐的门帘整好,低声道:“好了,再泡一会儿就赶紧出来,别冻到了。”
晚饭,饭桌上多了一盘猪血炒大蒜,苏桃憋着笑对牧月和牧星道:“吃啥补啥,你们大哥今儿个流血了,要吃点猪血。”
丫头们有点慌:“大哥怎么了?受伤了吗?哪里流血了?”
周牧野不自在地摸鼻子,又轻咳:“没事没事,吃饭吃饭。”
牧星追问:“大哥,你到底哪里受伤了?”
周牧野甩出万能神句:“大人的事,小孩别多问。”
牧星小声嘀咕,嫂子不过比她们大三岁而已,哪里称得上是大人小孩?她们明明是平辈嘛。
苏桃笑得都快岔气了,晚上自然免不了被恼羞成怒的某人收拾了一顿。
县城,苏家,苏果和胡先进被叫过来吃晚饭,于虹的意思是,让苏果和胡先进明儿陪他们一道去乡下,她二叔要去看看苏桃。
苏果心里不是滋味:“你们去呗,用得着一大家子都去吗?兴师动众的。”
“你这孩子,她是你妹妹,你去看看她怎么了?”
胡先进也道:“是啊,我明天没事,我开车,载你们。”
苏果剜了他一眼:“你积极个什么劲?”
胡先进便不敢说话了。
苏果放下筷子,冷冷道:“我明儿个没空,要去你们去吧。”
她在苏桃跟前,一点便宜都占不到,如今是说也说不过她,多说两句,爸妈就因为觉得小女儿受苦而护上来了,他们所有人都护着她,她不想去当苏桃的对比参照物,另外,她更不想看到苏桃和那个她本来看不上而错失的俊男人有难同当伉俪情深的模样。
于虹还想说什么,苏钟文摆手:“算了算了,她不去就算了。”
苏钟文对两个女儿,都是有愧疚之心的,毕竟一开始是打算把大女儿嫁过去的,他弟弟说的话,他心里会没有任何感触吗?
那是他的亲生女儿,虽然一生都在扮演严父的角色,但该有的疼爱,他一点都不会少,他不能辜负自己父亲临终的嘱托,便只能选择牺牲女儿的自主权。
他知道,他有罪。
他只能用尽全力去弥补那个平白被他改变了人生的女儿。
好在,小女儿如今和那周家小子过的还不错,这样,他内心的谴责也会少些。
隔天,苏钟文于虹苏钟武三人包了个小车,一路往西开去,两个钟头,左右打听了一下,终于到了花溪大队。
于虹毕竟是来过的,轻车熟路地指挥着司机,沿途都是碎石子路,离得近了,能看到农民们在河堤下面劳作,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只是这房子,这路,到底和城里是不一样的。
生活艰苦,也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苏钟文心里头沉甸甸的,自己在城里,却让女儿来了乡下,他心里当真是不好过啊。
周家,周牧野检查了好几遍,暖水瓶是不是满的,一会儿丈人丈母娘还有她二叔来之后,要泡果子茶,果子和白砂糖都准备好了没,又去灶房里转了几遍,中午吃饭的食材是不是都准备妥当了。
最后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拿起墙根下的大笤帚,想要再扫一遍院子。
苏桃赶忙按住了他的手:“好哥哥哎,早上六点钟就起来忙了,你快给我歇会儿吧。”
周牧野抹了把脸,紧绷的神色显示出他内心的紧张:“那个……你家里人,大概几点钟来,知道吗?”
“不知道啊,没说,反正就说二月二来。”
他们家就在大堤边上,视野好,远远地能看到长长的大堤尽头,那边好像有一辆小车开了过来,苏桃激动:“应该就使他们了。”
周牧野一下又慌张了起来,竟然有些手足无措,是准备茶点?还是先去大堤上接人?
苏桃已经拉着他的手,往大堤上跑了。
这风口里,他们站了一会儿,小车才停了下来,于虹先下来的,箭步过来,拉住苏桃的手:“多冷啊,站这儿干什么啊?在门口等着就好了,我又不是头趟来,快回去,回去。”
苏钟文结了车钱,手上还拎着手提包,和他兄弟一起下了车。
苏桃皱眉:“年初一我才去大包小包地拎了一堆东西回来的,你们怎么又上赶着过来送吃的了?”
苏钟文扬了扬手中的包:“不是吃的,你妈给你打了两件毛衣,还给买了一双毛皮鞋。”
一行人下了大堤,进了小院子,院子收拾得井井有条,最南边是个猪圈,旁边一个草垛,房屋东边被开除来,是要种些家常吃的菜,晾衣绳上晒了两床被子,被单都是雪白干净的。
周牧野手忙脚乱地拿碗拿筷子,给三位长辈泡了三碗果子茶。
这已经是来客最高规格的礼遇了。
苏钟武环顾四周,撇个嘴道:“这可真的是空屋三间,家徒四壁啊。”
周牧野正要说话,苏钟武又道:“听说这房子还是我们桃子跟生产队要下来的,有这事吗?”
苏桃摸了摸脖子,二叔都从哪里听说的啊?
得,他在机关里干事,耳报神多,这点事,他想知道,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周牧野老实道:“是苏桃跟生产队要下来的,这样我才能分了家,和她单过。”
没有苏桃,他真不知道自己过的是怎样的日子,还要在那泥沼里挣扎多久。
苏钟武轻哼了一声:“敢情你小子全靠我家桃子啊,吃穿用度,你有为这个家做点什么贡献吗?”
苏桃坐不住了,把碗往他手边推:“二叔,你喝茶,喝茶,现在我们家,有两个窑厂,都在烧砖头,这刚开窑,就已经卖出去三万多砖了,以后也只会越来越好的,另外,牧野哥还打算捉点猪回来养,牧野哥自己在隔壁公社干瓦匠活,他现在还算是学徒工,三间大屋盖好,他能拿到五十块钱呢,等出师了,当上正经师傅了,一个房子盖好,他能拿到一百多块钱呢,大屋三间,三个人盖的话,顶多也就两个月,两个月,他就能拿到一百块,二叔,他是不是很厉害?”
“泥瓦匠啊?那不是成天都在外面,家里的活不都落到你头上了吗?”
得,她二叔总是能挑出刺儿来。
周牧野赶忙道:“现在在隔壁公社,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就在咱们本公社干活,白天去盖房子,晚上回来家里的活,还归我。”
苏桃扯了他一把:“什么啊,你别听二叔的,我来又不是当大小姐享清福的,能做的,我都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