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甜蜜蜜——长夏与猫
时间:2019-02-13 11:14:50

  苏桃不敢相信地盯着那空了一半的煤堆,看向姚国华,又看向周牧野:“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周牧野抓住她的手:“桃子,我来想办法。”
  苏桃是压根没料到,这煤炭都有人偷,这年头,农村人不都是烧土灶吗?要了这煤炭也没用啊,家家户户不都是烧稻草和豆杆吗?这煤炭偷回家,不能用也不能吃,平白堆在家里还占地方。
  这……偷了干什么啊?
  周牧野看着那地面,虽然下雨,但运煤炭,不可能一点都不漏出来的,他顺着那洒落的煤炭往外走去,苏桃还在棚里转来转去。
  姚国华看着周牧野走出去,心道,这小子,还是有点脑子的嘛。
  出了工棚,周牧野四处看了看,顺着那偶有洒落的零碎煤炭往西边走去。
  苏桃转了一圈,看到棚里的男人不在了,赶忙跑了出去,姚国华捡起地上的伞:“下雨呢,把伞拿着啊。”
  苏桃已经跑了出去,看到周牧野已经走到了西边的小河边,姚国华叹气,拎着伞跟了上去。
  周牧野往河边一探头,心脏都抽着疼,那半仓的煤炭都被倒进了河里,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他急忙回头,一把拦住了苏桃,解开身上的蓑衣,把她按在怀里,然后伸手挡住了她的眼睛……
  苏桃啥都明白了:“哪个杀千刀的,跟我有深仇大恨还是怎么的?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周牧野冲追过来的姚国华喊了一声:“伞拿过来。”
  姚国华赶忙把伞递上,周牧野搂着怀里的人,撑着伞,一道上了土窑的二楼,找了块勉强算干净的手巾出来给她擦脸擦头:“冒雨你就跑出来,不怕冻到吗?”
  苏桃咬牙切齿,脑子飞快地转着。
  她在这花溪大队,仇人也不多,排除法也能找到罪魁祸首是谁。
  周牧野一边给她擦着头上脸上的雨水,一边心中盘算着,一会儿去河里,把那些煤炭都捞上来,看这云层似乎不那么厚了,明后天大约就放晴了,把煤炭铺地上晒,到时候看看还能不能用,不能用的话,他就想办法凑钱,去把这煤炭补上。
  校长家是第一笔生意,人家动土的日子都拿好了,总不能叫人家改日子,无论如何,这三万砖,一定得按时烧出来。
  苏桃默默在心里算着,她的对头,也就她那婆婆顾翠英,队长仇金喜以及知青何丽。
  而何丽,和仇金喜又是狼狈为奸蛇鼠一窝的。
  她婆婆最近歇了,似是不太愿意招惹她了,顶多在背后嚼舌根,没有实质性的伤害。
  倒是这个何丽,她向来知道她不是省油的灯,上辈子就勾着仇金喜打她家牧野,这辈子被她捶了一把,定是心里更加怨恨了。
  她想着,大约,也许,是何丽撺掇着队长干的,挖了那么多煤,没个男劳力,肯定是不行的。
  仇家院子里,仇金喜还躺床上,觉得头重,畏寒怕冷,心里骂了句娘,昨儿晚上虽然穿了蓑衣,但雨大,身上怕是着了凉,他这会儿觉得浑身无力,肯定是感冒了。
  他掖了掖被角,打算晚点起来,就听到了重重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赵美兰的骂声:“你给我起来,马上给我起来。”
  仇金喜看着自家媳妇儿,她手里还拿了把笤帚,凶神恶煞地看着他,他这做贼心虚啊,外强中干地喊了一嗓子:“你干啥?”
  赵美兰拿着笤帚柄重重地敲柜子:“让你起来。”
  仇金喜赶忙推开身上的被子,手脚利落地穿衣服,这刚套好一只鞋子,那笤帚就打到他身上来了。
  “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姓赵。”
  仇金喜火了,一把抓住她的笤帚:“你个婆娘,大早上,你闹什么?”
  赵美兰眼里喷着怒火:“你个操蛋玩意儿,你安的什么心,大晚上,下着雨,你不回家睡觉,你去挖煤,你把人家的命根子挖了倒进河里,这些煤炭是我辛辛苦苦买了运回来的,你的心肝呢,你就这么拆我后台,我今天必须得打死你!”
  即便不感冒,仇金喜都不一定是赵美兰的对手。
  赵美兰个子高,和仇金喜一般高,一米七五的样子,干的活可比仇金喜多,手上那把力气,还真比仇金喜大。
  笤帚被抽了回来,然后又重重打在仇金喜身上,仇金喜只有嗷嗷叫唤的份。
  “你个疯婆娘,你在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说话间,仇金喜已经被赵美兰按在地上打了,一拳比一拳重。
  “你听不懂?你还是个男人吗?有种做,没种承认,你个孬货……”
  仇金喜被打得眼冒金星,加上感冒,不住地咳嗽,嘴上只有求饶的份了:“媳妇儿,媳妇儿……你快别打了,打出个好歹来,你不能那窑厂一出事,就把罪怪到我头上来啊。”
  话一说完,脸上又挨了两拳,赵美兰咬牙切齿道:“有人看到了,你还想赖账?”
  仇金喜慌了:“不可能……”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什么不可能?不可能有人?这不就等于变相承认真的是他挖煤的了吗?
  话一出口,果然,胸口又挨了他媳妇儿两拳,整个人被赵美兰拎起来,赵美兰咬牙切齿道:“你这是承认了。”
  仇金喜慌忙道:“承认什么?我没做过的事,我为什么要承认?”
  赵美兰拉着他:“那去生产大队。”
  “干啥?去生产大队干啥?”
  “你挖煤的话,脚上肯定能沾上煤灰,我看看大队你办公室里头,有没有一双沾了煤灰的鞋。”
  仇金喜顿时蔫了,有,还真的有,他藏在桌子底下,打算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洗了的。
  赵美兰看他那样儿,就知道他是认了,又抬手想打人,仇金喜赶忙伸手挡在了头上:“媳妇儿,别……别打了,我就是……就是看不惯苏桃那小娘们。”
  赵美兰鼻孔里都要喷火了:“苏桃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这是替谁出头呢?”
  仇金喜慌了:“没有没有,替我自己,媳妇儿,你相信我。”
  赵美兰起身,又狠狠踢了他一脚:“家里的钱,我要拿两百,补给苏桃。”
  仇金喜爬了起来:“啥?我家一共才多少钱,你就要拿一百给苏桃?”
  赵美兰扬了扬拳头:“这回我会替你求得苏桃的原谅,你要是下次再敢使什么幺蛾子,我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仇金喜止不住地咳嗽起来,他奶奶的,他辛辛苦苦挖了半夜的煤,落了个感冒和亏了两百块前,别的竟然啥都没捞到?
  哦,对,还捞了他媳妇儿一顿毒打。
  赵美兰从斗橱里摸了一百块钱出来,在他身上又狠狠踩了一脚,拎着伞,匆忙跑了出去。
  ‘阿嚏’,苏桃打了个喷嚏,还站在河岸边,周牧野下半身穿的是连裤雨靴,手里拿一把铁锹,岸上姚国华推着小车,一个从河里挖上来,一个就铲进小车里。
  苏桃着急:“算了吧,这挖上来估计也不能用了,你快上来吧。”
  天冷,还下着雨,他可别冻到了啊。
  周牧野正了正头上的蓑笠:“桃子,你回窑里或者回家吧,外面冷。”
  姚国华:……
  这个时候,我该说点什么吗?怎么感觉自己有一丝丝多余?
  苏桃急得想下河:“你才冷呢,你快上来吧。”
  周牧野摆手:“我不怕冷,这齐腰雨靴穿着,不漏水,一点都不冷,这么多煤,不能就这么白白糟蹋了,在水里泡得越久,那就越可能没法用,抢上来,改明儿太阳一晒,试试看,指不定还能有用,你快回去烤火,别受了风寒。”
  “我必须得在这儿陪你。”
  姚国华:我走行不行?
  周牧野看她犟得不行,只能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赶紧把煤挖上来,赶紧把桃子带回家,得煮点姜茶让她喝,这丫头,昨儿晚上那么受累,本来该休息的,却还要来风吹雨淋的。
  能不病吗?
  苏桃本来又急又火的,这会儿心里却莫名地踏实了下来,这种就算天塌了,也有人给你顶着,有人陪你共同度过的感觉,实在是太让她心安了。
  再难的坎儿,他们也一定会共同度过的。
  赵美兰拿着一百块钱匆忙赶来,看到小河边的几个人正在抢工,只觉得没脸见人,她跑过去,一把拉住苏桃的手:“你跟我到窑里来。”
  苏桃看她,特别难受:“赵老师,咱们的煤,被人推了一半到河里。”
  赵美兰更觉脸上火辣辣的:“那个,我听说了,你先跟我进来。”
  苏桃被赵美兰拽进了窑里,她又止不住打了两个喷嚏,赵美兰从棉袄兜里摸出那一百块来:“这个钱,你拿着急用,缺的煤,咱们赶紧补上。”
  苏桃推脱,她怎么能拿赵老师的钱,赵老师帮她做事,一分钱好处费还没分到呢,却还要她拿钱补,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啊。
  赵美兰抓紧她的手,表情凝重:“桃子,这钱你得拿着,你必须拿着。”
  苏桃垂眼偏头看她:“赵老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苏桃本来自己猜想是仇金喜干的这档子,这事,牧野他们也是刚发现,赵老师就踩着点来送钱了,表情还这样,苏桃想,那就确定是仇金喜干的没跑了。
  赵美兰一张脸都没地儿搁了,她紧紧抓着苏桃的手:“桃子,是我对不住你,没管好他。”
  余下的只有深深的愧疚。
  苏桃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第52章 
  周家灶房里, 周牧野在灶膛后面烧火,苏桃坐在旁边烤火, 偶尔会忍不住咳一声出来。
  周牧野着急,往灶膛里塞了更多的草,只想尽快把水烧开,却是弄巧成拙,揣了太多草, 一下把火给烧灭了,只能重新点火。
  他伸手给她拍了拍背,小声道:“刚才让你回家, 你偏不听。”
  早上连下地都困难的人,本来身子就弱着呢, 淋了雨, 吹了风,又着急上火的,大概是真的感冒了。
  生姜水先喝着, 要是不顶用, 得去拿药。
  苏桃有些闷闷不乐的,仇金喜那样的人, 可太遭人恨了, 这种卑鄙无耻, 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他都干得出来, 关键是他自己媳妇儿为这个窑厂也是出钱出力的, 大家都盼着窑厂好,要是做得好了,能多招几个村民来干活,不是造福于民的大好事吗?
  为什么偏他要拖后腿呢?
  可赵老师让她忍了这一回,因为这事传出去不好听,丫头们也会因为有这样的爹而遭人戳脊梁骨。
  赵老师都开口了,苏桃怎么可能会不答应呢?便只能息事宁人了。
  她又叹了口气,嗓子里痒得厉害,整个人也昏昏沉沉没力气。
  见她病恹恹的模样,周牧野就火急火燎的,恨不得一口气把锅里的水给吹滚起来。
  苏桃拿个小木棍在地上划来划去,小声嘟囔道:“有句话叫,宁毁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是不是?”
  “嗯。”
  苏桃皱着眉,手上一用力,手中的小木棍断了。
  “我怎么那么希望赵老师和仇金喜离婚呢。”
  周牧野手上动作一顿,摸了摸她的头:“桃子,你要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如果不是赵老师自己愿意,谁也没办法逼她和仇金喜离婚。”
  苏桃点头:“我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觉得无可奈何的,仇金喜也正是因为仗着这一点,才为所欲为的,真是让人生气。”
  赵老师就是没有出去过,没见识过外面的世界,而且现如今,她还算是靠着仇金喜,她没有退路,自然就不敢离婚。
  赵老师是柄双刃剑。
  有她在,仇金喜不敢太放肆,但是,也正因为有她在,苏桃也要有所顾忌不能对仇金喜怎么样。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赵老师和仇金喜离了,她就能大刀阔斧地对付仇金喜,以及躲在仇金喜后面的何丽了。
  任重道远啊。
  有时间的话,她得带赵老师去一趟省城,她在省城有个大姑,前年离了婚,自己带着一个女儿,日子照样过得红红火火。
  烂男人身边,留不得啊。
  锅里的水滚了之后,周牧野把生姜推了进去,又烧了二十分钟,盛了两大碗出来,一人一碗。
  苏桃喝了一口忍不住咋舌:“太辣了。”
  “嗯,就要辣,才能驱寒,赶紧,一口气都喝了,晚上还有一顿。”
  苏桃只能捏着鼻子,一口气把一大碗姜茶都喝了下去,周牧野拉着她进堂屋,从条台抽屉里摸了块糖出来,剥了糖纸,塞进了她嘴里:“身上暖和些了吗?”
  苏桃揉了揉鼻子:“好多了。”
  “你留在家里,我去窑厂。”
  还有好多事情要弄,他想着,那木棚得安个门,还得上个锁,人心险恶,不得不妨,另外,以后大概得安排个人住在窑厂里,这样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心里能有个忌惮。
  他去问问那几人,谁愿意住,没人愿意的话,那他以后就住在窑厂。
  到了窑厂,姚国华丁国平都在把那湿了的煤炭挑到二楼,打算先平铺在土窑上面烘干一下,明天要是出太阳,就再挑出去晒。
  这一来一去,耽误的都是时间,本来校长家的工期就急,这下好了,到时候只能那边一边盖房子,这边一边烧砖了,万一再出点什么岔子,怕是人家还要停下来等他们。
  周牧野问他们谁愿意晚上住土窑,丁红平开口道:“我……我不行……我……怕鬼。”
  姚国华噗的一声:“看你这人高马大的,还怕这些个牛鬼蛇神啊,你可真出息,说出去不怕笑掉人大牙。”
  丁红平不服气地梗着脖子:“你不怕,那你留在这里。”
  姚国华被架到这份儿上,好像不住这里,就也怕鬼似的,立刻应了下来:“住就住,我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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