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期望着成为最强的英雄，而我一直想要成为这世上最大的恶人。我们都有足够的实力，而除了实力之外，我还比你多了一个优势——那就是我有足够长的时间。
“欧尔麦特哟，你已经输了。”
池田信一直站在欧尔麦特的身侧没有说话，他斜着眼瞟了一眼欧尔麦特，后者纵使穿着拖拖垮垮的曾经的英雄服，却丝毫没有要服输的神色。
他冲着欧尔麦特做了个口型，表示自己有话想要说。昔日里最强的英雄微微颔首，示意允许。
“all for one.”
少年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那首歌，到底是什么意思？”
已经身陷囹圄的男人丝毫没有被羁押的自觉，听到这个提问之后一愣，后而突然大笑起来。
他笑得夸张，在浑身上下都被捆着的拘束椅上都显得有些轻微的前仰后合。
“我当时只是觉得有这个可能性，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是……漏网之鱼，漏网之鱼啊，哈哈哈哈哈哈！”
池田信眉头紧锁，厉声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All for one则置若罔闻，似乎是这个问话确实愉悦到了他一般，声音都带着几分笑意:“这可真是让我有几分惊讶了……不该存在的人还活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竟然还能出现，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少年哟，你可曾想过你为什么要站在英雄的那一边？”
“你在说些什么，all for one！”
欧尔麦特立刻走上前去，一拳砸上强化玻璃屏。
“那应该叫什么来着？出厂设定嘛，你的出厂设定可不是这个方向哦？”
All for one不知为何心情大好。
「距离探视时间结束还有三分钟。」
广播中的机械声音传来提示。
“All for one！你为何……！”
欧尔麦特踏前一步，整个额头几乎都要贴上玻璃。莹蓝色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每个字的发音都深深咬着后槽牙。
“为什么？我说过了，因为我即为「恶」本身。”
捆在椅子上的男人慢条斯理地发言:
“我即为此世之「恶」，即为破坏规则之人，即为扰乱世界之人。你们这些家伙能不能理解，那就是你们的事了。有人梦想成为英雄，就势必会有人梦想着予以这个世界以痛处，不是吗？”
“我会阻止你。”
白发的少年突然说道:“如果你尝试了千次万次，那么我就将千次万次的阻止你，还有那一些你撒下的种子。”
欧尔麦特看向他。
“就你？”
All for one的声音甚至有几分怜悯:“一个几乎被废弃的半成品？”
池田信站在镁光灯照耀的地上，周围的声音似乎正在逐渐消失。她仿佛又回到了梦境中矮小的方桌之前，拿起一根重若千钧的笔，面对着永远都无法解出的问题。
我应该写些什么？
一个残次品。某个人说道。
风带走灵魂，人掠夺心灵。
大地呀，风雨呀，天呀，光呀……
少年站在原地不动，但是目光似乎已经飘忽着盯住了远方的某个定点。
“池田少年？”
欧尔麦特轻生问。
「阿信！」
是谁的声音，带着欢呼雀跃的情绪。
「阿信？」
是谁的声音，熟悉到令人落泪。年幼的，熟稔的，温暖的，救赎的。
“池田少年？！”
欧尔麦特抓住池田信的肩膀使劲一摇晃，终于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某个少年拉了回来。
“啊……哦？欧尔麦特！”
对方一副惊讶的样子看着欧尔麦特，随后仿佛大梦初醒一般赶紧摇了摇头，揉了揉眼睛。
「欧尔麦特，您的探视时间已经结束。」
广播正在此时出言提醒。
第五十七章
从监狱出来之后, 欧尔麦特一路上一直都一言不发。原本池田信以为他会问起all for one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言论，然而他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就率先走进了通往飞机的通道。
雨宫萤盯着标有辐射标记的密封箱发呆，思来想去, 还是决定联络杰诺斯把该做的实验都做完。
后者迅速地答应，于是当晚二者在一片空地上汇合。实验的见证人是目前正在被停课——反正没事干就被抓来帮忙的爆豪胜己。
毕竟, 能够帮上忙这句话是他自己说的。
“喂！凭什么只有老子一个人穿成这个滑稽的样子？！”
爆豪胜己对于这个安排感到非常的不满。
“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你一个人会受到辐射的影响啊。”
雨宫萤无奈地摊手:防辐射服只做了一件, 幸好爆豪胜己和心操人使两个人体型相仿。
于是少年气鼓鼓地将面罩戴上, 艰难地拿起了笔和本子。
如果让老子发现你们两个是在消遣我……他咬牙恶狠狠地想道。
雨宫萤打开了箱子，拿出了两块隐隐发出荧光的石头, 交给了站在一旁的金发青年。
“现在杰诺斯君你距离它们为0，也就是说你和这两块具有放射性的石头直接接触。”
少女从背包里掏出了辐射监测装置，测量出了第一个参数。
于是爆豪胜己跟自己住在同一个公寓楼的少女掏出了一个长得很像计算器的玩意儿在空气中“滴”了一下——
“爆豪同学，麻烦记一下第一组数据。”
随后，雨宫萤把石头放在了地上, 拿出一只卷尺，在地上丈量出尺寸。
“接下来麻烦杰诺斯君你退后一米。”
“好的, 现在记录第二组数据。”
“接下来你退后两米。”
“退后五米。”
“十米。”
“二十米。”
在爆豪胜己的耐心耗尽之前, 雨宫萤终于喊了一声停。
实验的数据和预想的结果差不多。大体上来讲可以总结为，距离杰诺斯越近, 辐射强度就越大, 发光程度也约强。距离杰诺斯越远, 辐射就越为微弱, 发光逐渐减弱直至消失, 辐射值削减为一个固定值。
爆豪胜己甩了甩手，穿着一身笨重的防辐射服写字的感觉非常的不好。他估摸着实验已经做完了，就打算掀开面罩赶紧从这一副笨重的、钢铁缠绕的躯壳里面脱离出来。
“等等！”
雨宫萤叫住了他。
“叫老子干啥？”
后者恶声恶气地回复，但是恶劣的表情被全部关在了面罩压根里看不出来。
“那个……”少女从背包里掏出了另一个辐射监测装置:“为了保证实验的精确性，我们用不同牌子的装置全部都测一遍。”
“……”
你到底哪里买来的这么多这种东西。
刺猬头的少年难得一改往日的脾气，垂头丧气地接受事实，在用于记录实验数据的本子上翻开了新的一页。
第二天，英雄科A班的学生们和学长学姐的见面会正式地拉开了序幕。
“你不去看吗？”
相泽消太看向雨宫萤:最初开学的时候，他还记得是这个小姑娘翘了自己班的课执意跑过来，在监控室里观察学生们的战斗，了解大家的「个性」。
“我就算啦……阿信有说他想去看看的，现在大家时间都比较紧张录像的有一个人就行了。”
雨宫萤抱着一摞文献，在走廊上匆匆走过。
相泽消太瞥了一眼，第一份论文扉页上的一作赫然写着「Dr.库斯诺」。
还在追查库斯诺博士的那些东西吗？A班的班主任摇了摇头，觉得如果自己去劝阻“年纪轻轻别陷得太深”应该也没什么用。
雨宫萤把一大摞报告分门别类地摊开，在地下室实验室的长桌上铺陈开来。桌子的另一端坐着超算神威，对着笔记本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见到门被推开冲着雨宫萤打了个招呼。
“哟，有进展？”
“嗯……差不多。”
少女含糊地答应了一声:“你呢？进度如何？”
超算神威表情温和:“有了不错的进展呢。”
——如果忽略掉他旁边成堆的速溶咖啡纸袋的话。
班长你这样下去容易猝死喂？
无声地吐槽了一番，雨宫萤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定，翻开报告的扉页。她将库斯诺博士在探索星之丘以后的全部论文都下载了下来，发现其中不乏对于地质内容的解析。
手中的这份报告就是。
《对于某种陨石放射性的测定》。
陨石根据其内部的铁镍金属含量高低通常分为三大类：石陨石、铁陨石以及石铁陨石。而带来放射性的则和这些元素无关——放射性的来源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在宇宙环境下本身存在的辐射，另一种是陨石本身夹带着放射性物质。
就如今的情况来看，星之丘的情况显然是后者。
一般具备辐射性质的陨石的内部多带有放射性元素，镭、钍、钋、碘同位素、铀同位素等等，可能性都不算低。而至于放射辉光，可能就要设计这些放射性元素在激发态下的具体表现。
一般的链式反应很难被控制，一旦被触发就会强行向下推进，导致产生剧烈的爆炸并释放出能量，在自然环境未受控制的情况下稳定散射出辉光的场景实属罕见。
而「个性」，在某种程度上超脱了当前科学的触手能够达到的范围。
原理不明的，继百余年之前开始，人类突然就获得了和当前的科学走向不同的、特殊的权柄。
雨宫萤将数据悉数敲进电脑，打开软件进行数学建模。简单地拟合了一下，就获得了关于「杰诺斯和辐射源的距离」、「辐射强度」和「辐射源自身自由辐射数值」之间的非线性回归方程。
“这样的实验库斯诺博士做过吗？”
雨宫萤一遍在电脑之前忙碌一遍提问，金色瞳孔的改造人略略一思索，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博士他，不太干涉我做的决定。”
想要成为英雄就成为了英雄，想要对自己进行强化就鼎力相助在他所想要的部位加载上武器，为了进行英雄活动顺势就申请了只有两个人的英雄事务所，哪怕在刚刚捡到自己的那段时间里，也依言彻彻底底地进行了改造。
库斯诺博士一生没有家室，杰诺斯的这个待遇可以说就像是亲儿子了。
似乎是如同怀着有些隐秘的愧怍，库斯诺博士的有些做法，不乏让人想起平日里常见的溺爱孩子的家长。
雨宫萤一阵头痛，到了最后的最后，他还扔了这么一个烂摊子给自己。
——然而，是愿意接手的。
库斯诺博士临终时的神情依旧像是一根刺扎在心里，那种样子根本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那，博士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个性」的事情？”
雨宫萤转过靠背椅，正对着杰诺斯正色道。
无论如何，终于要面对这个问题了。纵使雨宫萤之前一直都没有主动开口，经历了最近这一系列的关于星之丘湖底的鹅卵石的实验，杰诺斯大抵也在心里或多或少地有了些感触。
“没有……”
他迟疑着回答道。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动力来源是库斯诺博士的精湛技术导致，也从未思考过素来闭塞的星之丘满湖萤亮绮丽的落星，是催化放射类的的「个性」导致。
——纵使面前这个少女，一直都没有主动开口讨论这个话题。
他心里大概有那么一个底。
“我的「个性」……或者说，我们这些人的「个性」，和它有关，是吧？”
杰诺斯冲着电脑屏幕里拟合出的非线性回归方程和样条曲线扬了扬下巴。
“嗯，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起码你的「个性」，应该……可以说是能源应用领域的某个「奇迹」。”
杰诺斯的动力炉使用的能源，目前是基于氘氚液的聚变反应炉。根据库斯诺博士的研究手札，他似乎还尝试过基于铀，钍或者是碘同位素的裂变反应炉。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实验结果，但是就已经相当完善的遗留下来的设计图纸来看，库斯诺博士放弃这些方案的理由可能仅仅只是反应效率、输出功率，安装方式以及原料来源的限制，而并非这个放射实验不成功。
“但是同时，这样的「个性」也会非常非常的危险……对于你周遭的其他人来说。”
杰诺斯搬了个凳子，在雨宫萤的身边坐下。猛然被说“这样很危险”，他一时半会儿还很难想到到底是为什么。
动力炉的辐射屏蔽装置非常的完备，普通人哪怕之前的自己甚至根本感受不到也猜不出自己的动力来源——就算自己发起对于全身成附件的检索，也只能看到四肢远端或者外链搭载模块的额外能源匣。
他的主能源来源，哪怕是对自己来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一个未解之谜。
“所以……这样会对别人带来什么伤害吗？”
年轻的英雄有些迟疑地问道。金属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能够显出微微的回响。
第五十八章
雨宫萤顿时一阵语塞。
星之丘的全部居民, 几乎可以说是在「个性」诞生的黎明时期就整体迁居入了四面环山很难和外界有交流的盆地地区。无论是如今被自己暂时命名为“放射催化”的「个性」, 还是正巧被陨石砸出环山湖的地形地貌, 在这百年之内, 几乎都和外界没什么太大的联系。
根据实验数据的拟合, 这种「个性」的影响有效半径接近一百米左右，那么大可以假设，倘若星之丘的居民们都具备这种「个性」而不自知，那么他们走到落星湖的附近，正好可以看到基于自己的「个性」而被点亮的放射性湖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