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要溜老婆——宁兰舟
时间:2019-02-13 11:34:40

  语气居然还是该死的低沉淡定。
  江晓咬他肩膀,没太用力,不小心喝下去一口热水,呛了两声,嘟哝道:“我累……歇一下好不好?”
  “好。”他笑着亲她一口,关掉花洒,“那你夹紧。”
  江晓红着脸,乖乖照做。
  两秒钟后,男人闷哼一声,眉头用力皱起来,“我是要你腿夹紧,别掉下去。”
  “……”整个脑袋埋进他颈窝,再也没脸抬头了。
  顾廷禹在她身上盖了条浴巾,就着这个姿势把她抱出去,从浴室,经过不长的走廊,随后进了主卧。
  对江晓来说,这不足一分钟的时间比一个世纪还要煎熬。他抱着她每走一步,都有细碎的嘤咛从她唇缝里溢出来,腿不自觉地将他的腰夹得更紧,脚趾头蜷得发白。
  “休息好了吗?”床上,他俯身看着她,故作绅士地询问。
  江晓咬着唇,不说话。因为她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
  脸上的头发被他温柔地拨开,男人滚烫的指腹在她额角爱怜抚摸片刻,唇便压了下来。
  他一边吻着她,一边毫不含糊地动着腰,每一下都恨不得撞进她心窝里去。
  江晓一会儿睁眼,一会儿闭眼,有时候是半眯着,颤抖的睫毛和下眼皮之间,看见台灯暖黄色的光照在男人英俊无瑕的脸上,比以前越发健壮的胸膛和腹肌上,还有撑在她头侧的胳膊上,满头满身的汗珠,被灯光折射得分外闪亮,一颗两颗地滴下来,滚烫的,和她融为一体……
  江晓从来没想过,这温馨而放纵的一夜过后,会是漫长的分离。
  第二天晚上,顾廷禹打了个电话给她,人却没回来,第三天,第四天也是,直到第五天,他才确切地告诉她,医院已经划入隔离,短期内他没办法回来了。
  隔离代表着什么,他不说,她也知道。
  电话里她强忍着镇定,唠叨嘱咐了好久,等挂了电话,眼泪就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你别太担心了,医院隔离是因为出现了流感病例,顾神他人没事就好,而且他是医生,他自己知道该怎么办的。”舒艺在大洋彼岸打着国际电话安慰她,“有他们在,相信疫情也更容易控制一些。”
  一长串话说完,舒艺忽然“嘶”了一声。
  江晓皱眉,“你怎么了?又撞到头啦?”印象中舒艺那个冒失鬼,走路撞到头是经常的事。
  “没没没。”舒艺道,“我就是大姨妈来了,肚子疼,先不和你说了,我打电话给老板请个假。你最近可千万别出门,听见没?”
  “知道啦,你快去打电话吧。拜拜。”江晓率先收了线。
  江晓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儿,突然脑子“嗡”地一响。
  大姨妈?
  她上个月大姨妈是什么时候?这都月底了,按理说早该来了啊。
  天……不会吧?在这个时候……
  江晓赶紧戴上口罩拿上手机去了小区药房。
  回来之后,又把穿出去的衣服放进洗衣机倒进洗衣液和消毒液,听着机器里哗啦啦的水声,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手里攥着药店买来的小盒子,进了厕所。
  第一遍,两条杠。她不放心又测了一遍,还是一样的。
  几乎没有疑问。
  可她还是不放心,又不敢去医院,只好给她婆婆打了个电话。
  虽然很晚了,顾母说什么也不愿意等到明天,带了个老中医来。
  一进门,顾母就握着她的手笑得合不拢嘴。
  “妈,还不一定呢。”江晓有点不好意思。
  “八九不离十了,现在那玩意儿测得也准。”顾母按着她坐在沙发上,“我让刘大夫给你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注意要调理的。这段时间小禹不在,我过来照顾你,啊?”
  江晓笑了笑,“好。”
  刘大夫给江晓把了脉,确定是怀孕两周。又嘱咐了一些饮食生活上要注意的地方,顾母就派司机送刘大夫回去,她自己则留在了这儿。
  江晓呆楞楞地坐在沙发上,手无意识地捂着小腹。
  两周……算起来应该真是看流星的那天晚上,在车里,他们做了三次。顾廷禹还说有预感来着,当时她只觉得扯淡,没想到这么玄妙。
  孩子在这个特殊的时候到来,让她觉得,心里多了几分希望。
  顾母给她倒了杯温水。
  “妈。”江晓接过来,“我想,咱们先别告诉他吧。他现在肯定忙得焦头烂额的,万一分心就不好了。”
  “听你的。”顾母坐下来,拍拍她的背,“你想什么时候说,就自己跟他说,你们小两口的事儿我不管。”
  江晓看着顾母温柔慈祥的脸,心里一阵发涩。如果她从小能有一个这样的妈妈,该多好啊……人和人的命,真没法比。
  回房间的时候,又听见顾母说:“你这胎要是个闺女,这间房就不用改了,小丫头肯定喜欢。”
  说的是她以前住的那间。
  话语里是毫不掩饰的高兴。
  江晓放心了,走进门都是笑着的。
  如果真是个女儿,她的女儿也一定不会和她一样命苦。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会一样爱她。
  真好。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江晓给顾廷禹打了个电话。
  九点多,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绝对不会是在睡觉。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来。
  江晓问:“你在干嘛呀?”
  “刚吃完饭。”他的声音背后很喧闹,不像以往安静的住院部。
  “这么晚才吃啊?”
  “嗯,太忙了,才歇下来。”顾廷禹笑了笑,“你怎么样?一个人怕不怕?”
  “说得好像你没有经常把我一个人放家里。”江晓努努嘴,“你要注意身体呀,好好吃饭,天气转凉了,多穿点……对了,你那里是不是只有两件毛衣?不行的吧,再过阵子洗完晾好几天才能干了,我给你……”
  “老婆。”他喊了她一声,没让她继续说。
  江晓把电话枕在耳朵下面,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些鼻音:“嗯?”
  顾廷禹沉沉地开口,“想你了。”
  鼻子一酸,眼睛瞬间湿润了,江晓怕他发现,捂着嘴巴不出声。
  “别哭啊。”他语气温柔得不行,“我是想哄哄你,怎么就哭了?”
  还是被听出来了。
  江晓瓮声瓮气的,唇角却弯了起来,嗓音些微的哑,“太想你了啊。”
  “乖。”在这种情况下,他说不出任何承诺和保证的话,只能给她苍白的安抚,“你照顾好自己,别担心我。”
  “那我给你送衣服来。”江晓语气有点强势,“不能感冒的。”
  他的声音笑了一下,“好。”
  他们都知道对方的心思,最重要的,不过想见一面而已。
  “医生!来个医生!”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护士的喊声,“顾医生!18床呼吸困难!”
  “你去忙吧。”江晓道。
  “没事。”他匆匆交待了一下,似乎是要苏琰过去。
  江晓听到苏琰的声音:“没见人家在跟老婆打电话吗?有点眼力好不好?……我看看,怎么回事儿?”
  她不自觉笑了笑,“苏医生还真是一点都不紧张。”
  “每天都是这样。”顾廷禹叹道,“最开始心里还会有些难受,现在都麻木了。尽人事,听天命。”
  “你可不许这么想。”江晓吸了吸鼻子,“你一定要好好的,回来见我……”和孩子。
  顾廷禹:“嗯,我会好好的。”
  *
  第二天,江晓软磨硬泡直到下午,顾母才同意她出门去给顾廷禹送衣服。不过顾母不放心她开车,派了家里的司机送。
  以往总是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变得分外冷清,广场外拉着警戒线,还有两个武警在守着。
  江晓只好给他打电话。
  没过多久,一抹白色从大门里走出来。每一步,都牵动着她的心脏为之一颤。
  一个多星期了。
  还好,他看上去依旧很精神。
  可是还要多少个星期呢?她不知道。
  她没有那么伟大,虽然也为不幸逝去的生命感到哀叹惋惜,但她并不懂得忧国忧民,她只知道她和她的丈夫,还有漫长到不知期限的分离。
  而他在这段不知期限的日子里,将永远站在最危险的前线。
  “放着吧。”他在电话里说,“就放那儿,我过来取。”
  江晓鼻子一酸,又想哭,但忍住了,“没事的,你走近一点好不好?我看看你。”
  隔着三米的距离,他停下脚步,两人之间是站岗的武警,和刺目的警戒线。
  江晓恨不得一脚跨过去,抱抱他。可顾及着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敢冲动。
  “好了。”他温声哄道,“你再往前,当心被警察叔叔抓进来。”
  江晓噗嗤笑了。
  笑完之后,又是长长的心闷。她紧紧攥着电话,攥到指节发酸,“你一定要好好的。”
  她已经想不出别的话。翻来覆去的说,也不过是让自己心里舒服一点。必须要说点什么,她心里才能舒服一点。
  顾廷禹哄她的话也开始变得千篇一律,不加润色,没有技巧。
  他们都只是把最想说的话说给对方听而已,趁对方还在眼前,还看得到。
  面对着面站了一会儿,江晓上车,打开后座的车窗,见他走上前,把行李箱拎起来。
  她笑着朝他摆摆手。
  车子逐渐走远了,那抹白色变得越来越小,却始终立在那里,直到从视野中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叮——小包子来了。虽然它现在还只是个受精卵~
 
 
第46章 
  在举国凝重的氛围中, 江晓并不知道自己去医院给顾廷禹送行李的那一幕当天就上了微博热门。
  两人隔着警戒线遥遥相望的画面被一家媒体拍到了, 加上专业人士撰写的文案, 感动了无数网民。都说病魔无情,人间有情。
  当然, 无心刷微博吃瓜的江晓一直都不知道这些。因为怀孕, 她看手机看得更少了。
  日子有条不紊地继续着, 江晓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孩子,大多数时候强迫自己开心一点, 释然一点。江母陪着她, 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眼看着肚子稍稍鼓起来一些, 她时时刻刻都觉得好奇,再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伤神了。
  平白担心也改变不了什么, 还不如好好照顾自己的宝宝。
  顾廷禹有空就会打电话来, 方便的话视频一下下,两人或是隔着手机互诉衷肠, 或只是静静地呆着,听对方的呼吸声。他们开始默契地闭口不提疫情的事,就好像他只是出趟远门,她乖乖地在家里等他回来, 然后给他一个惊喜。
  *
  十一月初, 江晓接到一个许久未曾联系的人打来的电话。
  刘思敏和许小岚前年机缘巧合,都被各自的公司派去了G省分部当高管,并且在那里结婚定居。刘思敏和那个毕业时邂逅的小学弟, 许小岚和那个租来的科大小哥哥。
  “喂,晓晓……”许小岚一哽一哽的,像是才哭过。
  江晓心里涌起一丝不安,“怎么了小岚?”
  “晓晓,思敏她……”还没说完,许小岚就控制不住又哭了起来。
  “23床刘思敏,呼吸停止。”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夹着重重的无奈的叹息。
  江晓手指发颤,差点把手机掉到地上去,嘴巴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电话那头,许小岚泣不成声,而这一边,江晓捂着嘴巴瘫坐在沙发上,眼泪开了闸似的涌出来。
  江晓从来没有想过,一个曾经跟她朝夕相处的室友,会早她那么那么多步,离开这个世间。
  刘思敏去年夏天才结婚,她还没有小孩……她和她的丈夫,三个月前才从巴黎度蜜月回来。
  灾难来得猝不及防,摧毁了多少像这样本该幸福美满的家庭?
  她还记得大一的时候,三个姑娘在那间小小的宿舍相识,一见如故。她们都是善良坚强的女孩子,大学四年,从来没有闹过矛盾。
  她们当年住的是全校年代最久远的一栋宿舍楼,陈旧的白色铝合金窗框底下,是十多年前某一届学姐刻上去的字——2003.04,非典。
  那样仿佛要刺破金属的力道,当时她们不懂,到了此刻江晓才明白,那是倾注在颤抖的手指下的绝望,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宣泄。
  但江晓不知道她的难过,该怎么宣泄。
  一个声音告诉她为了孩子,心情不能太过激动,另一个声音却不停地重复着刚才电话里听到的噩耗,无法抑制的悲痛刺激着她的耳膜,大脑,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
  顾母买完菜回来,见她眼眶红红的,一脸担忧:“怎么了这是?好好的,哭过了?”
  “没事。”江晓弯了弯唇,看一眼顾母手里的袋子,“今天吃鱼呀?”
  “买了两条鲫鱼,中午炖汤喝。”顾母把东西放到厨房,从冰箱里拿了肉解冻,又出来,坐到沙发上。
  顾母把手盖在江晓的手背上,叹了一声。
  “我也快两个多月没见着他爸了,除了电视和新闻里。”
  江晓微微肿着的眼睛看向她。
  “昨天他终于得空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在下面的县城里慰问。”顾母的手指似乎在发颤,把她捏得更紧了些,“那边的情况比市里还糟糕,因为医疗条件有限,死的人更多。小医院的太平间都塞满了。说这些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担心过自己,会不会染上病,这是他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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