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列车[无限流]——赵安雨
时间:2019-02-14 11:50:34

  阴曹地府是这个样子?柏寒不敢多瞧,开始观察身旁缓慢行进的亡者。看得出不少人是寿终正寝的,面容祥和平静,穿着崭新寿衣;另外一部分人却凄惨不堪:有的少了半个脑袋,有的鲜血淋漓,显然是横死之人。
  奇怪,地球有几十亿人,每时每刻不知死亡多少人,都放进来也装不下啊?难道只有中国人才会来酆都?没有路引的进不来怎么办?柏寒百思不得其解。
  和相像中戒备森严不同,除了门口两位鬼差,酆都城中看不到其他守卫,只有无穷无尽的亡者汇成一条蟒蛇般的长长队伍缓慢行进。
  秩序也太松散了,没看到守卫,万一有人捣乱怎么办?算了,想来闯进阴曹地府的人也不多就是了。柏寒走在梁瑀生和楚妍中间,偷偷从衣袋里取出占雨石:刚才还位于高山流水中间,现在石头背面上方是一个和头顶相同的巨大漩涡,下方则是一条宽敞道路,其余混沌一片。
  天气预报石头可真管用。
  要走到什么时候?柏寒也不知道,只好沉住气和同伴们保持相同速度。后半夜就这么过去了,奇怪的是柏寒不觉得累,偶尔像棵树般立在黄泉路当中歇脚,于是跟在后面的亡者便绕过她继续行进。好在两只小龙确实很乖,藏在背包里一声不响。
  对于蓬莱乘客来说,能提前完成灵异任务是最好不过的事情,最后一晚实在难熬;可惜这场鬼门关任务足足耗到第七天才出现曙光。
  前方缓慢行进的亡者中突然冒起耀目红光,令茫然无措的柏寒精神一振:找到关裕豪了!看看时间,居然11月14日午间12点整,我们走了整整半天?
  和柏寒五人并肩行进的二等座自然兴奋不已,慢慢斜刺里朝红光处靠拢,没多久便把一名亡者围在当中;看得出后者受了伤,身上几处都有伤口,脑袋也沾满鲜血,满脸茫然无知。
  朝五人打个手势,彭博先是取出绳索把关裕豪魂魄和自己绑在一起,这才被同伴簇拥着朝后疾奔。
  仅仅奔出一步,左侧荒野便冒出一位红发獠牙、手持钢叉的鬼差,像只青蛙似的跳到二等座诸人面前。
  果然就像巫山派说的,开口泄露阳气便会招来恶鬼夜叉,在黄泉路上走回头路更是如此。柏寒双脚不敢朝后移动,原地侧身张望。
  二等座显然也是久经阵仗,挡在前头的老张老朱双双迎前对敌,一人轮着长刀挡住钢叉,另一人陡然刺中鬼差肩膀看起来不难对付啊?
  就像骤然被电流击打似的,老张老朱忽然同时松手丢开兵器,整个人也无声无息滑倒在地;怎么回事?
  柏寒惊讶地瞪大眼睛,眼瞧着彭博突然喊了句什么,一只银光闪闪的男人身影出现在他身前;老张老朱立刻能动弹了,支撑着往起爬。
  柏寒紧紧盯着,那个恶鬼有什么奇特之处?这回轮到周丹宁出手,只见他敏捷地拔出一柄长剑,由彭博迅速从怀中取出一小瓶朝剑上洒了些水便发动进攻;两个回合便削断鬼差胳膊,彭博趁机从后夹击结果对方。
  原来鬼差也可以杀死,而且守护神也不能像幽州一样变回实体,柏寒略有些失望:不能和大黑亲热了。糟糕,就像一棵棵野草受到雨露钻出土壤,道路两侧冒出的鬼差夜叉越来越多,一定是被泄露的阳气召集过来的。
  二等座也动起来了。只见老张老朱已经站起身,看上去没受什么伤,又一只守护神被召唤出来,一前一后罩住五人。彭博朝着自己和同伴们兵器上洒了些水,又远远对柏寒几人招招手,这才牵着关裕豪的魂魄朝来路疾奔。一只只鬼差夜叉像狩猎的鬣狗般从四面八方汇集过去,很快没了踪影。
  走了十二个小时?可速度非常慢,以彭博他们的速度归程可以缩短一大半,只要他们的守护神给力应该能坚持回去薛鸿文也侯在城门呢。那瓶水就是雷雪换给他们的圣水?我们对敌的时候恐怕得依靠大黑他们才行。
  少了二等座五人,柏寒陡然觉得危险多了,路程也似乎艰难不少。前方道路依然漫无边际,耳边断断续续出现哭叫,奇怪,我有幻听了?
  不不不,确实是女人发自肺腑的哭叫,听起来正被人苦苦折磨着。一副情景突然出现在柏寒脑海:两条惨白僵硬的大腿倒戳在石磨里,青面獠牙的恶鬼狞笑着朝前猛推,血肉碎渣便顺着石槽流在地面....
  难道是十八层地狱到了?
  悄悄取出占雨石,果然背面有了变化:头顶依然是乌云汇聚成的漩涡,宽敞笔直的黄泉路尽头却多了座宝殿,前方则是条贯穿左右的河流;道路两侧的旷野则各多了数座古怪符号,数数共有十八座。
  果然如此。柏寒朝身畔同伴连打手势,大家都松了口气:总算不用这么走下去了。看看时间已是傍晚六点。
  一天前柏寒还嫌弃丰都鬼城泥雕木塑的十八层地狱很是残忍,和此时阴曹地府中所见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某个男人被押在锋利刀尖组成的山峰底下苦苦哀求,依然被小鬼儿毫不留情的扔到山间,顿时肚破肠流,场面十分血腥;还有人不知在尘世间犯了什么过错,居然被鬼差活生生剥皮抽筋,居然还没死去,很快成了个活蹦乱跳的血人....
  太恶心了,柏寒有些想吐,深深吸了一口清凉海风才强压下去,梁瑀生牵住她手掌。身畔楚妍脸色也很差劲,众人收回目光不敢多瞧,顺着黄泉路大步前行,任鬼哭狼嚎不绝于耳。
  咦,足足经过十八处地狱,耳边多了波浪拍击岸边的声音,奈何桥就在前头!柏寒精神抖擞,脚步也快得多了。
  面前果然横着条波涛汹涌的赤红大河,足足有数里宽,离得近些有阴寒之气和腥风血雨扑面而来。河上架着三座并列石桥,血浪般河水从桥下滚滚流过;左首第一条是赤金色,中间那条是银白色,右首那条最不起眼,却正被无数亡者踏在脚下朝对岸鱼贯进发这条就是奈何桥了。
  孟婆孟婆看到了!柏寒凝神细瞧,果然能看到个青布衣衫的妇人立在奈何桥头,身旁有口大锅,锅底却没有木柴;她垂着头,只要有亡灵经过身畔便从锅中舀起一碗汤递过,后者咕嘟咕嘟喝了,这才慢慢腾腾踏上奈何桥。
  只要喝了她的汤,再往桥上走两步,任务就算搞定了。
  手掌被梁瑀生捏捏,后者朝她点点头,又朝队友们打个手势,带头朝等候在桥头的亡者队尾走去,柏寒四人也拉开距离跟在后头。
  长蛇似的队伍行进并不快,半天才迈出几步,队尾柏寒能看到前方孟婆慢吞吞的弯腰舀汤,再递到亡者手中;这几个简单的动作显然重复了千千万万年,被她做的从容不迫还带着莫名诡异的美感,多看几眼便舍不得把目光从她身上离开。
  这是怎么回事?柏寒连忙呼吸几口,转而盯住身前一位高个子亡者后背,这才好过不少。眼瞧着隔了十来个人的梁瑀生慢慢排到铁锅之前,一颗心高高吊起她会不会发现我们是活人?
  好在孟婆似乎没留意这点,依旧低头用长长汤勺在铁锅中搅了搅,舀碗汤递过去;梁瑀生双手接过,用胳膊挡着送到嘴边,脚下却没停顿,身后亡者也慢腾腾站在他原来的位置。
  成了!柏寒沉住气,见梁瑀生步伐放得极慢,任后面排着队亡者喝下汤超过他朝奈何桥走去。下一个是赵邯郸,他也顺利从孟婆手中领到汤碗,转而离开队伍。
  等我们都拿到孟婆汤再顺序上桥好了,反正任务只说“登奈何桥”,可没说非得爬到桥顶。踏上去走两步意思意思,尽量回到入口再喝汤。柏寒压抑住成功的喜悦,眼瞧着前面领到汤的高个子亡者一饮而尽,原地愣了愣便朝奈何桥走去,自己也站到铁锅前。
  这几天讨论任务的时候难免提到孟婆,有人说“就是孟姜女嘛”,又有人说“就是个阴间神仙,跟判官黑白无常似的”;大家还苦中作乐准备见识见识,回去也好吹牛。
  青布长袍,身材中等,黑发挽着发髻看起来孟婆只是个普通妇人,放在人群中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丝毫没有过人之处。她始终低着头,连额头都不抬一下,柏寒只好放弃“看看她长什么样”的努力。
  巴掌大漆黑汤碗沉甸甸如同铁锚,柏寒不得不用双手捧住。咦?碗中混沌汤水像头顶漩涡般滴溜溜自行转动,好奇怪,她沉住气稳稳托住,朝同伴们靠拢。
  奈何桥名声好大,离得近了便发觉桥面连扶手都没有,只能容三人并肩行走,匹练一般高高搭在河面;对岸有处虚无混沌的石台,过桥亡者排队过去再也没有出现,想来便是轮回台。不远处还矗立一座碧瓦楼台,大概便是巫山派地图所绘的“阎王森罗殿”。
  梁瑀生朝四人打个手势,率先捧着汤碗跟在一位亡者身后,柏寒几人屏住呼吸。说时迟那时快,单脚踏上桥面瞬间他身体顿了顿,忽然端起汤碗凑到嘴边喝了;他像是有些犹豫,却终究无法回头,僵尸般抬脚朝桥顶行去。
  糟糕!难道上了桥便不能回头?梁哥?柏寒想也不想扬手便是一枚袖箭缠住梁瑀生胳膊,离得最近的赵邯郸也顺手扯住她手中蛛丝,合力想把他拽回来。
  手中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涌来,柏寒站立不稳,连同赵邯郸一起跌跌撞撞被扯上石桥,就连后面帮忙的沈百福都被拉得失去平衡。
  咦,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柏寒双眼茫然无知,像婴儿般什么也不懂了,只觉得单手捧着的汤碗传出阵阵香气,想也不想便大口喝得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2018年最后一天,感谢读者们的支持,请在这章留言,发红包发红包,感谢大家帮助!
 
 
第184章 酆都九
  2017年11月15日
  可算快到家了。跳下大巴车的柏寒把沉重背包往肩膀提提, 左右张望着快步跑过路口朝家的方向走去。
  还是家乡好,临近年底依然温暖还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风情, 可比寒风彻骨的北京舒服多啦:送她到车站的室友张彦把围巾帽子裹得严严实实呢。没走几步柏寒就拉开大衣拉锁, 伸着胳膊小步奔跑杭州,我回来啦!
  “葱包烩, 素烧鹅,长寿糕和冰糖银耳汤~”念出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柏寒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会长胖会长胖?可香喷喷的味道径直朝鼻子里钻,口水差点流出来, 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在这儿吃一份打包两份~”
  店老板孙奶奶遥遥应了一声, 在后厨叮叮当当折腾几下, 美味佳肴就这么送到面前。把刚出锅的素烧鹅夹进葱包烩里头, 再涂上辣酱大大咬一口,久违的味道令柏寒心满意足。夹着厚厚豆沙、洒满甜桂花的长寿糕则带来满满负罪感, 冰糖银耳汤更是只敢喝一口。
  咦?狼吞虎咽的柏寒迷惑地停下筷子, 一阵清凉咸腥的冰冷海风突然迎面吹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我从来不怕长胖啊?我最爱喝可乐吃提拉米苏, 坐火车回家的时候还泡方便面吃火腿肠啊?
  莫名其妙的柏寒拨拨黑发,只好拎着一摞食盒朝家走。刚才好像是海风啊, 可这里又没有大海, 怪怪的。她只顾埋头赶路,不小心撞到迎面一个男人,后者拎着的矿泉水都掉了。
  “草,没长眼啊?”那男人伸指大骂, 唾沫星子喷的老远,把柏寒准备道歉的话语统统噎回喉咙。看柏寒瞧他一眼转身就走,那男人气哼哼的追过来嚷着“赔钱”,一看就不是善茬。
  刚好前面是家银行,柏寒匆匆奔跑进大厅,回身甩出几张一块钱:“给,我报警了啊!”
  瞧着那男人骂骂咧咧走远,柏寒朝两位保安点点头,这才推开大门。迎面又是一阵冰冷海风,她双脚仿佛被钉在地面:我为什么不给他一拳?要是还敢嚣张就再给他记一旋风腿,跆拳道黑带可不是好惹的。
  这种古怪设想把柏寒惊呆了,把双手伸到眼前细细打量:她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女生,地铁还遇到过色狼呢。
  好像哪里不太对不过这并不影响柏寒匆匆赶回家里,按动电梯按钮的时候憧憬着小黑狗摇着尾巴扑到膝盖上的情景,还有....他俩没打架?
  房门一开冷冷清清,客厅餐桌还摆着残羹剩饭,看起来像中午吃剩的。视野中没有小黑狗的踪影,柏寒奇怪地径直穿过客厅,喊着“爸爸,妈,我回来了。”
  卧室门是开着的,母亲正煲电话粥:“那我得赶紧出了,要不然春节一过就得跌到底....太黑了,这帮庄家靠着内幕消息吃肉,我们能喝几口汤....”
  又在聊股票啊?柏寒朝着母亲挥舞手臂,对方却不耐烦的摆摆手,全部注意力都在听筒上。柏寒只好把背包和一摞食盒放在客厅,兴奋地冲进卧室扑在自己单人床上打了个滚儿。
  只听咪呜一声,一只被打扰的大白猫很不乐意地蹿到窗台,打了个哈欠。“大白~”柏寒亲热地搂着它亲了几口,对方却认生,尾巴竖的像旗杆,嗷嗷叫着挣脱她怀抱跑路了。
  真不乖!柏寒悻悻地想,它应该摇着尾巴扑过来舔我的手才对,而且....怎么变成白色了?她甩甩头,视线透过玻璃窗落到楼下绿地,她的父亲正和一位花枝招展的女人牵手搂腰大跳交谊舞,瞧着着实亲热,旁边还有两人鼓掌叫好。
  柏寒的心慢慢沉下去。
  “饿死我了。”只听拖鞋声响,打完电话的母亲踢踢踏踏走进客厅,紧接着传来葱包烩的味道和不满的嘟囔。“也不给我热热。”
  等爸爸回来吃这句话在柏寒舌尖转了几转却没能出口,于是父亲进门便大发雷霆。“我这紧赶慢赶回来吃饭,你倒好,都吃上了。”母亲也不甘示弱:“谁知道你天天外头干什么去?偷鸡摸狗的,当别人是傻子呢?”
  争吵很快升级成侮辱咒骂,紧接着是碗筷摔碎的声音,桌椅也咣当倒在地面。柏寒想去劝架,手按住门把手又停住了,大颗大颗泪珠滴在地板别吵了,我还带了全聚德烤鸭和稻香村点心。
  这样的场面柏寒并不陌生,甚至早早习惯了;朝夕相处的夫妻还不如陌路人,连彼此最后一分颜面都撕掉了,为什么不放彼此解脱?她努力考到北京上大学、至今不肯返回家乡,都是为了离他俩远一些,再远一些。
  有那么一瞬间,柏寒以为等待自己的是满桌丰盛饭菜和父亲母亲发自内心的笑容,现在发觉显然是美梦一场。她抹抹眼泪,看看墙上日历发誓:过完年我就回北京去。还有....她困惑的东张西望,又推开窗户:海风为什么这么大?这里又不是海边。
  具有相同困惑的不止她一个。
  另一个不同的人生里,梁瑀生压根没去北京读书,三十来年始终围绕济南打转;他对体育运动毫无兴趣,只爱读书写字,没事投投稿子,毕业进国企当了名公务员,生活平淡如水。交往几年的女朋友没能走到最后,于是他不幸成了一条光棍,部门领导热心的替他介绍一圈女朋友未果,拍着大腿赌咒发誓:不能让小梁这么单着,太不和谐了!于是今晚他准时下班,赶赴咖啡厅相亲。推开大门的时候他嗅到冰冷海风,突然有点困惑:我没有女朋友吗?一个纤瘦敏捷的黑发女生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得令他看不清对方面孔。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