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季珣加快了步伐,跟在两个小胖团子身后,要小心着他们仔细摔倒,神色皆是无可奈何之意。
真是为这两个小胖团子操碎了心……他明明只比他们虚长了几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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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和叶念凝是直接去秦季珣自个儿住的小院里找他的。
这次秦季珣的生辰,当家主母也就是秦季珣的生母何氏替他将宴席设在外院正厅,方便宾客进出。
这次秦季珣也没邀了旁人,就请了太子和叶家兄妹,和国子监的一些同窗好友。
秦季珣虽然看似高风亮节,性子清冷了一些。
可他偏偏人缘关系好得很,国子监的同窗好友一同前来,竟也凑了三两桌。
定是因为秦季珣经常替他们做功课的缘故。
叶念凝坐在秦季珣的右手边,盯着面前膏似凝脂、酱渫调尝的大肥蟹,吞着口水,揣摩着秦季珣的好人气。
太子看她那没出息的样,绕过秦季珣用筷子点了点她的脑袋:“看你那没出息的样,等入了秋,才是吃螃蟹的好时节呢!到时候本太子举办个品蟹宴,你带着小叶子一起来!”
“好呀好呀!”叶念凝点头如捣蒜,眼睛里满是喜意。
“这回可说好了,你们两兄妹可别再有谁染病了!”
“嘿嘿嘿!”叶念凝朝着大闸蟹,伸出了自己的小胖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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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颜如玉
叶念凝觉得,秦府的厨子不太好。
她不太喜欢。
虽菜的成色都新鲜,但总觉得味道不如她的意。
大概是她山珍海味吃多了吧。
不过,叶念凝还是装作很喜欢的样子,多吃了一碗饭。
为了捧场。
曾几何时,她开始需要讨好自己最讨厌的人,就为了完成先生的功课。
叶念凝在心底默默抹了一把泪。
巧合的是,太子坐在她身侧,装模作样的同样抹了一把泪。
“秦兄,叶弟,今日是德妃的生辰,我不能多留,得回宫里参加晚宴。”、
秦季珣生辰的晚宴,也是要和自个儿家人一起庆贺的,便只邀了太子他们午时这一顿宴席。
送走了太子和一干同窗好友,秦季珣这才发现,还有个小胖团子在扒拉他衣袍的一角,小胖手肉嘟嘟的,让他想起了那柔若无骨的触感。
收回心神,秦季珣肃然地看着叶念凝:“叶弟,你可还有事?”
叶念凝从身后拿出有些皱巴巴的宣纸,是秦季珣送给她的澄心堂纸,只是方才一直藏在袖子里,便有些皱了。
“秦兄……昨日主簿布置的功课也忒难了……我想了整整两个时辰也没想出来!”叶念凝愁眉苦脸的说道,小脸皱巴巴的。
秦季珣倒是比较心疼那精贵的宣纸,就这样暴殄天物的成了这皱巴巴的丑样,真是个不珍惜的。
叶念凝又挥了挥手中的宣纸,可怜巴巴的看向秦季珣:“秦兄,你人最好!你行行好,就帮帮我吧!”
可惜对于这一招,秦季珣已经免疫了。
他不知已经帮太子和叶念淼私底下写过多少次功课了,还要伪装成他们的水平,很累。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秦季珣决定以后要改变带小孩子的方式。
叶念凝见秦季珣没反应,赶紧又从袖子里掏出个锦缎织成的小袋子:“秦兄,这是我送你的生辰寿礼!”
她眉眼弯弯,眸如灿星,极其得意的挥了挥手中的软袋,似乎是觉得送了寿礼,秦季珣就不会拒绝她似的。
秦季珣接过小袋,神色平静的道了谢。
复又想到,好像那个小哭包,没有送他寿礼,也没有任何音信。
于是秦季珣垂眸看向叶念凝:“你妹妹……呢?”
叶念凝虽不爱念书,但从小就是个小人精儿,她一下子就听出,秦季珣好像是在问她,为什么她妹妹没有送他寿礼。
哼,要不是为了功课,她那么讨厌他,就连这份寿礼也不会送的呢!
没想到秦季珣竟也喜欢过生辰,收寿礼?还想要两份?
叶念凝小小的脑袋一下子乱了,这可怎么办?
她偷偷摸摸抬眼看了看秦季珣的神色,他清隽的侧脸一半隐没在树荫下,显得有些沉郁,似乎是因为少收了一份寿礼而不高兴了。
嘁,真是斤斤计较。
还说她是小孩子呢!
叶念凝嫌弃了一番秦季珣后,最后咬咬牙,决定临时给他变一份寿礼出来,就像那次给祁玨泽的那样。
她卖关子似的朝秦季珣眨了眨眼:“其实我妹妹让我给秦兄带了寿礼的,你且转过身去,我将它拿出来。”
秦季珣有些意外的抬眼,目光炯炯的落在叶念凝身上,让她好不自在。
她又重复了一遍,秦季珣才有些迟疑的转过身去,不情不愿。
……
“好了!”叶念凝举着一片叶子,跳到秦季珣面前,高举在他眼前。
“就这个?”秦季珣接过那片叶子,翻来覆去地查看了一番。
不过是一片普通的叶子,上面用簪子刻了个珣字而已。
可不就这样嘛,时间紧迫,她在地上随便捡了一片而已,那还管得了这么多。
叶念凝吐吐舌头:“我也不知道我那妹妹怎么想的,竟就拿了片叶子让我送你。”
“这字迹……和叶弟的似是一样。”
秦季珣盯着那片叶子许久,最后冷不丁地蹦出这么一句话,把叶念凝吓得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但面上,她还是处变不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那当然,我妹妹的小字都是我教着写的,让她临的我的字帖,当然字迹一样了。”
回答着秦季珣的疑惑,叶念凝心底抹了泪。
她还是个小孩子,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
秦季珣黑眸沉沉的盯着手心里静静躺着的叶片。
这叶片应是已经落了有些时候了,叶边泛着黄,还有些卷边,左侧靠上的位置,还被虫蛀了个小孔,从叶脉到叶边,都透着随意二字,实难想出这是什么精心准备的寿礼。
叶念凝扯了扯秦季珣的衣袖,着实不想让他再看下去。
“秦兄,我的功课……时辰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
早些写完,她便可以早些回去呀!实在是不想待在秦府,不想和讨厌的秦季珣待在一起。
“叶弟,我这就差管家派了车夫过来,送你回府。”秦季珣似是要把装傻充愣进行到底。
“秦兄,我的功课,还要劳烦你一二!”叶念凝不管那么多,抱着秦季珣的胳膊就往他的小院里走。
刚刚来时她已经观察过了,秦季珣的书房就在小院进门的东头第二间。
秦季珣被叶念凝的小胳膊钳得死死的,无可奈何地被她拽到了书房。
“秦兄,有劳了!”叶念凝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可爱天真。
秦季珣别过眼,拿起案侧未看完的书籍,完全没有替她写的打算:“叶弟坐下吧,有不懂再问我便是!”
“好!”叶念凝咬咬牙,坐在秦季珣平日里坐的位置上,装模作样开始思索。
过了几息,咬牙便成了咬宣笔。
秦季珣的注意力从自有颜如玉和黄金屋的书上,转移到叶念凝一口整齐的小白牙上面。
他心疼的看了看自己宝贝的宣笔,上面似乎已经留下了某处牙印。
这小孩子牙口还真好呀……
“不许咬宣笔。”秦季珣终于忍不住,抽走了叶念凝手中的笔。
“不许咬宣纸。”秦季珣心疼地抽走被叶念凝□□的那几张皱巴巴的澄心堂纸。
“不许咬我手。”秦季珣无奈的用左手抵住叶念凝嫩如凝脂的额头,让她赶紧松口。
叶念凝抬着头,小手握住秦季珣衣角,眼眶微红的看着秦季珣。
“对不起嘛秦兄,我就是这个毛病,思考的时候就要咬东西。”
“……”最终,为了早点把叶念凝这个小祸害送回府,秦季珣还是不得不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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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一行,叶念凝吃饱喝足,功课圆满,唯一脑内千转百回不得其解的,便是祁玨泽的事。
虽觉得祁玨泽人很好,但她更是怕死。
回了家以后,她也问过爹娘。
死是什么。
她才深知,死有多可怕。
吓得小脸煞白,半天回不过神。
忽的想起和祁玨泽约好了今日黄昏在竹林子里,他给她送些麻团来吃。
这麻团原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不过是用煮熟的糯米捣烂,揉成团子,再撒上些芝麻馅,拌着白糖一起做了馅。
她上次听国子监的同窗说了一耳朵,说是那麻团外脆内柔,甜香可口,便嘴馋了。
叶念凝不知道皇宫戒备森严,也没发现祁玨泽似乎不受管制似的,完全不似太子,回宫的时间定得死死的。
祁玨泽倒像个皇宫的透明人,从里到外,都没有看顾着他。
叶念凝本不想再去竹林子了,她怕死。
但她好歹也读了圣贤书,知晓做人要有信用的圣言。
纠结来去,她最终还是迟到了小半个时辰。
落日余晖已快要散去,但盛夏的酷暑余温尚在,尽管已是黄昏,叶念凝从屋子里走到院外的小竹林这段距离,依然出了不少虚汗,挺翘的鼻尖沁上了一层水意。
天边浅浅的落霞显出淡淡的紫色,和立在树下,一脸冰冷的祁玨泽,倒是有些映衬。
他眸中的紫色淡得几乎看不见,枝桠上涌动的热浪卷过他的衣袍,躁动反而平静下来。
叶念凝站到他面前,登时觉得热意少了一些。
这人实在是太冷了。
祁玨泽见了她,脸上也并无笑意,一片冰冷。
只是眸子里绽放出细碎的光芒,融入浓浓落霞余晖中,并不引人注意。
他抬了手,将油纸袋子递给叶念凝。
叶念凝望了望他手中的麻团,后退一步,面色为难地看着他,惊恐之意溢于言表。
祁玨泽凝眸:“你怕我?”
毫不犹豫的点头,叶念凝复又后退一步:“我……我会死吗?”
祁玨泽眸中点点寒意,语气低落了些:“我没下毒。”
叶念凝试探性地多看了他几眼,然后板着小脸,神情肃然地告诉他:“祁玨泽,我以后不和你玩了。”
“……”
良久,祁玨泽也没有回应。
他只是目光定定的看着叶念凝的脸,眸中的紫色黯淡到几乎消失,眸色的黑仿若快要崩塌的黑洞。
树叶被热浪吹过,发出簌簌声响。
飞鸟在林间掠过,发出阵阵啼鸣。
落日余晖洒在他初现棱角的侧脸,祁玨泽纤细的长睫毛划过点点余晖的光芒。
叶念凝很有耐心地等着他的回应,只是不敢看他的眼睛。
做贼心虚似的,盯着祁玨泽的鞋尖尖。
他的鞋似是有些年头了,涮洗得有些发白了。
终于,她听见祁玨泽轻笑一声,那声音清冽又沉郁。
他说:“好。”
那便不一起玩了吧。
虽然,她是他唯一的朋友。
叶念凝愧疚地看着祁玨泽,偷偷瞄了他好几眼。
祁玨泽冷得快像一座冬日里的冰雕。
叶念凝闻着空气里的油香吞了吞口水,终于还是忍不住,指了指他手中的油纸袋小声问道。
“那我还能吃这些麻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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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狗腿子
祁玨泽坐在一侧,看着叶念凝眉眼弯弯的嚼着麻团。
她腮帮子吃得鼓鼓的,皮肤在黄昏余晖照耀下更显吹弹可破,嫩得出奇,让他想要伸手戳一戳。
叶念凝笑得眼睛都亮了,一时也忘了之前想要和祁玨泽划清界限的想法:“真好吃!”
声音也和麻团似的,糯糯软软,让祁玨泽坚定如冰的内心,又软了起来。
他终于还是绷不住,板着脸凑到叶念凝跟前,一脸严肃地说道:“跟我玩。”
叶念凝吓得差点被麻团呛住,幸好她反应快,麻溜地把麻团咽了下去,然后用清甜的声音说道:“不行,他们都说了,跟你玩,我会死的。”
祁玨泽脸色更冷,眸中闪过桀骜嗜血的暴躁,可又被他压抑下来。
他知道,他们是谁。
太子和秦季珣,他会牢牢记住。
可眼下,他还是要哄着眼前的小团子,不要让她怕他才是。
于是祁玨泽耐着性子,平时冷得掉冰碴的语气里,也努力带上了一丝温柔之意:“不会。”
虽然他还是只说了两个字,虽然他努力温柔起来的语气显得有些突兀。
但叶念凝和他对视,近距离看到他的眼睛。
他的眼眸冷淡到几乎有些透明,蕴着淡淡的紫色,深邃而幽暗,像深不见底的漩涡。
虽毫无温度,却没来由地让她觉得真诚。
似乎是卸下所有的防备与伪装,露出最柔软的地方,交付于她,望她信任,愿得其心。
叶念凝独属于小孩子的那份直觉,让她说不出理由,却愿意相信他。
她扬起笑脸,在夕阳下露出整齐的一排白牙,笑得同样直率而天真。
“好呀,我相信你。”
叶念凝很怕死,但是她好像不怕祁玨泽。
祁玨泽见着她天真的笑脸,也被这份天真的快乐渲染似的,唇角显露出微薄的笑意,遮住了他眸中惯有的点点寒光。
丝丝温暖,从她的眼角眉梢,顺着空气中微微的热意,流进了他的心窝子里。
可这温馨的片刻,祁玨泽还没来得及享受,便听见不远处唤叶念凝的声音。
叶念凝也听到了有人唤她,是秦季珣很不高兴时的声音。
虽然秦季珣这个人喜怒不形于色,总是那副淡然之中无欲无求的样子,但是叶念凝却能很轻易的感觉到他的情绪。
比如现在,他唤她的声音,便是拉长了尾音,一字一顿,极其不悦的声音。
叶念凝缩了缩脖子,躲到祁玨泽身后,露出个小脑袋:“秦季珣,你怎么来了?”
她不是叶念淼的时候,就喜欢叫他秦季珣。
非亲非故,拉开距离,立场坚定地表明对他的讨厌。
祁玨泽喜欢她躲到他身后,让他有被信任的感觉,尤其是在秦季珣面前,让他觉得自己好像高了秦季珣一阶似的。
但明显,秦季珣对叶念凝的这种行为,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