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不如开酒馆——女神踩过的地板
时间:2019-02-18 07:57:56

      纸上笔走龙蛇,留下天妒英才四个字,白芙蓉眯眼倒着读,瞧着这几个字书写传达出的感情,楚月禾是同情孔慈的。
      “出了什么事儿呢?”白芙蓉进一步追问。
      楚月禾笔一停,沉沦十三年几个字没写完,他抬头,笑容狡黠:“以下均为杂言乱语,不做准,白掌柜听个笑话就得了,别当真。”
      “孔家是大族啊,内里倾轧肯定有。”
      “天赋好不代表擅于权斗对不?”
      “他孔慈行十三,上头十二个老哥呢。”
      “当初孔慈做小辈第一时,第二是老六孔笙,第三是老十一孔翎,这俩人都不算是善茬——呸,这俩人都是大才之人。”楚月禾故作口误,吐了几声。
      白芙蓉赶紧噢了一声,给楚月禾添酒。
      楚月禾接着诉说,嘴上手上两不误,白芙蓉听着看着嗯嗯应声,时不时提问几句。
      几杯酒下肚后——
      “如此说来,这孔慈还真是个万中无一的好人儿了。”白芙蓉摸下巴评价道。
      楚月禾脸颊微红,带着点脆弱叹息道:“谁说不是呢。”
      “当初,我修小说之道,可是打算过做他的门客,为他做传立说呢。”
      “可是没成想,唉呀,天不随人愿呢。”
      白芙蓉瞧着他神志不复开始清明,但也不打算诓他白说故事,掏出孔慈名帖——当然是她手抄版本的,展示给楚月禾看:“这就是我的故事……算是后半截的开始吧。”
      “也不知道有没有后续了。”
      拜帖上写的清楚,此事由张滇牵头,挑明了赵家□□事件中对于白芙蓉的恩情,随后提出了孔慈和白芙蓉一见的要求。
      字字句句都没有提到孔慈的沉疴,却里里外外都是让人觉着是这个意思。
      楚月禾:“……”
      楚月禾脱口而出:“赵霹雳那事儿,你还受过刺杀?”
      白芙蓉:“……”
      白芙蓉一口气梗住,“咱不是聊着孔慈呢吗?”
      楚月禾呸一声,赶紧用口水润湿笔尖,刷刷刷将白芙蓉所言记录下来:“你不懂,白掌柜,故事都是故事。”
      “但故事讲究条理清晰逻辑完整。”
      “嗬,瞧瞧,燕赵白三家厮杀我又能写一回了!”
      真是开眼了,白芙蓉好心问:“您这般行事,也不怕遭谁报复?”
      楚月禾又开始打扇子,风一扇都是熏然酒气:“所以我说了,元婴期之前绝对不出临月城。”
      “嘿嘿,作死也要看腰板够不够硬嘛。”
      远处白福贵冲白芙蓉这桌拼命招手,视角问题却被楚月禾的扇子给挡住了,白芙蓉没瞧见,这会无语凝视小说家楚月禾,半晌道:“您真让我开眼。”
      楚月禾抱拳道:“承让承让。”话落,他眼冒精光凑过来道:“白掌柜,咋样,关于孔家少爷的要求你有啥想法不?”楚月禾眼珠子一扫桌上的酒坛子,暗示道。
      白芙蓉心中想法模糊,不打算吐露,正想着说上几句套话搪塞过去,忽听旁边一阵轮碾轱辘声,温和男声响起:“劳月禾仙人费心了。”
      “白掌柜不必过急,善年所来为交友,不为旁的。”
      白芙蓉闻声转头,一清雅公子着蓝衫坐在轮椅上笑望这边,张滇翘着胡子尖一如既往的冰山脸,立在主公身旁。
      楚月禾惊地打了个酒嗝:
      “孔善年?”
      孔慈点头:“久仰临月城月禾仙人名声。”
      “在下孔慈。”
      作者有话要说:  小说家,有意思的人~
      第19章 奸商
      临月城入云阁。
      一楼人声熙攘,下一场说书开场在即,讲述的是近几月较为知名的案件,黑森林魔修截获黄金杀人事件,然而唯一坐着的一桌无一人有心思去听,大家谈笑风生,各怀鬼胎。
      几轮寒暄下来——
      孔慈手中无折扇,衣着无重彩,淡笑坐于轮椅之上,却自有一股从容气度,机簧微微卡崩响,墨黑轮椅前转几步,靠近白芙蓉。
      事情上头,白芙蓉也不推辞,端起松花雕,冲孔慈敬酒,道一句:“谢今日相识之恩。”
      “善年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
      楚月禾望着孔慈的眼神中带着激动,他压抑住自己发抖的手腕,抱拳道:“请公子允许。”
      “让月禾记录下今日这一会面。”
      孔慈面颊苍白,笑容展露时,如白荷点上淡朱色,分外动人:“月禾仙人大可不必如此。”
      “小说家自在来去,快意人生,何须旁人许可?”
      楚月禾小鸡啄米点头,啪一声打碎墨石,神速开始磨墨,下笔如有神。
      所以这是同意记录了,白芙蓉打量孔慈,发觉男色当前,真的很难全神贯注思考对策。
      白芙蓉:哦呦,真的好帅噢。
      立着的张滇冷哼一声,吓得小肥鸡咕咕捂住眼,将金色脑袋塞进白芙蓉咯吱窝中藏起来。
      见白芙蓉端着酒未放下,孔慈会意,执杯回敬,白芙蓉冷眼旁观,未提醒这是适合金丹期饮用的松花雕,只见孔慈蓝袖一揽,喉结滚动,瓷杯重新放回桌面上时,已然空空。
      楚月禾停笔,压抑兴奋道:
      “公子,感觉如何?”
      张滇紧盯着孔慈,怀抱神剑从左边换到右边。
      白芙蓉暗自观察孔慈面色,瞧他面色红润,无甚异样才心中放心。
      松木清香带着点夜雪的清寒,萦绕在口中总会让人喟叹,想起那些悠然惆怅的往事。
      酒液效力入腹,如温泉如暖雪,熨帖了孔慈破损多年的筋脉,似细小金片,修补着这座堂煌破落的大殿。
      纵然微小,却依旧是改头换面的修补之能。
      死去了十数年的泉眼,终于在今日蜿蜒流淌出了一线活水。
      一瞬间,孔慈想到了很多往事,仲尼祠堂里的讲经岁月,从山峰跌落后的苦难煎熬——
      最终,他面带微笑神色不动,片刻后道:“果然仙酒。”
      “张滇所言极是。”
      闻此,张滇一改冰山面目,神色松动,竟是长出了一口气。
      狼毫笔一顿,浓墨摇晃成一坨黑色,楚月禾咬着腮帮子压住手腕的颤抖,快速书写,笔下龙蛇游走——
      孔慈新篇。
      十三州久违奇遇,十三年再续前缘。
      短短一行字,书写用情之深,连白芙蓉这种狗爬字写手都看得出来。
      她细瞧楚月禾,觉得他隐约眼眶含泪。
      白芙蓉挑眉惊讶,笑道:
      “月禾仙人当真一副柔软心肠啊。”
      “小说家以情书写,以情渡人,所言非虚啊。”
      楚月禾吸吸鼻子,扇子插在脖后衣领子里,头也不抬道:“吃这碗饭修这条道。”
      “不用心用情怎么可以?”
      “断裂的奇缘,续写起来最是跌宕最是传奇。”
      更别说,他少年时崇拜过孔慈。
      白芙蓉嘿嘿笑起来,接着这个话头,对孔善年笑言:“瞧啊,孔少爷,多么真挚的求道者。”
      说着,白芙蓉为孔慈续上一杯松花雕,笑容坦诚道:“刚才忘记告诉善年公子了,这酒——”她手指一点棕酒坛,封口处太阳系的印画正好冲着孔慈的眼睛,“——这酒可不是没区分度的。”
      孔慈眼神未动。
      “这坛松花雕之前月禾仙人也喝过。”
      “是专供金丹期饮用的。”白芙蓉淡淡揭晓谜底,心中知道这孔慈远不如面上所表现出来的这般光风霁月。
      楚月禾笔一停,挑眉,抬头望着孔慈。
      白芙蓉不紧不慢接着叙说,笑容甜蜜丝毫感觉不到吐露言语的寒霜:“头先和月禾仙人聊起来善年公子,不是都说当年元婴渡劫失败,修为倒退大三层吗?”
      话落,少女绿眸灵动,很客气地二度打量孔慈:“元婴倒退三层,不是金丹吧?”
      “哈哈,不该是最末的筑基期吗?”
      此言一出,门客张滇立时出手,剑刃出鞘,瞬息间横在了白芙蓉颈间:“放肆。”
      白福贵慢一秒,将穿云剑架在张滇肩头,张滇冷冷一笑,手臂丝毫不动。
      孔慈依旧面带微笑,转头望着面容稚嫩却带着熟悉感的白福贵,温和道:“少侠好胆魄。”
      “请问尊姓大名?”
      兵家最正统的血脉流淌在白福贵身体内,自从那日亲眼见赵霹雳惨死后,白福贵的改变肉眼可见。
      兵家修士,见血开刃,神兵既成。
      白福贵绷着脸望孔慈,刚打算开口吹嘘自己一波,被白芙蓉一把捂住嘴,笑眯眯道:“没谁,是隔壁叔家的王二狗子。”
      白福贵:“……”日。
      白福贵气的差点拿不稳剑,心中痛骂白芙蓉忘恩负义,将将架在张滇脖子上的剑她也能装看不见,然而不待他爆发,白芙蓉一个眼神瞪过来,‘闭嘴,少说你的名字。’白少女如此暗示道。
      白福贵顿时瘪了。
      孔慈将这番‘互动’清晰看在眼里,令张滇放下剑,小福贵随即收剑。
      “关于白掌柜的问题,其实很好回答。”
      “孔家毕竟大族,一些药石还是买的起的。”
      孔善年淡淡道。
      ……嗬,我咋没听说过筋脉重损后还温养倒升晋级的呢?
      楚月禾咬着大拇指,眼神闪动,笔下生风,将这段你来我往描写的精彩万分。
      白芙蓉甜叽叽一笑,就当这个问题放过去了。
      “我这人糙,说话不喜欢来回绕。”
      “善年公子的来意,我大概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少女撩开袍服,玄色衣袍衬得她身材纤瘦单薄,却双目迥然有神。
      “想要酿酒养筋脉。”
      “理论上,有可行性。”
      “可是,我这酒不能白给——”白芙蓉藏一半漏一半道,心中悠着该如何狮子大开口比较好,谁知话没说完,孔慈就冷静截话道:“——善年愿全力配合。”
      白芙蓉:“……”
      白芙蓉被这话堵得一时没了下词,笑了笑,没有立刻接下文。
      孔慈凝视白芙蓉,心中是无人知晓的叹息。
      太久了,无数次的希望落空,又无数次的重燃希望。
      他自觉愧对为自己各方奔走的门客,愧对施重恩的家族。
      也对不起当年那个天纵奇才的自己。
      山顶的风光他无缘得见,但行走于上山之路的欢欣他是晓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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