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神兵阁卖兵器贵也就算了,卖矿还这么贵。”
齐天禄耳聪目明,微笑温声道:“因为神兵阁就是靠挖矿铸剑起家的。”
“肯定对待好矿要万般珍视,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白福贵:“……”
白芙蓉:“……”
白芙蓉心下冷汗,将小福贵挡在身后,讪笑告罪道:“对不住对不住齐掌柜。”
“我家伙计人小没见识,妄言,妄言了。”
齐天禄人心宽体胖,同样拱手道:
“上门就是客,在下自然懂得。”
“白掌柜哪儿的话啊。”
说完,用眼神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白福贵,搞得白芙蓉心头微冷。
于是她一拍桌子道:
“这一架子,我包了。”
齐天禄一怔,随即从善如流道:
“好的,九万七千两白银。”
“请问您是银票还是灵石?”
白芙蓉:“……”
白芙蓉缩缩脖子:“我再看看,再看看。”
最后几人抱着十几块禁金出了神兵阁,白芙蓉一脸给人割了肾的表情。
李不咎看不过眼:“行了行了,禁金在手,方便以后打家劫舍啊。”
白芙蓉:“……我的银票嘤嘤嘤。”
龟蛇从衣衽中爬出来,拉拉白芙蓉的黑长炸,低声道:“雁荡山有灵石矿,过几天带你去,好不好?”
白芙蓉眼神一亮,活像是肾又长回来了。
“一言为定!”
李不咎:“……”
李不咎一甩袖子,冷哼:“瞧你那出息。”
第24章 醉长安
儒林城作为仙修大城, 人潮涌涌, 沟通四方。
据说春秋年间, 孔夫子四方游学, 曾在此处收徒十二人。
后来孔夫子连同七十二徒众飞升后,下届各城池数人头, 发觉这座小土城竟然是收徒最多的地界, 遂赐名儒林城。
这座中型城池位置机要,北邻雁荡山, 占着山下最大一片沃土平原, 东接沧州北靠凉州, 贸易发达, 城中央流过莱阳河,此河乃修真界最大水系芥子江的分支, 正好在儒林城汇入芥子江——
两江口使得儒林城成为了豫、凉、沧三州中数得着的大港口,经济要塞。
夜幕中的两江口水浪滔天,气势磅礴,灰黄芥子江水和碧绿莱阳河水滚滚交融,映衬墨蓝天空, 色彩浓丽引人嗟叹。
岸边的楚腰楼美名远扬, 白芙蓉花着能买下一艘画舫的钱, 买了楚腰楼临江茶桌的三个时辰。
白芙蓉:好、好贵。
江上丝竹管弦悦耳, 岸边才子佳人凭栏。
桌上茶杯生的奇怪, 中腰细细, 却两头宽展, 白玉瓷的茶壶涓涓细流水,落入细腰杯中,能清晰映见杯底的楚国美人图,随着茶水荡漾,美人舞动衣袖。
白福贵扒着桌子看的啧啧叫,白芙蓉眯着一只眼颠倒杯子看,道一句:“利用溶液折射原理,好脑子。”
“真是楚腰楼中有细腰。”
李不咎丝毫不解风情,一口喝干了杯中茶,拿着杯子磕桌子发声:“怎么,这么贵的茶楼,不见你露出割肾脸了?”
白芙蓉潇洒一甩袖子,学着李不咎打扇子:“一共俩肾,买禁金割完了。”
话落,她体贴托托阴三峤的脑袋,生怕他的长脖子掉进细腰杯里卡住出不来。
李不咎斜睨她,讽刺道:
“你是知道了灵石矿,觉得可以随便浪了吧。”
白芙蓉满意点头:“知我者,不咎也。”
李不咎眼皮一跳,扭头:“嘁。”
堂中装潢富丽,金丝做帷银缕为垫桌布,脚下踩着的软乎地毯那都是手工织的驼绒,双面刺绣,奢侈到凡人认不出。
白福贵托腮蹙眉:
“不该吧,就算奢华如此,也不会值那么多钱啊。”
穿云剑搁在身旁座椅,在一众金银光色中,土气到掉渣。
白芙蓉刷拉抖开扇子,掩嘴道:
“没人是冤大头。”
“听说这楚腰楼有豫州最好的茶,豫州最好的戏,豫州最好的说书人。”
“是儒林城的游览胜地。”
白福贵汗颜,“然后,白芙蓉你就跑这来听书来了?”
白芙蓉摇头晃脑,“所以说这是有钱人的享受。”说白了,钱多了烧的。
龟蛇当真一头攮进了细腰杯中,四脚朝天挣扎乱动,李不咎伸手将他往杯子里摁了摁,冷声道:“白小子,你别听白芙蓉胡掰。”
“这里的说书人都是小说家修士,能拿得到第一手的志怪传奇。”
“原汁原味,而且时常双家对垒,说不准你还能看着两派小说家打架呢。”
白福贵吧唧嘴,眼一抬就想起了临月城中的楚月禾……顿时他就来了兴趣。
听着李不咎的话,白芙蓉嘿嘿笑笑,没作解释,顺手将阴三峤从杯子中□□。
龟蛇:去你娘的李不咎。
华灯亮到第三盏时,新月爬上中天,堂中光线黯淡下来,江面上传来踏水之声。
堂中人嚯嚯嚯全都抻着脖子远望,只见两名修士破浪而来,江浪席卷中如履平地。
其中一名粉衫修士着实令人眼熟不已。
白芙蓉:“……”
白福贵:“……”
李不咎:“……”
陈玄商:“小掌柜!是那个写戏的!”
白福贵:“这楚腰楼真贵。”
李不咎:“嗬,白芙蓉,你割肾吧。”
白芙蓉:“我敲。”
来人正是楚月禾。
粉衣风骚,踏浪风流。
白芙蓉啐了一口,心中暗骂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为啥掏这么多钱来看孔慈的崇拜者?
要听他说书直接下次用孔慈的情报交换啊!
为啥要掏钱!
白芙蓉痛心疾首。
楚月禾和另一名同道修士作揖问好,直接装作没瞧见白芙蓉这一桌,登上堂中正座,惊堂木一拍,开讲。
今日这书开场讲的是唐皇李世民和朱雀神兽的风流韵事。
在座者听的是津津有味,蜜饯干果一碟一碟下肚。
“且看那红衣朱雀从天而降,美目流转间无情却有情。”
“太宗哪能置之不理,快步走上,拥其入怀,细细安抚。”
另一修士朗声道,脸一抹化作威武唐皇,在旁的楚月禾立时掐细嗓音,浅唱低泣,衣袖拂动间仙力涌动,眨眼间变作红衣美女,瞧那狭长雀目中金眸灵动,绯色眼影密密涂抹在眼皮上,睫毛开合,惑的人心浮动。
酒馆掌柜伙计们:“…”
白福贵:“我的妈。”
李不咎:“太宗估计会气活过来。”
白芙蓉:“女装大佬。”
这经典一幕引得在座人爆发阵阵叫好声,掌声雷鸣间,红衣朱雀周身燃满火焰却美目含泪不忍伤及太宗分毫,只见那火焰盛开成莲环绕两人,恰如置身花海,成就一段佳话。
酒馆人:“……”
赏不来这好戏的几人,一个个翻白眼拍胸口,要把刚喝进去的茶再呕出来。
阴三峤:“……”
放屁,上辈子朱雀明明是公的。
瞎鸡儿扯。
很快,两名说书者身形一抖,恢复原身,接着讲那百年前太宗利用“绝好腰力”收复朱雀后,打赢虎牢关之战的神勇事迹。
“看那天空满是虫蚁,地上哀鸿遍野,虎牢关淹没在浓重的夜色中。”
“树皮早已被啃光,观音土也是吃的噎人喉咙眼儿。”
“太宗悲悯望关下,挥手下令,欲开闸放粮。”
楚月禾蹙眉叹一声,敲桌边道:
“好一个太宗圣皇,心怀苍生。”
“奈何朱雀是个暴脾气娇美人,她吐气如兰,娇口一张,神兽真火如地啸似狂风,吹遍洛阳城。”
“目之所及,满目火海。”
“这火终于烧碎了王世充的称霸之心,烧开了洛阳城紧闭的城门。”
李不咎饮一口茶水,淡淡道:
“不对吧,这虎牢关的锅怎么会甩给朱雀了?”
白福贵抠抠穿云剑,小声道:
“我记得老爹说,虎牢关之战明明是青龙朱雀云间斗法,太宗战中顿悟突破,晋升洞虚期,力压王世充,将洛阳城气运全部吸走后——”
“——后掘了黄河口,是吗?”白芙蓉接话。
白福贵嗯嗯点头,“水淹洛阳城。”
“屠戮凡人过多,业障成山背不住,太宗皇帝战后就被逼得倒退回窥虚期了。”
陈玄商从白芙蓉咯吱窝里露出脑袋,叽叽叽道:“找神兽背黑锅的。”
“该。”
李不咎手指敲桌子,斜睨白福贵:
“神兽云间斗法,白昌平听谁说的?”
白福贵卡壳,费劲回忆道:
“呃,老爹年轻时朋友挺多的。”
“他说是听史家修士讲的。”
倒是歪打正着,李不咎心道,不再言语。
白芙蓉嗯一声,感叹: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史家修士那么讨厌小说家了。”
“他们是真有意思,也是真能胡说八道。”
堂中故事进展很快,空中时不时飞过仙力形成的场景——
烽烟火海,决堤之水最终淹没了无边烈焰。
初唐残破的城墙,承载了历代记忆的土石,轻而易举被水火击垮,凡人和修士们的灵魂随狂风升天,点燃战争的长明之烛。
看客无一人开口,偶尔听闻一声叹息。
最终,故事以唐皇忍痛收押朱雀、泪洒洛阳城为结尾,将神兽下狱大理寺,告慰数万亡灵。
终场,收尾在漫漫长安城的远景中,一行字浮现空中:‘长安惊变:玄武门喋血,请听下回分解’
白芙蓉盯着长安二字,眉头一跳,她抿口茶,心中暗道这一遭没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