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朗说:“她就是我从前在信里面和你说过的人,就是青龙寨的山大王。”
祝寒山恍然大悟。
宁朗的朋友,他自然也是给了好脸色,正要对宁朗的新朋友问好时,又听宁朗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与她已经拜过天地,我比你还大一些,你应当要叫她嫂子。”
祝寒山:“……”
祝寒山面色微动,视线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杨真身上的男装打扮。
杨真主动解释:“我是女人。”
祝寒山这才长舒一口气,回过神来时,却发觉自己已经出了满身冷汗。
“我先前寄给你的那老虎皮子,就是她在山上打来的。”宁朗兴冲冲地说:“她可厉害了,一拳头就能打死一头野猪呢!”
祝寒山连连点头,却是在心中生出了与宁彦亭一抹一样的担忧。
宁朗已经是有好几个月没回来,再加上一个从未来过京城的杨真,祝寒山便主动带路,带着他们在京城里逛了起来。京城里头,与宁朗相熟的人不多,可认识祝寒山的人就多了,他中了解元以后,所有书生们都认识了他,主动与他交好,如今在路上见着了他,便也主动过来打招呼。
宁朗介绍时,自然也没忘记炫耀一下自己的媳妇儿。
遇着了祝寒山,杨真还愿意主动解释,可遇着了其他不相干的人,杨真便连开口的欲望也没有。那些书生们便带着满脸的奇怪走了。
书生们也实在是八卦的很。
等几人在京城里走了一遭,宁彦亭再遇见自己的同僚,便有同僚不动声色地打听:“听说宁大人家的公子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男人?”
宁彦亭:“……”
……
宁府里头住进来了一个男人,还是大少奶奶,宁晴在老夫人的院子里,虽然没见过,却也是听说了,下人们之间传来传去,老夫人院子里下人与其他下人们平日不在一块儿,连听着消息的时候,也只听到了一半。
等消息传到宁晴耳中,她震惊不已,心里头却也是激动的不行。
那宁朗果真不是个好的,非但不学无术,如今还喜欢上了男人……宁暖嫁的再好又如何,宁家往后注定是无后的,她的大伯父与大伯母竟是被灌了迷魂汤不成,这样出格的事情,竟然也是答应了,没有半点反对!
男人与男人可生不出孩子,宁家注定无后,那这偌大宁家,还不是她兄长的?!
宁晴的心思活络开来,一时之间,竟是有了无数底气,也一改先前缩在老夫人院子里的习惯,竟是主动开始在宁家走动,模样却像是个主人家。
非但如此,她还给自己的爹娘写了信,说了宁朗的事情。
宁晴在宁家走动,使唤起丫鬟来,也不将自己当做客人,碍着老夫人的面子,许多下人便听了她的吩咐。江云兰最近忙着脚不沾地,却是没有工夫搭理她。
宁晴自觉已经是宁家的主人,使唤起下人时,也很是不客气,更是敢往宁暖的院子里去了。
宁暖纳闷不已,不知道她忽然过来,又是什么意思。可瞧瞧宁晴趾高气扬的意思,她心里头也觉得好笑的不行。
“听说暖姐姐要嫁给安王了。”宁晴酸溜溜地说:“安王可是个王爷,能嫁给安王,暖姐姐可当真是高攀了。”
宁暖不答。
宁晴又叹气:“只是大堂哥素来做不成事,以后也帮不了暖姐姐太多,以后也不知道安王会不会介意。”
“介意什么?”
宁晴深深地道:“大堂哥向来会惹麻烦,可别到时候还连累了你才是,若是惹得了安王厌弃,往后可没有人能帮你。”
宁暖恍然大悟 。原来她是憋了那么多天,终于没憋住,过来说风凉话了。
香桃愤愤:“堂小姐说话可要注意些,若是堂小姐不会说话,奴婢就去喊夫人来了!”
宁晴笑了一下:“难道我说错了不成?”
香桃正要反驳,却被宁暖拦了一下,宁暖说:“堂妹说的是宁朔堂哥吧。”
“什么?”
“堂哥偷窃考题的事情,如今京城里头的人可都没忘呢。堂哥已经被革去了所有功名,以后也不能再参加科举,往后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宁暖说:“想来周家也是瞧不上一个普通人的。”
宁晴顿时涨红了脸。
她怒道:“那你哥哥又有哪里好不成?!哪怕宁朗去考科举,他也考不中!我兄长哪怕是不去当官,自然也比宁朗厉害!”
宁暖轻笑,不回她的话。
宁晴冷静下来,又冷笑道:“你也不过是在这儿说的好听,宁家上下,又有哪个人不知道宁朗的事情,他宁朗还想要继承宁家,往后可别让宁家毁在他手里才好!”
“我兄长如何了?”
“你还要假装不知道?”宁晴昂起下巴看她:“大伯父和大伯母也是糊涂了,宁朗带了一个男人回家,他们竟然也不反对。哪怕是你嫁给了安王,可宁朗不学无术,往后宁家后继无人,安王如今是喜欢你,可时间久了,宁朗成了拖累,他心里自然介意,别瞧他如今天天送东西来,往后哪怕是你捧着东西到他面前,他也不愿意看你一眼。”
宁暖:“……”
宁暖不禁道:“你说我哥哥……带了个男人回来?”
“可不就是?”
宁暖:“……”
宁暖想了想,问:“这话你和我哥哥说过吗?”
宁晴狐疑看她:“自然没有。”
“那你不如跑到他面前,说给他听听。”宁暖诚恳地道:“或者说给我的嫂子听,也是一样的。”
若是他们听完,恐怕宁晴也不能再如现在这般得意洋洋的待在宁府里头了。
不说宁朗,杨真也是护短的。宁暖心说,杨真一拳头能打死一头老虎,不知道宁晴能不能挨得住她的一拳头?
第113章
宁晴自然不敢去宁朗面前说。
只是她说这番话的时候,香桃也在场,香桃哪里能让别人这样欺负她们小姐,转头便将此事告诉了江云兰。江云兰闻言,冷笑一声,便让宁朗自己去处理此事。
宁朗听闻时,还吃了一惊:“宁晴怎么会在我们家?”
香桃便将之前宁晴的事情说了一遍。
宁朗顿时大怒:“她日子过不下去,不回自己家,来我们家作甚?老夫人也是,竟然还为她出头!她住在这儿,若是安安分分也就算了,如今又跑去阿暖面前说我坏话?”
香桃添油加醋地告状:“可不是嘛,小姐还没有嫁给安王,堂小姐便说小姐以后会过的不好呢!”
这可就点了宁朗的炮仗。
他最怕的就是妹妹过得不好,自打听说宁暖要与安王成婚以后开始,心里头便一直担惊受怕的,恨不得亲自找到楚斐打一顿,只是这几日,他每日都往安王府上跑,却一直没找到人,这才作罢。可如今宁晴却说阿暖过不了好日子?!
宁朗勃然大怒,立刻便去了老夫人院子里。
宁晴还正在老夫人面前卖乖,忽然听见丫鬟急急忙忙拦人的叫嚷声,她一愣,正要再在老夫人面前上一上眼药,下一瞬,屋门从外面被人踹开,宁朗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对上他的视线,宁晴下意识地一缩,后又挺直了脊背,怒斥道:“你大胆,竟然敢擅闯老夫人的院子?”
“这是我家,我往哪里走,便往哪里走,还用得着你管?”宁朗朝着身后人招呼了一声:“把她给我拉出来!”
宁晴大惊失色,往他身后看去,却看见了好几个陌生面孔。是宁朗特地从江云兰那边要来的丫鬟。
那些丫鬟领命拉住了她,拽着她强横地往外头拉。宁晴努力挣扎,可她一人,哪里是这么多丫鬟的对手,连忙求救地朝着老夫人看了过去。
老夫人皱起眉头,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替老夫人管教管教她。”宁朗说:“她一个出嫁了的姑娘,不好好待在周家做什么?再说了,这儿也不是她娘家,她有家不回,偏偏要到我面前来添堵,我要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还对不起她?”
老夫人闻言,很是不悦。
她自然也听到了最近府里头的传言,宁晴行为有些乖张,她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宁晴的想法与她也是一样,在她心中,宁家迟早也是宁朔的。虽说宁朔遇着了科举舞弊的事情,可她的孙子是有大财的人,不过是落魄一时,迟早又能重新回来。
宁朗找了个男人,这宁家还能交到他手上不成?
“晴儿留在这儿,是我答应的,难道我说的话也不能算数?”
宁朗冲她笑了笑,“老夫人的话,自然是算数的,宁晴在我家待了这么多天,我哪里说过不行?她要是不往阿暖面前凑,说阿暖的不好,我又怎么会赶她走?阿暖还没过门,她便说阿暖不好,阿暖这般聪明,又岂会像她一样遭周家烦厌?”
宁晴呼吸一堵,险些背过气去。
老夫人也沉下脸来,她还想要说点什么,可宁朗却不愿意与她多说,命丫鬟们拽着宁晴,自己在前面带路,直接往外头走去。老夫人连忙让人追上,可竟是全都被他带来的男人挡了回去。
杨真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她在青龙山上号令众山匪的气势一出,竟是将所有人都吓在了原地,冷汗连连,不敢乱动。
宁朗做事一向混账,心里头又憋着火,哪里会给人留面子。他将宁晴赶上了马车,也不去二房的宁家,而是直接去了周家。
他在周家的大门口,直接将宁晴从马车里拽了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扬声道:“你们少奶奶在别人家赖了那么多天不愿意走,如今我可帮你们送回来了,往后别再厚着脸皮到别人家来。”
周家守门的互相看了一眼,连忙跑进去去喊主人。
宁晴狼狈地低着头,不愿意让人瞧见自己的脸。
她何曾丢过这样的人!
虽说是她负气出走,可老夫人愿意替她出面,周公子也答应好了,一回京便亲自去接她。她本来应该是在宁家待着,等周公子来便是,可如今倒好,却是被宁朗赶了回来!
周夫人闻讯而出,见状也是诧异不已,她看了周围一圈,瞧见有数人在围观,身子晃了晃,连忙被身旁的丫鬟扶住。周夫人看着宁晴,目露嫌弃,她认出了宁朗,口中也是好声问道:“宁公子,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你来问我?我倒是想来问你呢。”宁朗说:“我妹妹马上就要出嫁,你们周家的媳妇,却跑来我妹妹面前说她日后会过得不好,她赖在我家数日不走,心里头还这般阴暗,这人我们宁家是不敢收了,既然你们周家不派人过来接回去,我就亲自跑一趟,给你送回来。”
周夫人面上无光,闻言又恨恨地瞪了宁晴一眼。
围观众人也是哗然,冲着这边指指点点。
“大堂哥。”宁晴低声求饶:“我求求你,别在这儿说,我去和暖姐姐道歉……”她只感觉周围无数视线落到她的身上,仿佛针扎了一般难受,宁晴不敢抬头,不用抬头,她也知道周夫人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怎么会这样呢!
宁朗:“人我也给你送到了,周夫人以后还望多多管教,别让她再跑到我妹妹面前来。这也不是我们宁家的人,周夫人哪怕是再不满意,也别让她跑到别人家里去。”
这是要与宁晴撇清关系了!
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宁,先前老夫人为宁晴出了头,周夫人还以为宁家虽是分了家,可心还是齐的,她顾忌着宁彦亭,顾忌着安王,原来还打算对宁晴的态度好些,谁知道……这宁公子都亲口与她撇清了关系!
周夫人的目光犹如淬了毒一般,狠狠地瞪了宁晴一眼,才勉强露出笑脸,道:“让宁公子笑话了,往后我定会好好管教。”
“这样就好。”
宁朗左右招呼了一声,示意大家回去,又自己钻进了马车里面。杨真回头看了宁晴一眼,只瞧见她狼狈的被周夫人拉了进去,然后也上了马车。
“就这样算了?”杨真说:“不用我打她两拳?”
“她哪里能扛得住你的拳头。”宁朗嘿嘿笑了两声:“往后她可不敢再跑来阿暖面前碍眼了,要是她敢再回来,周夫人也不会放过她。”
“她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会不好过。”
“若是她安安分分地待着,老夫人愿意替她出头,也就算了,可她偏偏不罢休,非要跑到阿暖面前说闲话,她自己不安分,也不能怪我做得太过分。”宁朗说:“要是等我回了青州以后,她又跑到阿暖面前说什么,还有谁给阿暖出头?再说了,我们都分家了,要是她再借我们家的名头做事,往后要是连累了我们家怎么办?可不能给阿暖添麻烦。”
杨真点了点头。
等回到宁府,二夫人早已经听到了消息,上门来讨说法来了。
对上二夫人,那就是江云兰的事情了。
“晴儿不过是暂住几日,你是她的大伯母,竟然连这点也容不下?”二夫人质问道:“宁朗这样将晴儿赶了回去,往后她该如何在周家立足,别人又会如何笑话她?”
江云兰翻了个白眼:“关我什么事?”
二夫人狠狠咬牙:“晴儿的名声可就是被这么毁掉了!”
“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江云兰冷笑:“她住在我宁府里头还不安分,若是她乖乖待在老夫人那,谁不同意?她偏偏要跑到阿暖面前嚼舌根,还说我朗儿无后,竟是还惦记上了我们家,这难道不是她做出的事情?”
“那你也不能这般不能情面!”
“情面?你跟我说情面?当初宁晴败坏阿暖名声,阿暖什么也没有做,她空口白牙,哪里还顾及过情面?”
二夫人一噎,竟是无言以对。
江云兰将她赶了出去。
“往后宁晴再出什么事情,你也让她回家去,可别再来我们,老夫人愿意替她出头,我可是不愿意的。”江云兰顿了顿,又勾唇笑道:“若是你自己有本事,如今可不会来找我叫嚷。你若是直接去周家,与周家理论一番,若是周家对她好,她也不至于跑过来,你说是不是?”
二夫人的面色涨地通红,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是因为她不敢与周夫人说什么,在宁晴受了委屈往回跑时,她才让宁晴忍着。哪怕是后来宁晴来找老夫人,在宁家住下,也是她都知道的。她也在心里头暗喜,能够借着宁家的名头敲打周家一番,让宁晴以后不会再受委屈。
谁知这好端端的,就被宁晴自己给搅和了。
二夫人暗暗咬牙,不敢再触她的眉头,只能心里头憋着气回了家中。去和周家说,她到底是不敢的,只能偷偷给宁晴递了消息,让她乖一些,忍一些,想方设法怀上周家长孙,以后日子就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