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汪全叫来,问道:“宁姑娘不愿意见本王,宁府肯定也是不愿意让本王进门的,如今她还没有入王府,本王的礼物她也不愿意收,那本王该如何给她过生辰?”
汪全苦哈哈地道:“王爷,奴才也想不到。”
楚斐苦思冥想:“这第一回 给她过生辰,总不能太低调吧?”
“王爷,皇上可是看着呢,您要是一高调,明日御史就要上奏折告状,您的名声不想要了?”汪全提醒:“你在王府里头装了那么久,外人都知道您为百姓着想,为皇上分忧,带头过苦日子呢。”
楚斐叹了一口气,只觉得任重而道远。
第72章
宁暖生辰的日子不算是好,正是盛夏时分,不但天气燥热,让人懒洋洋的,连食欲也提不起来,甚至也还有诸多限制。
宁晴比她要晚几个月出生,等到她生辰的时候,不但天气转凉,甚至她还备受老夫人宠爱,每回到了她生辰时,得了老夫人的叮嘱,宁家上下都会大办特办。宁暖身为宁家嫡长女,每年生辰反倒没有她的热闹。
这回江云兰卯足了劲,还不到日子,便招呼下人开始置办东西。绫罗绸缎,珍珠宝石,一车一车的东西送到了宁府门口。
宁暖得了好几件新衣裳,还有诸多配套的首饰,可江云兰看来看去,总觉得缺少了什么,先前做的这些又被她摒弃,命人继续做新的。宁暖一向不注重这些,可看着一样一样送到面前来的东西,她摸着光凉的玉席,总觉得心底发虚。
“娘。”宁暖找了个空,连忙叫住了江云兰:“您也别太招摇,如今朝中所有大人家中都在学着勤俭,您这番动作要是招了谁的眼,到时候爹可就难做了。”
“阿暖,你放心,娘心里头都清楚。”江云兰拍了拍她的手,不甚在意地说:“这些东西算什么招摇,我也没经过其他人的手,是从自己铺子里头拿的,这刨去了中间差价,只算成本,可没你想象中的那么费银子。再说了,不过是几件衣裳首饰,你每月都有份例,比之其他人家,咱们家每月份例可不算多,你瞧着其他人家……”
说到这儿,江云兰压低声音,小声道:“别看如今京中所有人家都说着勤俭,可私底下,原来是什么日子,就过的什么日子,只是不能设宴,不能大操大办,只说那董夫人……董夫人出身世家,从小见到的都是好东西,外人都在说,董夫人穿上了麻布衣裳,过得清贫简朴,可她那麻布衣下面,可是件件价值千金,那些好料子娘都找不过来,这门一关,谁知道你过得是什么日子。”
宁暖蹙眉:“可别让外人抓住了把柄。”
“阿暖,你放心,娘可没让外人知道。”江云兰说着,又叹了一口气:“再说了,如今咱们宁家才几个人要养活,我挣得银子不少,也没了那几人,我这银子不给你花,难道还要给外人花不成?如今我每月看着账本,只看着咱家里头的银子越来越多,你哥哥远在青州,花也花也花不出去,你爹还拿着他自己的俸禄,一月过去还剩下不少,娘可就指望着你了,而我不过是给你做几件衣裳,打几件首饰,你还尽想着给我省钱……”
眼看着她又要念叨起来,宁暖连忙打断了她的话:“娘,我知道了。”
江云兰这才满意。
宁家有多热闹,隔着一堵墙的二房三房自然也能发现一点动静。三房如今为了宁彦海的事情焦头烂额,而二房也因为大皇子愁云惨淡,只有宁晴时常往老夫人这边跑,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看着宁暖身上的新衣裳新首饰,更是嫉妒不已。
宁晴酸溜溜的和老夫人说了一通,老夫人又将江云兰叫来,反而又被顶了一句。“我赚来的银子,给阿暖花又怎么了?要是她羡慕,回去让她娘赚去。”直将老夫人气得不行。
如今老夫人在大房可是一点话语权也没了,从前宁彦亭愿意听她的话,对她百依百顺,如今可不一样,如今江云兰和宁彦亭表面上是对她十分尊敬,该给的都会给她,不落人口舌,依旧让下人好好伺候着,可要是老夫人想要命令什么,却没有一个人会答应。
宁晴告状不成,回头便将这回事和二夫人说了。
二夫人却是心惊胆颤的;“江云兰这般高调,要是她自己出事也就算了,可千万别连累了我们家。”
前些日子大皇子被训斥之后,贪污案子也被安王给破了,大皇子费心费力一遭,却是什么也没捞着,反倒是失了圣心,如今她和宁彦文都战战兢兢的,生怕会被连累。又听江云兰这般高调行事,更是让她惊恐不已。
宁晴不满:“娘,我没有和你说这个。”
“那你还想和我说什么?难不成还要我去举报了她?”二夫人小声骂道:“且不说这会不会连累我们家,你也不怕被安王记恨上。”
如今安王风头正盛,更别说他还时常大张旗鼓地让身边的小厮带着东西到宁府面前来,两个宁家离得近,她们也是看的清清楚楚。安王立功在先,又是率先以身作则过上清苦日子,京城里头的百姓都在夸着安王好,更别说还在圣上面前长了脸,他们可不敢得罪安王。
宁晴撅起了嘴巴,只得不甘心的应了。
她心中更是不满,只觉得好像从分家以后,就事事都不顺心。先是宁暖名声洗清,后竟是得了整个京城世家的青睐,连柳夫人都通过周夫人辗转向她打听,拒绝了一个柳夫人,如今又来了一个安王,还当真是被皇亲国戚给看上了!而她呢?非但要节衣缩食,连周公子对她的态度也变得冷淡,眼看着距离她的生辰也没有几个月,可注定飞不能像是从前那样办得风光。原先她处处压宁暖一头,现在倒好,反倒是被宁暖压了。
宁晴狠狠地绞着帕子:“她可别想要我去祝贺她的生辰。”
宁暖也没想着要她恭喜。
江云兰为了她的生辰忙上忙下,连着宁暖也被带着忙碌了起来,偶尔连楚斐送到宁朗屋子里的信都忘了看,想起来时已经过了几天。
好在忙碌的准备过后,总算是到了她的生辰。
因为不能大办,更不能宴请他人,最后也只有他们一家子人过。江云兰特地吩咐厨房做了一桌子好菜,装了生辰礼的锦盒更是高高叠起,丫鬟们进进出出,哪怕是宁朗不在,气氛也难得热闹的很。
唯独江云兰还有一些遗憾:“可惜明文规定不能放烟花,我连买都买不着,阿暖过了这么多次生辰,可从来没有放过烟花。”
“天干物燥,不能轻易动明火,你忘了,前些年,有户人家放了烟花,不小心点着了城东的一处废屋,因着灭火不及时,险些闹出人命来。”宁彦亭皱着眉头道。
江云兰遗憾归遗憾,也不过是说说而已。
这边菜上齐了,去喊老夫人的丫鬟也回来了。
“老夫人身子不爽利,说是不来了。”
自打分家以后,老夫人回回都是用这样的借口。江云兰闻言更是高兴,这样的大好日子,她可不想让老夫人来扫兴。
“阿暖,快吃,等吃完了,娘还有好东西要给你。”
宁暖应了一声,连忙捧着碗接过了她夹过来的菜。
而另一边,听着马蹄声渐渐远去,等巡查的人走了,楚斐才从墙后翻了过来。
他走了两步,没等到身后人跟上,才回过头看去,果然见汪全身手狼狈的从墙后爬了过来。
楚斐皱起眉头,低声道:“你动作快些。”
“王爷,奴才可实在是不擅长这个。”汪全苦哈哈地从墙上跳了下来,弯腰抱起地上的东西,连忙跟了上来,一路还心惊胆颤。“王爷,如今还是宵禁,您当真要这样做?若是被人抓住了……”
“本王怎么会被人抓住。”楚斐毫不在意地道:“你动作快些,若是晚了,宁姑娘都要睡着了。”
汪全应了一声,皱着脸跟了上去。
他们跑到了一早就看好的地方,汪全将东西放下,楚斐这才从怀里头掏出了火折子。
他问道:“你确定?当真看好了?宁家那边当真看得最清楚?”
“看好了,王爷,奴才一早就命人打探过了,等您这烟花一放,不但是宁姑娘,连整个京城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汪全说:“只是,不止宁姑娘,还有那巡查的人,也能看得清楚……”
“知道了知道了,那些巡查的人一过来,本王保准立马跑了。”楚斐一边点了火折子,一边说:“今儿可是宁姑娘生辰,皇上又下了命令不能大办,还不知道要多委屈她呢。她又不愿意见本王,本王也进不去宁府,这生辰礼交不到她手中,也得让她看见,你说是不是?”
汪全哪敢应不是?
他心惊胆颤地打量着周围,生怕哪里会蹿出来巡查的人,将他和王爷一块儿抓进牢里去。
楚斐擦亮了火折子,点燃了引线,然后便捂着耳朵躲到了一边去。
只听“砰”地一声,一束火光飞上了天空,在半空中盛放了开来。
宁暖正和爹娘说着话,忽然听到外面一道声响,还有下人们的惊呼声传来,她顿时好奇地转过了头去,放下筷子走了出去。
却见天上烟火接二连三地绽放,绚丽无比,将外面照的亮如白昼。那烟火离得宁家好像极近,仿佛就在宁宅上方绽放,砰砰声音连绵不绝,而头顶烟花灭了又亮,亮起又灭,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宁暖抬头看着头顶烟花,有些不确定地道:“娘……”
江云兰却也很是惊讶:“阿暖,这可不是我做的。”她哪里敢违抗禁令?
“指不定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顶风作案,我方才还说着,可惜阿暖的生辰没有烟花,如今倒好,烟花也齐全了!”江云兰欢喜道:“不管是谁放的,可是便宜了我们。”
宁暖仰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天空,她头一回在这个日子看到这样的风景,也不由得看得呆了。
等着声音没了,火光也没了,楚斐这才放下了捂着耳朵的手。
他还有些意犹未尽:“这就没了?”
“没了!”汪全着急道:“王爷,咱们快走吧,这动静这么大,肯定把人找来了。”
楚斐恋恋不舍地多看了好几眼,又道:“也不知道她看见了没有。”
“宁姑娘铁定看见了!”
楚斐这才愿意离开。
他们才刚走出几步,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大,朝着这边奔来。楚斐顿时脸色一变,带着汪全转身往另一处方向跑。
可他没跑两步,也有火光从另一边传来。
一块儿传来的还有巡查士兵的怒斥声:“大胆!是谁在这儿放烟花?皇上下了令,如今可不准动明火!”
另一边也有声音伴着马蹄声而来:“是谁大胆犯了宵禁!”
楚斐:“……”
两边火把齐齐一照,两边人齐齐停下了脚步。
楚斐:“……”
领头两人迟疑地朝着他看了过来。
“安王殿下?”
楚斐:“……”
第73章
生辰过后的第二日,就是平日里安王会送来宁朗消息的日子。
因着昨日生辰的缘故,宁暖睡得比平日里晚,起得也比平日里迟一些,她姗姗去了宁朗屋子,本以为书桌上早已经放了两封信,这日桌上却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宁暖愣了一下,走出门抓着一个小丫鬟便问:“今日有谁来过哥哥屋子吗?”
“回小姐,今日还没有人去过少爷屋子。”
“夫人也没来过?”
“没有。”
宁暖怔住,这才放开丫鬟。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才纳闷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一进门,便立刻问:“香桃,你今天去了哥哥的屋子?”
香桃正在帮她收拾首饰,闻言头也不回地应道:“小姐,奴婢今日还没出过院子呢。”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宁暖心中想着这件事情,脚步轻缓地走到桌前坐了下来。平日里,这个时候安王早就派人将信送了过来,宁暖也习惯了看他的信,可今日却连个信的影子都没见着。
安王送过来的消息可从来迟到过,更不会拖延,宁暖还是头一回扑了个空。
她发了一会儿呆,又忍不住问香桃:“你最近有没有听说过安王的消息?”
“安王?奴婢这几日都没有听说安王的消息,安王也没有派人送东西过来。”香桃将她的首饰收拾好了,捧着首饰盒走了出来:“小姐,这些旧首饰要放在哪儿?”
宁暖无心顾及这个,随口应道:“你看着办。”
香桃又捧着首饰盒走回了屋子里。
等她再走出来时,又得了宁暖的吩咐:“你去外面打听打听,这几日安王都做了什么。我今日去哥哥屋子里,没看见安王送过来的消息,莫不是哥哥出了什么事?”
平日里都会看到的消息久久不来,宁暖又是奇怪,另一方面也忍不住猜测宁朗的动向。算算日子,宁朗可是已经到了青州,青州多山匪,可千万别在那儿出了什么事才好。
香桃应了一声,随即便走了出去。
她还没走出院子,迎面便走来了江云兰,见她往外走,江云兰顿时叫住了她:“你去哪儿?”
“夫人,小姐让我出去打听,说是今日没等到少爷的消息。”
“原来是这个,你也别打听了。”江云兰道:“我过来,也正是要说这件事情,咱们这几日可都等不到安王递过来的消息了。”
香桃不由得惊讶。
她随着江云兰进了屋子,江云兰才将事情起因经过说了出来:“原来昨晚那烟花是安王放的,他趁宵禁时出门,还犯了禁令,如今可是被抓到牢房里头去了。咱们这几日,就只能等着朗儿寄信过来了。”
“那烟花是安王放的?”宁暖惊讶:“安王还被抓住了?”
“可不是嘛,我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这不是赶紧过来和你说了。你也可以放下心,接下来几日,安王可都不会再派人上门来了。”江云兰心情愉悦,忍不住笑道:“他和他身边那小厮一块儿被夜里巡查的官兵抓了正着,如今安王府里头可是连一个做主的人也没了,那里还乱着呢,忙着将他们王爷捞出来,哪里还能顾得上我们。”
宁暖听罢,反倒是放下了心。
只是被抓进了牢里倒还好,她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心惊肉跳的。
“我知道安王送来了信,每回都是你去拿,你最是关心你哥哥,算算日子,今天也是安王派人送信的时间,担心你会惦记着,便特地来告诉你一声。”江云兰说罢,又往外走:“娘那边还忙着,剩下的等你爹回来了,咱们一块儿好好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