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暖应了。
她心情实在是好,离开时脚步轻快,骤然听闻安王被抓,现在正在牢里头受苦受难,她心里头比天降一笔横财还要高兴。
牢房里头。
楚斐臭着脸站在门口,那边汪全收拾好了位置,恭恭敬敬地请他过去坐下。
“王爷,您可别置气了。”汪全小声道:“再说了,奴才喊了您好几回,您就是不走,如今被抓住了,那也是正常的。”
“正常什么!”楚斐恼怒地道:“如今可是全城都知道本王犯了宵禁被抓了,本王的脸往哪里搁?”
“可不是宵禁呢。”汪全说:“王爷您点了烟花,皇上可是下了明令禁止,这入夏以来,您还是头一个犯禁的。”
皇上不但下了明令禁止,普通人连想要买都买不到,还是他们王爷路子广,才买来了这些烟花。谁知道这才刚放完,就被抓住了呢?
楚斐脸色更臭,却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恨恨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他的扇子都被狱卒收走了,连个趁手的东西也没了。
他气恼地走到汪全刚收拾好的那个位置上坐下,板着脸,只等着人过来把自己捞出去。
汪全还在一旁安慰:“王爷放心,皇上定会很快知道这件事情,很快就会派人将您放出去了。”
楚斐:“……”
楚斐更恨!
好不容易等到官员下了早朝,大牢门口很快便出现了动静,只见大门打开,一个穿着官服的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楚斐立刻站了起来,看着人跑到自己面前停下,顿时昂起了下巴,等着人将牢房门打开。
“安王殿下。”来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才道:“您在这儿受苦了。”
楚斐哼了一声:“那还不快把本王放出去?”
“这……”来人犹豫了一下,又说:“皇上吩咐了,要下官将安王殿下多关几日……”
楚斐:“……”
他一下子维持不了镇定,惊诧地道:“不可能!”
“这的确是皇上亲口说的。”官员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说:“皇上说了,安王殿下明知故犯,要多关殿下几日,长长记性。”
“……”楚斐一下子变了脸色:“那他有没有说,何时把本王放出去?”
“皇上说了,关个……关个……”
“关多久?”
官员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来,瓮声瓮气道:“半月。”
楚斐:“……”
“那皇兄他还说了什么?”
“王爷放心,皇上说了,您除了不能出去,其他什么都能做,您只要将这牢房当做是王府,下官马上派人将王爷您要的东西送来。”官员顿了顿,又问:“需要下官为您和王府说一声吗?”
楚斐脸色青黑,忍了忍,差点没有忍住。
他黑着脸道:“把本王王府的管事找来!”
官员应了一声,连忙跑了出去。
隔了没多久,王府管家也匆匆赶到了牢房里。他一见着楚斐,便立刻惊呼:“王爷,您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被抓到大牢里头来了!”
他再看了一眼周围,顿时心疼起来:“王爷您平日里哪里受过这种苦,瞧瞧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王爷还要在这里被关上半个月,这出来的时候,可别……”
“行了行了。”楚斐打断了他:“你别在这儿咒我。”
管事急忙闭上了嘴巴,然后又问:“那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你过来。”
楚斐凑到管事耳边,小声说了一串长长地话,听的管事连连点头,他说完以后,才问道:“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王爷您放心,奴才现在去将您吩咐的事情办好。”
楚斐这才满意,又叮嘱道:“那最重要的事情可别忘了。”
“奴才都记着呢!”
管事急匆匆来了,又急匆匆走了。
他再回来时,可是带来了不少东西,将楚斐平日里用惯了的东西都带了过来,阴湿的牢房焕然一新,狭小的牢房里头还被摆上了一张紫檀木的床,管事是生怕他住得不好。
管事原先还想要找人来伺候,可却被楚斐阻止,说是牢房太小,住不下,只有汪全一个就够了。急得管事险些去找狱卒通融,让他再分出一个牢房去给下人住。
他离开之前,楚斐还拉着他的手叮嘱:“本王不在王府的这些日子里,你把王府看好了,别让任何人进来,记住了,是任何人。”
管事连连保证:“王爷放心,奴才都记着。”
“还有那个……”
他的话没有说,可是管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道:“王爷放心,宁姑娘那边,已经派人将消息送过去了。昨夜忽然听闻王爷您入了牢,奴才一时慌张,才将这件事情耽搁了。”
楚斐总算是满意了。
“记住了,往后几日都别耽搁了这事。”若是耽搁了,还不知道阿暖要怎么想呢。
管家连忙应了。
……
没有像平日里一样收到哥哥的消息,宁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等用过了午膳以后,她又下意识地去宁朗的屋子里看了一眼,本来已经不报希望,没想到这回却是在桌上见到了熟悉的信封。
只是这回只有一封,里面是宁朗最近的消息,而写满了楚斐喋喋不休的念叨的那封却是没来。
想来也是安王入了大牢,没法抽出身来给她写信。
只是这信又是何时来的呢?
宁暖拆开信看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才出门去找江云兰。她想到了什么,一出门,便又问守在附近的丫鬟:“今日你见到谁进了少爷房间没有?”
丫鬟道:“小姐,奴婢什么也没见到。”
宁暖不由得好奇了起来。
安王派来的人来无影去无踪的,好像一直待在他们宁家,将宁家所有的事情都看的清楚。只是宁暖环视周围一圈,却找不到能藏人的地方。
她先去找了江云兰,将宁朗的消息给江云兰看了,好奇之下,又回了宁朗的屋子。
桌子上仍然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奇怪了,哥哥从前是如何与安王通信的?”宁暖纳闷:“难不成也是将信放在桌上,等着被人拿走?”
可要是这样,早就已经被青松发现,更是早就被她知道了。
她正纳闷着,忽然听到屋子右边传来一道声响,宁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便看到一扇窗户打开又合上,然而窗子边上什么人也没有。
宁暖:“……”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似乎像是安王派来的人给她的提醒?
宁暖走过去,推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窗外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她正要合上窗户,又忽地有一个纸团被扔了进来,擦着她的脑袋落到了地上。
宁暖一怔,动作迟疑了一下,这才合上窗户,平复了一番心里头的慌张,才弯腰将那个纸团捡了起来。
纸团展开,是几个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匆忙之下写的字。
上面写:宁姑娘要和王爷说什么?
宁暖:“……”
这安王派来的人,怎么也和他一样不要脸?
她不过是好奇一番,还没有在这个屋子里头待多久,就成了有话想要与安王说,却苦于找不到能传话的方法?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谁的吩咐,态度殷勤的很,好像是巴不得她要与安王说些什么。
宁暖伸手去拿笔架上的毛笔,刚想要磨墨,忽然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又扬声问道:“你一直在这儿看着?”
“……”
窗户打开,什么也没扔进来,算是应了。
宁暖想了想,又问:“你能帮我传话?”
一个叶子飘了进来。
“你也是这样替我哥哥传话的?”
隔了没一会儿,才又扔进来一个纸团。
宁暖走过去捡了起来,上面依旧是歪歪扭扭十分匆忙写下的内容,上面说了宁朗与安王传话的方法,还提了一句,若是她想要有什么要与安王说的,也能这样传。
宁暖明白了。她将纸团烧了,回去关了窗户,然后便离开了屋子。
徒留藏在暗处的暗卫傻眼。他们王爷曾经说了,千万不能暴露自己的存在,原先他也不想开口,可看宁姑娘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似乎是在找他们王爷的信,他还以为是宁姑娘终于被王爷打动,想着要帮上王爷,才按捺不住暴露了自己。
可如今看来,怎么反倒是将自己暴露了,却什么都没替王爷讨来呢?
暗卫很是苦恼,等到了时间,和同伴换了一班,便急匆匆地回去将这件事情和他们王爷说了。
楚斐看完管事带过来的纸条,顿时大喜:“她竟是在找我?”
汪全在心中小声腹诽了几句,口中不停应和道:“宁姑娘一定是被王爷打动了。”
“正是正是,本王也是这样想。”楚斐欣喜地说:“她既然在找我,那我也不能浪费她的好心。”
汪全心里头不由得同情了宁姑娘一番。
楚斐对管事道:“给本王准备纸笔,从明日起,本王要你每日都过来一趟。”
管事连忙应了。
到了第二天,宁暖才刚醒来,就看见香桃纳闷地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小姐,今日奴婢一打开门,就看见门口放了一封信,上面说了,还一定要让小姐亲自来拆开。”
宁暖:“……”
她不由得扬声唤了香桃过来:“拿过来给我看看。”
香桃将信递给了她,宁暖接过来一看,信封上果然是熟悉的笔迹。
她无语片刻,随手将信放到一边,等梳洗完以后回来,看到桌上的信,到底还是忍不住将它拆了。
里面果然是楚斐给她写得信。
连着昨日她找那暗卫的事情都被安王知道了,让楚斐高兴的不行,美滋滋地在心中说了一通,又仿佛是知道了她在担心什么,自顾自地将自己昨日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牢房的日子不算是有趣,甚至可以说是枯燥,可到了他的嘴巴里,愣是被他说的妙趣横生。
宁暖看完以后,心中便只剩下了无语。
她将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忽然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在信里头,楚斐什么都说了,却没有说自己是为何被抓到了牢房里。宁暖只知道他是在宵禁时去放了烟花,也却不知道这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特地在夜里出门放烟花,若是平日里的安王,恨不得连自己和她吃了一样的点心都写上,哪里会放过这么重要的事情。
宁暖在信里头找不着,心里头也忍不住好奇。
那暗卫帮她传了一次信,自觉自己是立了功劳,心中得意的不行。
眼看着宁暖又皱起眉头,还小声嘀咕了一句,他心念一动,立刻去宁朗的屋子里借了纸笔,将那日晚上发生的事情都写了出来。
宁暖又在屋子门口捡到了一个纸团。
她展开,只见上面还是歪歪扭扭的一行字。
上面写:宁姑娘,我们王爷昨日放烟花,是给您的生辰礼。
宁暖:“……”
她明白了。
这是给她放烟花,结果将自己送到牢房里头去了。
难怪安王不愿意说,换做平日,他早就捏着这件事情巴巴地过来要她的感动,这次却是连一句话也没有透露,想来是觉得丢人的很,不好意思将这件事情告诉她。
宁暖心中失笑,趁着无人时,又道:“这是你们王爷让你说的?你不如去问问你们王爷,我知晓了这件事情,他高不高兴?”
暗卫:“……”
自作聪明地暗卫纳闷地又去让管事给大牢里头递了信。
楚斐接到信的时候,整张脸都黑了。
旁边汪全看着他的脸色,纳闷不已:“王爷?”
楚斐没好气地应道:“什么?”
汪全问:“王爷,又接到了宁姑娘的消息,您不高兴?”
楚斐:“……”
他高兴什么!
楚斐愤愤,瞧着汪全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又忍不住迁怒了他,伸手重重地敲了他的脑袋一下。
汪全登时委屈:“王爷?”
“你们这些蠢货!”楚斐咬牙切齿地道:“我本以为他们是聪明的,怎么还……”怎么还把这么丢人的事情和阿暖说了!
现在倒好,丢脸丢到阿暖面前去了!
楚斐愤愤地将纸条撕成一团,走到桌前,敢拿起纸笔,正要落笔,顿时又纠结了起来。
他该如何解释?才能让阿暖对他的印象好一些?
阿暖这么聪明,要是他再解释,岂不是还画蛇添足,要是阿暖又以为他不靠谱,这该怎么办?
楚斐纠结了半晌,落笔又犹豫,纸团在脚边扔了好几个,才长叹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笔。
“王爷?”汪全在旁边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楚斐咬牙道:“将管事叫来。”
汪全茫然不已,和狱卒说了一声,王府管事又急匆匆地从王府里头赶了过来。
楚斐让他附耳过来,咬牙切齿地小声吩咐道:“把宁府的人换了,换个嘴巴紧点的,先前那个,扣他一个月的月例!”
他顿了顿,又说:“你再派人去宝芝斋,多买些点心,就买本王平日里要的那几种,让人给宁府送过去。记住了,一定要送到宁姑娘手中。”
管事惊讶,楚斐又瞪了他一眼,管事这才领命走了。
等宁府的暗卫接到这个消息,只感觉晴天一道霹雳砸在头顶,他不敢反抗,只能委屈地接受了这个消息。
接替他的暗卫很快就来了,得了他的教训,新来的暗卫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只每日将楚斐的信放在宁暖屋子门口,再定时将宁朗的消息放到宁朗屋子里。
反倒是宁暖,再接到楚斐寄来的信,瞧着他在心里头云淡风轻只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模样,心里头更觉得好笑不已。
管事派人买来的点心,也被人送到了宁府门口。有了汪全先前的例子,又有他们王爷这回嘱咐在先,这一回点心被拦在宁府门外,转而又通过暗卫的手,送到了宁暖屋子门口。
宁暖倒是真的接到了,她心里头清楚是谁送的,心中失笑的同时,也没有接,而是让小丫鬟将这些点心分了。
楚斐在大牢里头掰着指头数着日子,好不容易等到半月的时间过去,便立刻迫不及待地带着汪全回了王府,他将自己收拾好,穿上了原先的锦衣华服,又戴上了精致的玉冠,从狱卒那里拿回了自己的扇子,顿时摇身一变,从阶下囚变回了一个风流倜傥的英俊王爷。